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大祸临头(二)

  “留有留的好处。但燕京可问过,他们有合适的人过去打理?”鲁章之问道。
  钱侍郎点头,“还没有问过,不过现在那边是烂摊子,燕京这边不一定会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们几个相关的衙门商量好后请圣上定夺即可。”鲁章之说着微顿,似乎想起什么事,“我怎么听说西南的会长付怀瑾,是因为和杜九言打赌输了,才被押送进京的?”
  “和这件事有点关系。”钱侍郎将当时的事说了一遍,“……所以,我们才觉得西南留不得了。”
  鲁章之颔首,“我看杜九言就不错,这年轻人虽说性格高调,但行事却很正派。”
  “就是资历浅了一些。”鲁章之道:“此事,你们几个好好审察,谨慎做决定。”
  钱侍郎应是。
  第二天一早,关于西南去留的事,在朝堂闹了一场。建议西南讼行撤并到燕京讼行的呼声很高。
  “西南讼行这么多年,虽没有多少建树,但却规规矩矩。朕以为付怀瑾是个聪明本分的,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实在太让朕失望了。”赵煜道。
  “所以,臣等认为,不如将西南撤并到燕京。或是从燕京抽调人手去管理西南。只有这样,西南才有留的理由。”
  “朕怎么听说付怀瑾和杜九言打赌,这件事你们谁知道?”赵煜问道。
  大家立刻就议论起这件事,有的说胡闹,有的说杜九言颇有能力,有的则是训斥付怀瑾毫无做讼师的底线和原则。
  赵煜若有所思,凝眉道:“如此听来,西南的问题确实很大。没有妥当的办法,往后这种事必定还会再发生。”
  “去将申道儒找来。”赵煜道。
  立刻有人去将燕京讼师行会的会长申道儒带来。
  申道儒今年六十有三,做燕京讼师行会会长已有九年。
  他行过礼,静静立着等赵煜问话。
  “朕问你,要是将西南一并给你打理,你有没有信心?”
  申道儒已经听说了付怀瑾的事。对于付怀瑾他有过几面几缘,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回忆一番,倒对此人的印象非常模糊。
  一个会长和一个讼师打赌,最后输给了讼师。
  这种事,大约也只能发生在西南了。
  “回圣上的话,如果让微臣去打理,微臣有信心,三年之内必能重整西南。”
  赵煜颔首。
  “但是,因为微臣的身份,如果现在去做西南的会长,恐难以服众。”申道儒道:“以微臣看,在西南内部提拔一位能力出众的人担任。”
  赵煜问道:“谁?”
  “早年付怀瑾做会长前,外人都只知道西南有程公。圣上,程公复无论是做讼师,还是做会长都将会很出众。”
  赵煜不记得这个人,他颔首道:“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朕再想想,再定夺此事,你下去吧。”
  “申道儒说的有道理。”赵煜道:“你们再仔细调查一番,看看民意如何。”
  “详细查清楚再报来与朕听。”
  钱侍郎几人应是。
  申道儒应是退下,他书童在门口等他,出了皇城好奇地问道:“会长,您为什么不接手西南呢?是真的给程公机会吗?”
  “非也!西南如今风雨飘摇,我此刻接手他们不会觉得我是来救他们的。”
  “雪中送碳才能让人感激。”申道儒道。
  小书童明白了。只有等西南真的倒了,他们会长去接手,那些人才会真正将他当恩人看。
  现在去,那些人说不定还认为,燕京欺负他们。
  彼时,付怀瑾刚到襄阳,他的朋友在襄阳城外接他,押送付怀瑾的差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两人坐在车辕上说话。
  “……要将西南撤并了?”付怀瑾神色略变,随即哈哈大笑,摇着头道:“我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西南没有了!”付怀瑾苦笑着道:“讼师一业,也就在这三五年,必然有一场大波动!”
  “他们会后悔的。”付怀瑾冷笑着道:“那些人,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刚笑完,他的朋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但现在,他们都说,因为你朝廷才要撤并西南的。”
  “和我何干,是他杜九言的问题!”付怀瑾冷笑,“这一次,就让所有人好好看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他朋友正要说话,忽然城门口有人冲着这边指着道:“那就是付怀瑾!”
  “就是他坏我们名声的。”
  “打他!”
  说着话,一群人从城内涌了出来,指着付怀瑾骂道:“就是你这个人,坏了我们的名声!”
  “我们讼行入了你们的行会,都被人耻笑,说你们上梁不正我们下梁歪!”
  程公复脸色苍白,他的朋友回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做事的初衷,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好,我看就是他看杜九言不顺眼而已。”
  “可是那一行不是一代人一代人的更迭。杜九言虽年轻可人家哪一桩案子都干干净净!”
  “废话什么,打!”
  一群人涌上来要打,跟着的差役拦住,拔刀喝道:“你们都是懂律法的人,知道要是敢围攻上来,我就算杀了你们也理所应当。”
  “不想死的就离远点。”
  大家不敢过来,有人指着付怀瑾道:“我们这就联名写信去京城,请杜九言做西南会长。”
  “气死你!”
  一行人说着,义愤填膺地走了。
  付怀瑾垂在身侧的手,剧烈地抖着。
  此刻,程公复也很惊讶,“要撤掉西南?”
  看来,付怀瑾这件事的影响和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和糟糕。
  “您看看这封信。”陆绽将手里的信递给程公复,“这是我好友托人送来的。”
  程公复看过之后脸就沉了下来,“把西南撤并到燕京?那岂不是燕京一家独大了?”
  “先生,我怀疑这件事就是燕京的人背后弄的,他们不是一直想要我们西南的吗?”陆绽道:“我敢肯定,如果圣上将西南撤并,下一刻,燕京的人就会来接手。”
  陆绽问道:“现在怎么办!”
  “别急,圣上还没有同意,我再想办法去京城运作。”程公复低声说着,就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喧哗声传来。
  “先生,”门外来了十几个西南学生,“先生,朝廷真的要将西南撤掉吗?”
  “先生,您快想想办法,西南这么多年了,不能莫名其妙被撤掉啊!”
  程公复出门,和众人抬手,道:“大家稍安勿躁,事情真假还没有弄清楚,等我查明后,我会去处理,你们只要安安心心读书就行了!”
  “有我在,大家安心。”程公复道。
  众人应是,都松了一口气。
  “都回去吧。”程公复摆手道。
  大家就安心地回去了。
  “先生,您打算找谁?”陆绽问道。
  “找钱侍郎,”程公复道:“他应该会帮忙的。更何况,西南如果撤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我这就写信,快马加鞭送出去。”
  陆绽应是。
  第二日一早,程公复的信让人送去了京城,但过了十天,钱侍郎那边非但没有消息传来,反而燕京讼行那边有人写信来告诉他们,三司主事都同意撤掉西南。
  “难怪没有消息。”程公复眉头紧紧锁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陆绽道:“现在怎么办?”
  程公复面色发沉,摇了摇头看向陆绽,“不知道。”
  “难道西南真的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被撤并?”陆绽不服气,“决不能这样。”
  陆绽话落,外面有书童敲了门,推门进来道:“先生,薛先生来了。”
  程公复和陆绽对视一眼。
  过了一刻薛然进门,看着他们二人,问道:“西南要被撤并了?”
  “现在还不知道。”程公复道。
  薛然凝眉,看着他,“那我给京中写信,推举你做会长,只要有会长西南就一定会没事。”
  “薛然。”程公复道:“你准备写信给谁?”
  薛然道:“钱侍郎。”
  “程公写过了。”陆绽拦住了薛然,道:“你还认识别人吗?”
  薛然摇头,过了一会儿沉声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圣上将西南撤并。”他说着开门出去,陆绽跟着他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去?”
  “我去京城。”薛然看着陆绽,“就算要我赔上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薛然怔了怔,道:“就算你赔了这条命也没有用。”
  “你不如去找刘嵘勤。”陆绽看着薛然,“让他……去找桂王爷。”
  如果桂王还和西南谁说话,那就只有可能是刘嵘勤。
  不因为别的,而是杜九言向来对刘嵘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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