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守诺的人
斯特兰奇生气了。
这个曾经的天才外科医生过去的人生里恃才傲物，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臭脾气，但在成为施法者之后，他意识到糟糕的心性会严重阻碍魔法修行。
因此在玄兰的建议下，斯特兰奇最初一段时间都在和自己的坏脾气作战斗争。
他现在脾气好了很多，在亲眼目睹了神秘面纱下的世界之后，斯特兰奇变得谦逊而又稳重，能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具备的力量，亦能用心智去操纵失控的情绪。
这种变化让帕尔默.克里斯汀医生相当惊喜。
在闲暇时刻，两人的相处和私生活也变得相当有情调。
但这不意味着斯特兰奇就彻底放弃了内心的执着与骄傲。
他只是将其隐藏了起来。
而现在，在这争夺至尊之位的战场上，莫度法师的行为让斯特兰奇心中罕见的燃起了怒火。
基于实力的考量，斯特兰奇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争夺胜利，他想在退出之前，为这个绝望的世界带去一缕光。
沙赞的义举珠玉在前，作为渡鸦大君的另一个弟子，内心深受鼓舞的斯特兰奇也希望与英雄同行。
他并非为刚才的偷袭而愤怒。
在进入争夺战之前，他对于尔虞我诈，结盟背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其他人都在为拯救世界而战的时候，莫度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试图公器私用。
“这透镜是为与邪灵作战而生的，它不是被用于私人欲望的工具，更何况...”
斯特兰奇顽固的挡在散发着高温的太阳透镜前方，他握着战斧，背负着战矛，腰间插着水晶魔杖。
他的左手捏出一个相当诡异的法印，在身体边缘的魔力不正常的颤栗之间，他对眼前的莫度说：
“我和这个世界有个约定！”
“我做出了承诺！”
“我，一个弱者，也已经有战斗的理由了！退下！最后警告！”
灼热而越发高温的光在野法师身后汇聚成跳动的光，最下方的透镜正在从下方聚集的高强度热量光束的烘烤下点亮，只需要一个按钮，整个透镜系统就会被启动。
但在如此庞大的热量烘烤下，这破坏性极强的透镜系统完全运行的时间必然很短。
就如多玛姆对莫度说的那样。
这玩意是一次性的，错过这次机会，莫度就难以重创强大的杜姆。
背负着沉重的期待前进的莫度，也有战斗的理由。
他的十根手指在两把无形之刃的剑柄上握持，活动，他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在纯黑的眼中，有一抹擦拭不去的光。
“嗡”
莫度脚下的石块崩裂，在意志的鼓舞中，战斗法师如扑食的鹞鹰一样冲向眼前拦路的斯特兰奇。
“来吧！”
野法师感觉到了内心的悸动。
这是在他的施法者生涯里，他第一次主动向远强于自己的人发出挑战。
他用一声咆哮拉开战斗的序幕，他手中黑色的利斧挥起，砍向眼前的战斗法师，那带着黑色光泽的斧刃被莫度的利刃格挡。
眼看着在交手的瞬间，战斗法师的另一把剑就要刺穿斯特兰奇的躯体，似乎胜负已分。
“嗡”
斯特兰奇左手的法印扭动，他体外聚拢的魔力颤栗着爆发，恍若幻影的又一双手臂在野法师背后扑出，握着重拳，一左一右打在莫度法师的双肩上。
猝不及防的战斗法师被击退。
在他眼前，斯特兰奇的手臂挥舞，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形一左一右从他身体中冲出。
三个斯特兰奇握着战斧，战矛和魔杖朝着莫度发动了反冲锋，剩下的那个不断的从魔法口袋里取出足够多的科技爆炸物作为支援。
四个人影毫无区别，在灌注了魔力的眼睛注视下，也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至高幻术-艾克恩之形...
太阳透镜的光晕填充的战场上，持斧的斯特兰奇缠住了莫度，持矛的他从背后偷袭，而手握魔杖的斯特兰奇则飞在空中，不断的将自己掌握的魔法扔向地面。
他用一个三角作战的体系将实力强于他的莫度逼得相当狼狈，从互相配合的娴熟程度来看，这肯定不是斯特兰奇临时起意。
这个魔法，应该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底牌。
被斯特兰奇击退数步的莫度法师抬起头，就看到持斧的斯特兰奇背后，那个支援的幻影从魔法口袋里取出一管沉重的火箭弹反射器，扛在自己肩膀上。
“轰”
恐怖的爆炸在黑暗中亮起，支援者斯特兰奇丢掉手中的火箭弹发射器，又从地面上抓起两把改造过的突击步枪。
在声若雷鸣的震动中，带着曳光弹的弹鞭蛮横的扫向不断躲闪的莫度。
高频率的圣银弹的袭击，让莫度根本维持不住撑起的护盾。
黑色的战斧呼啸着轰在灰头土脸的莫度交错的利刃上，持矛的野法师从黑暗中冲出，在魔法的加持下，他的速度极快，就像是致命的刺客。
来自比邻星的异型三叉戟被在前端打开，三支分开的利刃上闪耀着黑色的光泽。
死亡神力，触之即死。
“砰”
莫度丢掉了左手的武器，手臂向后挥动，圆盘一样旋转的光轮在手心闪现，如盾牌一样挡住了身后次来的三叉戟。
这个动作让他防御失衡，还有天空中的施法者斯特兰奇丢出的钻心咒，那作用于躯体中的魔咒飞快的加强，一股剧烈的痛苦从他身体你爆发开。
让他单手握持的利刃挡不住斯特兰奇的重斧劈砍，他只能不断后退。
双手中闪耀的金色魔环就如盾牌一样，与武器的不断碰撞让金色的光在空中跳跃不休。
以一对四，在实力并非完全碾压的情况下，莫度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但却乱中有序，作为卡玛泰姬最优秀的战斗法师，他经历过更危险的场景。
在侧身躲过重斧的劈砍的同时，莫度带着悬戒的左手摇摆，将一个环形传送门丢在持矛的野法师脚下，又在下一秒合拢。
那环形传送门附带的空间撕裂将那个坠下地面的斯特兰奇拦腰斩断。
干掉一个！
另一扇传送门也出现在他脚下，他整个人如跳伞一样，背向坠入脚下的传送门里。
斯特兰奇砍下的重斧只差一丝就能撕开他的皮肤，但在光芒跳跃中，莫度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击。
“嗡”
他的身影在数米之外重新出现，一起出现的，还有支援者丢出来的数个手雷，近距离的爆炸让莫度正面承受了火力的打击，还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从地面一跃而起，躲开了呼啸飞来的战斧，在空中涌现出红色的光环，就像是悬浮的石块，让莫度能踩着那些光环在空中跳跃。
他想要拉开距离，用魔法解决掉剩下的三个斯特兰奇。
但在最后一次跳跃中，在空中不断丢出魔法的野法师终于抓住了机会。
水晶魔杖挥起，一个束缚咒砸在了跳动的莫度身上，黑色的魔法锁链从空气中跳出，死死的缠在了莫度的双腿上，让他狼狈的砸向地面。
下一秒，又一枚混杂着声音的飞弹窜过来，正面轰在莫度的腹部，剧烈的爆炸将莫度身边的地面都炸碎了。
“你输了！”
在刺鼻的硝烟之中，持斧的野法师前冲几步，眼看着腹部受伤的战斗法师要站起身，他双手握住的战斧就迅猛的向下劈落。
还有一个落在他额头处的红色光点，在更远的地方，支援者斯特兰奇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半跪在地上，手里正抓着一把黑色的，由机械神教改造过的反器材狙击枪。
在天空中，施法者斯特兰奇的水晶魔杖上吞吐着绿色的光晕。
索命咒已经蓄势待发。
三重绝境，野法师斯特兰奇在最后时刻翻出的底牌，成功的逆转形势，将战斗准备完全不足的莫度送入了失败的死地。
但谁又能想到，这个一直被忽视的，存在感最低的最弱者，也有如此锋利的獠牙呢？
莫度黑色的双眼看到了当头劈下的黑色战斧。
他面无表情。
而距离最近的狂战士斯特兰奇能看到，在莫度法师的额头上，一个黑色的古怪印记正在成型。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在他心里爆发开。
但他咬着牙，将战斧继续劈下，在他身后，那枚高速旋转的尖锥子弹也呼啸着飞来，天空中的索命咒也如审判版降下。
“轰”
黑色的光在这片被热量照耀的大地里窜起。
就如熊熊燃烧，但又极其阴冷的火焰，莫度身体里有股黑暗的能量爆发开，就像是被从黑暗里释放出的野兽，在斯特兰奇的逼迫下，战斗法师也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真可惜，这可不是为眼前这个野法师准备的。
“砰”
狂战士斯特兰奇第一个被黑光吞没。
下一秒，全身是血，仿佛被恐怖野兽啃咬的他被狠狠的抛了出去，就如石头一样砸在太阳透镜前方的灼热地面上。
站起身的莫度看上去极其骇人，黑色的能量在他体表吞吐不休，让莫度看上去就像是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衣，他的双眼黑的发亮，那种光让人感觉到极度的不舒服。
他张开五指，银色的尖锥子弹在他手中融化。
这个恶魔行者一样的家伙抬起头，完全无视了支援者斯特兰奇轰出的数枚飞弹，任由那些爆炸物在自己体表爆炸开。
火焰，爆炸和冲击力伤害不到他。
他歪着脑袋，看着天空中再次丢出索命咒的施法者斯特兰奇，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响指声，阴影中爆发的黑暗力量就如巨兽之口，将施法者撕扯着吞入其中。
水晶魔杖从天空坠落，宝物砸在了地面上。
支援者斯特兰奇还在怒吼着朝着这恶魔莫度倾泻着火力，那些混杂着圣银的子弹轰在莫度体表，溅起了点点星光。
“砰”
莫度手中融化的子弹被他随手抛了出去，那一团扭曲的银色液体在空中形成尖刺，轻易的洞穿了支援者斯特兰奇的魔法护盾，刺入他的额头。
在鲜血四溅中，这最后一个幻影也宣告消散。
莫度的身影骤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就来到了狂战士斯特兰奇身边，全身是血的斯特兰奇本体想要站起身，但却被莫度一脚踹翻。
“不错的魔法。”
他踩在斯特兰奇胸口，那双黑色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野法师，他用那种诡异的二重音说：
“但我的底牌更有威力一些，别让自己再受折磨，退场吧！”
满脸血污的野法师咬着牙，双手抓着莫度的脚，他就那么看着这个从黑暗中汲取力量的家伙，他说：
“赢得不是你！赢得是那恶魔。”
“你输了，莫度，你连自己都输掉了...现在的你，才真的让那些对你抱有期待的人感觉到失望...”
“我没有！”
莫度眼中凶光一闪，他踩着斯特兰奇胸口的动作越发粗暴，在野法师不堪重负的呻吟中，他如发疯一样咆哮到：
“这都是为了胜利！为了至尊者的荣耀！你...你这样的野法师，你根本不会懂那种重量！”
“咳”
被踩着胸口的斯特兰奇喷出了一口血，这让他看上去更显狼狈，但他依然不愿就此屈服，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仰起头，继续对入魔的莫度大喊到：
“我是不懂！”
“我们野法师没有那么多沉重的骄傲与荣光，但我最少知道！莫度，我知道！连我这样的弱者都还在为了正确的事情战斗。”
“但你，你却先屈服了！”
“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你让你守护的传承蒙羞，快清醒过来吧！”
莫度当然不会清醒。
碍于此界的特殊性，黑暗君主多玛姆无法将更多力量投入莫度躯体中，亦无法彻底掌控这个有天赋的法师的心智。
但在莫度需要它的力量来取胜的情形下，莫度自己也很难清醒过来。
“既然你不愿意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莫度冷笑了一声，他抬起脚，就如高举的战斧，在下一刻就要猛踩下去。
但...
“砰”
一声类似于重型枪械的爆鸣声在黑暗之外响起，莫度背后，也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如血光的波澜。
莫度和斯特兰奇同时向后看去。
在那昏暗光芒照亮的夜色中，一支古怪的军团不知何时已经冲入了这方地域。
而为首的那个，赫然是那个佝偻着腰，肩膀上有异生眼球，眼神浑浊的酒保老头子，他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角质，但身上却换上了一件干干净净的，蓝色的军装。
胸口还有很多闪闪发亮的勋章，这似乎代表着，他也曾是个大人物呢。
“砰”
那老头双手握住的重型枪械再次鸣响，犹如榴弹一样的玩意呼啸着冲来，将莫度在爆鸣中击退。
那老头动作娴熟的退掉弹壳，指挥着身后的异化怪物们吼叫着如野兽一样冲入战场，在更后方的山林中，还有这个世界的武装载具在轰鸣着前进。
这是一支军团。
大概是这世界里的最后一支还能作战的军团。
那老头努力的挺直腰杆，他站在一块石头上，对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斯特兰奇喊到：
“英雄永不独行，朋友。”
“说服‘老朋友们’一起陪我来送死的确花了点时间，但我遵守诺言，你在帮我们，所以...我们，也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