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春夜
萧珺在宫中与柳皇贵妃、萧璇说话，他还是一贯的乐天、开朗，三两句话的功夫就逗得母妃和妹妹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样才好嘛，母妃和妹妹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整日里愁着脸可不好，长久下来会损害美貌的。”萧珺嬉皮笑脸地说道。“笑一笑才对，我都觉得母妃和妹妹又美了几分了。”
“母妃快看，六哥又是这样油嘴滑舌地取笑我们。”萧璇故意扯着柳皇贵妃的手臂告状。“我和母妃为他悬心，他却暗骂我和母妃变丑了。”
“哪里的话。”萧珺夸张作揖。“小王可不敢胡乱说昭月公主的不好呢。”
“好了，好了。”柳皇贵妃知道儿女的苦心，随即笑着说道。“坐下吧，好好陪母妃说说话。”
“好，我知道了。”萧珺重新在柳皇贵妃身边坐下，宽慰着柳皇贵妃说道。“母妃不必太过担心，父皇和大哥都为了我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了。母妃即便不相信儿子，也该相信父皇和大哥吧？”
“你哥哥沉稳又细心，他不禁出面处理过数次赈灾事宜，江南也是去过了几次。能想到的事情，他必然都帮你想到过了。陛下为你挑选的护卫不必多言，我自然知道都是锦旗卫中的精锐。不说以一挡百，以一当十是不在话下的、”柳皇贵妃拉着萧珺的手，叹息着说道。“只是你一贯轻松随意惯了的，赈灾的事宜其实都是有规程可循的，有你大哥为你挑选的人手在，这些东西我倒不担心会出错。只是江南闹得是天灾，天灾不受人力掌控，锦旗卫那些护卫的武功再强还能强过汹涌的洪水吗？你且千万记着，母妃不指望你此去江南立下多大的功劳，只要你能够平平安安地归来对母妃来说就足够了。”
“嗯，母妃和妹妹的担心我都知道。”萧珺向柳皇贵妃和萧璇再三保证道。“太危险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去的。”
“你知道就最好了。”柳皇贵妃拍拍萧珺的肩头，哑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小儿子也有了如此宽厚的臂膀。“回去和你的王妃、孩子们好好说说话，你离开后就让王妃带着孩子们多多进宫来陪陪我说话。”
女子向来多思，柳皇贵妃此时更是心有同感。在萧珺离开帝都后，她提出让赵氏常常带着孩子们进宫来陪她说话。一来分散赵氏的心思，二来若是怡王府上有什么事情，她也好帮着处置。
“好，母妃。”萧珺微笑着应道。“等我今日回去就和赵氏说。”
“嗯，好了。我知道你后日就要启程了，该要你自己去忙的事情还有许多，你不必在这儿多耽误功夫了。我这儿还有你妹妹陪着，你出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那儿子这就走了。”即便很多大事小情萧瑜都帮萧珺想好了，但是出面千万江南赈灾的人到底还是萧珺，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亲自过目的，眼下户部尚书也还等着他前去清点赈灾的银粮和药材呢，要忙的事情的确还有不少呢。“母妃和妹妹保重。”
柳皇贵妃挥了挥手，对萧珺有些不舍的萧璇亲自起身，一路送着萧珺到了颐华宫的宫门外。
“外面的日头毒得很，当心晒黑了你，快回去吧，不用送我了。”今日的帝都烈日当空，阳光灼烧着地面，就算站在阴凉处也能感到一阵阵的热浪随风袭来。萧珺回过头，看着萧璇的侧脸微微发红，就劝着萧璇回去。“你回去陪着母妃吧，我不在帝都的这些日子里头。左右你在自己的公主府里也是无事，也记着多进宫陪母妃说说话。”
“好，我不送你了。”萧璇难得在萧珺面前乖巧，听了他的话还乖乖地点头说道。“六哥走吧。”
萧珺没再说话，干净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开。直到他走了很远，他突然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去，萧璇却没有离去还仍然站在方才她站着的那块地方目送着他。见他回过头来，立刻遥遥地冲他挥了挥手。
萧珺见此形状，眼眶中不免一阵酸涩袭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又回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再看不见萧珺的身影了，萧璇才在丹橘的搀扶下转身回了颐华宫。天气炎热，萧璇的身子最是苦夏，所以即便回了正殿柳皇贵妃的身边坐了下来，萧璇的脑袋还热得发蒙呢。
“先给你们公主端盏热茶来。”柳皇贵妃知道女儿的身体情况，看着萧璇微微倾斜的身子，也知道萧璇不舒服了。“喝了热茶之后，缓一缓，再去拿碗酸梅汤来。”
丹橘会意，给萧璇倒了一杯热茶来，茶盏中的茶液荡漾着散出一股晏晏的热气，正是堪堪能够入口的温度。
“母妃，我都要热死了，你还让我喝热茶？”萧璇下意识地伸手推拒茶水。“我能直接喝酸梅汤吗？”
“不行，喝酸梅汤之前你必须先把这盏热茶给我喝干净了。”柳皇贵妃柳眉倒竖，瞪了她一眼说道。“别以为你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这酸梅汤也是温热的。”
扛不住柳皇贵妃的威吓，萧璇缩缩脖子，只得在柳皇贵妃的注视之下老老实实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紧接着丹橘又去拿了酸梅汤来，萧璇接过之后果然发现是温热的。
“母妃，如今帝都天气这么热，我冒着暑气进宫来陪你说话，怎么连酸梅汤都舍不得给我冰上一碗呢？”萧璇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嘟囔了起来。
即便萧璇小声嘟囔了几句而已，柳皇贵妃仍旧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放心，这个夏天不止在我这里你只能喝到温热的酸梅汤，你府上穗红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了，那些冰饮一概不许进你的嘴。”柳皇贵妃看了一眼贪恋口舌之欲的萧璇，说道。“我问过了给你诊脉的太医，你身体还是有些寒气的。想来将来怀孕、生子不受罪，这几年你就给我老实上一些，那些寒凉的东西不许吃。”
“哦。”萧璇乖乖应声，异常乖巧地捧起了那碗酸梅汤喝了起来。
酸梅汤入口酸甜，既然温热也不影响它的口感，三、四口下了肚之后，她身上的暑意也就慢慢散了。
“再去给公主盛一碗过来。”柳皇贵妃看着萧璇喝着酸梅汤的惬意神情，此时她的心情和天下大多的母亲一样，只要孩子们喜欢的都恨不得多给些给孩子们。“喜欢后就多喝一些，回头让人把这方子抄来你回去一份，让府里的小厨房给你做些新鲜的每日喝上两碗。只是给我记住了，不许让人给你冰了再喝。”
萧璇只觉得现在自己口舌生津，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听说柳皇贵妃要给她方子，自然乐得点头。
谨郡王府中，平静了好些日子的书房重新热闹了起来。
一个容貌清秀的侍女大半身子隐在不起眼的墙根下头，墙边翠竹重叠下的树影将身着青色侍女服的她完全掩住了。
她倚着墙壁，小心听着书房里头的动静。
里头传来了萧瑧的怒骂声，和一阵阵的瓷器碎裂声音，想来今日负责书房洒扫的小厮们都要累上一些了。
不过书房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听出是书房里头的人要出来后。她动作迅捷地沿着墙边，在书房里的幕僚走出来之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萧瑧的院子里头。
那个侍女再次出现，就是在胡氏的院子外头了。
守门的侍女见来人是她，立刻开了院门迎她进来。
“春夜回来了？”胡氏看着她，说道。“他哪里又在闹什么？”
“回郡王妃的话，事情是江南出了灾情，昨日在大殿之上郡王本想主动前往江南主理赈灾，偏偏怡王也出了头。陛下最终允了由怡王出面去到赈灾，今日怡王应陛下召见入宫去了，想来这件事已是铁板钉钉了，因此郡王不悦在书房里头发了顿脾气。”那个叫做春夜的侍女，言简意赅地将方才知道隐在萧瑧书房外头听来的事情，转述给了胡氏听。“不过后来郡王书房里有人出来，奴婢只好暂时退下来了。”
“嗯，他一向多疑，你这个时候退出来是对的。”胡氏说道。“父亲和兄长特意挑了你，走了别的渠道才送进郡王府里来，不能让他轻易察觉到了你。”
“是，奴婢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春夜虽然身形纤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和那些郡王府中普普通通的侍女们没什么差别，但只要练家子细看就能看得出来她身上有功夫底子。
原是胡氏觉得自己的丈夫整日里就好似一个不知道何时就爆炸开的雷火弹一样，总是不得不防，可是自己身边没有适合的人都帮自己关注着他的行踪。
她特意向娘家求援，理国公府这样的世家是会养着一些像春夜这样的人的，因为胡氏的情况特殊，她的父亲、兄长才特意选了春夜过来伺候。
明面上春夜是被自己好赌的父亲卖入郡王府的，甚至在她进府后也并没有被分到胡氏身边伺候，而是在萧瑧一个妾侍的院中做些打杂的活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