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王若迎只能应了王老爷子的话,心中想着这些日子可一定要查清楚是何人给宋传代下的毒。
  宋传代搬进了王若迎的屋子里,美其名曰是让小两口促进感情。其实是想让王若迎照顾宋传代的日常起居,最重要的是能让王若迎生下一个孩子。
  宋老太爷这个决定,让府中众人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全府上下都在传,说宋传代重病无法可医,怕是命不久矣。
  宋家下人都知晓,其实这新进门的少夫人和自家公子感情并不好,从刚成亲那日就一直分房而睡。
  如今宋老太爷这般着急的让两人搬到一块住,怕是就指望着赶紧抱重孙子,好给宋家以后留个后。
  这几日的风言风语,王若迎是听在耳中的。当采佩和王若迎八卦这些时,宋传代也在屋里听了一耳朵,他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反倒是觉得这件事是个危险。
  “你要小心那个女人!”宋传代有心提点王若迎。
  王若迎不是个笨的,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键。西然公主不想宋传代活着,那就更不希望宋传代能够留后。若宋家留后,也应该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这样她可以更好的掌控宋家。
  所以,西然公主很可能会加害于她。
  “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这宋家的人各怀心思,不知何时宋二夫人和西然公主聊得颇热络。王若迎听说时,也并没有觉得意外,经过这些日子浅薄的了解,他倒是看出二夫人是个眼皮子浅的。
  宋二夫人不似宋大夫人出身读书人家,而是和王若迎一般出身商贾。也不是说商贾就眼皮子浅,最关键的是宋二夫人在嫁进宋家七年后,娘家突遭变故,不仅赔了生意,还积欠下了许多债,这么多年娘家那边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些年宋二夫人都偷偷那宋家的钱贴补娘家,这并不是个秘密,宋家的几位主子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些年宋二夫人也养成了习惯,眼中就琢磨着如何多弄些钱出来,所以说她是个眼皮子浅的,只会盯着脚尖过日子。
  宋二夫人和西然公主突然走的亲近,说宋二夫人没其他心思,怕是没几个人会信。
  “这二夫人做人也是势利,西然公主没来宋家时,她和大夫人对这位公主弟妹颇有微词。如今这西然公主来了,出手阔绰,二夫人就公主长公主短的。怕是从公主那处得了不少金银珠宝贴补娘家。最近西然公主总是为难少夫人,又和二夫人走得近,可得提防着些。”采荷对宋二夫人的印象不太好,但失了身份也要提醒王若迎要小心着些。
  “我成日里都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近些日子公主总派人送来糕点,就是我去请安的时候也总是让我吃糕喝茶。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给我下避子药。要我说,她这也是多此一举,我们都还没园房呢,也辛苦她仔细算计了。”王若迎说的轻描淡写,还有心情让采荷给她挑一个好看一点的簪子。
  可采荷都快要愁死了,她为这事愁的最近都在脱发。自家小姐和姑爷总不圆房,这也不是个事啊。
  这时,采佩突然推门进来:“少夫人,那湘姨娘又来了。”
  王若迎瞬间没了梳妆打扮的兴致,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她和湘儿没什么交情,就算有赵玄莨这层关系,但她们之间也没好到隔了两三天就要走动的要好。
  王若迎想烦躁的将人打发了,却突听外头湘儿的声音传来:“宋公子,您回来了?最近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下毒
  宋传代刚刚从宋老爷子那边回来,就在院门口遇到了湘儿。他这些日子喝药调理,虽然没办法对症下药,但喝了药总比不喝强,他已经能感觉到身子好了些许。他有些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心道这女人怎么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之后得敲打敲打赵玄莨,好好管管他的女人。
  宋传代抬脚王屋里走,湘儿就急急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停的说:“最近我和少夫人聊得非常投缘,这厢总来打扰确实不好意思,宋公子可莫要与我这小女子计较……”
  宋传代突然咳嗽了两声,不悦的瞥了湘儿一眼,每次碰到她,身上都有一种难闻的香味,实属让人厌恶。
  王若迎在屋里的窗子前瞧着,眉头微微一蹙,这心里头突然生出了一丝怪异……
  王若迎没有去见湘儿,待宋传代进屋后便让采佩出去将人给打发了。宋传代进了屋,下意识的就和王若迎发起了牢骚。
  “那湘儿身上的香味太难闻,我曾经让赵玄莨婉转提过此事,但她好像没听明白一般。”
  王若迎突然吩咐采荷道:“之前老太爷不是让宋五让我随意差遣么,你去寻他,让他查查最近湘儿采买的东西,尤其注意香料这一项。”宋五是宋府的二管家。
  宋传代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明白王若迎为何突然要查湘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觉得湘儿有问题?赵玄莨之前也彻查过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王若迎面色凝重:“我也不确定,只是怀疑。适才你说湘儿身上的香味难闻,可我并没有闻到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以前你不住我这里,我倒是没怀疑倒湘儿身上。以前湘儿从不登门,但你搬进我院里后,这湘儿三番五次登门拜访,每次还都是在你回来的时候……你这些日子可有去赵公子那处?”
  宋传代也突然注意到了这些他平素里忽略的细节,听王若迎这般说,倒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以前几乎天天都要去赵玄莨那处,这些日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近身子不适,除了好的时候去给祖父请安,其他时候都在你院子里,仔细想想是有有段时间没去他那处了,有什么事都是他来我这边。这样一想,我这身子也恢复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难受……”
  王若迎就像是被雷打了一样,惊讶道:“这些日子你不过去了,湘儿就遇不到你了,所以才会频繁来这边。她身上的那股香味一定有问题,我不知道为何你能闻道,而我们其他人闻不到。这件事还需要你派些人手去查查,毕竟我的这些丫头婆子听个八卦事可以,其他的事情可就没本事了。”
  宋传代点点头,沉着脸去了书房,不多时就叫身边的小厮去把赵玄莨找了过来,两人在书房谈了足有两个时辰之久。王若迎怕宋传代的身体吃不消,于是端了一碗羹汤进去想要瞧瞧情况,正好碰见赵玄莨出门离开。
  赵玄莨面露愧色:“嫂子,都是我没管好身边人,这才让延香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
  “这也不能怪你,都是那些心思歹毒的人的罪过。而且我也只是猜测,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就是湘儿下的毒。”王若迎如此说,是想让赵玄莨心里舒服点,不要太过自责。
  赵玄莨摇头,苦涩一笑:“这件事□□不离十,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如果……如果真的是湘儿做的,还希望嫂子能和延香哥求求情,留她一条生路,毕竟湘儿也是我的表妹,而且还为我生下了孩子。”
  听赵玄莨的意思,宋传代应是要处死下毒之人。王若迎非常能够体会宋传代的心情,换做是她她也会恨死那个人,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才能弥补她所遭受的痛苦。
  “我是个妇道人家,许多事上也不好多言。”王若迎就算是有帮湘儿求情的心,但也没那个本事。她并不认为,宋传代会听她的话。
  而且人要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湘儿既然做了错事,就要受着她应得的惩罚。
  赵玄莨知道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讪讪一笑后便就告辞了。王若迎瞧着赵玄莨的背影,突然对这个人有了不同的看法。起初他觉得赵玄莨跟那些公子哥儿没什么不同,都是花花公子的性子,对待妻妾也没多少情谊。谁知,当赵玄莨得知湘儿有可能是毒害宋传代的凶手,他还是想为她求情。
  这赵玄莨也并非绝情之人,就算他平时厌恶湘儿,也不忍心她丢了性命。
  王若迎走进了书房,发现宋传代面色不好,还时不时的会咳嗽那么两声。王若迎赶紧放下羹汤,忙不迭为他轻轻拍背缓解不适。
  “总是反反复复,希望事情早点查清楚,也好知道是什么毒,好对症下药。”
  宋传代咳了几声时候缓了过来,冷笑道:“那个女人见不得我们宋家好,恨不得我死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更好的掌控父亲。”
  说的是西然公主么?王若迎心中疑问,但是不敢去问,虽然好奇着宋家和西然公主到底有着什么恩怨,但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宋传代怕是不会说给自己听。
  宋传代果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揉了揉眉心,喝了几口羹汤就说没胃口要回房休息。
  连着四五天,宋传代都呆在屋里哪里都没有去,这身子倒是爽利了不少。王若迎和宋传代更加能够确定,那毒或许就是湘儿下的,她身上的香味就是关键。
  湘儿这几天偶尔过来拜访,但都被王若迎给挡了回去。
  王若迎也没什么事做,因着要照顾宋传代,西然公主那边也倒不用常去,日子的倒也清闲了不少,无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逗着猫儿玩,正琢磨着给猫儿找个伴儿,不然只有它一个总觉得有些孤独。
  给宋传代看病的大夫说,那毒药许是慢性药,幸而如今没有再受它影响加重病情,如此一来倒也不会危及生命,只需等得知是个什么毒,对症下药便可。
  王若迎听后不由得放下心来,这一放下心来就有所松懈。
  那日,王若迎听说宋三老爷从京城那边送来了许多从京城来的吃食,其中就有一种糕点,是京城最有代表性的吃食。王若迎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京城来的东西,一时兴起便忘了小心谨慎,就让采佩去大厨房端一盘来尝尝。
  幸而当时王若迎手头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没去吃那糕点。方衡送她的那只猫儿出奇的馋,平时王若迎吃点什么东西它总是要过来尝尝。谁料王若迎一个没看住,就让猫儿吃了桌子上放的那盘子糕点,没过多会儿的功夫,这猫儿突然就口吐白沫,抽搐不止,没过几息的功夫就死了。
  王若迎心有余悸,吓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平静下来后又觉得庆幸,那猫儿替自己挡下了一劫,又庆幸宋传代这个时候去了老太爷那处,不然他当屋里的糕点没问题,吃下的话那可就完了。
  王若迎没有让丫头们处理了猫儿,也阻止小丫头们交头接耳,这事情马上就在宋府传的人尽皆知。
  宋府东边的水泽居内,西然公主一巴掌就打在了宋二夫人的脸上。
  “你个蠢货,谁让你擅自做主给那边下毒!”西然公主气的快要背过气去,那边已经察觉到了些出丝马迹,这个时候宋二夫人又突然下毒,明显是打草惊蛇,让那边提高警惕,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宋二夫人这段日子一直都想讨了西然公主欢心,这便自作主张去毒害王若迎。
  “我琢磨着,若是这延香的媳妇死了,宋家要在另娶新媳妇的话,怎么也得等一年之后。宋家最在乎名声,绝对不会媳妇刚死就立刻另娶。公主不是不想让延香哥儿媳妇生下儿子么,如此一来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等一年以后,延香哥儿身体也已经不行了。”宋二夫人揉着被公主打红的连,非常委屈。
  公主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不耐烦的摆手打发着人离开。
  真是个蠢货,当初和宋二夫人走得近,不过是想让她帮透露些宋家的消息,谁知那个蠢妇竟然自作聪明。
  一直从小到大伺候公主的宫女突然开口问道:“公主,索性这件事我们就不去管了,让他们宋家人自己咬自己人。”
  西然公主摇头道:“去,让人善后了此事。这件事不仅会让那个蠢妇遭难,还会牵扯到我们。若是她攀咬上我们,我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说不准还会给皇兄惹祸。”西然公主口中的皇兄,就是宁王爷。
  ☆、古怪
  王若迎将猫儿埋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下,还给猫儿埋了它最爱吃的鸡腿肉。
  “你也陪了我这许多日子,替我遭了这劫难。若有下辈子,希望你投胎成人,可以好好享受一生。”王若迎心中难受,这猫儿本来可以开心的过一辈子,却替自己赴了黄泉。
  王若迎让小丫头们把土埋上,这一幕全都被宋传代看在眼中。
  当宋传代得知有人给王若迎下毒,气的刷碎了一条青瓷茶具,怒目圆瞪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拿刀捅了西然公主才解气。
  “来人,去吧赵玄莨给我喊来。”宋传代张口就是一股子火气,这一嗓子吓得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直打冷颤儿,有一个赛一个的抢着去喊赵玄莨,生怕宋传代的这把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王若迎赶紧喊了句:“等等,谁也不要去。”然后转回身,冲着宋传代缓缓问道:“你可是想和赵公子商量如何对付西然公主?”
  宋传代点了点头,如今和王若迎相处有了许多耐心,身边多了个这样聪慧妥帖的人儿,自己最近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对待王若迎,他倒是看重了许多。
  见宋传代点了头,王若迎又继续说道:“此事不用猜就知道和西然公主有关。只是我不知,为何她会突然用这么明显的招数毒害我,这显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知道你和赵公子在做大事,你们不要为了我这点小事,就坏了你们的大事。”
  在王若迎看来,宋传代暗中和西然公主较劲儿,并非因为私仇那么简单,这里头有她不知道的大事。
  宋传代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这件事透着些古怪。他也是气糊涂了,一听说王若迎差点被毒死,他就有些关心则乱,连他都惊讶于自己的惊慌失措。
  “这件事先仔细查查,我们先按兵不动。追查湘儿下毒一事还没有进展,这八成有西然公主在暗中操控。正好,我差点中毒一事也给了我们机会,好分散西然公主那边的注意力。”
  宋传代赞赏的看了王若迎一眼,觉得她好像总能给自己惊喜。
  “有时候我会在想,你真的是普通商贾家出身的女儿么?你有时候展现出来的智慧不亚于那些从小就在后院争斗中长大的姑娘。”
  王若迎淡淡一笑,并未回答。她并不觉得自己聪慧,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遭遇,让她要好好珍惜这辈子,不过是小心谨慎,善于分析利弊罢了。
  王若迎经过糕点一事之后,对待自己院里的一切庶务都小心谨慎。
  经过几日的调查,宋传代发现糕点被送进大厨房之后,只有二夫人身边的婆子出入过大厨房,近些日子宋二夫人又和西然公主来往密切。
  下毒之人是宋二夫人无疑了!
  听说是宋二夫人下的毒,王若迎并没有多少意外。宋传代本想将事情告到老太爷那里,让这毒妇接受惩罚,但王若迎却并不赞同这样做。
  “二夫人不过是被推出来当枪使的,与其花精力打压她,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最幼稚的办法以牙还牙。”
  宋传代狐疑,不解王若迎的用意,甚至觉得她有些妇人之仁:“她都下毒害人了,还将此人留在宋家就是一个祸害。”
  王若迎笑道:“湘儿是否下毒,我们一直都没找到有力证据,先下找出毒药,为你治病才是重中之重。西然公主一定在暗中搅扰我们的人手调查,如今正好用宋二夫人的事吸引她的注意力……”
  王若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在宋传代耳边说了一大堆。话音一落地,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宋传代饶有兴味的看了王若迎一眼,怀疑道:“你这般会算计,比出嫁为妻好多年的那些夫人都精明能干。”
  王若迎心中一咯噔,略微有些心虚。若是较真的来说,她真的算是二婚,这些心得也都是上辈子和顾昭周旋下,积累下来的经验,若说是精明能干还差得远。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宋家的水太深,她的这些算计已然是拼尽全力,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罢了。
  有时候还会束手束脚,不敢多生事端。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个怕事的,所以如今的小心算计,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过了两日,突然听说宋二夫人养的鹦鹉病死了,更匪夷所思的是,西然公主所居之处,院中花草一夜枯萎。这宋府里的下人都在传,宋家或许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算计上了,所以才会接连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
  宋二夫人见到鹦鹉的尸体时,吓得整个身子顿时就凉了半截,忐忑的不行,刚想去找公主寻求庇护,就瞧见自家夫君冷着张脸走了进来。
  也不知宋二老爷从哪听说了什么消息,说宋二夫人毒死了王若迎养的那只猫,这厢气冲冲的走到宋二夫人面前。他虽然不满当初娘生前给他定下的亲事,但还是将人给娶回了家。谁知,这女人不知收敛拿夫家的银子贴补娘家就算了,居然还打算毒害宋家的唯一继承人。
  饶是宋二老爷这个斯文人,平时都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这会儿也怒火中烧,连着打了宋二夫人三个巴掌,打的她两个脸颊又红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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