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梅林的馊鸡汤

  “梅林，我叫梅林。”
  梅林拍了拍强尼的肩膀，他说：
  “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我...”
  “其实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找。”
  在充满阳光的天台上，强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对梅林说：
  “当我目睹了我父亲的死之后，我就意识到我陷入了一个糟糕的处境里，我不知道谁能帮我，我不敢和其他人说这件事，这会被他们当成是无稽的笑话。”
  “我找你找了几年，一直没结果，后面我也有些放弃了。”
  “大概是那魔鬼一直没出现，我慢慢的就对这件事掉以轻心，直到我第一次表演特技发生意外，我当时该死掉的，但我没有...有股力量在保护我。”
  强尼面色复杂的对梅林说：
  “那时候我就知道，那魔鬼一直都没有远离我，于是我继续开始发了疯寻找你，但你却像是人间消失了一样。”
  “你要找到他可是相当困难，小可爱，你完全不知道你的‘老朋友’是什么人。”
  萨塔娜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走到梅林身边，她好奇的盯着梅林手里的手杖。
  片刻之后，她又叉着腰，以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将手搭在强尼肩膀上，对强尼说：
  “尤其是你只有一个人...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梅林。”
  “一定很辛苦吧？”
  戴蒙这狡猾的家伙，也在一边帮腔说：
  “一个人隐藏着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的秘密，一边担忧着魔鬼的到来，一边不断的尝试各种没用的方法，试图自救，唯一的希望还渺无音讯...”
  “啧啧，只是想一想，我都会觉得绝望呢。”
  “是很绝望。”
  强尼低着头，他说：
  “没有生活，没有朋友，只有恐惧，等待的时光是最难熬的...我每一天入睡时都会祈祷，但我猜，没有哪个天堂回应我这么一个和魔鬼签下契约的灵魂。”
  “所以我们来帮你了。”
  戴蒙用很虚伪的关切语气说：
  “我们听到了你的绝望，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很多精力，冒着风险来到了你身边...”
  “梅菲斯特启用了契约，你也得到了力量，最妙的是，因为复仇之灵与你融为一体，强尼，现在就连梅菲斯特都没办法再控制你了...”
  “恭喜你，兄弟。”
  他拍了拍强尼的肩膀，他说：
  “你自由了。”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自由。”
  强尼瞥了一眼表情温和，但怎么看怎么奇怪的戴蒙，他说：
  “我想要的是彻彻底底结束这件事，我不想再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一个女孩在等着我，我知道她在等着我，我想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说话，哪怕一句话都好。”
  “你的要求可真多。”
  戴蒙撇了撇嘴，半魔说：
  “想法也很幼稚，你让我想起了那些出生在和平时代的人...呃，我不是在嘲讽你，真的。”
  “好了，戴蒙。”
  梅林对自己的同伴摇了摇头，他对戴蒙和萨塔娜说：
  “你们为什么不去帮帮丽亚娜呢？我听说她那边又和某个地狱领主在打仗了...去杀几个恶魔放松一下吧，这里交给我了。”
  “我对打仗没兴趣。”
  萨塔娜抱着双臂转过身，在披风挥洒之间，她对自己的哥哥说：
  “听说硫磺港又开了家新的夜店，反基督风格的，挺有意思，我要去那里玩玩。”
  “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戴蒙蜷起手指，在自己妹妹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他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有那时间能不能多学一些魔法？”
  “地狱之子多了新成员，除了天赋有限的阿萨佐之外，就属你实力最差了，我的妹妹啊，有点上进心好不好？”
  “如果我们失败了就不说了，万一我们的造反事业成功了呢？”
  戴蒙用一种苦心孤诣的语气，对自己的妹妹萨塔娜说：
  “如果我们未来掌控了一个地狱，就像是丽亚娜一样，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怎么坐得稳那个位置？”
  “练习多累啊。”
  萨塔娜抱着脑袋，不服气的反驳说：
  “而且我们是魔鬼之子，我们使用魔法是要靠天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哥哥，大不了以后你当地狱大君，封我做闲散亲王...”
  “我其实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在妈妈死后，我们的日子已经过的够糟心了。”
  “我们的父亲总有一天会对我们动手的，你也很清楚它会做些什么，它也有足够的能力做到。依靠梅林，依靠丽亚娜，依靠你我，我们真的很难做出反抗。”
  总是色气满满的萨塔娜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阴郁与压抑，她轻声说：
  “如果生活非要逼迫你，那么...还是及时行乐吧，哥哥。”
  “别这么悲观，妹妹。”
  戴蒙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虚伪，他如真正的好哥哥一样伸手挽住妹妹的肩膀，他轻声说：
  “我们不是在努力吗？梅林和我都不会让那个未来发生的...我不允许我再失去亲人了。”
  “嗯。”
  萨塔娜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着和强尼一起坐在天台边，低声说着话的梅林，她那魅惑漂亮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对戴蒙说：
  “梅林又在编那些鸡汤了，他就喜欢熬那些心灵鸡汤...关于英雄啊，关于责任啊，使命啊之类的东西。”
  “我真的很佩服他，哥哥。”
  萨塔娜说：
  “他明明做的是和我们一样的事情，想要让强尼死心塌地的跟我们干，但他每一次都能给自己的行动披上那么华丽，那么正义的外衣...他可真虚伪！”
  “不，妹妹。”
  戴蒙的身影在阴影中变得虚幻，他看着梅林的背影，他说：
  “他那一套很有用，他需要把一个个稚嫩的人培养成真正的战士...天命之子和正义使命的那一套说法对幼稚的人是最有用的，尤其是想要成为英雄的那些...”
  “最重要的是，梅林并不虚伪...”
  “他自己也相信自己说的那一套。口口声声说着不喜欢英雄，但你看看这个世界，现在这世界里最强大的一堆英雄，要么是他找到的，要么是他塑造的...”
  “我们的这位梅林啊...在冰冷的外表之下，也有一颗燃烧的英雄心呢。”
  “他只是娇傲不愿意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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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尼，你的心很乱，我能感觉到...即便是加入了我们，但你依然很茫然。”
  在奥斯汀的无名高楼的天台上，梅林坐在天台边缘，他脚下是几十米的高空，他的双腿垂在那里，闪耀着红色光芒的手杖被他放在手边。
  而在他身边，穿着机车手制服的强尼.布雷泽也坐在那。
  但相比梅林的淡定，强尼总是时不时看向脚下。
  他还没有脱离正常人的思维，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天台是危险的地方，只需要一点点意外，就足以致人死亡。
  “我只是觉得，我们也许可以换个地方交谈，梅林。”
  强尼努力的让自己抬起头，他是个孤独的人，正因如此，他不想在新朋友面前暴露自己的恐惧。
  他努力的试图调节气氛。
  “不，不只是恐惧。”
  梅林伸出手，在贝奥武夫的蠕动中，一个兜帽被披在梅林头上，遮挡了阳光的直射。
  “你的心里有些其他的东西，俗话说得好，强尼，当你有了个目标之后，你就不会再迷茫了，但这只是一些发馊的鸡汤，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影响我们前进的因素太多了，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想做而做不到的。”
  “你在厌恶自己，强尼，不仅仅是因为你灵魂中的那些东西，实际上，也许在梅菲斯特启动契约之前，你就已经开始厌恶自己。”
  “你看，你一直在从事这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我觉得你绝对不是喜欢这份工作，你也不是享受刺激，你只是单纯的在找死...”
  梅林扭头看着身边的新同伴。
  虽然他们真正成为朋友的时间很短，甚至不到2个小时，但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他和强尼之间的相处很自然，并没有面对陌生人时的生涩感。
  嗯，这可能也是因为伊卡洛斯提前就将强尼.布雷泽的所有信息都告知了梅林的缘故。
  强尼对梅林一无所知。
  但梅林却知道强尼这些年里做过的绝大部分事情。
  “如果你一直讨厌自己，你就永远没办法真正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说说吧，强尼，距离下一次黑夜到来还有很多时间，也许我们能解决你的心结，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你和你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之间的问题。”
  强尼.布雷泽沉默了几秒钟，他深吸了一口气，他说：
  “好吧，你说得对，梅林，你洞彻人心。”
  “没错，所有人都叫我最疯狂的赛车手，我一次一次的去挑战其他人不可能完成的特技，飞跃卡车，飞跃直升机等等，我是在找死，梅林。”
  “每一次赛车腾空而起的时候...我都会闭上眼睛。”
  强尼伸出手，做了个抓油门的动作，他说：
  “我一直很矛盾，我灵魂里的一部分在渴望自我毁灭，也许死了就能摆脱这一切。但另一部分却在本能的挣扎求生。”
  “我不敢去交朋友，自从7年前，我的第一个朋友因为车祸死在我面前之后，我就不敢再去交朋友了。我很清楚，是我害死了他。”
  强尼叹了口气，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他说：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幸福是留给我的，是我不配得到那些幸福，魔鬼在看着我，我灾厄缠身。”
  “还是很难释怀，对吧？”
  梅林拿出两根雪茄，递给强尼一根，他打了个响指，两团火焰在两人眼前出现，在烟气升腾中，梅林说：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根本没有想过忘记它，那是你心中的一根刺，阻止你融入这个世界，让你成为孤独的怪胎。”
  “嗯。”
  强尼点了点头，大概是被烟气熏到，他揉了揉眼睛，他说：
  “他可以活的更久的，我以为我在救他，但我害死了他，就在第二天...”
  “在他最喜欢，最拿手的舞台上，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我怎么能释怀？”
  “我本想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强尼。”
  梅林拍了拍强尼的肩膀，他对这孤独的人说：
  “但让我略过那无聊的环节吧，在你当初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的情况和你很相似，我也是灾厄缠身...”
  “我的情况比你更严重，我也害死了很多人，很多无辜者，你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我做好事，强尼。”
  梅林在强尼耳边说：
  “不停的做好事，不停的帮助其他人，不停的努力的，竭尽全力的维持秩序，我没有家了，所以我保护那些还有家的。”
  “我赎罪，我发誓不让同样的情况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逃避是最坏的选择，强尼。”
  “而现在的情况更糟，你已经坠入地狱了，在那里，弱者活不下去，所以你必须做个强大的人。”
  他站起身，对强尼说：
  “所以过来，让我们做点好事吧。”
  强尼跟着梅林走到天台中央，后者将手中的血红手杖抵在地面上，伴随着梅林的手指跳动，一方暗红色的地狱结界在这天台上被打开。
  维度的错乱让强尼身体里的复仇之灵蠢蠢欲动，梅林示意他不要慌张。
  在这地狱结界里，很多个黑色的怨灵在来回飞行，它们嚎叫着，让阳光下的温度也变得极低。
  “这些是被圣凡冈萨契约束缚的怨灵，它们在200多年的苦囚中已经被磨掉了所有意志，它们现在渴望自由，不管是什么样的自由，就和你一样。”
  梅林摊开双手，对他眼前的强尼说：
  “你能给这些可怜人自由，强尼，用你那双眼睛，审判它们的罪恶，这会让它们魂飞魄散，但它们也会得到渴求了200多年的东西，它们会从梅菲斯特的恶劣玩笑里解脱。”
  “来做好事吧，强尼，了却心结，然后加入我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狠狠的给梅菲斯特一记耳光。”
  “把它当成是救赎，当成是复仇...”
  “你的力量来自地狱，但没人规定你不能用它做善事。”
  强尼站在地狱结界里，他不需要去看，来自恶灵骑士的能力就能让他嗅到这些怨灵身上的罪恶，以及它们哀嚎的渴求，复仇之灵已经开始嚎叫了。
  “但，但我还不会...”
  强尼求助似的看着梅林，他说：
  “我还不会使用它，我不敢回应它，昨晚，它做了可怕的事情...”
  “没关系。”
  梅林走到强尼身边，他伸手放在强尼肩膀上，他说：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你可以求助，而我会教你。”
  “这一点都不难...”
  “做好事，一点都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