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绝岭设标(1)

  29.2.1
  海南 三亚
  09:00
  蹬着匡威帆布鞋的脚步既舒适又轻松,当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时就像是在极富弹性的地板上舞蹈一样,每一蹬每一踏都带着很强的助力推动,它让奋力朝着果岭上攀登的宋江感到异常的轻松,加上一路呼吸到的都是带着咸腥味儿的潮湿空气,它们不时的滋润着喉咙沁透着心脾,然后直达他的胸臆,消渴降温提神补气,给他本来就很兴奋的心情平添了几分愉悦。
  他甚至产生了只在高潮来临之后才会有的那种余兴未尽的感觉,他每呼出一口气之后便会迫切的期待着赶紧吸入下一口,隐隐的他在心底里发出宣泄的叹息:哦,这湿漉漉滑腻腻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呐!
  宋江就是带着这样一种感官上的快感向前赶路的,并且,他还会在气喘吁吁的间隙里哼哼唧唧的唱上几句流行歌曲,这份鲜有的惬意堪比他在开曼岛上初见“元首”时的心境,不过,与那个时候相比却也略有差异:这一次他的身价降低了许多,低到超乎他此前预料。
  的确,“白头雕”顶上的光环已经不复存在,是嘛!都还原成接地气儿的土鸡了,哪儿还有鸟儿的神气?这都是因为原来的主子没了,所以走狗的境遇自然也就大不如前了。此刻的宋江早已不是先前那个颐指气使的的阵前督军,相反,却落魄成了一名牵马坠蹬的小卒,一个只配给“大白鲨”沃尔夫前出踩道的侦察兵。
  此前,宋江毁在了t市的航母猎情行动当中,这次行动的失利不仅损失了“刀币”荀循,还折了隐藏多年的“老爹”崇文灿,连带着亚太地区的情报主管“牛仔”佩奇.波特兰也跟着受到了牵连。是他这个不祥的物件儿妨主吗?通常人们都会这么看待性取向异常的人的,但如果这么对待宋江的话那多少有些冤枉他,因为世界霸主的气数将尽,它可不是归罪于哪个人那么简单的。
  但是,这一切的确对宋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让他的心气一落千丈,他一度生出了退出中情局的念头,从商或者从影都能挣到钱的,他把心里话对着“花旦”楚欣一五一十的讲了。于是,这个冰雪般聪明的女人开始劝导他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让打消了这个愚蠢念头,让他换了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身份特征来,进而帮他恢复起了自信。
  宋江想:是啊!cia是个多么好的平台呀!管他成败荣辱呢?只要不耽误借机敛财就行嘛!有了这块金子招牌,挣钱会变得很容易的,干嘛丢了西瓜去捡芝麻呢?思想工作就有这么大的效能,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宋江的心情立马就好的不行,因此,当他接到了新老板“职员”阿瑟.麦肯奇的命令之后,便即刻跟名义上的老板“元首”佩珀.盖伊请了假,然后,兴冲冲的赶到了海南来。
  一踏上中国最南端的这座岛屿,宋江便与计划好了前来与他接应的“手刀‘吉吉接上了头,接着,他又在这个菲律宾厨子的帮助下轻松的得到了一份可以靠近榆林军港的工作,这让他觉得解放了思想之后,生活中真的一点压力也没有了,并且,连运道也变得顺得不行。
  哦,苍天呐!女人真的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嘛!为何此前就没对她们产生过兴趣呢?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宋江在惋惜自己错失了许多良机之余,不禁感慨的想到,女人们真是不简单啊!她们总能让平淡的生活平生出许多波澜来,并且还乐此不疲的享受着是是非非的困扰,唉!
  宋江并不清楚,楚欣在关键时刻出手挽救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中情局在中国大陆的整个组织,就仿佛毛线衫的袖口被不小心刮破了一个洞,如果不能及时修补好的话,那么,接下来就会破绽频现漏洞百出,而后,不可避免的将是袒胸露背衣不蔽体,从这个意义上说,楚欣的确功高至伟无人可比。因为,她是心系蓝天鸿鹄,在她眼中瞄着的心中惦记的可不是争功请赏这一类的鸡毛蒜皮蝇头小利,她的野心堪比登天。
  但是,作为御马的宋江却只能盯着方寸远近的前程赶路,仅比磨坊里的驴子多看出一码而已,因此,他也只配楚欣好言哄骗几句,而实际上, 一份有关宋江心理现状的评估报告早已经递交到了中情局的兰利总部,对他的处理意见很快便会下达。但是,简单的安抚却产生了出人意料的效果,宋江亢奋的想象着,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在幻想的支配下脚步轻松一路哼着歌儿的朝着岭上攀去了。
  海拔并不算高,地势也不算险要的果岭,就像是一片缓坡慢起的绿地,它对于有着矫健身手的宋江而言真的没有什么挑战性,他只花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便从半腰攀上了岭峰,而他竟然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一副举重若轻精力充沛的样子,果然是一匹种马的苗子,从这一点上看他的性取向的确有问题,白白浪费了一副好身板儿和亢奋过剩的体力。
  轻松登顶的宋江停住脚,他在浓密的绿荫下面站定,然后放眼朝着果岭下面的港湾里望去。就见一座深水良港静静的仰卧在葱翠果岭的环抱里,那一围平静的海水就像一面锃亮的镜子一样,倒映出头顶上面的蓝天白云以及对周圈上的绿色臂弯。兴头之上的宋江见了不由得心生赞叹,暗自夸道:“真是一个军舰停泊的好去处啊!”
  宋江并不急于取出望远镜来对着军港仔细的查看一番,那是他后续要干事情,而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他要给“大白鲨”寻觅一处可以安放信号中继转发器的所在地,这是个看似简单实则非常关键的任务,否则,也不会非要他这个“老”间谍出马了。宋江的脑海里想象着那个不曾见识过的尖端设备,寻思着该给这个精巧的玩意儿寻找一个安全又稳妥的家,于是,他开始环视四周认真查看起地形来。
  说起这架高精尖的设备,其实宋江也不熟悉,他只知道这架机器的外形尺寸并不大,收拢起来之后的占地面积大约只有一平方米左右,它的分量也很轻,多数采用合成材料制成,仅靠一块高效太阳能电池就能驱动,因此它的噪声和震动几乎为零。除此之外,它的智能化程度还很高,几乎完全是在预先设定好的程序下工作,因此一旦设置完成便无需照看,它的精力充沛无尽无休,除非能源枯竭,否则,永不停歇。
  然而,这个看似极其复杂的高科技产物,但它的组装技术却一点也不算难,完全采用插拔式接驳,简单而且直观,可靠又安全,连傻子都会操作。但是,唯有一样是必须受到特别关照的,那便是他的安置位置。由于他的接收坐标是受着一定纬度限制的,因此,如果超出了规定的范围,它将失去作用。
  宋江收了俯瞰港湾的目光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对着面前葱葱郁郁的坡岭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取出他随身携带的纬度仪,调整好基准之后对着岭上粗略选取的几个位置做起了最后的挑选,然而一圈测试下来之后,刚才还算轻松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原来,在限定的维度范围之内,在他预选的几个位置当中,竟然没能找出哪怕是一平米大小的平坦地面。
  靠!宋江的痞子本性再一次回归到了他的身上,他一边在嘴上不干不净的嘟囔着,一边抓耳挠腮的干着急,心里面则在窝脓慢毒的想,哦,我就说嘛!哪儿有这么顺利的事呀!中情局的饭有那么好吃嘛!甭管是哪一碗端起来都不简单呐,哼!想不烫手?那是没到时候!
  宋江在絮絮叨叨的自我抱怨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突然醒过盹儿来,哦,光这么发牢骚也不是个事啊!就算是再不听话,可自己的孩子也得自己抱着啊!总不能扔给别人呐!冷静下来的宋江收了怨妇一样的心情,拢住急躁慢慢的蹲下身,再次仔细的观察起周边的地形来,他期待着能够在碎石和松土之间找到几处可以稳下角形支架的地方来。
  这是一条由三面缓坡围起来的岭脊,斜坡虽然平缓却是异常的松软,人站在上面都很难稳住脚跟,更别说接触面积比脚要小很多的支架了,立不住站不稳那是可想而知的。即使,脚架能够扎进松动的缝隙里,也很难找准平衡,这对于负重且需要自动升降的架体而言就更是危险。因为在没有人在场照看的前提下,一旦这架仪器的探头在自动升降期间,或者是驱动的微型电机在启闭的时候,都会产生动能的转换,而在这样的基础条件下,任何轻微的震动都极有可能导致架体失衡,一旦在关键时刻发生了侧翻,那么,正在传输中的数据就将中断,而借此信号校对航标的间谍船势必失去参照,由此测量出来的航道还有什么准道呢?
  哦,这个该死的地方!怎么连一平方公尺的平地都找不出来呢?宋江心急火燎的左右张望着,失望之余他乍楞着两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探头往岭脊的端头望去,他参照港湾对面的地势推断:从脚下到那边的尽头最多也不过就二十米左右的长度,如果在这段距离上找不到合适的地点的话,那么,那一边的下方会不会还有可能…宋江只能寄希望于那头看不见的岭坡了,于是,他变换了一下方向朝着岭脊的尽头走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上,宋江的心情变得灰灰的,他心底里的另一个猜测没敢对自己明讲,其实,他的潜意识里认为,坡脊尽头的那一面应该是三面缓坡之外唯一的峭壁,正是这个特点刚好构成了这座良港的天然屏障,因为人是很难越过坡岭进入到军港里面的。
  哦,真是天丧我也!一点都不错,那下面果然是刀砍斧劈一样的峭壁!宋江沮丧的蹲下身来,他近乎绝望的想,这他妈的是谁出的馊主意啊!难道事先不知道用侦察卫星照一照吗?不是有几十颗号称毫米级的间谍卫星围绕着中国转吗?怎么没人想过在确定方案之前要认真的分析一下这儿的地形呢?
  宋江想着想着突然一怔,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哦,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啊!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怕是利用谷歌地图就能很好的解决了,难道,中情局会遗漏掉吗?他们可是养着成千上万的高精尖的人才呀!
  宋江想到这里,几近破灭的希望又开始死灰复燃了,他意识到在这块巴掌大小的地方里一定会有一个能够安稳下那台设备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究竟会在哪儿呢?嗯!它一定就在最难发现的地方啊!宋江边想边把视线延伸到了峭壁的下方。他想:哦,在那些险要的绝壁下面会不会就有那么一小块平坦的地方,刚好可以放得下那台中继转播器呢?
  宋江心里推测着同时伏下身去,他开始朝着岭脊的尽头慢慢爬了过去,他手脚并用的姿势形似一只壁虎,而他谨小慎微的举止则更像是一只蚂蚁,就见他一点一点的靠近了那面光秃秃的崖壁,在可以触到冰凉石岩的地方他停住了手,而后略略喘息了片刻,接着又往前蹭了蹭,感觉到从海面上吹来的过山风已经拂动他的短发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这才战战兢兢的把头探了出头。
  立时,湛蓝的海水闪着波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宋江偏过头去眯缝起眼睛躲避着光线,借机提心吊胆的朝着四下里张望开去,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趴在硕大脸盆边上的苍蝇,面对着意想不到的浩瀚,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晕,一时恍惚似乎看见了一块栈板一样平坦的石面,哦,上帝保佑!他立时他惶恐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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