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他写完,兴奋的把笔递给阿寻。
  阿寻的字最好。
  此刻却更激动,拿着笔的手在抖。
  他有姓了。
  他姓鹿。
  他抖抖的写下了鹿寻两个字,漂亮极了,他感觉这是自己写的最好的时候。
  而轮到小神佑。
  小女童本来就长的精致,头上的小揪揪异常可爱,再加上认真拿着笔的模样,一下子把旁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神佑拿着笔,还没写,先感叹了一句:“我的名字最难写了,居然有三个字,笔划还多,哥哥,可不可以改一个。”
  阿鹿:……
  “不可以。”
  好吧,神佑乖乖的在第四行,写下了“鹿神佑”这三个字。
  她最近都在抄写郭先生的字,写的有八分像了,这字一出,旁边的老先生倒是惊讶了一下。
  名字都写完了,阿鹿把本子交给典吏,盖个章就成了。
  这时候却有一个讥笑声传来:“什么时候奴仆之子也能立户了?”
  就见一个华袍少年跟着县里的吴主簿,肩并肩的走出来。
  第69章 诬陷,加更
  游学回来的陈家少年,第一件事是先到县府去拜见县尊大人。
  县令姓陈,虽然不是陈家本家人,但是也算是陈少爷的授业恩师。
  陈家财大气粗,陈少爷本人也算是学问还行,县尊大人愉快的接受了学生送来的礼物,又闲聊了一下陈少爷路上的见闻。
  听到陈少爷居然参加了徐洲知府组织的诗会,更是勉励了一翻,师生相谈甚欢,十分融洽。
  最后由县里的吴主薄亲切的相送他出来。
  正好看到院子这一幕。
  陈家少爷脸略微有点长,身着一身白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兰花,据说这是京中最流行的装扮。
  腰上还系着一条一指长的墨黑色腰带。
  腰带右侧,挂着一条翠玉环形玉佩。
  头上戴着冠。
  是那种黑色纱冠,冠下缀两条墨色长带,走起路来,有种飘飘然的风流。
  因为脸长,加上那高高的头冠,脸就显得更长了。
  不过他这一身讲究的穿着,在这小地方,还是让人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他身边站着的胖胖的吴主薄,腰比平时更弯一些,脸上的横肉,都显得亲切。
  吴主薄本来是县里除了县尊之外,地位最高的人,可是眼下,近几年苏典吏却小动作不断,在县尊面前也很说得上话。
  吴主薄没有什么升迁的愿望,就想把县尊糊弄过去,自己闷声发大财就好。
  听到陈少爷的话,吴主薄一脸惊诧的道:“奴仆之子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苏典吏办事向来公允,定不会有这种事情的。”
  陈少爷呵呵一笑。
  读书人的傲气尽显。
  吴主薄虽然是故意为之,可是这陈少爷的模样,也让他不舒服。
  苏典吏看到吴主薄领人来拆台,老大不高兴。
  他领了办户籍的差事,怎么办自然是他说的算的,吴主薄也是老官吏了,岂会不知。
  “我这里都是秉公执法,陈少爷若有什么异议,可以跟县尊反应,不要妨碍我办公。”苏典吏浓眉大眼,也是老官油子,县里现在除了县尊的面子,其他人他可谁都不卖。
  当初争取这差事,他可是给了县尊孝敬了大半好处。
  没道理让这样的毛头小子指手画脚。
  陈少爷可还从来没有被这样的小吏对待过,想当初他游学参加诗会的时候,那知府大人,还有学正学管,对他们这些书生都是客客气气的。
  哪一个官不比眼前这小典吏大。
  “不知道苏典吏秉的是哪个公?执的哪家的法?这朝廷的通知上,明确的说了,奴仆和奴仆之子是没有户籍的,除非家主同意赎身。”陈少爷理直气壮的道。
  周围的人见有争执,也都关注了过来。
  尤其是一身华袍的陈家少爷,十分引人注目,陈少爷对面那几个少年,容貌也着实让人惊叹。
  苏典吏也冷冷哼道:“你陈家号称积善之家,五年前闹冻灾的时候,一气冻死了多少孩童,此少年连同他妹妹寒冬腊月被你们赶出家门,侥幸活下,自立门户有何不可?”
  从来没有被顶撞过的陈少爷,被这样一说,脸色涨红。
  他言辞激烈的道:“我陈家好心养大他,谁知他居然恩将仇报,偷盗我家财物,这才把他赶出家门,这样的人岂能立户,朝廷律法森严,岂容践踏!”
  吴主薄看到这场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嘴上却劝道:“陈少爷不要生气,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朝廷律法在此,我们定然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苏典吏你看,这该如何办理?”
  苏典吏是个办事比较粗的人,很不耐这开口闭口的朝廷律法。
  你他娘的平时做事哪件事按照律法来了。
  偏偏这个陈家少爷,读了几本书就自以为可以代表朝廷了,这种人最是讨厌了。
  拿着户口本的阿鹿,表情一直都很沉着。
  好像眼前吵起来的人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神佑很少见人吵嘴,有些懵懂。
  山上叔叔伯伯们吵嘴,从来不会话多过三句,第二句话就直接开打的。
  听的这些人你来我往一人一句,绕半天,她都没懂什么意思。
  小五这时候抓着自己身后的包袱,想着万一不对,一链球锤过去,这头戴纱帽的小子叽叽歪歪,真是个讨厌的傻帽,不够他一铁球的。
  而阿寻则是听的十分认真,把现场的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记在心中。
  老巴则是躲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预备着,有事,第一时间推门,制造混乱,趁机带人逃走。
  三当家本就是读书人出生,他知道读书人要是折腾人,那比直接杀人还难受。
  就像现在,这个陈少爷先开口说阿鹿是奴仆之子,接着说阿鹿忘恩负义,犯有偷盗之罪,这里无论哪一条落实,阿鹿都是翻不了身的。
  不仅仅如此,和阿鹿一个户籍的鹿五,鹿寻,鹿神佑,也将是奴仆之子,犯罪家属。
  阿寻学识极佳,三当家心里还想着,等大一些,要送他去上学,以阿寻的聪慧,进申学也是很容易的。
  申学是三当家的梦想。
  现在他把这个梦想延续在了阿寻身上。
  可是眼下这陈家少爷,连立户都不让,那就直接将这几个孩子进学的路给断绝了。
  奴仆和罪犯,是没有资格上学的。
  苏典吏是打点好的,不可能故意为难自己。眼下应该是这吴主薄和苏典吏斗法,这年少轻狂的陈家少爷被当做枪使了一把。
  不过这陈少爷也实在是讨厌,三当家看向那陈少爷,眼神暗了暗。
  三当家也让人接触过吴主薄,奈何吴主薄心太大,收费站的成果,他居然开口就是要二八分项。他一个人要占八成,贪得无厌。
  三当家考虑了一遍现在的关系,正打算开口。
  却见阿鹿摇了摇头。
  阿寻也看到了鹿哥的动作,也没有贸然开口。
  当事人阿鹿声音朗朗的道:“陈家少爷说我偷盗,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没有,按照朝廷律法言律第九十六条,读书人诬陷他人罪加一等,轻则处笞刑三十,重者剥夺功名,发配蛮荒之地。”
  陈少爷脸上一愣,律法言律第九十六条是什么鬼?这奴仆之子怎么会知道这个?
  “好一个精通律法的少年郎!”却是陈县令挺着肚子,一脸笑意的走出来。
  第70章 申学名额,三千分享加更
  山里,读书最认真的是阿寻。
  最不认真的是小五。
  最擅长偷懒的是神佑。
  最有目的性的是阿鹿。
  阿鹿做任何事,目的性都极强。
  就像,他知道郭先生学识很好,可是他并不愿意学。
  哪怕是郭先生讲的精彩绝伦,他还是按照自己的目标看书。
  他把朝廷律法看的十分透彻,不仅仅是申国的,熙国和荆国的律法,阿鹿也看。
  而且是会反复看很多遍,直到倒背如流为止。
  此刻,少年鹿歌一身粗布,袍子上没有任何装饰,脚上一双耐穿的紧腿皮靴,颈脖笔直,长发只用一条黑带扎起来,五官干净利落,个高腿长,十分清爽。
  和咄咄逼人的华服陈家少爷站在一块,阿鹿天然能给人好感。
  也是陈家少爷那张长脸衬托的阿鹿显得英俊帅气的多。
  听到县尊的声音。
  陈家少爷一下子执手行礼,谦卑了许多。
  而其他人自然都弯腰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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