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言

  混战似乎已经过去,伏萝惨胜。
  妖界天空灰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红衣少女坐在悬崖边上,眺望远方看这世间山河。
  少女双脚悬在半空随意晃荡,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不过她并不在意。在少女的后方有满地残骸,昭示着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的惨烈激战。
  雨水渐渐变大,似乎是要带走少女身上的血污,冲刷干净这满地罪恶。
  这悬崖上风景倒是不错,就是可惜了那地上的野花,身上染满了恶人的血肉。
  伏萝拔掉插入心间的一把匕首,暗自猜测着自己还剩多少时日。随后她呵笑一声,心想这世间尽是污浊,花草应该不会介意这点恶人的血肉。
  她将匕首随意向后一扔,让那匕首去与它可怜的主人作伴。之前的记忆伏萝已经记不大清楚,是哪个妖将匕首捅入她心间的来着?
  想了许久,伏萝都没想清楚,便放弃了思考,反正不管是谁都在后面那一堆里面,随意吧。
  妖界这几百年来,总是有幼妖频繁变异。
  变异之后,模样很是骇人。
  异妖的出现被妖界大多数妖认为那是灾祸的象征,谁家若是出了异妖,那必定要除掉才能保一家平安。
  每只妖的变异情况都不尽相同,相同的是那好辨认的黑色纹路。
  纹路覆盖在原型上,人型时倒是不容易看出,可妖界人员就是能认出混在普通妖群中的异妖,自诩世间正义除害士对异妖进行彻底斩杀。
  伏萝就是这样一个变异的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因为是异妖而被世间所不容。
  她从一个天真小孩被迫踏着万妖尸骨变成了如今这幅冷情冷血模样。那群愚昧迷信的妖从未放过她,不过她也不介意想开了,因为……她也没有放过那群妖!
  伏萝捂住潺潺流血的伤口,感受到意识在飞快的流逝,心里有些自嘲的想着,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一百年的逃亡就在这里结束吧。
  伏萝身体向前一倾,她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与这后面满身尸骨丧于一齐。
  高高的悬崖上一抹小点纵身而下,少女一身红衣随着风翩翩飞舞。
  伏萝在下坠的过程中,脑海中极速回放着她这短暂的百年生涯。
  她想起曾经那美满的家庭,想起幼年的挚友,想起后来变异后翻脸的父亲与哭泣的母亲,想起逃出一次追杀之后遇到的伙伴,想起曾经因为一时善心救出的小异妖。
  那些人,后来死的死散的散,最终伏萝只剩下孤身一人。
  曾经发誓要活到千岁圆满的目标似乎已经达不成了,身为一只妖,才活了百年似乎有些失败呢。
  碰的一声闷响,伏萝宛如小石子,掉进水中带起一阵小水花,随后水面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
  而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孱弱不堪的伏萝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见了,这肮脏的世间。”
  ……
  海面上空,天阴沉沉的还时不时发出轰隆隆的闷雷声。
  在海水中畅游的大鱼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物在飘荡。好奇上前嗅去,随后急忙摇摆着硕大的脑袋,连连后退。
  是妖尸,贼难吃的玩意。
  要下雨了。
  迎风而立的白衣男子站在大船甲板上,思绪纷飞。
  “闻祁,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人界啊?”背后带着两个肉翅膀的黑衣男子对那白衣男子问道。
  那叫闻祁的白衣男子,将手置于背后眺望远方,思考良久说道:“再等等。”再找找,就去人界。
  翅膀男走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你还要再找你那青梅?”
  闻祁没说话,默认了翅膀男的话。
  只见翅膀男唉声叹气了一下,学着闻祁一样将手放于背后,也开始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拥有良好视力的翅膀男清楚看到前方水里有一飘浮的东西,疑惑开口:“那是?”
  “尸体。”闻祁接话,他早就看到了,在异宝山海珠的加持下他五感更胜从前,比翅膀男看的更加清晰,不过他没兴趣去捞尸体。
  翅膀男仔细盯着那边瞅,好半天才确定那海面上漂浮的东西是一个背浮着的人,看那飘散的长发能确定是个女的,随后翅膀男起身飞去那边,将这在水中飘浮的尸体提着后衣领给捞了出来,将人放置船板上开始检查。
  闻祁认定自己要当个木桩,并未理会旁边翅膀男的动作,直愣愣的看向海面发呆。
  “哎呦喂,居然是个异妖。”
  “啧啧啧,心脏被捅穿了。”
  “也算是个可怜的,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等回头靠岸找地方给埋了。”
  翅膀男边检查边感慨,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充当木桩的同伴已经凑了过来。
  直到一双修长洁白的手指突然置于尸体被捅穿的心脏部位时,翅膀男被吓得大喊一声“干嘛啊!”
  随后见那手似乎放的不是什么好位置,怪异的说了一句:“闻祁你耍流氓?人一姑娘家家的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蹲着的翅膀男还在嘴里说着“太不是个东西了”等话。
  闻祁早在听到是个‘异妖’二词时就走了过来,与翅膀男一同查看。原本的一丝侥幸心理,在看到女尸模样时彻底溃散。
  竟真的是...是他一直说着要寻找的人。
  被尸体冲击有些恍惚的闻祁,像是被翅膀男的话语提醒,觉得此处不是查看伤势的地方。
  便立刻收了手,将地上放着的尸体抱起,走向船舱内的房间中,途中因为太过悲痛,与好友翅膀男一句话都没说。
  觉得闻祁莫名其妙的翅膀男跟着一齐进了船内,却被人家关在了房门外。
  屋外,翅膀男挠了挠头,敲门见没人回应便径自离开了,他还是比较相信闻祁的妖品。
  屋内,闻祁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息的女子,坐在床边握住女子的手良久,才沙哑着嗓音低声喊道:
  “伏萝?不要吓我。”
  想了无数再相见的场景,不管是活生生的妖还是一抔黄土,都有想过,也都做好了思想准备。
  可他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幅模样,不上不下,卡的难受。
  让他脑海中总是不自觉设想,若是再早一点遇上…会不会就不是这幅模样了。
  闻祁想了半天,最后低声笑了出来,语气中带着悲伤,说道:“你真是我的劫。”
  过了一日,船停靠在岸。
  闻祁抱着被侍女洗漱一番的伏萝,下了船就直奔专属他的宫殿。
  一旁被扔在一边,努力想与闻祁说上两句话的翅膀男,看着人家走的飞快,最终也放弃了说话的想法。
  不过就算闻祁不说话,他大概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不就是找到了小时候的青梅嘛。
  翅膀男想起昨日刚开始时无动于衷的闻祁,摇头叹息,就那样还指望着自己找到青梅,做梦呢。
  不过比较让人不开心的是,将人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但凡还能救活,他都可以敲闻祁一笔。
  毕竟那可是开通了妖界与人界道路的大功臣。
  宫殿整体很花哨,是当初闻祁研究出打开通往人界道路时,妖界三大霸主之一朱雀皇送的贺礼。
  闻祁对大殿什么风格没什么意见。
  重要的是大殿中的物品,被存放在其中的山海珠。
  山海珠出现时期,同异妖出现时期想同。
  闻祁是当初专门研究此物的妖界人员之一。
  之所以后来的一切荣耀全加诸于他的身上,完全是因为…其余的研究人员都死了。
  一日之间,所有靠近山海珠的人皆都死于非命,而他因为体质特殊被山海珠选定成为寄主,侥幸留了一命。
  成功活下来的他,自然是知道了山海珠数万年来的经历,更是知道了山海珠有哪些功效。
  闻祁抚摸着自从进殿起,就被大殿中阵法加持变回原身模样的伏萝。那两只巴掌大的一坨小绵羊,顶着两个可爱的小粉包,雪白的毛发也遮盖不住繁多的黑色纹路。
  胸口处一个血洞早已不见再有鲜血流出,反而是被海水泡的发白。
  还来得及,他自然是…有办法将人救活的。
  山海珠身为存世万年之物,生死人肉白骨,自然不在话下,就是代价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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