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任家安道:“可以啊,我看了一圈,就他齐整,眼光不错。”
  叶阳得承认,是不错。头次谈恋爱,瞎猫碰死耗子似的撞上了那么一个人,谈恋爱的时间倒不长,但把她的胃口养刁了。跟张虔分手后,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谈恋爱的兴致。”
  任家安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笔,一边点菜,一边觑她:“你们怎么认识的,同学?”
  叶阳摇摇头:“不是。”
  不是同学,甚至不是校友,也没有共同好友,所以分得时候,能如此干净迅速。
  她和张虔是在kelsey coffe认识的。那时候,她大一,在店里做兼职。
  张虔来店里买咖啡,排在她收银的队伍前,她一抬眼,就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了,因为帅。是她每天接待八百位顾客也能记住的帅气,是她闲暇时会跟同事花痴的那种帅。
  叶阳问他需要什么。他从善如流的回答,还有流水似的一把嗓音。她一边不动声色的感叹人的帅气,一边行云流水的操作。她收了他的钱,好像是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干净的跟他的人似的。她低头找钱时,他的目光便停在了她脸上。
  他既然多看她,叶阳找钱给他时,也跟着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叶阳虽对他的帅有印象,却对他多看自己的那一眼没什么感觉。
  她所在的这家kelsey coffee招聘员工,很看重颜值。店长说,他们这店不能说是x京颜值最高的店,起码也是区域颜值最高店。而她之所以在那么多学生中应聘成功,主要就得益于颜值和英语。虽不是艳光逼人的大美女,但长相干净可人,加上年轻,青春是逼人的,被顾客多看几眼是常有的事。
  第二次看到张虔,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之后。
  他跟朋友一块来店里,仍排在她收银的队伍中。后来,他的朋友先走了,他一个人在那坐着。店里正放着一首英文老歌,他过来问歌名。当时店里没其他点餐的客人,叶阳叫他稍等,跑过去问了主管,回来告诉他是dusty springfield的《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
  他没听清楚,皱眉问什么。
  一皱眉,人就更帅了。
  叶阳放慢语速重新说了一遍。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道:“i only want……want to……”
  她道:“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
  他明白了,点点头。叶阳原以为他要道谢,连微笑都备好了,他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考虑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叶阳愣住了。
  附近写字楼里的精英人士来店里买咖啡时,偶尔也会逗她们。不是那种猥琐的挑逗,而是一种顺势而为的俏皮话,常叫人会心一笑,但因为年纪比她们大的多,姿态也更像长辈,所以笑笑很快就会过去。张虔跟她年纪相当,而且帅气,她一下子就被撩到了,飘飘然了一整天。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开新文好紧张,希望这故事大家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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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三次再见,是大一漫长的暑假过后。
  叶阳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似乎也没忘记她,但似乎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只在她低头找钱时,清淡的问候了一句:“你还在这儿啊。”声音很低,低到叶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自然也没有回答他,仍旧在递钱给他的时候,冲他礼貌的笑。
  等店里的客流量稍微小点了,她可以歇一会儿了,就瞧见他一个人在窗边坐着。秋日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淡金色,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她这才有空回味他方才的问候,还挺心动的。
  最初的心动并不需要感情,技巧就能达到,如同吊桥反应。她的经验也不多,再一次被撩到了,所以等张虔过来点餐台,借她手机打电话时,她虽犹豫,但还是把手机从围裙中掏出来给他了。
  张虔离开没一会儿,叶阳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他的自我介绍,包括姓名,学校和专业。叶阳这才知道,他是x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学得是电影管理。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不一样,原来是电影学院的人。不过,她纳闷,电影学院非表演系的学生也都长得这么帅吗?
  当天晚上,张虔打电话过来,但叶阳没接着。按礼她该回过去,但又觉得他们也不认识,他若有别的事,还会再打,就没回。但他也没再接着打。后来某个她不去店里的中午,吃过午饭,正准备午休时,忽然收到了张虔的短信。说他来她们学校了,在明德湖。但他没说是来找她的,也没说让她出来见面,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他在她们学校。叶阳有些不太确定,心突突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犹豫不只因为他没明说见面的事,还因为她从张虔的穿着和教养上看出了他家境不错。不一定是富二代,但肯定是家境殷实的当地人。在咖啡馆时,她穿着员工整齐化一的工作服和绿围裙,又有店里的小资氛围烘托着,她不觉得自己跟他有差距,可离开了那地方,她不晓得那种差异会不会显示出来。尽管那时她在这个城市一年多了,成绩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还算有姿色。可面对来自五湖四海的时髦同学,面对宿舍中家境殷实光鲜亮丽的室友,她觉得自己是乡巴佬。她一边犹豫,一边洗头换衣服,临了还带了顶帽子,可走到半路,终究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她又回去了。回去后,想给他回条短信,说自己不在学校,可人家也没说等她,她这么回似乎显得自作多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他那边也石沉大海了。
  大概隔了一周之后吧,叶阳差不多都要把这个小艳遇给忘了,又收到了他的短信。说他又来她们学校了,这次明确说了,约她出来见面。叶阳的心又突突起来。她想,她若不去,还能不能收到第三条。倘若他的耐心耗尽了,就此作罢,她会不会后悔今天没去?她觉得一定会后悔,所以就咬着牙去了,反正见一见又没什么大不了,万一话不投机,一拍两散,她就不用后悔,也不用胡思乱想了。
  虽然九月底了,可天还热着,太阳大剌剌的挂着,晃得人无法直视。
  一点多,正值午休,校园里乱逛的人不多,一切都懒洋洋的。
  叶阳带着一顶黑帽子,走在太阳底下。
  明德湖四周种着垂柳,清早时候,常有学生在这里读书,晚间时候,常有人在湖边谈恋爱。一个湖,囊括了大学最美好的两个主题,恋爱与读书。
  叶阳绕着湖走了半圈,在垂柳下看到了他。
  他也带了一顶帽子,抄着手靠在湖边的围栏上,似乎等得已经有点意兴阑珊,好像下一刻就会拔脚离开似的。
  叶阳站在不远处瞧他。
  他的目光从前方扫过来,发现她后,换了方向,但没迎上来,而是跟着打量起她来。
  叶阳想了想,走了过去。
  她向张虔走过去时,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抱着见世面的心态去的。因为她生活中,还没有一个类似的人出现,她想认识这人。
  张虔的黑眼睛在帽檐下一闪一闪的:“你是故意的吧,非要一而再再而三?”
  叶阳抿嘴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干什么?”
  他的声音跟着温和下来,问:“吃饭了吗?”
  叶阳点了点头。
  他道:“我还没吃。”
  叶阳下意识的往四处望了望,见四周没熟人,这才问:“你不是电影学院的么,怎么老来我们学校?”
  他有点漫不经心:“有个朋友在你们学校,我过来找他,但他见色忘友,把我扔下了。”又看她,“怎么,我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你不请我吃饭?”
  叶阳又下意识的看四周,这才道:“食堂?”
  张虔见她如此,有点不悦:“怎么,我不能见人吗,你这么怕被看见?”
  叶阳怔了一下,忽然笑了,说不是。奇怪的是,她竟然不紧张了。
  俩人一路不咸不淡的扯到食堂,食堂这点了,饭菜不多,她就要了两碗炸酱面。
  叶阳很讨厌请人吃饭,也讨厌别人请她吃饭,除非双方非常熟络。因为餐桌上最能暴露人的教养。大家常说谁谁吃相太难看,其实就是教养不行的意思。她乐意在饭桌上观察别人的吃相,却不想叫人观察她。所以通常情况下,无论她请人,还是人请她,她都是吃两口意思一下就行了。但张虔不拘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后来,大约觉得她看得时间太长,他再忽视人家的目光,就有点不礼貌,这才停下来下问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叶阳有点不大明白:“什么眼神?”
  他道:“这人真怪的眼神。”
  叶阳点点头:“是觉得你有点稀奇。”
  他问:“哪里稀奇?”
  叶阳看着他面前的炸酱面,认真道:“咱们可不熟,你怎么一点不认生,竟然可以把面吃完?”
  他诧异道:“别人请吃饭,吃完难道不是礼貌?”
  叶阳摇摇头:“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不认生,我看着你吃,你竟然吃得下去。莫说陌生人看着我,就是室友看着我,我都未必吃得下去。”
  他听懂了她话的意思,道:“那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顾虑太多,多累啊。”
  叶阳一怔,随即笑了,看着他道:“我喜欢你的自信与松弛。”
  这下换他意外了:“你这夸得未免太快太直接了吧。”
  叶阳补充道:“我是说真的。”
  张虔没想到还有一句,这次是真的意外了,他直直的看着她。
  叶阳别开了目光。
  他又点点头,轻声道:“那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被他那样说出来后,叶阳心中一动,又回来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几秒钟,忽然又都扭头去看其他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是南方人吧?”
  叶阳点了点头。
  他问:“南方哪里?”
  叶阳道:“江苏。”
  他道:“怪不得,南方女孩说话都好听。”
  叶阳道:“你说话更好听,字正腔圆,像学过似的。”
  他笑:“我父亲是话剧演员,话剧嘛,声台形表,声音和台词最重要,怎么也在他腔调下活了二十年,多少受了点影响。”
  叶阳对戏剧没研究,不太懂他说得声台形表是什么意思,只是听说他父亲是话剧演员,便想到了《雷雨》、《茶馆》、《哈姆雷特》那一类的东西,他父亲一定是那种温文儒雅的老艺术家,她也点点头:“怪不得。”
  一时之间又无话,过了一会儿,他道:“香山红叶节又快到了,之前去看过么?”
  叶阳摇摇头,垂眸道:“头一年来的时候,想去来着,不过听说山下全是车,山上全是人,比红叶还多,乌压压的,没什么看头。”
  他点点头:“香山的红叶,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红了,半红半青,也挺有看头,周六日人多,平时人少。”
  叶阳点了点头,但没说要去看。
  他也没再接着问。
  吃过饭后,两人没多待,很快就从食堂出来了。叶阳说下午还有课,要回去了,他说去找朋友。回去的路上,叶阳在太阳下慢腾腾的走着,只觉得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切都慢了下来,她觉得像走在一场白日梦里似的。
  叶阳后来常想,倘若她当时没有勇气,没有去明德湖,她和张虔是否会就此打住,她的人生是否会因此产生巨变。就如同陶杰在《杀死鹌鹑的少女》中写得那样:“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做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一天。”
  任家安很快就点完了,他将菜单还给服务员,服务员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走了。任家安见叶阳还在发愣,敲了敲桌子:“你怎么又发起呆来了,至于吗,别跟我说,是他甩你啊?”
  叶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任家安很无奈:“我问,是不是他甩你?”
  叶阳没吭声。
  任家安当她默认了,啊了一声:“那是挺尴尬,怎么样,要不要我冒充你男朋友,向他耀武扬威一番,表示你没他过得更好?”
  叶阳笑得不甚在意:“我没男朋友过得也挺好,干嘛要你冒充?”
  任家安道:“那你干吗让嘉鱼把我叫过来?”
  叶阳长叹口气:“没男朋友不代表过得不好,但一个人吃饭怎么说都有些寒碜,我可不想叫他觉得我可怜,换你呢,你行吗?”
  任家安摸着下巴琢磨:“分手男女再见,比得不就是谁离开谁之后过得更好了么,要是我,我得找人激吻......”
  叶阳:“……”
  张虔和女友离开前也没忘了过来打招呼,等张虔和程柠一出门,任家安一脸不可置信:“姐姐,富二代?”
  叶阳摇摇头:“就普通的x京人。”
  任家安诧异了:“x京普通人的标准是除了比我们有房有户口外,其余没差别的人吧?他手上带一块几十万的腕表,这不是普通人标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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