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碗汤(六)

  第六十二碗汤(五)
  "你要带我去哪儿?"鲸落的声音温柔而甜蜜, 落在沈少耳边简直就像是耳语, 那是来自地狱的甜美的恶魔, 每一个字, 每一个眼神都在诱惑着他。
  沈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如何抵得过女色|诱惑,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他耳边说几句话, 他整个人从灵魂到骨子里都酥了。"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要去个干净的地方,别的女人待过的地儿, 我可不去。"鲸落挑着眉说,她的眼睛明亮而狡黠,明明美丽的像个天使, 却无时无刻不引诱着人堕落。
  "那是当然。"沈少呵呵笑了两声, 问鲸落,"还是雏儿么?"
  鲸落笑嘻嘻的:"你觉得呢?"
  "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我, 这样的胆量, 不像是雏儿能有的。"
  鲸落了然地点了下头。"那你亲自来试试看不就好了, 我这不是给你机会了么?"她眼睛一眯, 笑得像是只狐狸。"除非你不够胆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也不会怪你。"她非常有自信地扬起修长的眉, 真真可以称得上是意气风发,那是沈少从未见过的风采, 迄今为止他的人生中都没有出现鲸落这样的女人——不, 女孩。
  她只是个女孩而已,却可以料到日后会长得如何风华绝代。
  于是沈少冷笑一声:"还有我不够胆量的事?"
  他似乎在嘲笑鲸落的异想天开,觉得这小姑娘再漂亮,以后也不过是个花瓶,说的不好听点,到底还是要靠男人生活的。因为她的美貌,他愿意养着这么个漂亮的玩意儿,但也就只是玩意儿而已了。
  这样的男人鲸落见过不知多少,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够征服她,事实上最后被征服的都是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就是鲸落,她没有人性,唯一能让她收敛的傻子,如今早已死在二十年前了。
  兴许骨肉都化作了泥土,遍寻不着。
  "往右拐吧。"鲸落说。"右边不远处有家很好的蛋糕店,我想吃。"
  沈少看了她一眼说:"小孩子。"
  小孩子才不喜欢被说像小孩子,鲸落这样的老妖怪可喜欢得很,这证明她很年轻不是吗?披着十五岁时的皮囊,拥有着千年厉鬼的记忆,这样的她,不是魔鬼又是什么呢?
  她回到这个世界上,为的就是引诱人类犯错。
  "红灯诶,要闯吗?"
  "又没有人。"沈少眼皮子一翻,方向盘一转。
  鲸落露出志得意满的诡异笑容,与此同时有三个身影刚好顺着绿色的人行道过来,被沈少的悍马堵死在路上,几乎是没有任何瞬间的挣扎,就消失不见了。
  沈少虽然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但顶多也就是揍那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可从来没杀过,那活生生的三个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他的手都在颤抖,这时候鲸落柔声问他:"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倒车赶紧离开?"
  他像是傻了,整个人都没了主心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此刻身边有个能出主意的人实在是他急需的,所以他根本什么也没想,按照鲸落说的,往后倒车,完全忘记自己倒车是对受害者的二次碾压,如果说第一次没死,第二次基本上也别想活了。
  一路开到他位于最近地点的一栋公寓,沈少整个人都没了神,是鲸落下来打开车门将他带出来,然后去保全处问了门牌号,拿了房卡。
  进客厅后沈少还处于失神状态中,鲸落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跟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怪罪自己,好吗?"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沈少呆呆地问,鲸落笑了。"那当然,今天晚上我们一直在酒店里,根本没有去过什么十字路口,也没有去过那家蛋糕店,你说是不是?"
  沈少似乎有点明白,但又不是很明白:"......什么、什么意思?"
  "你想去坐牢么?那可是三条人命,你又喝了酒,就算不判死刑,估计有期也逃不掉吧,你这么年轻,就想葬送自己的一辈子?"
  沈少听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明白鲸落是在提点自己什么,可是又不是很清楚。刚才出的事已经让他无法思考,此刻全部心神都在鲸落身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语气充满蛊惑,让人觉得只要按照她说的做那就是对的,其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摇头:"我不愿意。"
  "那就对了,那你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呀。"鲸落声音更柔了。"听我的,不要害怕,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一直......陪着我?"沈少像是雏鸟般抬头凝视鲸落,鲸落笑得更温柔了,温柔的像是沈少多年前因为丈夫出轨自杀的母亲,她甚至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以长者的姿态拥他入怀,沈少被抱入少女单薄却无比温暖的怀抱,就像是流浪的鸟儿找到了栖息的巢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按照鲸落说的打电话给父亲说明了自己在某某路口酒驾肇事的事情,父亲在那边大发雷霆,然而为了这唯一的一个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车子被沈父命人开走,并且严令沈少这几天待在家里不要外出,说这件事他来解决。沈少得知后却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这个时候鲸落走了进来。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后,现在的鲸落对沈少有着不可言喻的意义。鲸落坐到他身边,轻声跟他说:"我希望你能过得越来越好,你再这样消沉下去的话,我就要离开你了。"
  沈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走。"
  鲸落用母亲般的声音要求他:"那你必须振作起来才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你忘记了吗?我就是你的目击证人。"
  沈少茫然地、依赖地看着她——她似乎是他的爱人,也似乎是他的母亲,更有甚者,是他的人生导师,是引诱他彻底堕落的魔鬼。
  但他终究是振作起来了,而且就像是鲸落对他洗脑那样,他坚信自己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是他家里的司机偷偷开他的车子,然后出了车祸,摄像头里拍到的人也不是他,那个摄像头坏了不是么?
  被撞死的是母子三人,听说是为了给临时加班回家的父亲一个惊喜,三个人大晚上出门去到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蛋糕店买父亲最爱吃的蛋糕,然后为父亲庆祝四十七岁的生日。
  谁知道下了班的父亲回到家后却并没有见到妻子儿女,打了很多通电话也没人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是他家里人出了点事情,要他去警察局看一看。
  等到父亲到了警察局,才知道尸体早就被移往殡仪馆进行遗容美化了,这个刚强的男人在一瞬间落下泪了,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警察拒绝他和肇事司机见面,所以他一腔悲愤怒火都无处发泄,动用家里的势力无果,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如果只是普通的肇事,他怎么可能见不到司机本人?
  在生日的前半个小时彻底失去妻子儿女的郎明城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查出真相,可没有人帮助他,不管他怎么做,似乎都有一个不明的强大的势力挡在他前面。他简直快要疯掉,日日夜夜做梦梦到的都是妻子儿女满身是血的模样,他不要赔偿,他不缺钱,他要的是他的妻子儿女回来他身边。
  他要凶手偿命,他要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可这些他都得不到!
  失去的感觉有多痛苦,鲸落觉得郎明城终于明白了。
  郎明城不是傻子,肇事司机是沈家的人,如果真的像供词说的那样,司机是因为虚荣心偷开了少爷的车,那么为什么沈家要百般为司机开脱,甚至为一个玩忽职守的司机付出那么多?
  沈家少爷沈森,几乎可以称得上臭名远扬,如果说有什么能让沈家的人为之遮掩的话,那么闯祸的那个一定是沈森!
  郎明城几乎是不用怀疑就确定了真正的凶手,可他根本无法靠近沈森,这段时间内沈森的深居简出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桩案子出庭的时候,郎明城第一次见到肇事司机,他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顶多二十出头,看起来有点胆怯,郎明城阴森森地盯着他,似乎是想要将对方的内心看透。
  司机认错态度良好,并且主动来自首,再加上有沈家在其中周旋,最后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司机很爽快地认了罪,郎明城的眼睛里泛出绿光,他恨得咬牙切齿,可他又能怎样?
  法庭上他不顾一切地对着司机嘶吼:"你替人顶罪!你就不怕报应吗?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可司机却哭着挣脱了法警跪在地上,表现的声情并茂:"郎先生,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年轻人因为一时虚荣撞死三人,如今于法庭上潸然泪下,其实很容易让人怜悯,尤其是那些不是郎明城本人的旁观者,对他们来说,替别人原谅可真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郎明城泪流满面,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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