第三十九章
此时的a校。
除了食堂门口之外，果仁们还去了不少学校里人群聚集的地方分发传单。比如寝室门口，比如图书馆门口，比如篮球场。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成功卖出几份安利，大多学生根本不愿意收下传单，即使有人被塞了一张，没走多远就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去了。
——年轻的小粉丝们倘若学一点营销学便知道，想要让别人对你推销的东西感兴趣，就必须得站在别人的立场来说服别人。譬如商家想要叫顾客买一件商品，绝不会对顾客说“这可是我生产的东西，你一定要买”，而是会告诉顾客“这件东西能带给你什么样的好处，你最好把他买回去”。因此小粉丝们即使扯破了嗓子告诉别人，自家的爱豆有多么努力，自己有多么痴狂地爱着爱豆，旁人也是不会感同身受的。毕竟，你的情感，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小粉丝们到底是真的想叫全世界一起来支持自家的爱豆，还是只是想大声向全世界喊出自己内心狂热的情感，也就只有小粉丝们自己心里清楚了。又或者，就连小粉丝们自己，心里也是不清楚的。
a大的校内论坛上很快就开始出现石任远和果仁相关的帖子。
有人发一个帖子，帖子的标题是“刚才第一食堂门口有两个追星的脑残粉闹事”。没多久，底下就有很多回帖了。
“我也看到了！两个小姑娘，应该还是中学生，在食堂门口挂海报发传单，把路都堵住了。是石任远的粉丝。”
“发传单就算了，化学系的刘老师阻止她们，她们还打了刘老师的手，在食堂门口跟刘老师和同学们吵架！”
“我靠，竟然有这种事情？！”
“我没在食堂门口碰到，但我从图书馆门口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我不认识那个叫石任远的明星，一开始还以为是我们学校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选手呢……不明白学校干嘛要找明星来？”
“就是啊！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比赛吗？几个明星的粉丝在学校里到处发传单，让大家去支持石任远，真的很过分啊。这又不是石任远的比赛！很担心明天会不会来太多粉丝，把比赛现场搞得一团乱，毕竟现在的脑残粉都太疯狂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楼上，我不觉得请明星来有什么问题，大家也不要太不理智了。找几个有才华的创作歌手来跟我们大家分享一下做音乐的故事，我觉得挺有意义的。现在歌坛里好几个明星都是我们学校的校友啊！问题是，不应该请有脑残粉的明星来是真的。”
“明天的活动请了李希幸和石任远两个明星啊。到我们学校里来闹的是哪个明星的粉丝啊？我看你们都在说石任远，那李希幸的粉丝也来了吗？”
“是石任远家的。李希幸的粉丝应该没有来，反正我没看到也没听说。ps：我只看了超级声音，也只认识李希幸，石任远参加的那个比赛没看，今天要不是他的粉丝来闹，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李希幸的名气应该比石任远大吧？我对她还蛮有好感的。她的粉丝也不像石任远的粉丝那么脑残呢。”
“我们班的刘小西唱得比石任远好多了，他已经进了校园歌手大赛的十强哦！明天我会去看比赛的，除了支持小西，李希幸出场的时候也会帮忙鼓鼓掌，免得那帮果仁太嚣张了。不知道杏子会不会感谢猪一样的对手233333”
逛论坛的人一刷新，发现底下又多了一条最新的回帖。
“我的天啊！我刚刚路过大礼堂，居然看到石任远的粉丝在大礼堂拉横幅！！还在树上挂气球和海报！！！这些小孩子疯了吗？！他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此时此刻，果仁们确实正在忙着布置应援现场。明天的校园歌手比赛是在a校的大礼堂举办的，果仁们打算在礼堂四周的树上都系上代表果仁的绿色气球，并且在树上拉绳悬挂石任远的海报。
路过的学生全都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们。大家的注目反而让他们觉得很兴奋、很有成就感。
“要支持石任远哦！”他们不断地对路过的学生重复这句话。
然而她们刚弄了没多久，校保安处的保安就接到学生的举报，几名保安立刻杀过来阻止了。
“你们干嘛的？谁让你们在这儿挂东西了？赶紧撤掉！”
保安可不像学校里的老师那么好说话，一上来态度就很凶，严词厉色地要求他们立刻拆掉东西并且离开校园！
果仁的带头人先是试了一会儿软磨硬泡，希望能得到保安的通融。然而保安态度强硬，表示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看他们磨磨唧唧不配合，有的性子急的保安直接就上手拆了！
这保安哪里会小心翼翼地对待果仁们准备的应援道具？一个保安伸手一拽，就听见“滋啦”一声，海报被扯裂了！
可是几个小年轻哪里敢跟穿着制服的保安硬碰硬？急得直瞪眼，却毫无办法。
无奈之下，果仁的带头人上前服软：“别扯别扯，我们自己撤，自己撤！”
“现在就撤！”保安瞪他们一眼，“赶紧的！”
“好好好，马上撤。我先跟大家交代一下怎么收拾，交代完了就撤。”
果仁的带头人把几个小粉丝全叫过来，大家围成一团。
“会长，真撤啊？”忙活了半天的小粉丝一脸茫然，“那明天任远来了，不就看不到我们帮他弄得这些东西了吗？”
“没办法，暂时先把东西都收了吧。”带头人压低了声音，道，“等晚上天黑了，或者明天一大清早，我们再来悄悄地弄！”
小粉丝大惊：“可以这样吗？会不会又被保安骂啊？”
“打游击战呗！”带头人说，“反正任远也就明天有活动，我们只要能扛到活动结束，也就不需要这些了。坚持就是胜利！”
几个小粉丝被带头人这么一鼓励，立刻感觉斗志满满，拼命点头。
然而在动手收拾之前，带头人先挑选角度，对着他们刚刚布置好的区域和a校的大礼堂拍了几张照片。虽然他们只完成了一小部分的布置，但因为她挑选的角度非常刁钻，从她的照片上，仿佛他们的应援物已经气势恢宏地挂满了大礼堂和校园大道上最显眼的位置。a校的这间礼堂仿佛成为了石任远的后花园！
正巧有几名结伴同行的学生路过，看到这一幕，便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
“你说这些粉丝到底图什么啊？”
“你看那个人还在拍照……估计是打算发到网上炫耀一下？”
“不懂有什么值得炫耀……除了他们自家的粉丝，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弄成这样很厉害吧？而且跑到我们大学来搞这种事，真的很讨人厌啊！”
这几个学生随口议论了几句就走开了。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无意之中还真的说出了真相。
——果仁家的带头人拍那几张照片，的确就是为了发到网上炫耀。而她炫耀的对象，并不是路人，恰恰就是他们自家的粉丝众！
她把几张照片上传到石任远的站子里，不片刻，就有许多回帖了。
“哇！！！北京的小伙伴给力啊！！！”
“帅呆了！！要让大家都看到我们家任远的人气！！！话说a大的学生们是不是都看傻眼啦？哈哈哈哈哈哈！”
带头人回复了那条留言：“是啊，我们北京的小果仁今天都特别给力，在a大里发了几百份宣传单，有好多人答应回去就关注远远的微博呢！”
“天呐，北京的小伙伴你们太厉害了！如果能把a大的学霸们都发展成果仁，以后我们果仁的智商就能吊打其他各家啦xddd”
“加油！今天把地盘都占好了，明天李希幸家的杏子过来想再布置应援，肯定傻眼了！不要留地方给他们布置哈哈哈哈！”
“明天必须各种吊打杏子！！”
“求明天多拍点现场照，想看到杏子们被果仁完全压制以后垂头丧气的样子呢！我是不是很坏？233333”
“北京会长辛苦！应援现场就是要布置成这样才对啊，之前广州和山东那边简直不像话！看来看去还是北京会长最有能力！”
“同楼上，支持北京后援会。”
看到这几条回复，果仁的带头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她忙活了这半天，想听的就是这些话！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粉丝圈这个地方，动辄成千上万人，江湖之水深，各派势力之分化，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怎能少得了？这里头种种攀比、打压的故事，绝非一二十万字说得清。
总而言之，果仁的带头人这一番折腾下来，他们所做的应援到底能收获什么样的效果，并不是她最在乎的。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效果，而只在乎肉眼能看到的气势。有了这个气势，她才有在网上吹嘘邀功的资本，才能在粉丝圈里的功德簿上记上一笔。反正么，也没人指望这么一场活动就能让石任远大爆。所以应援成绩的好坏，还不是随她吹嘘么？
花开两支，各表其一。
朱筱桐一行四人已经端坐在饭店里。这家饭店上菜的速度特别快，他们刚点完单不过三五分钟，第一道菜就已经端上桌了。
然而谁也没有动筷。
三位会长大人神色各异地盯着朱筱桐。
“啊！”陆池最先打破沉默，大叫一声，扑在桌上。她一把捞起朱筱桐的手，双手握住，一脸诚恳，“童心大大，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爱你的！！！”
朱筱桐失笑。
他们从书店出来，一路走到饭店，陆池在路上已经无数遍地向她表过忠心了。
“不是你写崩了，没有，绝对没有！是我，是我的欣赏水平不够！！”
此时此刻，陆池恨不得能穿越回一小时之前，在发表完她对童心大大那本《靡他》的喜爱之后就紧紧闭上自己的嘴。
这个事情到现在她还是觉得玄幻。跟自己一起追偶像的小伙伴居然也是自己的偶像之一？天底下居然还能有这种巧合？
而且她还对着心爱的作者大大推荐了大大自己写的书，还把那书吹得天花乱坠。这个行为虽然很二逼，虽然有点羞耻play，但好歹是夸的话，说了也就说了。可她之后为什么又要说一堆对大大的抱怨和不满呢？！其实不满的确是有的，眼看着自己追的连载被腰斩，她多多少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她心里还是对童心大大满怀期待的，希望大大能写出更好的作品。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当着大大的面批评大大的啊！！万一打击到了大大的创作热情，这个责任她背不起啊！！
然而朱筱桐笑着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
“别这么说。我自己的状态我自己知道。”
陆池抬起头，对上朱筱桐的双眼。她从朱筱桐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而是认真。朱筱桐是真的没有介意她说的那些话。这让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其实朱筱桐本来还想跟陆池道个歉的。怎么说陆池也是为了她订阅杂志的读者，她没能好好地写出一本让人满意的作品，感觉还挺对不起读者的。但想想要真说这些，未免太矫情了，影响大家吃饭玩乐的情绪，于是也就算了。
她笑眯眯地说：“等我下一本书出版，我给你一本签名的！”
“好好好！”陆池忙不迭地点头，“你还可以给我一个角色啊！写个配角，名字就叫吃吃呗！”
妞爷挑眉：“那我也要一个。”
肖可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要……”
“没问题，你们一个都少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棒！！”陆池这才又兴奋起来了。
至于妞爷和肖可艾，他们虽然没有看过朱筱桐的书，但之前逛故宫的时候，听了朱筱桐博学的那一顿扯，心里早就对朱筱桐刮目相看了。如今又知道了她竟然还是个写小说的作者，还已经出版了小说，那简直用肃然起敬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朱筱桐呢，她本来也不是刻意要隐瞒自己的笔名，只是没有什么必要去说。作者是个比较引人注意的身份，如果她在刚加入粉丝群的时候就说自己是个作者，哪怕她无心炫耀，也一定会引发一些人对她的关注和好奇，从来看起来像是在炫耀。
她为了能快速进入管理层，很需要迅速吸引人们的注意，但她获得管理层注意的身份必须得是“李希幸的粉丝”，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身份。不然树大招风，萧萧很有可能质疑她的居心，怀疑她是不是进群来吸粉的？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也就不会对她伸出橄榄枝了。
而像现在这样，被人问到了，她顺水推舟地承认，就不存在这种质疑了。你们都问了，我总不能否认吧？而且，这种无形装逼的感觉，怎么好像有点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服务员又送了一个菜上来，大家逛了一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于是举起筷子开吃。
妞爷吃了两口，看到手机里有新消息的提示，于是点开查看。
片刻后，她抬起头：“我们北京群里有个人的同学是a大的，说是今天石任远的一群粉丝跑a大去布置应援现场了。现在北京群里好几个人在问，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布置一下？要不然明天幸幸来了，怕寒碜。”
她话音刚落，朱筱桐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告诉他们，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