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许诺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在墨西哥火山山腰处的黑暗之域里，渡鸦之灵飞了起来。
  它拍打着翅膀绕着夜豺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了夜豺肩膀上。
  梅林的声音在夜豺耳中回荡。
  他问到：
  “犹大之银，是可以重复使用也不会减弱力量的吗？”
  “是的，它可以。”
  夜豺毫无保留的回答说：
  “按照黑暗神书的说法，犹大之银里有最初背叛者的罪孽，那是可怕的力量。”
  “背叛者犹大对于天堂也有憎恨，这种憎恨是罪孽的源头。”
  暗夜半神眺望着火山顶部在黑夜中山腰的火焰光芒，她说：
  “按照雷格纳的说法，在犹大之银本能渴望的复仇被满足之前，它不会被摧毁，而且可以被反复锻造使用。”
  “内科罗达慕斯用它杀死了天使们，我当时在旁观。”
  夜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她说：
  “那玩意对任何奇异生物都有灭绝级的杀伤，它的憎恨并不只针对天使，恶魔也会被其伤害到，而那种憎恨只有更高级的圣洁之血可以满足。”
  “一旦内科罗达慕斯用它杀了大天使，犹大的憎恨与复仇得到满足，这些银子就会失去力量。”
  夜豺伸手逗了逗站在自己肩膀上的渡鸦，她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要那银子？”
  “当然。”
  梅林并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他说：
  “那样的好东西，谁不想要呢？”
  “但我要亲眼看看，它的杀伤力是不是如传闻中那么可观...拉赞，看在你即将得到的自由的份上，帮我做件事。”
  夜豺没有回答。
  但她也没有拒绝。
  “那个可以锻造罪孽之物的矮人...”
  “在内科罗达慕斯用于刺杀大天使的武器锻造成功之后，帮我‘邀请’一下他。我的地狱，非常非常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维克特拍打着翅膀要飞入黑暗中，拉赞站在地面上，她看着那飞离的暗红色渡鸦，她抿着嘴唇，似乎是想要再问一些问题。
  但直到梅林消失，她也没有问出口。
  几秒钟之后，飞走的渡鸦又飞了回来，它悬停在面色复杂的拉赞眼前，它对拉赞说：
  “差点忘了正事。”
  “关于你的自由，乖侄女。”
  “那个巫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多想，其他的事情交给梅林叔叔就好了...叔叔保证，你很快就会得到应许的自由，并且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好的。”
  拉赞纠结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那渡鸦，维克特也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片刻之后，夜豺女士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那就谢谢了，梅林...叔叔。”
  ————————————
  “呜嗷”
  伴随着维克特独特的嘶鸣声，梅林的守护灵在现世消散，又在废土中重塑。
  它拍打着翅膀翱翔在废土阴霾的天际，在梅林以天父之体复苏之后，和梅林有神秘联系的它也得到了更多的馈赠。
  这渡鸦有了更鲜活的意识。
  它倒是不讨厌废土。
  毕竟这片无边无际的阴霾天空，已经成为了它的领地。
  在这里它无需隐藏自己的力量，宽大的双翼拍打之间，这支比金雕还大好几圈的猛禽渡鸦绕着末日火山盘旋了两圈，就飞向更远处的冥河。
  梅林对它的态度完全就是放养，它想干什么都可以。
  现在，它要去觅食了。
  在末日火山的宫殿里，梅林等待了片刻，被召唤来的萨塔娜就走入了他所在的房间中。
  “萨塔娜，我有个任务要给你。”
  梅林坐在充满高科技风格的椅子上，他双臂撑在扶手上，左腿翘起，搭在右腿上，双手交错着放在腹部。
  他看着萨塔娜，他说：
  “这是一个有些危险的任务，所以你可以选择拒绝。”
  “你需要我做什么？”
  萨塔娜拨了拨自己的白色长发。
  她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畏惧的表情，她知道，梅林总不会让她去送死的。
  “我已经了解到了这件事的所有真相。”
  梅林语气平静的说：
  “72柱魔神第13位的地狱魔王贝雷特，如果我没记错，它是你父亲麾下的军团统帅，对吧？”
  “嗯。”
  萨塔娜点了点头，她说：
  “贝雷特深受我父亲的信任，它统帅着我父亲麾下的85支地狱军团，在整个地狱维度里，也算是实力强横的高阶魔王了。”
  “我听说，72柱魔神的主人是地狱七君之一的大魔王贝利尔？”
  梅林捎带好奇的问到：
  “这是真的吗？”
  “只是凡人历史与传说中普遍存在的疏漏之一。”
  萨塔娜撇了撇嘴，她对眼前这个新晋的地狱大君解释到：
  “72柱魔神说的是72个强大的地狱魔王，但它们分散在很多个地狱维度里，归属不同的地狱大君管理。”
  “它们大都是地狱里能征善战的统帅，但七君之一的贝利尔麾下确实有数量最多的魔神效力。”
  “以讹传讹之下，人间就传成那个传说了。”
  地狱之女耸了耸肩，她说：
  “但实际上，魔神们是没有主人的，如果贝利尔被干掉了，那么它麾下的魔神还是会去投靠其他地狱大君，或者干脆自立为王。”
  “地狱里这样的事情从来不少的，至于72魔神与上古大巫师所罗门之间的传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萨塔娜看着梅林，她抿了抿嘴，她说：
  “所以，你问我贝雷特的事情，是因为停战之约的幕后黑手找到了？是我父亲策划的，对吧？”
  “嗯。”
  梅林点了点头。
  萨塔娜的表情变化了一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猜到梅林唤她来是需要她做什么了。
  “3天之后，你回去马尔杜克地狱。”
  梅林说：
  “但我不是让你回去送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你去拖住你父亲，不管用什么理由，什么方法，一定要将他拖在自己的宫殿中，直到停战之约开启的时候。”
  “你哥哥会抓住时间去打开马尔杜克地狱通往地狱边境的通道。”
  梅林站起身，他背着双手，悬浮到萨塔娜身边。
  他低声说：
  “我们要策划一场混乱，丽亚娜会把她地狱里那些‘丧尸恶魔’驱赶到你父亲的地狱里，为我们制造出机会。”
  萨塔娜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梅林，她说：
  “你要对我父亲动手了？”
  梅林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会白白让你和你哥哥冒险的，萨塔娜。”
  “我知道，你们两一直受困于马尔杜克的血统，只要那个老家伙愿意，你们就会被转化为它麾下最强大的地狱魔王，为它征战四方。”
  “这是魔鬼们常用的把戏，你们两加入地狱之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这种可悲的宿命。”
  梅林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弧光，他加重语气。
  他说：
  “你父亲试图搅乱永恒之战，以此篡夺撒旦王座，他选了个很好的时机，计划也很巧妙，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你父亲，马尔杜克大君还没突破天父，对吧？”
  梅林在萨塔娜耳边问到。
  萨塔娜点了点头。
  “很好，如果那被用犹大之银铸造的武器可以杀死大天使，那就意味着，它同样可以被用来重伤这位地狱大君...”
  梅林用耳语的声音说：
  “虽然我降临于其他地狱，会被压制实力，但我好歹也是个天父...”
  “拼一拼，格杀一个重伤的地狱大君，问题还是不大的。”
  他后退一步，抬起手，将他的魂器十字架递给有些犹豫的萨塔娜。
  他说：
  “这东西与我神魂相连，在注入足够的魔力之后，它可以把我的实体召唤到你父亲的身边...”
  “其他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完毕，现在就看你们两兄妹，愿不愿意冒这个险了。”
  “如果我们赢了...”
  “你们兄妹两，不但能得到自由...还能得到更多！”
  梅林盯着萨塔娜的眼睛，他说：
  “萨塔娜.地狱风暴，我知道你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你...想做地狱女王吗？”
  “我...”
  梅林的注视和问题，让萨塔娜有些不安。
  这样的问题一般都是她哥哥负责回答的，而如果是她哥哥戴蒙在这里，萨塔娜相信，在梅林问出问题的那一刻，戴蒙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她哥哥是一个很有决断的人。
  虽说两兄妹的关系有那么一段时间很不好，在过往的时间里，萨塔娜还和自己的哥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但从小一起长大，让萨塔娜已经习惯了服从于哥哥的命令。
  她是地狱之女，她来自地狱大君的血统给了她足够强大的力量和天赋，但她并没有好好使用它们，而是一直沉浸于享受美好的人生。
  用戴蒙的话说，就是家门不幸。
  但这也没什么。
  面对一个人生中必然会到来的糟糕时刻，有人选择积蓄力量，打破枷锁，也有人选择放浪形骸，得过且过。
  她虽然和戴蒙一起成长了60多年。
  但戴蒙把她保护的很好。
  就像是牵着哥哥的手在人生中亦步亦趋前进的小丫头。
  她已经长大了，但她还是生活在被戴蒙撑起的人生中，并且她乐意如此。
  但现在，梅林将一个选择交给了她。
  关乎她人生的选择。
  她哥哥这一次也有任务，也要和以前一样，为了未来去冒险，去拼命。
  这一次，戴蒙无法再帮她做决定了。
  “戴蒙把你保护的很好，就如我保护我的妹妹们一样，那家伙是个合格的哥哥。”
  梅林看着犹豫不决的萨塔娜，他颇为感慨的说：
  “但有些事情他是帮不了你的。”
  “他为你遮风挡雨，保护你到现在，萨塔娜，你知道你的哥哥想做什么，你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所期待的未来，那是你们两的未来，你们两的梦想...”
  “这和以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梅林伸手放在萨塔娜肩膀上，他说：
  “我不想逼你接受这个危险的活，要欺骗一位地狱大君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我不想骗你说这件事很容易。”
  “但如果有你的加入，我们的成功率会更高。”
  地狱之女抬起头，她看着梅林，她很直接的问到：
  “如果失败了呢？我和哥哥...”
  “你们很可能会死。”
  梅林也没有隐瞒，他回答说：
  “甚至比死更惨，被马尔杜克强行转化，失去自我，失去灵魂。”
  “那...”
  萨塔娜抿着嘴，她问到：
  “你会为我们报仇吗？”
  “我会。”
  梅林认真的说：
  “你们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们一起组建地狱之子，我们发过誓，要把那群视我们为草芥与棋子的老头子们从王座上拽下来！”
  “我们会做到，而且我们正在做。”
  萨塔娜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她如释重负的说：
  “那就算我一个吧。”
  她接过梅林递来的血红色十字架，她说：
  “我不能一直让我哥哥一个人去打拼，自己坐享其成，我也...我偶尔也会想要努力一把，不再那么咸鱼。”
  “他虽然一直好面子不说，但我也知道，他一个人撑的有点费力，我嘛，我总把自己当小女孩，理所当然的享受哥哥的保护...”
  “但我想，在他每一次拼命的时候，他大概也会希望我在他身边吧。”
  萨塔娜将那手链缠在自己手腕上，她似乎又恢复了那种慵懒的姿态，她拨了拨头发，对梅林说：
  “这活，我接下了！如果这是我哥哥的梦想，那么我也该出一份力了。”
  “还有，在我呼唤你的时候，你最好来的快一点。”
  “我还没玩够呢，我还不打算就这么英年早逝。”
  梅林轻笑了一声，他对萨塔娜说：
  “我尽量。”
  “不许尽量！”
  萨塔娜抓起梅林的衣领，她凶巴巴的说：
  “你一定要准时来，我可不是那老头子的对手，你晚一秒，我也许就凉凉了。”
  “好吧。”
  梅林耸了耸肩，他对萨塔娜说：
  “我一定准时过去。”
  “哼，这还差不多。”
  地狱之女满意的哼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链，然后迈开大长腿，转身离开了梅林的办公室，去为三天后的“回家”做准备了。
  梅林目送着萨塔娜离开，他抬起手指，对手指上那可以联系其他地狱之子的指环说：
  “阿萨佐...”
  “过来一趟。”
  “组织有个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