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碗汤(四)
第八十六碗汤(六)
人都是她的了, 心也早晚得属于她。不过想要将破碎的心重新补回来, 那可不是轻松的事。
清欢换了个姿势, 整个人都趴在摄政王胸口上, 他乌黑的眼睛透出温和的柔情, 但是其中似乎也有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受过很多次伤害的人很难重新燃烧起去爱一个人的热情, 他的爱也好, 温柔也好,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欺骗中被消耗殆尽,想要将这份信任重新点燃, 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和时间。
“小叔叔。”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眼中流光闪动,精灵古怪。“错的就是错的, 我如果否认, 反倒像是别有所图了。很多人犯了错,究其一生都没有机会挽回弥补, 我很开心, 即使这个机会是我骗来的。”她的手往下摸到他的大手, 两人十指交握, “我会对你很好的, 不会再依赖你了,从今以后, 你什么都不必为我做,这龙椅我坐不坐得稳, 你只管看着便是。”
女帝自负又自卑, 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太后与其世家虎视眈眈,只想她做个傀儡皇帝,是谁让她坐稳这天下,是谁为她守住这大好江山,又是谁为她清除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她满心想要摄政王死好拿到他手中的虎符,可就是拿到了,她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她使用——她不是做皇帝的料。
若是太平盛世,群臣清廉忠贞,做个守成皇帝,倒也绰绰有余。可在刀枪剑雨的朝野,她能够保持自己的身份不被拆穿,就已经很艰难了。如果没有摄政王的庇佑,她早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摄政王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他甘心情愿为她所算计。
现在这个人完全将她放弃了,甚至连往日的爱意都不再剩下,再以女帝的身份靠近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不快乐。所以清欢才要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崭新的人,这个人不是以前的女帝——这一点,随着时间过去,他很快就会明白。
……他能信她么?摄政王凝视着清欢的眼睛,往日总是冷酷傲慢的眸子,如今被一片柔和欢快填满。他活了这把岁数了,比她大了那么多,经历过的风雨数都数不清,可是扪心自问,抛弃一切不安与潜在的危险,他愿不愿意接受眼前这个女人?
……愿意的,也许再被骗一次的话,才能真正的死心吧。
“清欢。”他开口唤了她的名。“你若再骗我,我便从此离开,此生都不再见你。你若想杀我,此时此刻,便是我给予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怎么会想要杀你?我那么喜欢你。”清欢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叔叔不要害怕,朕会保护好你的。”
摄政王啼笑皆非起来,她保护他?从小到大,都是他在保护她呵。
“这块玉佩就给我吧?”清欢躺在摄政王臂弯里,手里拎着玉佩举高,在两人眼前晃动。两双相似的黑眸不约而同地看过去,碧绿的玉佩与青葱般的美人手相得益彰,只是这双手因此常年握笔,生了不少茧子,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无力。“作为补偿,我把这个给小叔叔。”
摄政王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一看顿时吃惊,竟是皇帝的私章!此物珍贵,如何使得?当下便要推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清欢抢先一步:“就当是你我的定情信物,我要你,也要这皇位,可我会自己坐稳它,美男也好江山也好,想要的我都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抓住。”绝不假手他人。
摄政王一窒,半晌才叹道:“你……究竟是何人?”
清欢把玉佩收好,私章塞到摄政王的手心,毫不害臊的起身,长发柔顺的依偎在她滑嫩的背上,听到摄政王这样问,他也许是无意识的,可感觉却惊人的强烈——正好,她没打算继续当一个无能又自负的女皇帝。女子为帝本就极为少见,如此珍贵的机会怎能随意放过。
她掀开帐子披了寝衣,回头对摄政王嫣然一笑:“我是清欢啊。”
摄政王因她的回答微微失神,过了片刻,穿戴整齐的清欢回来了,她换上了明黄色的龙袍,苦恼地说:“哎呀,今天又堆积了不少折子,这大大小小无数的事情都要请示于我,我是皇帝又不是他们的老妈子。”这群大臣根本就是故意的,但是从侧面也反映出来选出专人筛选奏折的必要。
摄政王因为她抱怨的语气轻笑了下,清欢立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笑了!”
他面上的笑仍旧在,但笑不语地看着她。清欢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干脆就扑了上来,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一阵乱摸,最后亲了亲心口处的伤疤:“从今日起,你比我自己的性命都重要。我要去御书房了,你用了早膳,王府有事的话就回去,没有的话就留下来,我很快就会回来。”折子虽然多,架不住她一目十行。“我会去王府找你的。”
说完她就要走,却被摄政王叫住:“陛下。”
“嗯?”
“来王府的话,可以走密道,直通我的院子。”
摄政王语气平淡,可清欢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笑的更快活,忍不住又回来抱着摄政王小叔叔你真可爱小叔叔你真好小叔叔我真喜欢你的表白了一大通,直弄得摄政王面色潮红无奈将她推开才大笑着离去。
待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摄政王才摸了摸被亲的满是口水的脸,怎么都觉得她是故意的。然后他冷不丁想到,那对蛾眉可真是好看,但若是被臣子们见到,是不是太不搭调了一些?她本是英气十足的剑眉,因为多年以男儿身出现,虽然长相略显女气,却英姿勃发,从没人怀疑当今圣上其实是个女人。如今换了眉形,立刻就显出娇态来,尤其是经历过□□之后,浑身都是一股尤物天成的妩媚妖娆,更别提那一对饱满酥胸——
等一下,她好像没有束胸直接就走了????
摄政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四下一看,果然,束胸带就扔在地上,怪不得方才他觉得怪怪的,抱身着罗裙的她与龙袍加身的她感觉竟然一样,他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
今日既然不早朝,臣子无多,方才她自己也说去了御书房,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摄政王迅速起身穿衣,出去的时候小芜正守在寝殿门口,见他出来连忙过来问安:“王爷万福金安。陛下吩咐奴婢给您准备了——诶?”
话没说完,已瞧不见王爷的身影了。
清欢坐在御辇上昏昏欲睡,昨夜胡闹的太晚了,她低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精力。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贴身大太监的声音:“陛下,摄政王拦在路中间求见。”
“哦?”一提到摄政王清欢瞬间有了精神,她掀开帘幔,笑眯眯的打招呼:“皇叔今日怎的有空进宫来?身子可是爽利些了?”
小混蛋,装的还挺那么回事儿,可声音语气到位了,那个表情跟眼神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严肃不起来。摄政王正要回答,又听小混蛋道:“哎呀,离得太远了,朕的眼睛最近不大舒服,听不清楚,皇叔还是上来与朕同乘吧。”
真是不成体统,可摄政王还没来得及拒绝,大太监就娘么唧唧地道:“陛下,这于理不合,太后若是知道——”
“哦?”女帝事事都在太后掌控下,她可不是。“过去先帝宠幸母后之时,也曾邀过母后同乘御辇,皇叔乃是国之栋梁,与朕‘亲如一体’,如何共乘不得?难不成在你眼里,是先帝于理不合,还是皇叔不及后妃?”
她咬重亲如一体四字,旁人听不懂,摄政王却再了解不过。昨夜种种浮上心头,他心中有些甜蜜又有些叹息,往日皇帝面前,这大太监说的话可比他重要多了,她向来听从太后,如今却敢这样说话,也着实叫他觉得,她是真的换了个人。
当下大步跨上去与她同坐,帘幔放下,清欢抱怨说:“好挤哦,挤死了,朕一点都不舒服。”
语气中不乏嫌弃,摄政王以为她又戏耍自己,心道果真不该信她,又与自己找难看,藏在袍袖内的束胸带似乎都冷的冻人。下一秒却见她起身爬到了自己腿上,笑语盈盈:“这样就好了。”
这帘幔虽说起到遮挡作用,可风一吹便会被人看见,摄政王无奈,为了不让她掉下去,只得伸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掐了一把:“莫闹。”
清欢笑的更是嚣张,她这人从不在意他人如何看待自己,就是被看见了也没什么,她身边除了一个小芜忠心耿耿外,其他都是太后的眼线,他们就是看到了也不会宣扬,顶多是禀报太后——难不成她还会怕一个半截身子进了黄土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