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最后的赴死者

  宇宙熔炉重新变得炙热的外壳上，光与暗正在融合。
  两个被点燃的外神正在为重塑的群星垒砌现实的根基，这个过程很迅速，只需要数分钟就能完成。
  事情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几乎已经没有了悬念。
  梅林所代表的群星叛逆者们赢了。
  他们击败了外神，拯救了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珍爱的一切。
  尽管代价惨重，参战的所有人近乎全灭，整个群星7200个扇区，能坚持到现在这一刻的不足...
  200个。
  以群星的尺度而言，这个结果，和万物灭绝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最少地球在最后时刻被保全下来了。
  这对于梅林和其他参战者们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梅林，你做到了无人做到的壮举。”
  在这胜利的时刻，被梅林用宇宙熔炉核心的火焰点燃的赛伯.霍克沉声问到：
  “但你真的觉得，你赢了吗？”
  “难道你还认为我输了？”
  梅林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他看着赛伯，他说：
  “别玩这猜谜语的鬼把戏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把你所有的准备都说出来，把你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我很乐意倾听失败者的意见！”
  “语气别那么冲嘛。”
  赛伯毫不在意自己被点燃的躯体。
  投影中核心的力量被引燃，祂已经无法逃离了，祂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然后对梅林的胜利发出了质疑。
  祂就如好友聊天一样，看了一眼搀扶着梅林的卡罗尔.丹弗斯，他对梅林说：
  “我猜，点燃宇宙熔炉的应该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你本人吧？”
  “你这狡猾的家伙早一步预见到了我们的准备，也许是被某个该死的混蛋提醒了一下，总之，你完美的躲开了那个可怕的陷阱...”
  “他在说什么？”
  卡罗尔听到了赛伯的话，她疑惑的看着身边的丈夫。
  她早就怀疑梅林让她来点燃熔炉的火是别有深意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梅林并没有回答卡罗尔的疑问，但赛伯很乐意回答。
  外神看向卡罗尔，他的目光落在卡罗尔平坦的腹部，他说：
  “首先恭喜你怀孕了，女士，10个月之后，你会生下一个带有渡鸦血脉的健康宝宝，你要当妈妈了。”
  “然后，请稳定下心神，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个，你丈夫不愿意告诉你的，可怕的真相。”
  “梅林.莱利，1971年出生于威斯康星州水牛县，是莱利家族的直系血脉，在出生的数天之后，父母就遭遇了可怕的火灾而葬身火海。”
  赛伯忍受着自己被点燃的痛苦，他语气温和的说：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履历呢，卡罗尔.丹弗斯，你并不知道你丈夫真正的来历。”
  “他和你不太一样，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你知道吗？”
  “你的丈夫并不是这片群星的土著，他和我一样，是外来者！”
  “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他也是一个降临的外神，只是他一直伪装成这片群星的人，伪装的和你们一样。”
  赛伯的揭秘，让卡罗尔的眼睛眨了眨。
  主母握紧了梅林的手指，她很不客气的对燃烧的外神说：
  “那又怎么样？我才不管梅林是什么，只要他在我身边就行了，别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不不不。”
  赛伯摇了摇头，在火焰燃烧的光晕中，他认真的说：
  “我不是一个喜欢说闲话的人，卡罗尔女士，请耐心听我说完。”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很快就要和你的丈夫分开了。”
  “他知道，如果是他亲手点燃宇宙熔炉，那就意味着在象征层面上，宇宙熔炉依然是被外来者点燃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我和泰瑞昂根本不必大费周章的来这里！”
  “在那一缕火焰点燃时，我们就已经赢了！”
  “可惜，他没有那么做，他避开了那个身份的陷阱。”
  “他用了一种很聪明的方法，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赛伯看着梅林越发黯然的表情，他哼了一声，他说：
  “他让你来点火，让你这个诞生在这片群星中的土著来点火，以此在象征性上，给予这片群星源于自我的自由。”
  “这确实是个完美的主义，但宇宙重塑为真实的前提，是所有外来者都必须离开这片即将完成重塑的世界！”
  “一切不属于这片群星的东西都要被驱逐出去！”
  赛伯如解密者一样，他说：
  “伽娜塔，白霜，凤凰之力...还有梅林.莱利！你的丈夫。”
  “我猜，他没有告诉你这个，他就要离开了，很可能是永远的离开。”
  “大概是为了补偿你，所以他才花了那么大力气，为你留下一个孩子...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卡罗尔握着梅林的手指在这一刻骤然抽紧。
  她回头看着梅林，她说：
  “他说的是真的？你要离开我们了？”
  梅林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带着恶意笑容的赛伯，那家伙已经接受了失败，现在就是在给他添堵。
  这个混蛋！
  梅林伸出手，捧着卡罗尔的脸颊，他认真的说：
  “别听他胡说，我不会走，我不会离开你们，我哪里都不会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们，直到你们厌恶我，直到你们赶我走为止。”
  “我发誓！”
  梅林的手指在卡罗尔脸颊上抚摸着，他温柔的说：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们呢？”
  卡罗尔看着梅林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她说：
  “好，我相信你，我们这就回地球去。”
  她拉着梅林的手就要离开。
  但梅林却停在原地。
  他眼中有一股黯然，有一股遗憾，有一股怜惜，也有一股不忍。
  这种纠结的表情被卡罗尔和赛伯同时看到，卡罗尔内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而赛伯则吹了个口哨，这个身体已经差不多被焚烧干净的外神说：
  “哇哦，这个回答如果不是在说谎，那就意味着...事情要走入更可怕的结局里了。”
  “梅林，你还真是个狠心的混蛋啊，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一位对你用情至深的女士？你难道是个没有心的怪物吗？”
  “什么意思？”
  卡罗尔摸着心口，她感觉到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
  她看着梅林，又看向赛伯，她大喊到：
  “你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
  赛伯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对卡罗尔，对梅林说：
  “宇宙熔炉的核心火焰是不可能被引到外界燃烧的，梅林说他向The One，也就是熔炉本体意识提出了祈求，那意识回应了他。”
  “但要做到任何不可能的奇迹，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梅林已经取得了胜利，现在，就是他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外神叹了口气，他说：
  “我不清楚他对熔炉承诺了什么，但能让宇宙熔炉冒着自我崩溃的风险，将核心火焰释放出来...”
  “我想，那肯定是个可怕的承诺。”
  “我服气了，梅林。”
  赛伯在燃烧殆尽的那一刻，他挺直身体，对沉默的梅林说：
  “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你确实是个勇士。”
  “这一次，我输得不冤。”
  这个傲慢的外神在这燃烧终结的时刻，朝着梅林微微俯身，这是战士的敬意，与立场无关。
  而伴随着赛伯燃烧的躯体化为最后的光，融入群星之中，这方星域的黑暗和光明彻底到达了平衡。
  按照群星重塑的过程，接下来就该进入万物复生的阶段了。
  但它却诡异的卡在了这里。
  就好像是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导致整个程序停机了。
  在那平衡的光晕中，卡罗尔死死握住梅林的手，她看着自己的爱人，她咬着牙说：
  “你说话啊！！！你到底对这熔炉做出了什么承诺？告诉我，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呋...”
  梅林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卡罗尔，他说：
  “在决战之前，我击溃了梦魇，睡魔为了表示感谢，向我透露出了我一直未曾注意到的危险，就是赛伯刚才说的那个。”
  “我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在群星中诞生，又能承受终极抹除者力量，还能让我绝对信任的人代替我点燃熔炉，我选择了你。”
  “我和The One达成了一个协议。”
  梅林低头看了看昏迷的托尼，他俯下身，将托尼搀扶起来，为他注入魔力，让钢铁侠从昏迷中苏醒。
  他进行着这动作，又继续说道：
  “我祈求The One在必要之时，将核心火焰引出，只有那种纯粹的创世之火，才有可能在接触中就点燃外神的躯体，强行将祂们变为薪柴。”
  “这是后备计划，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不会使用它的。”
  “你看，熔炉已经出现了裂痕。”
  梅林指了指两人脚下的地面，卡罗尔低头看去。
  果然，在这星体熔炉之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那就是The One将核心火焰引出燃烧室的代价。
  短短几秒钟的体外燃烧，就让宇宙熔炉陷入了崩溃的绝境。
  梅林停了停，他继续说道：
  “我向The One承诺，我会找来新的薪柴来供它燃烧，为它修复所有的损伤，让它从垂垂老矣的状态，恢复到完美燃烧的形态中。”
  “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需要找到比两个外神更多的薪柴...”
  “但没有啊！”
  卡罗尔大喊到：
  “来这里的只有两个外神，难道我们要背信弃义的把巨凶兽和上帝丢进熔炉里点燃吗？祂们是我们的战友啊！我们不能这么做！”
  “你许下了一个你无法做到的承诺！梅林...”
  梅林沉默了。
  在数秒之后，他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对卡罗尔说：
  “有啊。”
  “我不就是吗？”
  “你也听到赛伯的说法了，我也是个降临的外神呢，我的灵魂不属于这片群星，哪怕我把它当成我真正的家。”
  “我选择站在你们这边，我选择站在你这边...”
  卡罗尔平静的听完了梅林的描述。
  她没有爆发，也没有失控，而是转身就朝着群星中飞去，却被梅林一把拽住。
  “你要去干什么？”
  渡鸦问到。
  “去杀了上帝或者巨凶兽！”
  卡罗尔头也不回的说：
  “把祂们扔进熔炉里替代你，反正...反正，祂们本就是为重塑群星准备的牺牲品，不是吗？”
  梅林的表情愕然了一下。
  紧接着，一抹笑容便在他脸上亮起。
  他死死的拽着卡罗尔的手腕，后者在疯狂的挣扎，她如母狼一样尖叫着，哀嚎着。
  “放开我！放开我！我在救你，混蛋！”
  “艾尔莎！琴！过来帮忙！你这小婊.子，你和梅林在精神世界里乱搞的事情我都知道！快滚过来帮忙！”
  “唰、唰”
  白霜和凤凰之火的光快速落在卡罗尔身边，这两个女人挥拳打向梅林。
  显然，她们也支持卡罗尔的打算，而在群星上方，上帝和巨凶兽愕然的对视着彼此。
  这两个维持战场，不让真实侵蚀虚幻，已经疲惫不堪的家伙，默默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如果梅林控制不住他发疯的妻子们，恐怕今日这事，就很难了结了。
  “够了！”
  一向对妻子很温柔的梅林，这一刻罕见的发了怒。
  他大吼了一声，把疯癫的卡罗尔和艾尔莎吓了一跳。
  “没你的事，一边玩去！”
  梅林又对琴.格蕾喊了一声，凤凰女撇了撇嘴，她乖乖的走到一边，进入了吃瓜看戏的环节。
  她来自群星之外，自然是要离开这里，回到主宇宙去的。
  这里会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艾尔莎也是一样。
  她和白霜彻底融合，意味着她也要在一会之后离开这片群星。
  当然，艾尔莎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偷偷看了一眼梅林，她更希望梅林能陪她一起离开这片群星。
  那就意味着，以后在主宇宙里，在梅林身边，就只会有她一位妻子了。
  而梅林则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对上帝和巨凶兽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然后伸出手，将卡罗尔的脸颊扭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他说：
  “群星的重塑必须被完成，你把我强行留下的结果，就是我们付出这么多牺牲才得到的胜利，会变得一文不值。”
  “我要么永远离开，要么坐视万物永远停留在此时这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
  梅林低下头，他乞求道：
  “我不想离开你们，请让我留下，请让我亲眼看到我的孩子降生，请让我陪着她长大，卡罗尔。”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离开你们...”
  “请别赶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