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周津塬笑看走开,换成另一个同事对天哀嚎。
  他的朋友圈里很多更新,但赵想容熟悉的刷屏再也没有出现。周津塬随手翻了下她的微信资料,发现再也点不进去她的朋友圈,他显然被屏蔽了。
  真是熟悉的操作。赵想容曾经在争吵后,拉黑过至少一亿万次他的微信。两人这次闹得这么凶,屏蔽也算是意料之内。
  周津塬搁下手机,他不置可否,希望赵想容生气得更久一点。
  大年三十那天,周老爷子以为儿子要陪赵家人,允诺他们可以不回本家吃年夜饭。赵家也以为周津塬是要陪周老爷子,或者继续在医院值班,也没邀请女婿回去吃年夜饭。
  周津塬落单,他在粉红豹缺席的公寓里,喝酒看书,清净地迎来农历新年。
  他倒是想到老笑话,“小明和他老婆离婚了,白天忙工作还好,一到晚上,就一个人躲在被窝,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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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医生丈夫,不,医生前夫的好处之一是,赵父赵母同样也非常习惯在各种节假日里,见不着他们的女婿。反正治病救人呗。
  赵想容则很快搬到名下的另一处公寓。
  这公寓不大,才90多平,一室一厅一卫。四白墙落地,装修简约,摆设也完全没有之前公寓的精美奢华。
  赵想容在收拾她的行李时,终于在夹层翻出一顶棒球帽,属于涂霆。她摸了摸,像摸一只小动物的圆鼓鼓脑袋。
  想到什么,赵想容随手打开手机,给涂霆发了个红包。
  她对之前的失约,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祝春节快乐。这做法未免有点不太礼貌,但那小孩感觉挺好说话的。赵想容天然觉得,她可以”欺负“他一下。
  涂霆年后立刻要进电影剧组,他们杂志社是加塞的拍摄日程,紧紧地安插在大年初六,赵想容打算到时把帽子亲自还给他。
  赵想容恢复单身的第一个春节,她把自己的日程排得非常满。
  她向来是纨绔子弟中最漂亮的刺头儿,即使结婚后也没出圈,和很多学生时代的前男友保持良好关系,平时也爱参加男性多的商业饭局。
  想想真滑稽,她和周津塬之间,怎么看都是自己出轨的几率更大一点。
  圈内离婚的流程,赵想容是都见识过。她偷偷地约好了离婚律师,做好了父母收回自己嫁妆的准备——这么轻率地就离婚,赵父赵母对女儿再宠溺,也说不定就震怒。
  不过即使父母震怒,赵想容也无所谓。
  赵周两家属于商政联姻的范畴,各方都是大半辈子的雄厚基业,按理说,子女也应该束手束脚。但赵想容和周津塬都完全不吃这套,他们在非常强势的父辈家族里,一直自顾自地做自己。
  她把两本离婚证工工整整摆在一起,拍了张照,想了半天不知道发给谁。
  过了几秒,萧晴收到微信,电话直接炸来了:“你是发什么疯啊赵想容?”又怀疑地问,“你是发来p图调戏我吧,这一点也不像,字体都是歪的。”
  赵想容笑倒在沙发,偶尔的时候,她还挺需要表妹摆出这一种坚决维护婚姻的女政治委员态度。
  换了那堆狐朋狗友,他们第一句话肯定就是,早该离婚了,快出来喝酒。
  萧晴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她为了过年,刚做了大红的水钻指甲。她检查了那两本离婚证好几遍,确认是真的。
  “真离婚了?”
  “我骗你有意思吗?”
  赵想容扬眉,但是又笑了。她脸色苍白,娇媚中又搀和点慵懒,语态难得的和煦,并没有陷入离婚女人的狂躁状态。
  萧晴张口结舌。明明上次见面,赵想容还是一副无怨无悔,势必和周津塬纠缠到至死方休的模样。怎么突然就离婚。况且,离婚证应该一人收一本吧,怎么都全在赵想容这里?这属于床头打架床尾和的神经病版本,还是一时斗气没法收场?
  “津塬也没做什么出格事,他俩不是还没怎么着么?其实,能不离就不离吧。”
  赵想容笑容未减:“可能就是……我实在忍不了。”
  萧晴再嘟囔声,她试探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还想怀孕?”
  “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真的生一个孩子。”赵想容没让萧晴进她新公寓的门,嫌萧晴闹腾,两人约在一楼大堂,她拉着萧晴往外走,准备去给萧晴女儿买过年的新裙子,“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津塬。”
  “什么?”
  赵想容挽起她的胳膊: “我心里也很明白。比起真的和他在一起,我可能更享受幻想着和周津塬在一起。”
  萧晴茫然地看着她,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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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霆一直使用他代言的国产品牌手机。
  赵想容的备用手机却属于另一个牌子。只存有常用联系人,修图编辑软件,和几个消遣的手游。
  涂霆在平常,都是耳机不离身,但他当时在她手机里找来找去,没找到任何播放音乐的软件。他闲来无聊,倒是把泡泡龙游戏重刷了最高分。
  这个春节,涂霆没有任何假期。他清晨四点就有一个广告拍摄,到中午结束,喝着咖啡上了保姆车,准备去练舞。
  这时候,他却突然“嗯”了声。
  林大姨正坐在副驾上跟司机说话,回头疑惑地看着外甥。
  涂霆盯着手机,赵想容毫无预兆地发来三个红包。
  他只领了头一个红包,回复她:“春节快乐。你家人的病情怎么样?”
  这位“赵姐”没有回复他。
  涂霆好奇地把她的朋友圈翻到底,感觉她的生活挺丰富的。
  到了大年初四,赵想容转发了一个杂志社招聘的宣传图,大年初五,她又在朋友圈发了一张露脸的照片。赵想容抱着两只胖乎乎的黄猫,背后是两位长相很精明的老人。她的配图留言是“我爱老爸老妈”。
  涂霆在照片下面点了个赞。
  但是,赵想容更新了两次朋友圈,依旧没回他微信,甚至没搭理他的点赞。涂霆不由想,自己的棒球帽八成要不回来了。
  他仿佛遇到了一名很奇葩的时装女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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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想容春节期间,也赶去医院探望赵奉阳。
  她在走廊的时候,正碰到陆谦。
  美女的气场本来就强,更别说赵想容穿了一身极嚣张的小狐皮皮草。小脸上戴了一个扁扁的、猩红色镜片的遮阳镜。
  陆谦是胸外科医生,这是一个经常要和癌症患者打交道的科室,他的春节也要值急诊,也是刚结束完急诊手术,打算去食堂吃饺子。
  这时旁边有人提醒:“哟,美女!十点方向。”
  陆谦抬头,他很快地认出赵想容。
  周津塬在办公室里整理他的影像资料,顺便用电脑回放他们医院的新春外科团拜晚会。室内非常暖和,进来只大蛾子,绕着灯飞。
  “你们科室可真乱。”陆谦坐倒在他对面的桌子,抱怨地说,“师兄这里有吃的吗?”
  “发热门诊刚收了不少高烧患者,你挑个顺眼的,抓来烤了。”
  陆谦翻了个精疲力尽的白眼,拿起旁边桌上的一包饼干。
  周津塬埋头写完,才发现陆谦吃的是病人送给他们主任的礼物。这个学弟,都和赵想容有一个臭毛病,拿起东西来,问也不问是谁,理所当然地归为己有。
  陆谦还在狼吞虎咽:“哦,我刚刚看到她了。世界上另一个我。”
  周津塬随口说:“谁?”
  “你媳妇。”
  赵奉阳车祸后的血栓非常严重,几乎是要了他半条老命。也幸好,赵奉阳求生的意志顽强,恢复过来,再加上赵家拿各种高价药和补品往里面砸,医生勉强允许他在元宵节当天,出院几个小时,回家短暂地露个面。
  赵想容坐在床边,她无事可做,就削了一个雪梨。
  她是五指不沾春水的,但刀工不错,抖抖果皮,晶莹剔透的梨肉绽放在眼前。
  赵奉阳淡淡说:“我可不吃这个。你削它干什么?再说,不能分梨。”
  赵想容一笑:“不给你吃。我就摆着,纯看个景儿。”又从旁边抽出一张湿纸巾,擦干手上的液体,“你车祸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交警那里跟赵奉阳说是事故,卡车司机也没有疑点。
  赵奉阳亲眼看监控。他注意到后面有辆黑色奥迪一直在打双闪,似乎想插车,但又好像是在截着他。本来连续地调了几个监控录像,想查清楚对方是从哪里来的。交警却推说路段敏感,监控镜头属于部委,他们无权调取。
  再一查,那辆奥迪也是个套牌。
  赵奉阳疑心大起,立刻雇私家侦探去查那辆奥迪。
  赵想容想到那背着相机的女侦探,笑着问:“那侦探靠谱吗?”
  赵奉阳简单地说:“她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周津塬赶过去的时候,探望时间结束了。
  赵想容拎着她的大衣和包下楼,她晚上又约了个饭局。
  两人在拐角处差点撞到,赵想容一抬头,正好看到周津塬的寒冷眼睛,她稍微惊了片刻,随后有点鄙夷自己。怎么还是会心动?
  周津塬随手给了她一包东西,赵想容不知道是什么,伸手先接了。
  那是正山小种。她唯一愿意喝的茶叶。
  周老爷子特意送给儿媳的,把茶叶送到医院,周津塬知道赵想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回家,索性直接给她。
  周津塬依旧是习惯性地双手插兜,他看着身边明显脸尖了一圈的女人,说:“你大哥恢复得不错?”
  其实不需要问,周津塬也怕他父亲做手脚,倒也在和他icu团队的同事联系,关注着赵奉阳的伤情。
  赵想容以前和周津塬大吵,总讽刺地说外科医生自大,以为凭借着手术刀就能救所有人。“你们觉得肉体脆弱,但别忘你们自己也脆弱的。你们救不了自己,所以别这么傲!”
  但是身为医生不高傲。怎么可能?
  周津塬陪着赵想容到室外等出租车,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赵想容矮身想坐进出租车前,周津塬冷不丁地拉住她:“你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初十回你父母家吃饭。”
  赵想容一惊,她说:“你告诉他们了?”
  周津塬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紧张的表情,没回答。
  赵想容眨了眨眼,她小巧的鼻头很快冻红了。她握紧自己的包带,随后说:“也行。反正最后一次勉强你去我家。”
  周津塬的回应,是他把车门关了。
  他目视着出租车驶离,最初是略有复杂心情,但很快又恢复到熟悉的无谓。他在冰冷的室外抽了根烟,走回到医院。
  第28章 28
  很快到了拍摄的时间, 赵想容见到了颇为久违的涂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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