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谋划

  “砰”
  阴沉着脸的渣康一脚踹开了自己酒吧的门。
  他拖着一个用劣魔的皮缝制的大口袋，走入了酒吧之中。
  在门外的荒地上，还有一堆被蝎狮运回来的钢铁零件的残渣。
  那是强尼的机车残骸。
  它如自己的骑士一样，被那些残暴的恶魔们撕的粉碎。
  也真是难为渣康了。
  居然真的把它们全部找了回来。
  这家伙看来有一个比狗还灵的鼻子。
  “砰”
  那装着白骨碎屑的口袋被丢在梅林脚下。
  后者正靠在吧台边，手边放着一瓶打开的酒，在他眼前还放着一盒渣康精心收藏的“雪茄”烟。
  康斯坦丁的契约恶魔，一头挺有气质的魅魔很有眼色的伺候着梅林喝酒。
  她努力让这废土的凶神煞星维持着不错的心情。
  已经有些微醺的梅林扭过头，看了一眼那口袋里装着的白骨碎屑，那其中已经没有了一根完好的骨头。
  就像是被丢进绞肉机里绞动了数个小时一样。
  他低声说：
  “真惨。”
  “你的朋友得过20个小时才能复活，等吧，有的等了。”
  康斯坦丁扭动着手腕，回到吧台里，顺手在魅魔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后者发出了一连串诱惑的笑声，笑的花枝乱颤，然后单手搭在自己的主人肩膀上。
  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水光，黑色的尾巴摇晃着，嘴唇撅起。
  就像是小宠物在索吻一样。
  渣康则驾驭轻熟的伸手抚摸着魅魔的脸，两人慢慢靠近。
  在梅林眼前，这对狗男女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深吻起来。
  梅林也没说什么。
  他用手臂撑着下巴，一边抿着酒，一边观看渣康秀吻技。
  2分钟之后，梅林轻咳了一声。
  打断了眼前渣康和契魔的意乱情迷。
  倒不是说梅林是个焚琴煮鹤的家伙，他也是个有情调的男人。
  他只是感觉到，如果自己再不打断这越来越糟糕场面，眼前这两个毫无廉耻的家伙，就要在自己面前表演一场妖精打架了。
  也许渣康不在乎，但梅林此时可没兴趣看那玩意。
  已经欲火上涌的魅魔有些惋惜的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渣康，看着自己的主人，她诱惑万千的朝着渣康丢出一个飞吻，又看了看梅林面无表情的脸。
  她舔了舔嘴唇，就那么消失在一阵烟雾之中。
  “你闯进我家，喝我的酒，还打断我和我的小宝贝的调情...”
  渣康伸手解开了自己衣领的纽扣，他很粗鲁的从梅林眼前拿起那瓶酒，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口。
  他将左手狠狠的拍在吧台上，他盯着梅林。
  他一脸不满的说：
  “最最重要的是，你把我当仆人使唤！你是来找事的，对吧？梅林！”
  “等我们出去之后，渣康...”
  梅林抬起头，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康斯坦丁，他说：
  “等我们回到现世之后，你和你的小魅魔想做什么，想做多久都可以，没人会管你。”
  “但现在，你最好冷静一点，现在可不是精虫上脑的时候。”
  梅林的注视如一阵冷风吹在渣康的魂体上，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但渣康是个嘴上不服输的家伙，他吐槽道：
  “且不提我们怎么离开，就说假如，假如我们真的能离开，我一个幽魂回到现世又能干什么？你也许有办法重塑血肉之躯，但我不行...”
  “我会帮你。”
  梅林说：
  “这并不难。”
  他看着渣康，他从这家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忐忑。
  显然，渣康虽然被强迫着和梅林一起行动，但这个在废土里待了太久的灵魂显然对于逃亡这件事不抱什么信心。
  这可不行。
  梅林需要渣康为他出谋划策，这家伙的邪恶智慧也许帮不上忙，但梅林还需要他跑跑腿呢。
  梅林再强大，一个人也做不完所有的事情。
  渣康这家伙一直这么悲观可不行。
  梅林的手指在黑石制作的桌子上跳动着，他的眼睛眨了眨，他决定透漏一点消息给眼前这个悲观绝望的灵魂。
  给他点希望。
  或者说，先画一个饼，吸引住渣康的注意力再说。
  “我落入废土之后，遇到了一些事情。”
  梅林伸手摇动手指，将一个隔绝探查的结界施加在两人身边，他用手指拨动眼前木盒里放着的那些“雪茄”。
  他说：
  “我见到了巴斯特。”
  “巴斯特？”
  康斯坦丁眨了眨眼睛。
  他的实力虽然差一点，但眼界绝对不差，他脑海里装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知识。
  他说：
  “埃及九柱神？”
  “嗯。”
  梅林点了点头，他继续说：
  “巴斯特给我带来了口信，冥府的大君奥西里斯阁下需要我帮他一个忙，我答应了，那位埃及冥府的主宰者也答应会借给我一样东西。”
  梅林瞥了一眼渣康，他说：
  “一样能让幽魂重新具有血肉之躯的东西...”
  “只要我们能逃出去，康斯坦丁，我向你保证，你就能重新拥有人生，你就能弥补你所有的遗憾。”
  “重来一次，所有错过和过错。”
  梅林轻声说：
  “多好啊...对吧？”
  渣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他并不怀疑梅林说的这件事的真实性，他也很明白梅林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向他透露这些。
  这家伙在诱惑他。
  好让渣康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一起玩命。
  但问题就在于，梅林抛出的这个饵很香。
  让渣康这头饥饿的鱼不得不去咬。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看了一眼扔在梅林脚下的口袋，他说：
  “你刚才说，这个发疯的骷髅，你把他叫强尼，你说他是我们离开的关键？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是猜的。”
  梅林很坦然的说：
  “强尼在死的时候，被剥夺了恶灵骑士的资格。”
  “理论上说，就算他坠入地狱，也应该是以人类的灵魂过来，但你也看到了，他一直维持在恶灵骑士的状态里。”
  “这不正常！”
  梅林弹了弹手指：
  “要么，是梅菲斯特那边出了失误，我不太相信这个可能，我和那大魔鬼打过交道，它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失误。”
  “要么，就是强尼本身出了问题。”
  渣康很有眼色的给梅林倒了杯酒。
  后者将颅骨酒杯接在手里，他啜饮了一口酒水，低头看着强尼的白骨。
  他说：
  “你知道恶灵骑士的起源吗？”
  “不，我不知道。”
  渣康摇了摇头，就像是听故事一样，趴在吧台上，他对梅林说：
  “我当初只是把那德克萨斯州流传的传说当成一个谣言，毕竟距离上一代恶灵骑士消亡到现在已经200多年了。”
  “你死的太早了。”
  梅林说：
  “在你死后，强尼才成为了恶灵骑士...总之，在强尼死去之后，我去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恶灵骑士体内的复仇之灵来自上帝，它们是上帝在大洪水之后制造的，用以监督世间的罪恶。”
  “虽然后来很多复仇之灵都发了疯，因此坠入地狱，但它们理论上还受天堂管理。”
  梅林指了指天空，他说：
  “大天使然德基尔是所有复仇之灵的监控者和管理者，它有一定的能力指挥那些发疯的灵体。”
  “而强尼，本来和强尼缔结契约的复仇之灵叫扎坦诺斯，我和那家伙交流过，它并非是个纯粹的复仇之灵，它的诞生故事很纠结，很复杂。”
  “但它的存在中，有那么一部分确实来自于天堂，它很强大，是一件战略性的武器。”
  “理论上说，强尼完成契约之后就不可能再和扎坦诺斯有任何的联系，但它们又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梅林眨了眨眼睛，他端起酒杯，轻笑了一声：
  “你要说这件事和大天使然德基尔没关系，我是绝对不信的。”
  “你是说...”
  渣康揉了揉额头，梅林的话有些拗口，但不难理解，他说：
  “那个什么大天使，想要用一些手段，把本该属于大魔鬼的复仇之灵重新纳入天堂的武器库里？”
  “而强尼出现在废土上，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很大可能是这样。”
  梅林说：
  “你之前也看到强尼冲向地狱之门的场景了。”
  “天堂里的那些家伙就喜欢搞这种形式主义的调调，说的粗鲁一点，它们喜欢脱了裤子放屁，总会做一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他带着讥讽的语气说：
  “没准这是他们安排的一场‘试炼’或者说‘赎罪’之类的，只有强尼满足了某种条件，才有可能脱离这个苦海。”
  “而那时，我可怜的兄弟就自然会得到‘救赎’，带着重新和他融合的复仇之灵升入天堂。”
  “一直和地狱进行着长久战争的天堂众人，也因此会得到一件强大的武器。”
  “恶灵骑士得到救赎的故事，没准还会被编成赞美天堂的史诗，在诸界流传...”
  渣康点了点头。
  几秒钟之后，他又问到：
  “但他被困在这里了，而且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说明情况出现了新的变化。”
  梅林闭着眼睛，他回忆着他和自己的弟子之前进行的交流。
  比利告诉他，保罗神父被大天使加百列带入天堂的时候，那位大天使曾明确的告诉过比利，不要将梅林的魂器交给任何人。
  这不只是一个叮嘱。
  应该还是个信息之类的东西。
  他和强尼的故事里都有天堂的势力在试图插手。
  而现在，他们又在废土中重遇。
  梅林不怎么相信这是个巧合。
  也许，那些长着翅膀的鸟人们希望梅林和强尼在这片地狱里为它们做一些事情。
  它们不可能不知道梅林在最后一战里打伤了奥丁，晋入了天父。
  就这么胁迫梅林为它们做事是很危险的，堪称后患无穷，但它们依然这么做了。
  这就说明，它们需要梅林做的事情很重要。
  “强尼是个关键，也许我们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梅林舒了口气，他对渣康说：
  “不管天堂的那些人打算用强尼做什么文章，我们都要参与到这件事里，然后得到自己应得的报酬！”
  “那就等吧。”
  渣康也舒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酒吧。
  因为梅林之前在这里闹过一场的缘故。
  酒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
  渣康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他伸出手，抚摸着身后那自己亲手制作的酒柜，抚摸着酒柜上点缀的恶魔颅骨。
  他用一种略带伤感的语气说：
  “我建造了这个地方，我亲手建造了它，我在这里待了快十年，我一直称它为家，知道吗？梅林。”
  他看向梅林，后者也看着他。
  “我讨厌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康斯坦丁咬着牙说：
  “但我却不得不强迫自己享受那些时光...”
  “我真的受够了，我想吃一块汉堡，哪怕是味道最糟糕的那种，我想喝一口真正的酒，而不是这种用恶魔之血弄出来的恶心玩意！”
  “我知道。”
  梅林耸了耸肩，渣康在表忠心，他得有回应。
  于是，他说：
  “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好了，别抱怨了，准备好干活吧。”
  “以我的经验来看，接下来的活可能不会那么简单的。”
  ——————————
  20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片废土上的时间流速与人间并不相同，时间在这里呈现出难以形容的状态。
  不过渣康有办法，他制作了一个古怪的炼金装置，来在废土显示出人世间的时间流速。
  他用这种方法计时，来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时间带来的混乱里。
  不知日夜交替绝对是一种折磨。
  一旦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再怎么睿智的灵魂都会很快变得浑浑噩噩。
  而在强尼被恶魔撕碎24小时的整点到来时，被梅林和渣康堆在地面上的白骨碎屑也开始诡异的跳动。
  复活开始了。
  伴随着无处而来的地狱之火升腾，那些白骨在火焰中快速融合，就如被融化一般。
  很快，完好无损的恶灵骑士就用自己的骨爪拨开火焰，出现在了梅林和渣康眼前。
  康斯坦丁挪动脚步，躲在梅林身后。
  也许对梅林来说眼前这个恶灵骑士不难对付。
  但对于他而言，只需要被那恶灵骑士瞪上一眼，被引燃的罪恶就足以焚尽他的灵魂。
  刚刚复活的恶灵骑士看上去还有些茫然。
  它眼眶中的火焰燃烧着，它歪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眼前这两个幽魂。
  它似乎有些疑惑。
  为什么自己在灰烬平原上被撕碎，又会在这个地方复活？
  “啪”
  梅林挥起一巴掌，打在茫然的骷髅骑士脸颊上。
  那沉重的魔力拍在燃烧的火焰上，让恶灵骑士的烈焰都被拍碎。
  “看着我！”
  梅林盯着那黑洞洞的眼眶，他说：
  “还认识我吗？”
  恶灵骑士盯着梅林的眼睛，审判之眼蓄势待发。
  但很快，它似乎就认出了梅林。
  也回忆起了上一次对梅林用审判之眼时发生的尴尬的事情。
  它立刻别过头，不和梅林对视。
  这个动作让梅林哈哈大笑，他拍着自己的腿，对眼前的骷髅骑士说：
  “很好，看来你认出了我。”
  “让强尼出来！”
  “我要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