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碗汤(二)
第七十碗汤(四)
魏长安平日里惯用的武器是刀, 但他腰间总是别着一把短刀, 这把短刀浸润过无数鲜血, 煞气极重, 放在清欢枕边, 任是多厉害的鬼也不能靠近分毫。
因此当清欢醒过来的时候, 瞧见这把暗金色的短刀时, 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来。她欢喜地将短刀捧在掌心,本来想要下床去,谁知稍微一动, 双腿间便酸软不堪,只得又缩回被子里,出声喊了一声长安。
魏长安很快便循声而来, 见她醒了, 先是对她笑了一笑,而后把她连人带被子一同抱到怀里, 裹得严严实实的, 亲了亲她因为刚睡醒而热烘烘的粉颊, 问道:“可是饿了?”
清欢点点头, 这倒是, 睡了不短的时间,睡前还剧烈运动了, 她不饿谁饿?等到饭菜端上来,魏长安便让所有人退下, 这才把清欢抱出屏风, 总之就是不给任何人看见。
清欢是吃素的,不过跟魏长安在一起后就不吃了,她色戒早破,清白的身子没了,还在乎什么不吃肉的条条框框么。魏长安喜爱她这一点,对她来说,任何在净心庵不能做的事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希望清欢能毫无顾忌的去做。
鹿肉比较难嚼,魏长安便将鹿肉用刀切成小块,一点一点喂进清欢嘴里,小姑娘眉眼弯弯,因为吃到美味整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她也不是只顾自己吃,还记得反喂给魏长安,虽说他不爱这样一小点一小点吃,可小娇娇用樱桃小口喂的,自然是无比美味。
可惜的是这样温存的时光并不长久,很快的,就有不识相的人打破了这一切。首先是外面传来躁动声,随即清欢听见女子的声音,似乎是非要闯进来。她立时就不高兴了,扯着魏长安的黑发,“有人。”
她被包在被子里,也就露出上半身,还坐在魏长安腿上,仅有双手能够自由活动,否则她是想跳下去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的。
没等魏长安再把她藏起来,门口就出现一个身着红衣美的张扬的少女,她手上拿着一条缀满宝石的鞭子,身后跟着的是数名金鳞卫,看起来他们都不敢对其不敬,而少女看到魏长安第一眼的欣喜很快就被他怀里的清欢给变成了愤怒。连话都不说,直接一鞭子抽过来,目标正是清欢如花似玉的小脸,若是这鞭子真的打到脸上,那不毁容也得去半条命。
但魏长安伸手抓住了,即使他的手因此被鞭子上锋利的倒刺刺的满是鲜血。他表情阴冷,冷冰冰地看着来人:“滚。”
少女被他这无情的语气气得眼圈一红,指着清欢说:“你不肯做驸马,就是为了这么个、这么个小贱人吗?!”
魏长安黑眸微微一眯,他不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却不能容忍有人说清欢一句不好,即使面前这个是官家最宠爱的公主,他也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打女人这四个字。
只听的啪的一声脆响,少女尖叫一声被掀翻在地,魏长安何等本事,这一巴掌若是他用了全力,少女的命怕是都没了。
而他怀中的清欢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眼睛虽然是亮晶晶的,可里面盛满的全是得意。她虽然在净心庵长大,不曾见过人间烟火繁华,可是她越是心灵纯洁,邪恶起来的时候便越是难以束缚。就像是现在,她明明感觉得出来公主非常喜欢魏长安,但对于魏长安的冷言冷语,清欢不觉得有丝毫不妥,同时对魏长安也没有丝毫担心。
她的情郎,怎会惧怕这样一个女子?
女人最懂女人,公主也清晰的感受到清欢对自己的敌意,她眼神一冷,对清欢愈发的看不顺眼,若非魏长安在场,自己又吃了闷亏,非得让随行的宫女们将清欢杖毙不可!
同时她也隐隐感到了不安。她喜欢魏长安许久许久了,但对于她的喜爱追求,魏长安永远都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避她如蛇蝎,只要她不冒犯到他头上,他从不理会她做了些什么。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打动魏长安,一开始公主还有些焦急,可到了后来她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女子能让魏长安心动,于是她放心了。
这次好几个月没见到他,她想的不得了,因此才擅闯金鳞卫府,可谁知道她满腔的想念思恋,进来却看见他柔情蜜意的抱着另外一个女人!
最重要的是,从来不理会她的魏长安,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虽然不伤及性命,但公主却被打的头晕眼花,踉跄不已,幸好身侧的宫女及时扶住她,否则便要栽倒在地上了。没等公主从剧痛中清醒,大宫女便指着魏长安的鼻子厉声指责:“大胆!竟敢以下犯上!还不快快跪下向公主赔罪!”
闻言,魏长安飞扬入鬓的剑眉轻轻扬起,似乎感到很是新奇,要知道自他当上金鳞卫指挥使以来,还从来不曾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便是官家对他也是拉拢为主,否则他屡次对公主“不敬”,官家早砍他的头了。
他挑眉这动作十分好看,但金鳞卫们却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紧张的要命。指挥使大人面无表情才是常态,突然间有了表情可不算什么好事。因此个个都将脑袋压的低低的,就怕喘气声稍微大一点被听到。
这些金鳞卫,每一个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然而到了魏长安面前就都成了小绵羊。
公主被打之后,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眼睛里含着泪水,看着魏长安的模样就像他是个负心郎。
“滚。”
他又说了一次,将自己的刀放在了桌子上。
那把刀轻易不出鞘,一旦出鞘必然血流成河。金鳞卫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真把魏长安惹怒了,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他既是官家最信任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一把。
公主一边脸肿胀通红,一边脸因为恐惧而面色惨白,虽然宫里总是传说指挥使大人是个玉面阎罗,可她所见到的魏长安虽然冷冰冰不近人情,却是俊秀无比,当他专注的看一个人的时候显得那样的温柔。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魏长安的表象,于是一点都不认为魏长安可怕,可现在,当她看到那把刀还有魏长安漆黑的眼睛时,突然就明白了。
她示意宫女把自己扶起来,转身正要走,两名金鳞卫却将先前辱骂清欢的宫女扣住,公主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仍是走了。那宫女吓得体似筛糠,平日里跟在公主身边做大宫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今日死到临头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想求饶,却怕的没力气,尤其是对上魏长安冰冷的眼睛,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欢也看着她,觉得这人害怕的样子很好玩,明明先前一点都不怕,还很嚣张的,一个人怎么能在眨眼间就判若两人呢?她看着金鳞卫将宫女拖下去,问魏长安:“你要对她做什么?”
魏长安温柔地说:“只是口头上说两句而已。”
清欢才不信,但她表现的很相信他。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在骗她,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宫女的鬼魂。和其他鬼魂一样,它们没有胆子找魏长安复仇,便把怒气撒在她身上,又是想上她身,又是想要她命,可惜她随身带着魏长安的短刀,它们也顶多就是对她瞪瞪眼做做鬼脸罢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
魏长安黑眸柔软:“你问谁?”心里想的却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能得到她的注意,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定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刚才那个。”她声音软软的,让人听了一点戒心都没有。“喜欢你的,那个。”
他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公主,不解世事的小尼姑似乎隐约懂得了嫉妒是什么,他掩不住满心欢喜,便捧着清欢的脸吻了一口:“提她作甚,扫兴。”
“她喜欢你。”让她不高兴的是这个。“只有我能喜欢你。”
她希望所有人都怕他讨厌他,这样的话他就只属于她了。世上只有她可以喜欢他,其他人都不可以。拥有可怕占有欲的并不仅仅是魏长安,还有清欢。
对她这样霸道的话,魏长安很是欣喜,他想要独占她,也乐于被她独占,最好在某个世界里他们只有彼此,那就再美妙不过了。
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会对她一见倾心,就是因为那可怕的直觉。他们是同类,在灵魂深处的地方他们是一样的,也因此彼此之间才能心有灵犀,就算一个黑暗深邃,一个天真洁白,但那都无损于他们的本质。
“我也只想被你喜欢。”魏长安吻着清欢的眼睛,吐出的话温柔又残酷,“除了你,谁喜欢我,我就杀死谁。”
闻言,清欢满足的眯起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