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的王子18

  他沮丧, 他难以启齿话题, 他在尼德兰面前抬不起尊严。他没有话好可以在这几天里跟叶弥说的。
  他坐在了教室里,教室的吊扇在开动着,即使在这么冷的春季了。因为墙上都潮湿了, 天花甚至有些开始滴落水来。
  加西亚的心情就糟糕得像是那天花板, 落个不停, 滴答吧啦的, 像个怨妇。
  在这段时间里,加西亚的美貌开始凸显。
  就像是爬山虎,一下子在短暂的三月里,爬满了整栋教学楼。他高挑,甚至有他父辈的伟岸。他灰色的头发在人群中尤为特别, 因为他那灰色的瞳仁,仿佛是落在哀多尔山的水晶石。还有因为他是加西亚之子的光环。
  他身旁的女性络绎不绝,他像是尼德兰一样, 身边女伴无数。但是他都不上心,甚至一点谈恋爱的想法或者心思都没有。他看着身边一只又一只金丝雀或者夜莺。竟然没有一个叫他动心。
  周围是只要长了一张英俊或美丽的脸的学生,没有哪一个不享受被追求或是恋爱的超越许多同龄人的服务。
  蒙堤感觉烦恼,当他和其中任何一位女性约会的时候, 他脑海里总浮现出尼德兰那张脸。
  对方或者谈天, 或者谈她家里的下崽的绵羊,或是飞来家里筑巢的喜鹊, 谈她去年获得的学分, 谈她周末去的乐器班, 他总是能联想到尼德兰跟他谈过的、带他看过的、或是他和尼德兰在一起经历过的任何细碎、细微、细致的事情。
  他无可救药了。
  他甚至硬不起来,面对那柔美的身躯的时候。纵然他在血气方刚的年龄里。他觉得自己失败,但是他面对尼德兰的时候,任何,尼德兰对他的留长发的不满,或是认为他每天该喝两大瓶牛奶的时候,他都觉得尼德兰对他充满了魔力。
  “我会知道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加西亚如此对自己说。
  他开始寻求原因。
  围绕在他身边的不止年轻娇俏的小姑娘,还有野心勃勃或是趋炎附势的小伙子们。他们谈论战争,他们谈论国家未来,他们谈论民生,他们谈论教育,他们谈论军队,他们谈论医疗,甚至谈论养老制度。他们怀揣着要当上了未来两代后波塞冬蒙堤国王身边的炙手可热的政客和能臣的天方夜谭。
  蒙堤跟他们谈论诗歌,他们一窍不通。
  蒙堤跟他们谈论尼德兰跟他们说过的《东周列国志》、《兴唐传》,他们无一知晓。
  蒙堤跟他们谈论探戈名曲和古典乐,他们哑口无言。
  蒙堤没有什么好跟他们说的。他不知为何,认为除了尼德兰,其他男性在他眼中一概都是令人厌烦的。那孜孜不倦的每日关心国家的模样,就像是他在尼德兰书房外看见的,那些被拒绝或者扫兴而归的人们。
  他希望有一位真正与他谈的来,能有共同语言的,即便它可能是关于尼德兰厌食的病因。
  尼德兰厌食很久,加西亚发现,他并不多爱吃饭,他喜欢嗜甜,在他小的时候,曾跟他一块吃过棒棒糖。后来因为他长大了,尼德兰也没有理由再去找糖来吃。
  不久后,他的这位意中的有话题的好友终于找到了,他叫林德·汉森。
  林德是一位忠臣之后,他非常儒雅,博学多才,甚至有一颗柔软和包容的心,博纳百川。他接受任何新鲜事物,他对未知的世界和从未听闻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和热情。关键他有一颗真诚的心。
  “你说的秦琼、尉迟恭和程咬金,非常精彩,这可能是我今年听过最奇妙的小说。”林德告诉他。
  “这不是小说,这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不过它不在我们的国家。”蒙堤百般无聊之时,随意跟他聊起的片言只语。没想到林德感兴趣,蒙堤偶尔就会跟他说起来。
  “灰太狼和喜羊羊是什么关系?”林德的哲学思考的角度。
  “也许是真中庸和伪正义的对立存在。”加西亚对他说。
  “中庸又是什么?”林德问向他。
  加西亚才发现,跟他谈论问题的林德,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他非常少年姿态,有着清秀和好看的五官,还有不愿其烦、甘于请教的态度。加西亚微微对他侧目了。
  “中庸是,杀人诛心。不能杀人,没有民心。”灰太狼没有杀羊吃羊就是这个道理。蒙堤把尼德兰告诉他的东西转告了给林德听。
  加西亚鲜少将尼德兰的话转知给他人,因为他跟别人谈那么一两句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否有必要继续谈下去的价值了。
  “真是哲学。我听不懂。”林德微笑,加西亚才发现他的难得可贵的是,那真诚的,不会不懂装懂的模样。“林德,”
  “怎么了,加西亚?”林德问向突然目光放正了的蒙堤。
  “你是位很好的聆听者。”来自加西亚的赞赏。
  “或许你是个优秀的叙述人。”林德的反夸奖。
  两人在商业互吹下——讲故事和捧场下,结交为很好的朋友。
  两人甚至有时候会带来了战国市面上未出现的书来,说是未出现的书,倒是说波塞冬还没有流行起来。比如邻国的电影画报,或是新潮的文学诗歌集。两人在学生们走后的教室,他们一并逃了课。
  加西亚带来了一份画报,在他没有提前打开情况下,两人翻到了年轻的女星明星,那丰腴的身体,两`性的在激荡中,有一种奇异令人面红耳赤的神奇力量。
  “这是什么?”林德的问。
  “你问得好。这是什么?”加西亚翻到后面一页,那大胆热情的躯干,色彩浪漫的画报。
  两人面面相觑之后,又无声地翻完了书。甚至看见了男人和男人的那一刊物。
  “这也可以吗?”林德的问。
  “这问题很好。写信问问这画报。”波塞冬人的幽默。
  林德是个知趣的人,他和加西亚一样,保留内心的疑问。他们或许知道这是什么了,便不再开口,保持默契地沉默翻下去。
  加西亚看完了这几本画报后,上课的期间,竟然脑里了闪过了尼德兰,就像是放映的电影一样。他暗自警告自己,不许代入尼德兰。但是偏偏后来竟然一点也不差地用尼德兰为男一号演完了整场。
  加西亚觉得疯了,亵渎。后来等他真正明白了男女青春的事后,他便不再羞耻、畏惧,甚至厌恶。
  一天,加西亚给林德念了几首诗,“你觉得这几首出名的诗写得如何?”考验林德。这是他听过尼德兰一起谈论中的说给他听的几则有趣的小诗:
  1、《一个人来到田纳西》
  毫无疑问
  我做的馅饼
  是全天下
  最好吃的
  2、《我坚决不能容忍》
  我坚决不能容忍
  那些
  在公共场所
  的卫生间
  大便后
  不冲刷
  便池
  的人
  3《我爱你的寂寞如同你爱我的孤独》
  赵又霖和刘又源
  一个是我侄子
  七岁半
  一个是我外甥
  五岁
  现在他们两个出去玩了
  4《我发誓从现在开始不搭理你了》
  我说到做到
  再不反悔 (作者都是:赵丽华)
  “有趣,可爱。只不过我喜欢的诗歌不是这一类。”林德的不褒不贬中已经给出了他的评价了。
  加西亚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了他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很久之后,他拿出了尼德兰写给他的诗歌: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
  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心
  唯独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
  爱你那日渐衰老的满面风霜”(作者:叶芝、傅浩)
  “你认为如何?”加西亚故意摆出了一副对此诗的不屑,来考验林德的诗歌赏析能力甚至考验他是否是皇帝新衣里的人。
  “是哪位著名的诗人写下的?”林德问道。
  “并不是。”蒙堤摇头。
  “那他一定是位尚未被发现的才华横溢的诗人。”林德说道。
  “你如此坚定?”蒙堤问向他,想让他看出了自己的“嘲讽”,好改口。加西亚不过想测试身边的人是否对他阿谀奉承、曲意逢迎。
  “别考我了,加西亚。这是博尔赫斯写的吗,还是艾特略?”林德等不及。
  “我写的。”蒙堤还在试验他。
  “我不信。别藏着了,蒙堤。我知道你比我看的诗歌要多。是哪里看回来的?”林德好奇,“我可以把它抄写下来吗?”
  “当然——不可以。”加西亚把本子收起来,“这是我的诗,属于我的。原作者赠给我的一首诗。”
  林德对加西亚刮目相看,“难道你还结交了诗人?”
  蒙堤保留悬念,不再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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