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在跟章丽莉吃过饭后的第四天，李希幸在三人群里发了一段一分半分钟的demo。这是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写出来的第一首歌，目前还只是一段纯音乐，没有填词。
以前李希幸有什么新作品，都第一时间找朱筱桐听。现在闺蜜组多了一个左天扬。
片刻后，听完的两人就在群里给了评价。
朱筱桐：“蛮好听的。”
左天扬：“感觉一般。”
左天扬比较毒舌，所以他的评价往往会偏低。朱筱桐也不是在客套，她确实觉得好听，只不过这个好听的程度不高，所以她的语气也很平淡。
这个评价让李希幸烦躁地摇头叹气。
她退出群聊，打开和谢默东的对话，想将这段demo也传给他听听。然而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出了对话。至于直接发给章丽莉？那就更别提了。虽然章丽莉说过她有成果了可以直接给她，但在确定自己的作品拿的出手之前，她并不想用不成熟的作品拉低章丽莉对她的评价。
她锁了手机，将手机丢到一旁，支起空白乐谱，继续。
又过三天，李希幸在群里发了第二首demo。
左天扬：“……”
左天扬：“具体说不上来。你这歌要是给我写的我肯定不挑。但是给章丽莉的，我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朱筱桐：“是不是因为录音的设备比较简陋？填上歌词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李希幸自己在家创作，写完了谱子自己弹琴自己录音，当然比专业录音棚录音以后又经过后期制作的歌曲的效果要差很多。
——然而她最早给朱筱桐发歌听的时候，也都是她自弹自唱的，得到的评价可不是现在这样的！一首歌的旋律是否好听，其实不怎么受到音质的影响。
李希幸叹出她这几天以来叹的第n口气。
李希幸：“我继续。”
朱筱桐：“不用心急，你这三天就能写一首歌，一个月你好歹能写七八首了，总有一首满意的！”
左天扬：“找谢默东给你点建议？”
李希幸没回复，把手机放到一旁，抱起吉他随意拨弦，试图寻找感觉。
如果有需要的话，她当然会去找谢默东帮忙的。毕竟这是一件对她影响非常深远的人生大事，不是她可以随随便便解决的小麻烦。问题是，就算请谢默东帮忙，也只能是锦上添花，她得先把锦给做出来才行。
到了第十天，李希幸写出了第三首歌。这次都没录音，她自己照着谱子来回反复弹了数遍，自己放弃了。
放下琴休息的时候，她收到了几条群聊的消息。
朱筱桐：“晚上一起吃饭吧？”
左天扬：“行，我今晚有空。”
朱筱桐：“不吃火锅。也不去你家。”
左天扬：“……”
左天扬：“有本事以后你都别来吃！”
朱筱桐：“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不？”
李希幸想了想，在群里回复。
李希幸：“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西班牙餐厅，之前点外卖尝过，挺好吃的。”
朱筱桐：“那我们来你家，吃外卖！”
李希幸：“好。”
李希幸和左天扬毕竟都是公众人物，平时下馆子，得尽量选有包厢的大餐厅，不然吃顿饭也不安生。有时候明星也想尝尝新馆子和小馆子，那怎么办呢？外卖服务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了。
晚上七点多，朱筱桐和左天扬来到李希幸的住处。
李希幸卖了房子以后租了个两室两厅，两人一进门先看到的是被改造成了琴房的客厅，大厅里放着钢琴、吉他等乐器，没有餐桌，只有沙发和茶几。
而两间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工作间。工作间里放着电脑和录音设备，地上整齐码放着许多乐谱。
左天扬不敢乱动，探出头打量地上的乐谱。
李希幸说：“这都是一些灵感片段。”
就跟写作时候会先想出很多梗和情节片段来一样，想出精彩的梗不难，可是把它转化成一篇精彩的文就有难度了。
“还没写出来啊？”左天扬问道。
李希幸摇头，心情不佳地抓了把头发。
“先叫外卖吧。”朱筱桐说，“边吃边聊嘛。”
李希幸家没有餐桌，所以三个人只能围坐在茶几边上。好在谁也不挑剔——左天扬虽然现在已经是身价颇高的老板了，可他当年没少在凌乱肮脏的剧组里捧着盒饭吃。挑剔只是为了装逼而已，对着没什么必要装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必要挑了。
“你写得怎么样啦？”朱筱桐问道。
“不顺利。”李希幸老老实实坦言，“我没给章丽莉那种风格的歌手写过歌。”
李希幸以前自己玩音乐的时候给朋友写过歌，但是她的绝大多数作品都是给她自己写的。现在要考虑章丽莉的风格，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啊？”朱筱桐问道，“你这十几天没出过门了吧？”
李希幸把手指插进浓密的长发里，下巴搁在桌上，发呆。
的确，她已经闭关很多天了。然而一直找不到状态。
有些人在一个高强度压力工作环境下会爆发出惊人的创造力，而有些人则需要相对闲适轻松的环境才能创作出东西。李希幸也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了。
就在此时，李希幸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孙明月打来的。
“你的病养得怎么样了？”接了电话以后，孙明月问道。
这段时间里孙明月每隔两三天就打电话或发消息来问一下李希幸的情况，但李希幸一直称自己的病还没有好。
“你还没有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这周末海南有个活动，出场费给的还蛮高的。下周三杭州也有场商演。最近放暑假了，活动很多，你这两个月勤快一点多跑跑演出，你卖房的钱都赚回来了！别懒在家里啦……”
李希幸切换了公放模式，孙明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朱筱桐和左天扬都听到了。
左天扬用口型说了几个字，然后又用手指指指脸，做了一些指示的动作。李希幸看懂了他的意思，对着电话道：“前两天的病好了，但是我最近药物过敏，脸上发了很多东西，不能见人。”
孙明月：“……”
李希幸这人一向比较直，从来不骗人，所以当初她说她病了，孙明月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可现在病了这么久了，一病接一病，难免让人有点起疑了。
这时候左天扬站了起来，在房间里发出一些脚步声，然后捏着嗓子模仿护士的语气叫道：“504号朱筱桐，请到皮肤科03号诊室候诊！”
“……”孙明月道，“你现在在医院？”
“嗯。”
“我听你那边挺安静的，是私立医院吧？”孙明月道，“防护工作做做好，不要被人拍到了。这种事情被人拍照曝光太影响你的形象了。”
“嗯。快轮到我了。”
“好吧，那你先看病吧，赶紧治好。别的毛病也都算了，皮肤过敏这个真的是……唉！反正这几天你好好养吧，好了赶紧告诉我！”
“嗯。”
李希幸正准备挂电话，那头的孙明月忽然想起来什么，阻止了她挂断的意图。
“对了，跟你说件事！”孙明月压低了声音，道，“最近柳洋和杨总的感情好像出问题了。前两天柳洋从杨总的办公室里出来，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她本来有个捆绑邬秋秋一起上的通告也被取消了，让魏茜去上了——就因为你最近一直在生病，不然这个通告我其实也可以帮你争取一下的！”
邬秋秋是上一届《超级声音》的冠军，也是目前梦想音乐公司里最火、最有商业价值的艺人。青睐她的商家有很多，公司也经常会把一些想捧的小艺人跟她捆绑在一起，提升小艺人的知名度和曝光率。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杨平正在力捧柳洋，导致柳洋都快变成邬秋秋的附属品了。
“嗯……”李希幸听完八卦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要详细打听的意思。她还真不是一个热爱八卦的人，也不关心柳洋和杨平那档子破事。
可她不爱听八卦，左天扬爱听啊！他急得在旁边拼命用口型给她示意，恨不能撕开自己护士的假面主动去孙明月好好扯扯八卦了。
好在孙明月自己也有倾诉欲，没有因为李希幸态度冷淡就住嘴。
孙明月道：“他们之间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我倒不太清楚，现在公司里的同事都在猜，虽然好像还没有彻底闹掰，但已经闹得蛮僵了。这对你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柳洋出专辑的机会本来就是从你这里抢过去的，你说你多露露脸，多给公司创收，跟领导们拉拉关系，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柳洋和杨总崩了，那机会不还是你的吗？可你真的太不争气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
李希幸听了孙明月一串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心情还是很平静，敷衍地继续以“嗯”作为回应。
毕竟是《超级声音》这个舞台给了她进入这个圈子的机会，所以曾经的她也一心一意地待在梦想音乐公司里，拒绝了浮华的诱惑，只想好好把握住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她寄希望于公司能赏识她的才华，能好好帮她打造她的作品。即使遇到矛盾，她也不断退让了。公司不重视她，不给她批足够的经费，那她就自己补。可当专辑的发行被推迟，她的底限终于被人彻底地踏破了！
——这并不简简单单是发行日期晚半年，致使她事业要被耽误半年的问题。而是这件事让她明白原来这座庙是完全不稀罕她这尊小菩萨的。她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
李希幸冷淡的态度让电话那头的孙明月不禁无语一会儿。她以为这个消息会让李希幸充满斗志好好干活，没想到李希幸居然这么没有上进心。
片刻后，她叹气道：“唉！等会儿你问问医生，你过敏的皮肤上化妆会有什么影响。如果不严重，化妆品盖一下还是可以继续工作的。”
“哦。我要去候诊了。”
“……那就先这样吧。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孙明月总算把电话给挂了。
通话切断以后，憋了许久的左天扬给朱筱桐竖起一双大拇指：“牛逼！！柳洋和杨平还真让你给搅合了，我收回你该去写宫斗文的话，你就应该去演宫斗！！你简直是宫斗本斗啊！！！”
左天扬那夸张的语气让朱筱桐和李希幸都笑翻在地毯上。
员工和公司的关系，与恋人之间的关系有很多地方都是共通的。你赏识我，我也看好你，我们互相信任，共同进步，创造美好的未来。可倘若你根本就不重视我，却想用一纸霸王合约限制我本该拥有的美好未来……那就对不起了，咱们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都没有。而最过分的是，你想拿我当接盘侠，那我也不能跟你客气，你就老老实实当我的备胎吧。咱各使各的心计，直到我找到愿意和我互相信任一起成长的另一位为止。
李希幸不关心柳洋未来的发展会如何，其实朱筱桐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出气才去搅这个浑水。她只是在帮李希幸吊住梦想音乐公司这个最末等的备胎而已。
“刚才说到哪儿了？”朱筱桐想了想，“哦！说到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调整一下状态啊？”
没等李希幸回答，朱筱桐自己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话：“算了，别被人拍到了，你毕竟还在装病呢。”
李希幸耸肩。
“没关系。”她笑着说，“跟你们聊天就很放松了。”
“那我有空就多来陪陪你！”
三人高高兴兴吃完晚饭，把李希幸这十几天闭关的压力驱散了不少。左天扬让李希幸把她那些没写完的乐章都弹出来让大家听听，看哪个感觉最好，她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尝试重点补全那些乐章。
李希幸正要去拿琴，朱筱桐叫住了她。
“你顺便把这首歌也弹唱一下吧。”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打印纸放到茶几上，眨眨眼，，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想听你唱。”
左天扬和李希幸好奇地凑过来一看，发现那是一份歌词。歌词暂时起名为《我们的梦》。
——是李希幸让朱筱桐填的那首歌词，她终于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