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数日后，梦想音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对李希幸和倾城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提出起诉。
  不管从舆论角度出发还是从法律角度出发，提出起诉都是必须要走的程序。然而起诉以后，双方就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赔偿问题了。
  又数日，梦想音乐的几位高层与倾城文化的相关负责人约定会面。会面地点——倾城文化办公大楼的会议室。
  上午，李希幸来到倾城文化的法务部。
  “希幸你来啦。”法务部的负责人付法务招呼道，“进我办公室，我们先聊聊。”
  李希幸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关于你的经纪约，下午梦想音乐的人会来谈判，”付法务看看手表，“谈判的会议需要你一起出席。”
  “好。”李希幸一口答应。
  她以为付法务把她找来是要谈谈违约金支付方式的问题，便问道：“违约金可以让公司先帮我垫付吗？从我以后的收入里扣。因为我现在没有钱。”
  付法务一愣，笑了。
  “不会让你赔钱的，放心吧。”他摆摆手，“我们打算用‘三方经纪合作协议’来解决这次的纠纷。你毕竟也是三方里的一方，所以让你来亲自坐镇，免得有些条款你自己不同意，我们也不方便擅作主张。”
  “三方经纪合作协议？”李希幸不太明白。
  “你，倾城文化，梦想音乐。我们就是三方。”付法务抽出一份合同草案递给她，“你可以先看一下我们拟定的协议草案，心里好有个数。”
  一般情况下，艺人只会与一家经纪公司签约，从此在合同期内所有的工作都由这一家公司来打理，所有的收入也只和这一家公司分成。但是像李希幸这样合同期内要跟原公司解约又跟别家公司签约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这种复杂情况，很多时候会用三方经纪合作协议来解约纠纷。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不打算以一次性赔付一大笔违约金的方式来结束你跟梦想音乐的合约，而是以收入分成的方式。”付法务给她解释，“从此以后，你的工作全部由我们接手，但你的演出收入，我们会继续给他们一定比例的分成。”
  李希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认真看手里的合同草案。
  三方经纪合作协议，条款往往是这样规定的：从此以后，艺人的所有工作都由新东家接手，老东家无权干涉。但是艺人的演艺活动的收入，不只要跟新东家分成，还是会按照一定的比例给老东家分成。当然，这个分成的比例并不高。
  乍一看，小点数的分成确实不多。但这是一个长期合同，未来几年里李希幸很多的工作收入都还需要给梦想音乐分成，这个数字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如今李希幸已经大致清楚如果真的打官司的话自己需要赔付多少违约金。她草草计算了一下按照新的三方协议需要付给梦想音乐的数字，顿时有些迷茫了。
  “这样划算吗？”她问道，“最后赔给他们的钱应该会超过按照正常程序需要赔偿的违约金的金额吧？”
  “只要你正常工作的话，那当然是会超过的。但你要知道，一笔赔付几百万和几年累积赔付几百万的概念是不一样的。你去贷款，还有利息呢。”
  李希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她现在一下拿出一两百万的违约金，她是拿不出的。但让她五六年的时间交出三百万，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签了三方协议，从此我们就成了利益共同体，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会在背地里抹黑你。”付法务说，“这份协议就是你的护身符！”
  李希幸一怔，随后豁然开朗。
  假若真的能签订三方经纪合作协议，那么这份协议对三方都有好处。对于梦想音乐而言，以后他们不用再对李希幸进行任何投入，但却一直有分成吃，相当于躺着收钱；对于倾城文化而言，他们得到了李希幸，不用骤然支出一笔大额赔款，而且给梦想音乐的分成实际上他们只承担小部分，大部分是由李希幸自己承担的；而对于李希幸而言呢？当然也是很好的！首先她得到了倾城文化这个更好的发展平台，其次收入的几个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能用这几个点去买几年的平安，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原本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结了梦想音乐这个仇家。她的出走，对于梦想音乐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经纪上的损失。一来梦想音乐害怕她的出走可能会给其他艺人做一个糟糕的榜样，让别的艺人也不再畏惧霸王合同；二来前不久的舆论战里，李希幸和倾城文化大获全胜，而梦想音乐一败涂地，损失惨重。就冲着这两点，梦想音乐都会对她怀恨在心，以后时不时给她下点绊子、阴她一把，那简直防不胜防，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但现在，这份三方协议把梦想音乐也给绑到一条船上来了。以后李希幸混得好，梦想音乐能拿到的分成也多。他们就算不帮忙，也不至于拖后腿。利益面前，什么样的恩怨情仇都大可抛到一边去！
  李希幸很快看完了协议的条款，把文件还给付法务。
  “我没有任何问题。”她说，“但是梦想音乐会答应吗？”
  付法务转了转笔，不语。
  从一开始，他们就向梦想音乐提出了三方协议的解决方式，但是梦想音乐并不答应，还开出了一个很高的违约金数字。一场闹剧过后，梦想音乐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所以才约了今天的会谈。可他们能不能同意这份协议，又能同意到什么份上，付法务也不敢保证。
  “总之，我们公司是你坚强的后盾。”付法务道，“就算有任何事情你都不用怕。”
  没过多久，上面发来了短信通知，说梦想音乐的人已经到了，让付法务带着李希幸一起去会议室。短信上还写了梦想音乐方派来的人员名单。
  付法务立刻把短信拿给李希幸看。
  这一次梦想音乐公司来了三位重量级人物，分别是董事长史荣华、副总裁郭道成、以及王律师。
  “杨平不来？”李希幸惊讶。
  杨平和郭道成都是梦想音乐的副总裁，只不过他们一个主管艺人经纪，一个主管市场营销。像今天这样的谈判，原本最应该出席的人就是杨平，然而他却缺席了，反倒是来了一个市场营销大佬！
  “看来今天他们很有诚意啊！”付法务看了一遍人员名单，笑了，“这下你就放心吧。今天的事儿，一定能谈成！”
  众人来到会议室。除了李希幸和付法务之外，由于梦想音乐公司董事长和副总裁亲自出席，倾城文化的ceo陆丰以及主管艺人经纪的刘总监也礼貌性地到场了。
  双方数人见面之后，友好握手，微笑叙旧。连见到李希幸这位叛将，史荣华和郭道成的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虞的神色，还随口闲聊了几句。
  ——即使先前双方已经进行了一场撕逼大战，然而混到这样高层位置的人，头脑自然比孙明月那样的要清楚得多。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这种事情最终是胜是负都是公司层面的事儿，把公家恩怨转化为私仇那简直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所以大家见面，该客气的时候就客气，该严肃的时候再严肃。
  简单聊了几句开场白以后，双方就切入正题了。
  付法务率先开口：“关于李希幸的经纪合同一事，我司愿意和贵司一起签一份三方经纪合作协议，不知贵司意下如何呢？”
  梦想音乐的几位大佬对视了一眼。
  董事长史荣华脸上喜怒难辨：“你说说详细的。”
  听这口气，就是可以往下谈了。
  于是付法务拿出几分草拟的合同，分发给梦想音乐的几位大佬。
  “几位可以先看一下我司草拟的方案。”
  几位大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早就知道所谓的三方协议都有些什么内容。前面那一条条也没有必要细看了，直接跳到最后看分成的比例。
  数分钟后，代表梦想音乐的王律师大致浏览完了协议草案，冷冷道：“这个分账比例也太不公平了吧？”
  付法务不慌不忙：“请问您觉得哪里不公平呢？”
  “演艺事业的五大类别，唱片、演出、衍生产品开发、创作和其他类。只有唱片和演出还跟我方分成，后三项都不再分成？”
  “是的。”付法务微笑着回答，“毕竟你们不再经手李希幸的演艺工作，她的肖像权和她创作的作品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了，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王律师看了眼董事长和副总的脸色。
  “创作的分成我们可以不要，但是衍生这一项，我们必须保有一定的权利！”
  所谓的衍生，指的一般就是肖像权、姓名权等。梦想音乐想要争夺这一块的权利，倒不是为了多分点账，而是因为李希幸毕竟是从《超级声音》这个节目里走出来的，他们在运营《超级声音》这个节目的时候，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可能会用到李希幸的肖像和名字。本来他们随便怎么用都没人管，现在他们要是一个不小心，自己反而还变成侵权的一方了，那得多蛋疼啊！
  于是双方就这块内容进行了一番扯皮。
  李希幸一直安静地坐着旁听，没有插话。双方的争论非但没有让她觉得难受，心情反而放松了不少——对方愿意扯皮，就说明对方有意签署这份三方合作协议了！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给谢默东、朱筱桐和左天扬发消息，汇报这份喜讯。
  一阵扯皮之后，双方达成了初步的共识，然后又开始扯掰正题了。什么是正题？那当然是钱啊！
  “演出活动给我方的分账，头三年百分之十，后三年只有百分之五？！”王律师表情严肃，“说实话，这个比例在我方看来，非常没有诚意！”
  王律师毕竟是高学历的律师，假如换一个粗俗点的人来表达跟他同样的意思，那就应该是——“你们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其实你们算一下账就会发现，这份协议真的非常有诚意了。”付法务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这个官司打到底，最后法院判决下来，顶多也就是一两百万的违约金。可是按照这份三方协议来执行，最后给你们的分账一定是超过应付违约金的，不是吗？”
  倾城文化经纪合约的年限没有梦想音乐那么长，一共只有六年。因此三方协议的分账时间，前后三年加起来，也只有六年。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王律师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一次性赔偿两百万和六年累积赔偿两三百万是一个概念吗？”
  付法务摊了摊手：“可是唱片这一块，我们让利了非常多不是吗？”
  由于李希幸的第一张唱片大部分的制作都是在梦想音乐完成的，倾城文化接手以后只需要负责一些收尾和宣发的工作。所以这第一张唱片，倾城文化主动提出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给梦想音乐。而李希幸以后六年里所有的唱片，也都以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跟梦幻音乐分账。
  这次没等王律师说话，梦想音乐的董事长史荣华先开口了。
  “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唱片业的市场是什么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
  会议室里沉默了三五秒钟的时间，又陆陆续续传来几声叹气声。
  如今这年头，做唱片不赔钱的都是少数。之所以还坚持做唱片，是因为有了作品艺人才有立足之本，才有资格参加商业活动赚钱。如果不仅坚持做唱片，还愿意做出精美优质的唱片，那真的是靠情怀在支持！所以唱片这一块，二十个点还是五十个点的分成其实根本就没意义，拿这二十个点去换演出收入的两个点都是赚的！
  “唱片我们可以让十个点，但是演出必须多给我们十个点！”
  双方都没有要让步的意思，谈判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僵持之际，郭道成开口了。
  “陆总，”郭道成说，“听说你们最近在搞一个风暴娱乐项目，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呢？”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陆丰闻言笑了。
  “今天晚上我请史总、郭总一起吃顿晚饭吧，”陆丰意味深长地说，“吃饭的时候我们可以详细聊聊这个项目。”
  董事长史荣华和副总裁郭道成对视一眼。
  桌子底下，郭道成轻轻踢了王律师一脚。
  桌子对面，付法务给李希幸丢了个“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
  ——当看到梦想音乐与会人员的名单，看到来的人不是艺人经纪大佬而是市场营销大佬，付法务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有戏！
  当公司和个人有纠纷的时候，最后一定是靠一笔具体金额的钱来摆平，因为除了钱之外，双方也没有什么别的资源可以交换了；然而当一家公司对上另一家公司，那就大可不必谈钱了。谈钱多庸俗？合同的条款、公司的资源，这些才是有的谈的！梦想音乐虽然在艺人经纪上一塌糊涂，但《超级声音》这块牌子还是很不错的，而倾城文化的盘子大，项目也多。大家携手合作，共同致富，非但不用结仇，还大可以做朋友嘛！
  王律师将三方经纪合作协议的草案收起，一直强硬的态度在此刻终于软化了下来。
  “这个协议的条款我们需要回去以后认真考虑一下。”王律师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我们会尽快将考虑的结果通知贵司的。希望我们能尽快达成共识。”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离开之前，史荣华和郭道成又与李希幸握了握手。
  “加油吧。”史荣华神情不咸不淡地拍了拍李希幸的肩膀，也没有更多的话想说，转身走了。
  出了办公楼，李希幸坐在回家的车上，拿出手机，看小伙伴们给她的回复。
  谢默东给她分享了一首理查德克萊德曼弹奏的钢琴曲。这次倒不是通过歌名传达什么含义，只是他觉得这首歌适合李希幸当下的心境听而已。
  李希幸戴上耳机，播放音乐，然后又去看朱筱桐和左天扬发来的消息。
  左天扬和朱筱桐都对这个好消息表示庆幸。朱筱桐尤为的开心。要知道她可比李希幸自己还担心梦想音乐会使阴招！眼下化敌为友，她往后的工作少了很多麻烦。
  朱筱桐：“话说你今天没有见到杨平了吗？他没有为难你吧？”
  李希幸：“他没来。”
  朱筱桐：“咦？这种谈判他都不来？”
  左天扬：“你们不知道吗？杨平已经辞职了。”
  李希幸：“……”
  朱筱桐：“啊？这么快？”
  左天扬：“嗯，他的婚也离了。”
  杨平给公司捅了个巨大的篓子，董事会自然容不下他。作为副总，他手里有公司的股份，又不好轻易辞退，于是就给他来了个“职务调动”，简单来说，就是发配去了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杨平自己心里有数，也就老老实实辞职了。感情没了，好好的工作也没了，他老婆还跟一臭老爷们儿耗着干嘛？于是他那纠缠已久的糟糠之妻也没了。
  至于柳洋？当杨平把柳洋从“真爱”降格为“潜规则”的时候，柳洋就不打算再跟他耗着了，早就去发展其他的路线了。然而哪知道李希幸的解约官司一出，她跟着上了热搜，该抖落的不该抖落的全被抖落出来了。如今杨平走了，其他路线也被断了，公司还把她给冷藏了。她九年长约在身，又不像李希幸有新东家愿意接手。她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李希幸对着手机出了会儿神，笑了笑，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她戴着耳机，听着谢默东分享的音乐，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她的心情很明朗，脑子里音乐跳跃着，让她想要写歌，想要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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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更！！！今天的更新写完没有！！！”
  朱筱桐刚登上q|q，就收到了陆池发来的消息。她的新文《与梦》自从开始连载，陆池就是每天追更新看的忠实读者。一旦朱筱桐更晚了她就会催更，有时候追到激情处，还会要求朱筱桐把存稿黑箱给她，让她先一睹为快。
  “来了来了，还没写完。”朱筱桐回复陆池，“刚写了半章。”
  “我不管！”陆池说，“半章你也先拿来给我看看！”
  “行，那你看完了给我提点意见。”朱筱桐直接就把存稿发过去了。
  自从在网站连载之后，她发现这种连载方式比起以前在杂志写连载有激情得多。杂志上半个月一篇连载，没有任何人与她互动，她只能自己闷头写。即使能收到读者的反馈，那也是非常不及时的反馈。有时候她已经把第七篇连载的稿子交上去了，刚看到读者对于第四篇连载的意见，此时就算想调整也来不及了。然而写网文，每天更新完马上就能看到读者的互动，这能给她带来不少新的灵感和激情，而且也方便她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
  不多时，陆池就把她的存稿看完了。
  “好看好看！但是我有一个意见，”陆池说，“你给小杏多加点戏啊！我不要看男主角，我只要看小杏！！”
  《与梦》写的是音乐学院里学生的故事，女主角的名字又叫黎杏，无疑，这个角色的身上有不少李希幸的影子。可以说朱筱桐写这篇作品，大多灵感和激情都是李希幸带给她的。同为粉丝的陆池当然看得出这一点，于是她强烈要求给小杏加戏。什么男主角，再讨喜的男主角都不要，她只要看小杏！！
  “哈哈哈哈哈哈！”朱筱桐回复，“我也喜欢写小杏！写着就开心！”
  “那就写啊！！”陆池激动地说，“看得超开心好吗！我想看所有人都喜欢小杏！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小杏！”
  “会有的会有的！”朱筱桐说，“该有的都会有的！”
  正跟陆池聊着呢，又一条私聊进来了。
  晨曦易夕：“前几天有点忙，我刚补完了你最近的更新。”
  “好看吗？”朱筱桐回复。
  晨曦易夕：“好看。”
  晨曦易夕：“但我有一个意见，可以说吗？”
  桐心桐话：“嗯？当然可以啊！”
  晨曦易夕：“你能不能给男主角宇辰加点戏？大家都是主角，黎杏写得那么出彩，宇辰的出场凭什么那么少？[doge]”
  桐心桐话：“……”
  q|q和微博的私信同时闪烁着。
  爱吃胡建人：“女主角，加戏！！”
  晨曦易夕：“男主角，加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