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韩国烤肉店就在他们小区门口正对面,步行不过三分钟。
傅咏佩一脸的郁闷,因为,自己正被晚晚小心翼翼地扶着,而江亦瀚则走在晚晚的身侧,一副撒手掌柜的样子,让傅咏佩连他衣角也摸不到。
这间韩国烤肉店,一个又一个独立的韩式小包间,环境很不错,装潢相当具有异国风情。
傅咏佩脱掉了细长的高跟鞋,习惯性地就想朝江亦瀚走去。
“晚晚。”但是,江亦瀚却对晚晚招招手,朝她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晚晚急忙过去,与他挨着肩坐在一块,傅咏佩顿时形单影只。
很客套与礼貌,江亦瀚把其中一本菜单先递给傅咏佩,“你先看看要吃什么。”
傅咏佩含笑,优雅地翻菜单。
“你呢,丫头,你要吃点什么?”江亦瀚环着晚晚,慵懒地把自己的下巴点在晚晚的肩头,轻声询问她。
那亲昵的姿态,明显是热恋中的男女。
傅咏佩翻菜单的速度,变慢,一页停留了很久。
晚晚红了脸,任他象没骨头一样靠在自己身上,翻着菜单,“我想吃拔丝香蕉,还有,这个好象不错的样子——”她指指拌佶梗。
“你又不会吃辣!”这丫头是一点辣也不能吃,每回菜里有点辣椒,她就会被辣得满脸通红。
“先点吃饱的,你今天需要补充些元气。”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交代。
恩哼,她懂的。
“好,那点这个调制牛肉。”她对他向来言听计从。
他招来服务员,抬眸间,傅咏佩正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凝着他。
“你要点什么?”面对傅咏佩,他的音调就淡了几分。
“干嘛装得这么陌生,太不厚道了吧?我喜欢吃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傅咏佩微微一笑。
闻言,江亦瀚和晚晚都一僵。
晚晚迅速低着头,继续翻弄着菜单,徉装很专心的在点菜,并没有多加注意的样子。
江亦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用眼神警告傅咏佩。
哪知道,傅咏佩不受威迫,她优雅微笑着,对晚晚道,“你好,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晚晚的双手,在桌底下颤了下,抬起眸时,她回以礼貌微笑,“我知道,那天病房里见过,你是亦瀚未来的大嫂。”她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晚晚可以肯定,爱情面前,她不允许自己做那个懦弱怕事的晚晚。
未来的大嫂,几个字眼,这么真诚又毫无怀疑的从对方口中道出,让傅咏佩的眼角一抽。
“其实,我和亦瀚认识很早了,比认识他大哥还早呢,我们同一间学校同一届毕业呢——”傅咏佩保持着笑容,故意讲得很意味深长。
“傅咏佩,你喜欢吃的是不是石锅拌饭?!”江亦瀚打断她的话,他说话的语调依然温和,也脸带笑容,只有眼神,透露出明显不悦。
“对,我就知道你记性好,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石锅拌饭呢!”傅咏佩语调轻快。
晚晚失了神,突然之间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一个男人还记得另一个女人的喜好,这代表什么?纯粹只是记性太好?晚晚无法确定。
“来份石锅拌饭。”江亦瀚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等菜的期间,傅咏佩一直在和江亦瀚聊学校的趣事,江亦瀚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我们那时候社团里不是有只瘦皮猴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听说他现在居然是一个房开公司的老总呢!”
“哦,是吗?”
“对了,以前与你同宿舍的室友,前几天还qq上线和我打招呼呢!”
“我也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不用了。”
晚晚坐在一旁,有一种根本无法介入他们话题中的感觉,她只能一直在发怔。
“晚晚。”傅咏佩呼唤她。
晚晚急忙回过神来。
“我可以和亦瀚一起喊你晚晚吗?”傅咏佩脸上的态度友善,“我和亦瀚感情很好的,就象——”
傅咏佩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亦瀚一眼,仿佛在想着该用什么措辞才比较合适。
江亦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和亦瀚,就象哥们一样呢!”傅咏佩终于轻快地说完,并朝着江亦瀚无辜的眨眼,故意又问了一句:“亦瀚,你说对吗?”
江亦瀚望向她,眼眸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迅速回答:“对。”
“看吧,晚晚,我和亦瀚感情多好,不仅是好朋友,以后还会亲上加亲,所以,你也要把我当姐妹看待咯!”
“恩。”晚晚勉强笑了笑。
他们之间的暗涌,其实晚晚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晚晚你呢,什么学校毕业?”傅咏佩一副很想和她做姐妹,想多了解的样子。
这个问题,让江亦瀚微僵。
晚晚好象提过,他们两个人也是校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认出他了。
之前,他一直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有点绷然。
“我也是毕业于上海广电大学……我是04届中文系……”晚晚用很轻的声音回答。
“原来是学妹呀!”傅咏佩大叹惊讶,一并追问,“那你和亦瀚之前在学校就认识吗?”
江亦瀚注视着晚晚。
“见、见过,但不认识……”晚晚很紧张,因为,她清楚,此时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很容易说错,都很容易踩入对方的陷阱。
莫名的,晚晚很不喜欢傅咏佩。
大学的时候,她对傅咏佩除了羡慕,并没有其他的情绪,但是现在,晚晚知道自己介意。
她介意,他的前女友披着友情的外衣,刻意在她面前提他们的感情有多好,两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如何如何。
是因为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更进一步,所以,自己才变得这么小气?晚晚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但是爱情面前,她也错估了自己。
“见过但不怎么认识,什么意思呢?”傅咏佩一脸的很感兴趣。
“他以前打球,撞到过我……”晚晚坦诚。
他以前打球撞倒过她?这种事件虽然不是常常发生,但也不是一次两次,江亦瀚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大学时代的记忆里曾经有过晚晚这号人物的存在。
“看来,你们真的挺有缘分!”傅咏佩讪笑,“我呢,学妹,你认识我吗?我在大学的时候可挺出名的哦!”她故意试探。
气氛一阵静默,江亦瀚晦暗的眼闪了一下。
晚晚顿了顿,沉思了一两分钟,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很宅,大学的时候,性格更内向,同班同学我都没几个认识,怎么可能认识其他系的学姐学长们?!”
一句话,让江亦瀚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让晚晚知道,他曾经和傅咏佩谈过恋爱,如果让晚晚知晓,情况恐怕会复杂太多。傅咏佩和大哥的婚事,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不难保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家人。
以后就算再怎么没联系,但是逢年过节,必定会见面,晚晚很单纯,很多事情应付不来,他不希望把事情复杂化,会让她变得难堪。
晚晚说不认识她,这让傅咏佩很失望。
吃饭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傅咏佩说个不停,晚晚的心头五味杂陈,只能勉强微笑应对。
结帐的时候,江亦瀚惊讶发现——
“丫头,你吃了好多东西。”
不知不觉,她的眼前居然有这么多空盘。
“这家东西好好吃。”晚晚露出温和笑容。
“别一下吃太多撑坏肚子,想吃我可以常常带你来。”他弯指握牢她的小手。
这家店的东西好吃吗?不知道。因为,今晚他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见到她吃了那么多,应该代表心情还算愉快吧?晚晚单纯的样子,让他心情也好转了很多。
第一次,他庆幸晚晚比较笨。
“亦瀚,我们晚上还有工作。”傅咏佩制止他们离开。
“不是脚伤了吗?你回家休息,后续工作我自己会安排。”江亦瀚淡声道。
所以是,今晚她不能和他再在一起了?傅咏佩暗恼,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脚伤了,没办法开车,你总得送我回家吧?!”这点风度,他总有吧?
江亦瀚看了一眼晚晚。
沉思了几秒,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晚晚的手,“我先送傅咏佩回家。”
“好——”笑了笑,晚晚点头。
傅咏佩借脚痛搭上江亦瀚的肩膀,回头对晚晚告别的时候,眸底,那一闪而多的得意很明显,“晚晚,十四那晚我们电视台和杂志社在xx广场有个聚会,你也要来哦!”到时候,她会让这小妹妹见识到什么叫女人的魅力!
“那场面不适合晚晚,她不会去——”江亦瀚一口回绝。
但是。
“不,我去。”晚晚却轻声答应。
江亦瀚皱了皱眉头,这是他和晚晚第一次意见不统一。
“那就这么说定了!”傅咏佩赶紧道。
晚晚一声不吭,仵在烤肉店门口,亲眼见着他扶着傅咏佩上了车。
他们俩的身影,还是如同记忆里一样般配。
“我很快就回家。”江亦瀚回头,对她交代。
“恩。”晚晚乖巧点头。
车子,慢慢驰离了她的视线。
晚晚的眼眸终于流露出隐含的暗流,里面有着复杂的倾轧交战。
她舍不得为难他。
因为清楚,现在的他,立场有多艰难。
傅咏佩和江大哥的关系,注定他在夹缝里已经够尴尬,她不能再掺上一脚,让他难堪。
所以,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就假装愚笨,假装从来不认识傅咏佩,假装真的信以为他们过去的关系只是纯友谊。
她笨晚晚,今天也做了一件不笨的事情,对吗?
但是,为什么,见着他们相偕离开的背影,心口好难受,好不安。
……
江亦瀚把车开到旅店门口,将车钥匙还给傅咏佩。
“不送我回房间?”傅咏佩拨了拨长发,露出风情万种的迷人笑容。
江亦瀚神色冷漠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打开车门就想下车。
“亦瀚,我的脚还很痛!”傅咏佩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手腕。
“傅咏佩,你够了吧?!”江亦瀚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别装了,穿着高跟鞋,你最驾轻就熟,你会扭到脚的几率真的太低!”
他之所以陪着演戏,是因为晚晚在场,他不便揭穿。
车内,奔窜着一股暗流。
傅咏佩沉默了下,最终于还是抹开笑容,“但是,那很低的几率,还是让你送我回来了,不是吗?”
江亦瀚神色依然超冷淡。
“江亦瀚,你心里还有我,无论你怎么否认,你还是没有从那段长达七年的爱情里彻底走出来。”傅咏佩的语气很笃定,“我清楚了解你的个性,即使外表装得多无所谓多坚硬多无情,但是,你对爱情很长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忘记我!”
虽然是她背叛了他,但是,另一个女人将要进入他的生命,也许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时,傅咏佩急需一个证明。
证明,她还在他心里。
所以,她假装扭伤了脚。
“你怎么可能会爱上夏未晚?你不觉得自己对着她,就象多了一个小妹妹吗?”今天晚上,她看得很清楚,他是很宠那个女孩,但是,眼底的爱情含量太少。
“不是,小妹妹。”江亦瀚面无表情,“如果只是小妹妹,我不会和她发生亲密关系。”
外表的冷静与内在汹涌翻腾,成为一种拉扯,试炼着他的灵魂。
傅咏佩说对了,即使知道她脚扭伤的几率很低,但是,他还是送她回家了,这代表什么,他心知肚明。
有时候,理智和情感,是分了家的兄弟。
而明明那么坚定告诉对方,晚晚不是小妹妹,但是,他自己心里却不确定。
傅咏佩的笑容,瞬间僵凝在脸上。
但是,她马上说,“这又有什么?男人的欲望很正常,和她上过床,只代表你是个正常男人!”傅咏佩美丽的脸蛋上,恢复微笑,“亦瀚,为了摆脱我,利用一个小女孩的感情,你这又何必呢?!”
僵默几秒。“傅咏佩,我不得不说,你很自作多情!”他很干脆地拂下她的手,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他的态度,让傅咏佩的笑容再次僵凝,她面无表情地瞪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毫无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