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节
“那男的碍事,这船又不是他的,人人都可上得。”
与其跟他唧唧歪歪,不如一脚踹飞了事。
“如果不打断他的肋骨,可能我们这会儿还在码头与他争执。”
“……”
老道士额角抽搐,听了她这话,既是好气,又看她理直气壮说着将人肋骨打断的话,又觉得有些想笑。
“可凡事也不能总用拳脚解决,我们是修行之人,本来已经受到了上天眷顾,不应仗着身手便欺负人……”
“怎么是随便欺负人?”宋青小对道士这话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修行来源于自身,属于逆天而行之举止。
不过她的反驳也只是点到即止:
“那人家产殷实,穿着绫罗,带着妻儿仆人,可见也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却并没有因此收敛自己的德行。”
她淡淡的道:
“说不定正是因为他行事嚣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呢?”
“……”老道士目瞪口呆,哪里说得过她,想了一想,竟然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好吧——”
他舍不得苛责徒弟,又觉得眼前侃侃而谈的小女生实在可爱得要命:
“不过下次要想教训他,也不能当众出手。”他像是怕让宋青小不开心般,又补了一句:
“学道之人,多的是方法可以让他出丑于人前,何必让人亲眼看见呢?”
老道士说到这里,又瞪了她一眼:
“平时让你好好画符不肯,倒是跟你大师兄一样,学了些拳脚功夫,打人倒是了得。”
“师傅……”
黑船并不大,宋长青转了一圈回来,在暗处已经躲了一会儿。
他怕惊扰了老道士与宋青小的谈话,也怕宋青小在受到责骂的时候,自己出现会让她难堪。
但听了一会儿,没料到老道士对宋青小实在宠爱,连重话也舍不得多说两句,谈了一番,竟然连她打人一事也高高提起,轻轻揭过,私下还在教宋青小如何‘教训’人。
若换了他敢如此行事,恐怕皮都要被老道士剥去一层。
他听了一会儿,就见老道士将话题一转,把所有的事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由委屈出声。
“都怪你把小师妹教坏了!”
“……”宋长青背着包裹,含泪忍下这个指责——反正每次小师妹有什么事,都是他的不对。
“船后发现了什么?”将宋青小打人一事揭过之后,老道士终于问起了正事。
宋长青将装出来的委屈之色一收,表情变得凝重了些:
“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阴气很重。”
他从自己的衣领之中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红符,那红符打了个孔,以黄线穿过,挂在他脖子上。
可此时符的四周像是被某种黑气所吞噬,变得潮濡不堪。
老道士一见此景,目光一凝:
“要多加注意。”他说完这话,不由轻咳了两声,气息也有些乱。
宋长青一见,忙要来扶他:
“您是不是在车上的时候,并没有调息好啊?”
在车上的时候老道士虽说名为调息,可实则还在分神驭使铜甲人。
同时那当时悬挂的铜钱剑也在消耗着他的灵力和心神,使得他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并没有恢复多少精力。
“没有大碍。”
为免徒弟担忧,他摆了摆手,接着再次从腰侧摸出一把铜钱,咬破了舌尖,‘噗’的喷出一大口精血上去。
血光被铜钱一一吸收,他手掌一捏,铜钱由红光穿梭,再次化为一柄小剑,被他伸手一点,虚空一指:
“去!”
铜钱剑一下化为疾影,往那船舱门处飞射而去,悬挂在舱门之顶。
做完这一切后,老道士的脸色比先前还要疲惫许多,一面吩咐宋长青:
“长青,我看这一路并不太平,今晚恐怕还有事情要发生。”
他没有感应到江水中的波涌,但凭借着常年与鬼怪打交道的本能,他预感得到四周隐藏的阴魂。
但这些阴魂与那些附身在吴婶、赶车老头儿中的厉鬼一样,道行很高,此时还没有现身。
“我要休息一阵,你警惕着四周,如果有动静,立即叫我起身。”
宋长青的修为不够,仅只是刚刚达到凝神之境,在这样的环境下难以支撑。
所以说完这话之后,老道士又咬牙从兜里拿出一张由黄符折成的纸鹤,交到了宋长青的手中,再三叮嘱:
“若遇危机,不要逞强,立即放出此物,我就能清醒。”
宋长青见他疲惫异常的脸色,面露不忍:
“师傅,您的符纸……”
符纸已经不多了,在黄鼠狼群围攻的时候,他已经消耗了大半,这离沈庄还有一大截水路。
越是靠近沈庄,便越是危机重重。
他的修为不够,不代表他看不出来这一趟水路凶险程度可能比先前乘车还要厉害百倍。
宋道长的符纸若是在沿路就消耗光了,到了沈庄,又该怎么保命?
“拿着吧。”
老道士声音沙哑的叹了一声:“若是不能平安进入沈庄,什么应劫、破劫,不过都只是一场空而已。”
这样一说之后,宋长青才犹豫了一下,将那纸鹤接到了手里。
交待完正事之后,老道士这才转头看了宋青小一眼:
“你跟我进去,替我护法。”
他其实是怕船舱外危机,想要将宋青小拘在身侧。
宋青小看他表情有些不对,也确实有想要保他之心。
听他这样一说之后,她便顺势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眼见小徒弟又乖顺的样子,宋道长心情大好,就连脸色都好了几分。
他领着宋青小进了船舱之中,此时船舱内已经坐满了人。
船并不大,但众人全都挤成一堆,便显得格外的拥挤。
第九百六十九章 破法
最初被宋青小踹断了肋骨的男人此时占据了船舱位置最好的一角,他已经清醒,就是脸色比初时还要难看些。
那先前与老道士争执的妇人正跪坐在他身侧,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拿了帕子替他擦额头的冷汗。
吴婶等各自并列而坐,看到宋青小与老道士进来的时候,正抱着孙子的吴婶正要说话,那妇人已经抢先冷哼出声:
“不是说了整船人都由你守护么?怎么这会儿就进来了?”她阴阳怪气的:
“果然说大话,人人都会。”
“沈家嫂子,少说两句吧。”
吴婶伸手拍了拍孙子,看了面色惨白的老道士一眼,面露不忍:
“道长沿路出力很多,年纪也大了,暂时没事,休息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他还留了长青在外面值夜呢。”
“沿路出没出力的,我们也没看到。”
妇人对吴婶的打圆场不以为然,冷笑道:
“还说什么修道的活神仙,神仙哪能跟凡人一样吃饭睡觉呢?不过是江湖术士,骗子而已!呸!”
宋青小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船舱之中光线昏暗,可她的目光却极为瘮人。
昏暗之下,那妇人只见她双眼之中似是有暗金色光芒闪过,紧接着不知为何,头疼欲裂,眼珠胀痛得像是要爆眶而出,脑袋像是被金箍一圈用力缩紧。
剧痛难耐,她不由大喊出声:
“啊——”
喊声刚落,她的身体便往其丈夫身上软软的滑倒了下去。
她这一突然大喊之后又躺倒的样子吓了众人一跳,吴婶是已经接连两回被阴鬼附体,早就吓得草木皆兵,听到叫声的刹那,险些将自己怀中的孙子都往地上扔了出去。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就只见那妇人已经躺在船舱上,冷汗涔涔,像是突然之间患了什么大症候一般,手足抖个不停。
以宋道长的修为,自然看不出来宋青小动了手。
虽说厌恶这妇人尖酸刻薄,语气难听,但出家人助人为乐的天性还是使得他忙不迭的起身,往那妇人走了过去。
妇人身侧围了一老、一小两个奴仆,抱了个约四五岁的女童。
此时女童一见母亲躺倒,顿时放声大哭,船舱内众人慌成一团,就连外头值守夜的宋长青都警惕异常的大喊出声,问起船舱内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老道士先回了他一句,深怕分了他的心。
末了这才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去探妇人的眉心。
“咦?”
这一探之下,他面露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