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皇亲国戚，何惧之有
乔老大名乔锦尚，当街配种的那个。
听了小厮的回报，寒冷的面孔上一丝儿波纹也没有，自己这个弟弟好男风，如今玩的有点大了，虽说乔家家大业大，皇亲国戚，但是到底霁月公子也是圣上第一次亲封一个平民，肯定是有些来头的，乔三不了解情况就想玩人家，踢到铁板并不意外！
但是到底是自己兄弟，在自己府里被人收拾了，这件事不能不管。
乔锦尚叫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倒也没有显得多急，慢慢地过来。他是想着弟弟应得一个教训，也想着那个院子里毕竟府兵也不少，两个少年，应该能抵挡一阵子。
就带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乔三的院子，他便看见满院子数十人各种姿势倒地，有死的，有伤的！而乔三不在！
他立即肌肉紧绷：“你们三爷呢？”
小厮立即抖抖索索地从边上斜着身子走到主屋里，看到乔三正躺在地上，他大叫一声：“三爷！你醒醒，三爷！”
乔三其实没有死，他手指放在鼻子下，有气的，但是这个小厮觉得自己三爷这么被揍了，自己闹不巧回头都的跟着受罚，现在先给三爷出气，他气顺了，估计大家都不要挨揍了，于是他大呼小叫地喊起来，不明真相的以为乔三真的已经死了。
果然，乔锦尚一听自己弟弟死了，马上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擒拿手向玉韶华抓过来，两名侍卫也向子婴扑过去。
子婴立即一手揽住玉韶华，轻点地离开地面，直接跃上墙，再一个直跳，窜上屋脊，高处向外看去，只见西南出府，路是最近，立即带了玉韶华就走。
乔锦尚哪里肯放，吩咐家丁打开大门追！
他的两名侍卫早就从屋脊上也追出去。乔锦尚力大无穷，摔跤能手，但是轻功不行，他便和府兵一起从府门大门出去，追！
子婴出了府，落地，就叫玉韶华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管，自己完全能对付对方。
玉韶华点头，她没有功夫，还是不要拖累的好，以前和李嬷嬷一起也是，她每次管好自己就是帮助了嬷嬷。
此时她转头就向旁边的水榭桥洞下去，只看见两个人同时喊她：“霁月公子，过来！”
正是沈勤和周兴！
这俩人正想着怎么救玉韶华和子婴，没有想到他们从乔府忽然飞出来，听见子婴的安排，俩人大喜，赶紧喊玉韶华一起逃跑。
玉韶华摇头：“我不能逃跑，不能帮助他，但是要在旁边看看情况。”
周兴和沈勤没有主意，就跟着玉韶华躲在水榭桥洞里。
没有了玉韶华在跟前牵绊，子婴杀起来毫无顾忌，玉韶华第一次见子婴杀敌，只见他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软剑轻抖，刚柔相济，变化多端，潇洒英武，动作迅速敏捷，静止时姿态沉稳利爽，富有雕塑感，刺杀时动作连绵不断，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
玉韶华第一次看见杀人如此富有美感！子婴就如九天仙子舞动长袖，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
玉韶华不禁轻轻地唇角拉高一个弧度！
沈勤和周兴早就紧张的汗珠子啪嗒直落，现在看子婴杀人如同切西瓜一般，轻松自如，而身旁这位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看杀人看得乐呵呵的。
很快的，府兵全部倒地，死的死伤的伤，乔锦尚的两位贴身侍卫也未幸免，乔锦尚本是远远地看着，现在只剩下他和子婴对视，子婴手执软剑，站得笔直，墨发垂在肩上，额前一缕轻轻飘拂，他亦不管，冷冷地看着乔锦尚。
乔锦尚双拳紧握，双腿岔开，双足所踏之地，下陷两个深凹，他眯着细小的眼睛，表情皆无，直直地看着子婴。
两个人互相对峙良久，乔锦尚挥拳冲过来，子婴点地跃起，跳到乔锦尚身后，一剑就化开乔锦尚的后背衣衫，“嗤”，声音并不很响，但是衣衫已经破了两三尺长。
乔锦尚脱掉直裾长袍，仅剩里衣，他虽高大健壮，甚至有一点肥胖，但是动作却很灵活。他擅长近身搏击，只可惜他面对子婴，根本无法近身，挥出的拳头，连拳风都扫不到子婴，是以眼看着好几次冲着子婴而去，但是到了跟前，早已经不见人影，打个空！
多次扑空，乔锦尚也不傻，他站定，收了拳，看着数步之遥、气淡神清的子婴，沉声说：“阁下为何与我乔府过不去？”
子婴嗤笑道：“这倒奇了，乔府无缘无故要打杀我们，却问我为何与乔府过不去？不是太可笑了么！”
“乔府无缘无故打杀你们？”乔锦尚不解，“望阁下赐教！”
“你回头问问你的好兄弟不就好了？”子婴嘲弄地说，“即便你弟弟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我也并没有杀他！乔大爷还想如何？”
乔锦尚听到没有杀乔三，松了一口气，施礼道：“不打不成交！乔某看你身手不凡，想和你交个朋友……”
“不行！”直接拒绝，干净利落！
“哦……那你想怎样？”乔锦尚眯眼望着子婴。
“出城向南百里之外全部田地！”子婴不动声色地说。
“全部？你确定？”乔锦尚眯眼，“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加出城向东五十里全部田地！”子婴不回答他的话。
“你……我要回去和老爷子商量！”乔锦尚黑着脸。
“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城南百里外所有田地，城东五十里外所有田地！落日之后，城南、城东、城西、城北五十里外全部田地！”子婴话里一丝感情也没有，冷极！
国亲国戚？那是什么？
任你是谁，照杀不误！
欺我少年，拿命来换！
乔锦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全部田地！明抢！抢乔家的，你等死吧。
但是乔老大不是乔三，他有脑子！
子婴看他离开，转眼看向玉韶华，玉韶华和沈勤、周兴走出来，玉韶华看看子婴毫发未损，纤尘不染，那张脸从刚才的极度冷寒，现在看向玉韶华的眼眸霎时温和起来，又恢复那倾国倾城的姿容，不禁唇角弯弯地翘起来。
子婴伸手揽住玉韶华的肩：“走吧。”
沈勤和周兴早就目瞪口呆了，这翩翩少年，看上去清新俊逸，没有料到如此超群绝伦，竟然以一敌百，所向披靡！不仅杀得敌人片甲不留，还要乔家的……城外方圆五十里外所有的田地？
乔家，专横跋扈、恶贯满盈之家！何况人家还是皇亲国戚！
这小公子，就那么打得乔家无还击之力，打得乔大哑口无言。
看着前面两个风华绝代的人相携而去，沈勤和周兴心思百转，唯有震惊！
俩人完好地回到乌苏里客栈，周庸子看见俩人回来，急切地走上来，看了看俩人，半晌不语。
玉韶华和子婴也站住，看着面前的少年，那急切的、担忧的、煞白的脸，还有垂在两侧握拳的手，紧咬下唇的动作，挑眉，微笑地问他：“怎么啦？不认识啦？”
周庸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们，忽然就眼圈儿红了，转身快步回房了。
子婴“呵呵呵”地笑了，笑得繁花似锦，好像绽开的兰花，溢着满足的愉悦，冲着那个跑掉的身影喊：“慢点儿，别摔着！”
玉韶华拉拉他衣袖，子婴转头对玉韶华说：“走，回房休息！”
折腾了几个时辰，真的是累了。子婴说：“今天乔府吃了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抓紧时间睡觉，也许晚上就会来的。”
子婴在玉韶华的外间挂了一跟绳子，说：“你安心睡吧，有我在！”跃上绳子，闭上眼睛。
玉韶华第一次看见子婴如此休息，只觉得恍如隔世，这样的情景似乎哪里见过？她羡慕那些武功高强的人，她不行，无论哪一世！
想着今天的事，她把几枚“暗器”放在身旁触手可及处，睡去。
出人意料，这一夜竟然毫无动静。
次日一早起来，玉韶华和子婴走出门，吓了一跳，只见周庸子跪在门口，脊背挺直，看见他俩出来就立即头叩地：“请二位公子收庸子为徒！”
子婴慵懒的声音：“一大早，你这唱得哪一出啊？”
周兴和周王氏在后面满脸通红，忙忙地对周庸子说：“庸子，起来，不要为难二位公子！”
周庸子不肯，继续叩头：“请师傅收我为徒！”
子婴不理他，绕过他走到院子里，伸腰展腿。玉韶华笑一笑，问周庸子：“庸子，你想拜谁为师呢？如果想学武功就找子婴商量，我可是对功夫一窍不通！”
周庸子说：“我，想跟着霁月公子学习诗书礼仪、经史子集、治国方略！我还想跟着子婴公子学习武功！追随两位师傅，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周兴既尴尬又渴求，不阻止周庸子，只眼巴巴地看着玉韶华。
玉韶华温和地说：“庸子，我和子婴年岁和你差不多大，做你师傅实在有愧，况且我们居无定所，现在如今又得罪了乔家，接下去不知道前途如何，实在是不能收徒！”
周庸子涨红了脸：“我不怕！死有何惧？谁人无死？与其偏安一隅，不若放手一搏，许能博得个天广地阔！”
玉韶华瞬间感动，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出生就一直跟随李嬷嬷逃亡躲避，隐名埋姓，四海为家，家仇深埋，然而敌人不会因为你避而不见便放过你，自己仍危机四伏，自己过了十岁后，就不再一味地躲藏，开始着手反击，何尝不是要博得个天广地阔！
玉韶华看着周庸子倔强地挺直后背，脸上一脸的坚定，正要说话，子婴转过脸来，冷冷地说：“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收徒，你死了这份心吧！”
不由分说，三两步就飞到玉韶华身旁，牵了她的手说：“我饿了！”
玉韶华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仍然回头对周庸子说：“庸子，谢谢你信任我们，但是我们确实不能收徒，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不，我就认定你们做师傅了！”周庸子倔强地说，“不能收徒，而不是不愿，无非是怕连累我们，我不怕，我爹娘亦无惧，师傅放心！”
周兴眼巴巴地看着他俩，早起的沈勤也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俩人。
子婴和玉韶华也不理他们，走出客栈，步上大街。
“你想吃什么？”子婴问玉韶华。
“我不挑食，干净便可！”玉韶华说，“你呢？喜欢什么？”
子婴看着玉韶华，忽而转过脸去，轻轻地说：“我也无所谓，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做的我都喜欢……”
玉韶华看看子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看着子婴微微的粉红的耳朵，她忽然心里有些沉重了，子婴，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忽然更加地想长泽了！
俩人一直逛到午时才回，沈勤已经在客栈里吃了饭，玉韶华惊讶地发现，周庸子还在原地跪着，小小的身板，挺直的后背，看见子婴和玉韶华回来，立即喊一声：“师傅！”
子婴冷冷地说：“不要乱喊！”
周庸子咬唇，坚定地说：“我就认定你们是师傅！此一生都追随你们！”
“随你！”子婴仍然拉了玉韶华进了房间。
玉韶华看了周庸子一眼，也没有说话。
子婴手轻敲案面，沉默不语。
玉韶华说：“估计乔家现在有两个打算，一是调集所有府兵和家丁，甚至暗卫等与我们决一死战，再者是按兵不动，看我们如何取他们方圆五十里之外的田地。无论哪一条打算，我们似乎都出于人手不足的劣势。”
子婴点头：“无论哪一条打算，确实都躲不开一战，迟早而已。”
“只要他们今天不动手，以后就不要想着再有动手的机会了！”玉韶华轻笑道。按照玉韶华一个多月前的安排，江南出去一趟，海环山的五万人除了留在镜子作坊的技工，其余的应该分批全部出发了，不出意外，这几天全部到达北疆了。
当初在冀州，她见到那五万人，从来没有想到让这些已非盛年的老兵们上战场。
但是他们总是像老鼠一样躲藏在山洞里绝对不行，训练跟不上，战斗力只能持续下降，另外这种不见天日的躲藏，很能消磨人的意志，更何况他们原是驰骋疆场的战士，窝藏在山洞里绝对是更加有问题。
北疆天灾，出现死城，这是坏事，对于冀州海环山的这些士兵们来说算是一个机会！
春季到来前，她便立即安排了江南带了自己的印信去冀州，通知方七乔装改扮，在朝廷焦头烂额之际，迅速带领大家分批来北疆。
想到这些，玉韶华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笑得温柔甜美，柔和的小脸上，过分大的黑瞳熠熠闪光，愈发地显得她美的明艳动人。
子婴看了一会，垂下眼帘，玉白的面上一片沉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无意识地在衣摆上摩挲。忽然问了一声：“长泽可曾给你说过我的……身世？”
玉韶华点头：“说了一些，你的父母和师傅。”
“其他的呢？”
“其他的？没有说！”玉韶华惊诧，“还有什么特别的么？”
“……”子婴忽然沉默了，半晌无语，走出门去。
天黑之前，子婴没有回到玉韶华身边，乔家，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