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刺激

  这只狐狸经常在巴黎出没, 在这个跨国贩卖人口集团里, 掌握着不少资源。所以, 他们如果可以拿下这只狐狸, 顺藤摸瓜找到那个跨国贩卖人口集团的线索, 指日可待。
  但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因为涉及两国, 操作起来会很不便。
  田中这一伙人, 请了知名律师为自己打官司,想将自己罪名洗到情节较轻的非法拘禁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们被抓后, 坦白从宽,警方问什么都答,争取做到“戴罪立功”。
  田中按照律师教的说辞, 声称自己只是收留被拐孩子, 他从人贩子手上将孩子们买回来,给他们吃喝, 让他们暂时住在自己家里, 即便有不妥, 但也是站在做好事的角度。
  听着田中的狡辩言辞, 章程愤怒地一拍桌, 冲他吼道:“放屁,你他妈收留被拐小孩?拯救被拐孩子?你对这些孩子做的事连禽兽都不如, 你还做好事?你这是强.奸和虐待,你他妈别跟老子放屁, 现在证据确凿, 你别想抵赖。”
  田中一脸无辜,用英语说:“警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第一,我是个男人。第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侵犯那些孩子?再者,非法拘禁这个帽子也扣得太狠了吧?我把那些孩子关起来,是怕他们再被拐,”
  章程气得额头青筋暴突,一点都不想再跟这种禽兽说话。田中的辩护律师李威非常擅长打这种案件,如果田中继续坚持这种说辞,加上他辩护律师的彪悍,有极大可能会被洗白成情节较轻的非法拘禁罪。
  跨国贩卖人口集团的势力过于庞大,白宇徐航的线人身份不能暴露,他们也不能上庭作证。加上田中那伙人的律师加持,警方这边倒不占优势了。
  由于李威在行业里有“流氓律师”的称号,很有手段,打这类官司从未输过,警方这边压力很大,想请一位实力相当的检察官与其对峙。
  而他们想请的检察官,是李威的师父程盛霆。这个官司由他来打,最合适,成功率也最大。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这起案件在八月十二日开庭,而程盛霆的假期在八月十五日结束。在休息期间程盛霆不可能接这起案件,他答应了陪女友过暑假,休息期间不接任何工作。
  章程为了这事儿,已经给程盛霆打了几次电话,对方都拒绝了,表示女朋友重要。
  程盛霆打了这么多年官司,什么恶心的案件没见过?如果每一起案件都要因为同情而揽在自己身上,那他估计得早衰疲累猝死。
  *
  趁着周末,苏秦和黎川家里烧烤,叫了章程过来蹭饭。
  前阵子章程一直在和白宇徐航对接那起案件,起早贪黑,也累得够呛。现在总算抓到了那几个变态破了案,总算松了口气。
  黎川在后院的草坪上搭了一个烧烤架,摆了一张餐桌。苏秦在餐桌上铺了一张田园风格的桌布,上面摆放着水汽泱泱的葡萄。
  王琳和波波带着褚祯在草坪上荡秋千,飞豹和波音在草坪上玩儿球球,满院氛围相当和谐。
  王琳不知道黎川和苏秦已经同居了,两人也没打算告诉她。
  毕竟作为“年轻人”得有点自己的空间。
  黎川作为主人,亲自动手烧烤,苏秦帮忙打下手。
  章程站在一旁给黎川递烤串,说起那件事儿,心烦气躁:“妈的,如果最后那几个死变态判不了重刑,真是委屈了那些孩子。老黎,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警察当的没劲儿,以前总以为当警察能够伸张正义,可现在才发现,太难了。尤其是看着那些傻逼逍遥法外,心里更难受!那种无奈感,真的让人憋屈得很。有钱真他妈能为所欲为的,老子也回去接手家业算了,拿钱砸死那群狗杂碎。”
  黎川问他:“不能找其它检察官?”
  章程说:“田中的辩护律师叫李威,这个律师很厉害,收费不低,一般人请不起,但他就喜欢打这种有挑战的官司,被称之为律师界的流氓。你知道去年那个富二代强.奸十八线女明星的案子吗?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被这个李威洗成了无罪。照目前趋势,田中这伙人有极大可能会判三年以下,判不了三年以上。”
  苏秦蹲在地上串了一把蔬菜,放在烧烤架上后问他:“那李威和程盛霆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对峙李威,非程盛霆不可?”
  “这个程盛霆是李威的师父,也是李威现在最惧怕的人吧。都说李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两人没有对峙过,谁也不知道李威是否比程盛霆厉害。我也接触过很多擅长打这个案件的检察官,但他们都说赢李威的几率较小,碍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他们一致跟我推荐程盛霆。程盛霆今年三十二岁,未婚。去年吧,跟云阳大学一个法律系的女学生谈起了恋爱,腻腻歪歪。他女朋友才大二,这不,一到暑假就不工作了,打算陪着女朋友去看奥运,15号才收假。我去找了他几次,他说女朋友和终身大事重要,不接这个案子。这他妈真的是个没良心的,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作威作福,他居然放任不管?”
  苏秦想了一下说:“奥运会开幕式是8号,12号才开庭,应该来得及吧?看完奥运,一样可以接这起案件啊。章老师,你跟他面谈,说说这件事。我相信他会愿意接手的,除非,他是不想和徒弟有正面冲突,怕输给徒弟?”
  “谁知道呢?这个事儿让我特别头疼。”章程掐了把太阳穴,觉得浑身提不上劲儿,最近心态有点崩,“我已经去找过他很多次了,可他就是个块石头,说不动。因为他女朋友是12号的生日,所以……哎。”
  程盛霆要给女朋友过生日,所以更加不会提前销假。
  黎川一直没说话,听完章程的叙述后,拍着章程的肩膀说:“先吃东西,再想办法。”
  “嗯。”
  黎川递给他一只烤翅,宽慰说:“我出钱帮那几个孩子请律师,如果不能重判,那就让他们多赔一点钱,得让他们肉痛。”
  无论能不能重判,这笔赔偿黎川都得帮孩子们讨回来。
  听了章程的话,苏秦心里也略郁闷。
  苏秦看了眼在旁边玩耍的褚祯,小男孩正不厌其烦地给飞豹和波音丢球球,甚至和两条狗一起在草坪上奔跑。
  褚祯摔了一跤,“哎呀”一声。波音过去拿嘴筒子拱他,在他脸上舔了舔。褚祯捞住狗子的头说:“没事的波音,我没事。”
  他指着磕破的膝盖,冲着狗子摆手:“只是一点点伤,没事的。”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小男孩眯着眼睛冲它笑了笑,夕阳照在他白净的面庞上,仿佛在他身上从未有过那些不好的事。
  苏秦略微松了口气,郁闷的心情好受了点。
  苏秦给白宇发了条信息,让他去查一下程盛霆,她打算从其他方面劝说程盛霆,让程盛霆参与到这起案件中来。
  第二天中午,苏秦收到了白宇的回执。
  程盛霆父母是政法大学的教授,他今年三十二岁,有过两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史。而他的现任女友文璟,是云阳大学法律系的在读生,当初以文科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云阳大学法律系,本身也很优秀。
  苏秦让白宇帮忙查一下程盛霆的喜好,白宇发来的回执却是:
  程盛霆,喜好:梅梅同学。
  苏秦:“??”什么鬼?这是白宇同志突然皮了一下?
  白宇表示冤枉,给她回信息说:“这是昨天程盛霆参加同学聚会,自己喝醉了酒在ktv里说的。当时大家问他喜好是什么,他拿着麦克风大喊:梅梅同学。”
  “这个梅梅同学又是谁?”
  白宇回复:“文璟的小名。”
  苏秦表示头疼,这样不就更加证明了程盛霆为了女朋友不会提前销假,更加不会接手这起案件?
  *
  八月八日,首都奥运会开幕式,苏秦带家里人一起去了鸟巢看开幕式。
  鸟巢内景规模令人震撼,肉眼所见一片壮观。一共三层看台,南北两侧悬挂led显示屏。放眼望去,观众席密密麻麻的人头。
  苏秦和家人坐在一起,而黎川也和他的家人坐在一起。由于两人不在同一个区域,距离又离得远,他们只能捧着手机聊天。
  苏秦查到程盛霆和他女朋友住在云庭国际酒店,苏秦也和家人把房间定在了那里。打算明天早晨早餐时,来个“偶遇”,与程盛霆好好谈谈。她没有把握能说服程盛霆,但她以己度人,觉得如果是当着他女朋友的面,跟他说一下那些孩子的悲惨遭遇,没准儿,他女朋友能说服程盛霆。
  毕竟这个文璟是法律系学生,还未入社会,女孩对象牙塔外那些事接触的不算多,应该会很同情那些小孩,从而心软去说服男友。
  当然这些也只是苏秦的一个设想,具体能不能成,看运气和造化。结果如何她不知道,但总要试试的。
  2008年奥运开幕式,奥运圣火在北京夜空点燃的那一刹,万众瞩目。29个“礼花脚印”从北京城外一步步踏向鸟巢上空。
  前世的2008年,苏秦被困深山,没有见过着盛世一幕,现场见证,尤觉震撼。击缶者用震撼的鼓点迎接最后一个脚步,倒计时为0时,奥运开幕式正式开始。
  70米长的画卷贯穿其中,舞者用优雅的舞步书画山水。舞者演绎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
  看完整场开幕式,苏秦只觉荡气回肠,激动地久久不能平息。现场不少人都被节目点燃满腔热血,激动地抹眼泪。
  旁边的波波和褚祯摇着手中的小国旗,也因为刚才精彩的演绎而激动不已。褚祯抓着苏秦的手指,问她:“苏苏姐姐,那个在空中点火炬的帅哥哥是谁啊?”
  苏秦告诉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运动员。”
  褚祯“喔”了一声:“那我以后也要当运动员。”
  苏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鼓励说:“祯祯加油。”
  褚祯已经比刚开始来她家的时候好太多了,现在总算像个正常的小孩,回到了小孩的正常轨道上。
  苏秦身后几排是一个老年团,他们身上都穿着云依的奥运瑞兽潮流t恤,人手拿了一只小旗帜,拼在一起是一行字:“愿祖国繁荣昌盛。”
  不仅苏秦身后的老年团,就连黎川周围的公司团队,也都穿着云依的奥运瑞兽t恤。
  云依的潮流t恤,因为有林蕊做广告,7月卖出去五十万件,这个恐怖的销量导致云依仓库崩溃,严重缺货。云依早在今年4月份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工厂,规模不小,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短时间内赶不出几十万件的t恤订单。
  陈美心和王琳为了这事儿,半个月没怎么合眼,跑遍了全国上百家代工厂,才把这几十万件的货物搞定。虽然代工厂不如自己工厂做出来的利润高,但还是有三四十的利润。也就是说,仅仅在七月份只是潮流t恤就赚了近两千万。
  等奥运结束,这波潮流体恤热持续到入秋应该没问题。
  奥运开幕式晚上十一点半结束,苏秦和家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两点。王琳和波波、褚祯住一个房间,苏秦和飞豹波音一个房间。
  黎川和家人住在隔壁酒店,时间太晚,没办法过来陪她。黎川这一天也是累得够呛,昨晚加班一宿没睡,看完开幕式已经凌晨,回到酒店躺上床,挨着枕头便睡熟。
  即便累得睁不开眼,还是坚持给苏秦打了个电话说晚安。
  苏秦一边洗脸一边接电话,开免提,听见男人说完晚安就没了声音,以为是他挂断了电话,仔细一听才发现是他睡着了,电话里还有细微的呼吸声。
  她主动将电话挂断,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已经快三点,两条狗已经趴在地板上睡熟。苏秦特意定了早晨五点半的闹钟,几乎是刚睡下没一会,一个梦还没做完,就已经从被闹钟吵醒。
  五点半,苏秦起床洗漱换衣服,七点准时去了早餐自助厅等候程盛霆出现。
  苏秦这里有程盛霆的工作照,她也不确定是否能认出男人,所以每隔五分钟,就去门口问一下自助餐厅的接待人员,问他们3302房间的两个客人有没有过来用餐。
  接待被她问烦了,直接告诉她:“小姐,您先去里面用餐,等3302您的朋友过来了,我们一定通知您,好吗?”
  苏秦说了声好,立刻又回到餐厅喝咖啡看报纸,等程盛霆。
  七点半左右,王琳和波波带着褚祯也来餐厅吃饭。王琳还得赶回去工作,所以吃完早餐就得离开。波波第一次来首都,打算留下带着褚祯玩两天。
  这次的开幕式褚铭因为公司有事,走不开,所以没能来现场看昨天的开幕式。但今天他会过来,带着弟弟和波波一起去逛首都城。
  虽然褚祯反感这个哥哥,但一听说他要带着他和波波姐姐去玩儿,便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成见。他的原话是“假装跟哥哥好”,等回了云阳市立刻换回以前不想认他的态度。
  对于弟弟的鬼灵精怪,褚铭哭笑不得。
  到了八点,外面接待的客人用餐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一批。
  苏秦警觉时间差不多了,可工作人员还没来通知她,便又出去询问,这才发现外面的工作人员其实已经换了一波,她又赶紧翻看他们的用餐登记表,查3302房间的客人有没有过来用餐。
  通过上面的登记显示,3302的客人在十分钟前已经进了餐厅,现在应该还在里面没有离开。
  自助餐厅很大,一共三个区域。
  西餐早点区、中餐早点区以及饮品休息区。苏秦刚才就坐在饮品休息区。
  她从手机里翻出男人的照片,对着照片在西餐区找了一圈,没看见与照片里类似的男人。她也没放弃,又去了中餐区域找,总算在靠窗处一张卡座里,找到一个类似目标。
  男人穿着薄t,正低头吃一碗云团面。苏秦弯腰打量了一眼男人,确认这人就是程盛霆后,跟他打了个招呼:“哈喽,程检察官,你好。”
  苏秦觉得自己打招呼的方式有点傻,但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打招呼方式。
  程盛霆咬断嘴里的面,抬眼看着女孩。
  男人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但保养得当,长相是偏严肃的英俊,从他坐着的高度来看,大概有一米八以上。程盛霆以为是女孩搭讪,他下意识一皱眉,冷眼看着苏秦,目光也极度不友好。
  苏秦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问他:“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
  程盛霆丢下碗筷,浓眉一蹙,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用冰冷的声音说:“不欢迎。”
  “…………”苏秦轻咳了一声,站在餐桌旁,厚着脸皮自我介绍说:“您好程先生,我叫苏秦,南大的学生,即将大二。最近时尚圈大佬非法拘禁案,您应该知道吧?章警官是我的朋友,我也时刻关注着这起案件,也想为孩子们尽一点绵薄之力。田中那一伙人的辩护律师李威在业界口碑一向不好,但能力却不差。他去年帮一个富二代赢了一场官司,强.奸洗成无罪。他这一次,又帮恶人打官司,您作为他的师父,难道就无动于衷吗?这起非法拘禁案牵扯了十几个孩子,那几个人渣毁了那些孩子,我、章警官以及一众关注此案件的热心人,都希望您能接手这起案件。”
  程盛霆没想到这姑娘会跟他说这个,他淡淡道:“记住,在法院未判决之前,谁都没有资格给一个人定罪。你口中所谓的恶人,他们有权利让其辩护律师为自己争取权益。这位小姐,这起案件你也只是一个路人,其中真相你又了解多少?李威的本职是律师,不是法官,有没有罪法官知道,他作为律师的职责只是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法律的制定是严格的,还真不是你们普通老百姓可以一言蔽之的。”
  苏秦怔了一下,她说:“章警官应该把情况都跟你说了吧?您也应该知道目前形势的严峻,难道您真的无动于衷?如果他们这群变态被轻判,这对那些孩子本身就是不公平的。程先生,请您考虑一下,好吗?他们明显是在钻法律的空子,您是检察官,难道不是更应该制止这一类情况发生吗?”
  这些话程盛霆已经在章程那里听了无数次,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这位小姐,我是检察官,可我也是普通人,也需要休息,也需要自己的生活。我手上的案件也很多,对于这起案件,实在分身乏术。检察官也不止我一个,如果每起案件都需要我来,国家养其他检察官干什么?好了,你快离开,我说过不希望任何事任何人打扰我和女朋友的美好假期。”
  苏秦本来想从他女朋友下手劝说,可她压根没想到,这人下楼吃饭压根没带女朋友。
  她正准备再开口,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苏苏?”
  苏秦回过身,看见穿杏黄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女孩很瘦,眉眼清丽,因为化了淡妆皮肤显得很白。女孩看她时,双眼含笑,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清爽感。
  苏秦一愣怔,差点没认出对方是谁。算算时间,她和这个女孩,大概有两年没见了?
  程盛霆起身,搂住女友腰身,低声问她:“梅梅,你们认识?”
  文璟点头,笑了一声,回答男友说:“何止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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