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至尊之路

  竞争者们身在局中，他们很难如旁观者一样拥有“上帝视角”。
  他们只能凭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来判断战场的走势。
  谁被淘汰了，谁还继续存在，这种事情依靠的是参赛者的警惕和感知能力。
  但能被选入参加至尊法师争夺战的选手，除了确实弱小的斯特兰奇，和实在憨厚的沙赞之外，哪有省油的灯？
  就算是杜姆，也不敢确定的说，自己就一定能感觉到隐匿起来的家伙们。
  但说实话，在决战中洛基突然出现这件事，依然超出了杜姆的预料。
  毕竟，在前不久，在绯红女巫失控的那一战里，他是亲眼看到洛基被摆脱控制的战斗法师刺穿心脏的，而且莫度还拿到了洛基的武器。
  那把足以改变战场局势的心灵权杖。
  现在看来，阿斯加德的恶作剧之神洛基，确实是个很难缠的角色，她故意放弃了宝贵的心灵权杖，以此伪装了自己的假死，暂时跳出了竞争者们的角逐。
  就像是一个老阴比一样，躲在阴影里，有十足的耐心，一直苟到了决赛之时，而且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刚才杜姆被斯卡哈束缚，绝杀之枪已经射出，杜姆必死。
  而赫敏也在已经握入手的胜利中，放松了警惕。
  洛基在那一闪而逝的时机中刺杀了赫敏，一旦杜姆死去，她就能毫发无伤的成为这场比赛最终的胜利者。
  不过洛基似乎算错了一点。
  她低估了英灵斯卡哈的实力，在灵基破碎的情况下，那英灵居然还能控制那已经出手的弑神之枪。
  “啪”
  杜姆以一种歪歪斜斜的姿态，落在了被钉在地面上的洛基身边。
  他看着躺在破碎石块中的洛基。
  那把红色的枪的本体，已经伴随着斯卡哈的消失而消失了，留在此地的，只有一抹红色的幻影，而且还在海风吹打中飞快的变得更薄弱。
  也许再过几分钟，这覆盖着死亡之力的幻影也会消失。
  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洛基被战矛穿刺躯体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被截断了，在杜姆眼中，洛基已经死了，也许只是因为阿斯加德人体质特殊，让她还保留着最后的呼吸。
  躺在地上的洛基很痛苦。
  这个身材窈窕的大美女双手艰难的捂着伤口，带着微微寒气的鲜血从穿刺的伤口里涌出，将洛基纤细的手指都染成了古怪的颜色。
  她那涂着绿色口红的瓜子脸上，尽是绝望和失落。
  在杜姆的注视中，洛基艰难的歪过头，她漂亮的眼中尽是一抹愤恨和遗憾，她用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对杜姆说：
  “最终...还是你赢了，你运气不错啊，杜姆阁下。”
  杜姆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濒死的洛基，如看着一个卖力表演的戏精一样。
  “唉，谋划了这么久，设计了这么多，却还是...还是功亏一篑。”
  洛基闭上了眼睛。
  在痛苦带来的抽搐与颤栗中，她说：
  “我还有最后的一个请求，杜姆阁下，希望你用胜利者的仁慈，帮我...”
  “砰”
  洛基的话还没说完，杜姆就抬起破碎的不成样子的手甲，用一发镭射炮，轰碎了洛基的脑袋。
  鲜血和脑浆溅在杜姆的铁靴子上，让这位国王的背后看上去极其冷酷。
  “噌”
  在利刃鸣响中，之前被斯卡哈切断的银色刀刃，从杜姆的左手手腕上弹出来。
  他看也不看脚下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回过头，看着身后空无一面的海面，他说：
  “还要演吗？”
  “哗”
  回答他的只有海水和海风。
  “出来吧！”
  巫师国王压榨着身体里的魔力，将一个防护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他冷漠的说：
  “我现在很疲惫，很弱，如果你能抓住机会，像刚才那样，也许你也能杀死我...但我就直说了吧，洛基，我的战甲里还有最后一颗炸弹。”
  “在我失败的时候，它会被引爆，威力嘛，马马虎虎，但毁掉这一片群岛问题不大。”
  杜姆用冷冽的声音说：
  “你想赢，就得击败我！”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击败我，这场爆炸都是你躲不开的，出来！像个传说中的阿斯加德人那样，和我好好打一场！”
  “我绝对不会把胜利让给一个暗箭伤人的懦夫...”
  “你说错了，杜姆阁下。”
  阴柔的声音伴随着光影的交错，在杜姆身前十几米的方位出现，男人版的洛基施施然从藏身地走出。
  他手里上下抛掷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藏在身后的手里抓着一块浮动万千卢恩符文的宝石簇。
  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浪子气质的帅哥耸了耸肩，他盯着杜姆，他说：
  “我可不是一个阿斯加德人。所以，我也不会像我的哥哥那样，堂堂正正的去谋取胜利...”
  “砰”
  杜姆抬起手臂，精准的挡住从身侧刺来的匕首。
  在最后的魔力闪耀中，16个洛基的幻象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朝着杜姆扑过来。
  而洛基的本体，则在阴霾的，充满恶意的笑声中，再次隐匿于阴影中。
  这家伙像是个最狡猾的刺客一样，躲在战场之外，寻找着刺杀的机会，这就像极了当初在大符文塔练习时的场景。
  而杜姆也真的是个狠人。
  眼看着洛基消失的瞬间，杜姆就启动了支离破碎的战甲的弹射功能。
  在火花四溅中，他的躯体被数个小型推进器撑着冲入天空，而留在原地的战甲在坠地的瞬间，那颗藏在战甲里的炸弹就被启动。
  “轰”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
  只有一团如EMP一样的能量震波，以环形爆炸的姿态，冲向四面八方，在那强烈震动的能量余波里，这块破碎的海岛，连同洛基的那些分身一起彻底被湮灭。
  “嗖”
  手持诺恩之石的洛基于天际的更高处出现，在波浪卷的长发跳动中，洛基扣着手里的宝物，那些原初的卢恩符文跳动着，汇聚着，嘶吼着，就像是蓄势待发的青色流光。
  在下一刻将头顶的天穹击碎。
  数秒的轰击之后，在那青色的，如火焰一样翻滚的能量中，狼狈的杜姆从天而降，如石头一样砸在了洛基脚下的地面。
  “嘿”
  洛基大笑着又朝着地面丢出几个魔法，在确认杜姆已经无法活动，无法反击之后，他这才施施然的落入地面。
  但恶作剧之神看着几乎被烧焦的杜姆，他似乎发现了某些可疑，他满脸疑惑的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后脑勺上。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在洛基身后响起。
  “你的分身术不错。”
  全身湿透，穿着黑色作战服，用面具挡住脸的杜姆握着一把黑色的枪械，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他说：
  “但会用分身术的，可不止你一个，认输吧，洛基。”
  “哦？你确定吗？”
  洛基没有回头，而是语气古怪的说：
  “就这么虚弱的你，我想，只要我再反击一下，也许胜利的人就是我了，你觉得一把小手枪就能奈何我？”
  “手枪确实不能。”
  杜姆也很坦然。
  他盯着眼前的洛基，他说：
  “但这把枪会让你陷入强烈的麻痹，按照我对异类的研究，你最少会麻痹15秒。”
  “而我在进入这世界时，在大气层里留了点‘东西’，就是防止现在这种情况。”
  杜姆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在这世界的大气层之上，早先被丢在那里的几个休眠的微型卫星已经重启，不断的下降高度，而且进入了待发射状态。
  他对洛基说：
  “那些玩意坠落到地面，把我和你，连同这片群岛一起炸碎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10秒。”
  洛基看了一眼天空，他看到了云层中坠下的几道弧光，他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然后就像是被挟持的人质一样，按照杜姆的要求，他举起了手。
  连手里的诺恩之石，都被丢在了地面上。
  就好像是完全放弃了反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看着洛基放弃了抵抗，杜姆轻声问到：
  “刚才的交手里，我完全没感觉到你的战意，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你根本没有和我战斗的意思。只是为了玩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洛基维持着高举双手投降的动作，他转过身，看着杜姆的枪口。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他说：
  “但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你们参加这场比赛是为了至尊法师的宝座，你们只有这一个目的。”
  “费尽心思救世也好，真刀真枪的干架也罢，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的，你们都很纯粹，但我不一样。”
  绿色的光在洛基身上浮现着，让他飞快的从男人变回了女人。
  她拨了拨长发，对杜姆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她轻声说：
  “我来到这里，参加这场比赛，有两个目的，第二个比第一个更重要。”
  “我只能说，我已经完成了我的目的。”
  说到这里，洛基的笑容更盛。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没有半点虚伪。
  她拍了拍口袋，就像是拍着贵重的东西，她对杜姆眨了眨眼睛，后退了一步，她说：
  “你是被我推上宝座的，而且连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场精彩的故事，对吧？”
  “什么意思？”
  杜姆语气不变的问到。
  洛基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从地面上捡起诺恩之石，以非常轻佻的姿态，对杜姆送出一个飞吻。
  下一秒，在光影闪耀中，洛基轻声说：
  “猜去吧，但我不认为你能猜到真相。”
  “至尊法师杜姆，恭喜你赢得了胜利，但我也不亏，踩着你的胜利，我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
  “我认输...”
  “嗡”
  洛基的身影骤然消失在杜姆眼前。
  于是这偌大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巫师国王一个人。
  他愣在原地，好几秒钟之后，他丢掉了手里沉重的手枪，就如艰难跋涉了好久，已经筋疲力尽的旅者，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在清新的海风中，杜姆眺望着远方。
  黎明时刻已经过去了，那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这片正在快速澄清的海面上。
  这个世界的混沌已经彻底消失了，再无一丝气息的残留。
  一个苦难的时代结束了，很快，这充满了新生的微生物的海水中，大概就会诞生第一批新的生命。
  一个造物的时代已经来了。
  杜姆又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尽管到达这个世界不到2天的时间，但他却感觉恍若隔世一般。
  那几枚被激活的微型卫星还在坠落，就如坠落的陨石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轨迹，就像是飞过天空的飞机，又像是古怪的鸟儿。
  杜姆想起了还在西大陆的那些度过了灾难纪元的人类，他们想必也看到了这一幕光景。
  也许，自己最后的手段，也会吓坏他们。
  杜姆想起了那个在金色火焰中死去的老头。
  他舒了口气，伸出手，扣在了脸上的面具边缘，他轻轻的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恐怖的脸。
  高度烧伤，器官残缺，就如恐怖故事里的骷髅，在鼻子的地方干脆就是一个黑洞洞的伤口，没有嘴唇，能看到牙齿。
  这幅尊容，绝对会吓坏普通的地球人，但这个世界也许不会抗拒这张脸。
  毕竟，那些活下来的人们，在过去十几年里，见过比这恐怖一百倍的面容，他们也许也能欣然接受，自己的救世主是这样丑陋的一个人。
  “呼...”
  杜姆舒了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将手里的面具丢在地上，然后将身上湿透的斗篷披风解开，任由那披风滑落在地。
  他迈开疲惫的脚步，走向前方十几米悄然洞开的光幕门扉。
  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在杜姆走入那门扉的时候，他伸出手，头也不回的打了个响指。
  那些在天空中坠落的微型卫星被引爆，在数千米的高空中，那些向四面八方炸开的光，就如最璀璨的烟火。
  那些在阳光中闪耀的光点，让整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得到。
  “哇！好漂亮啊！”
  在西大陆庇护所的山坡上，头发枯黄，眼睛大大的，被赫敏救下来的那个小丫头挥舞着双手，满脸笑容的看着天空中的美景。
  这小姑娘就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伸手从口袋里取出赫敏给她的糖果，她一直不舍得吃。
  这一刻，在那些烟火闪耀中，小姑娘笨手笨脚的拆开糖衣，将那水果糖放入嘴里，闭着眼睛，轻轻的品味着。
  嗯...
  甜丝丝的感觉...
  谢谢你们。
  大哥哥，大姐姐们。
  谢谢你们保护了我，也拯救了这个世界。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