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路过卫澧的宫殿, 见他大门紧闭,安静冷寂的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赵羲姮的步伐停下来了。
  她皱了皱眉, 又往前走了两步。
  小桃终于气喘吁吁追上来, 拉着赵羲姮的衣襟,“小祖宗,您可慢点儿。”
  赵羲姮到底没按捺住, 问她, “卫澧今天没出门?”
  小桃手放在腮边扇了扇,散热, “听说卫郎君今日病了, 病的起不来床, 所以一直就没出门。”
  赵羲姮看看紧闭的大门, 哪里是病了。
  他倒是怪听话的, 说让他称病不跟着, 就当真不跟着了。
  她又不喜欢卫澧,他怎么样,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赵羲姮这样想着, 没继续问下去。
  她揪了揪衣服上的穗子, 却止步不前了。
  所有人都去过节了, 阿耶阿娘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 她跟谢青郁要晚上回来。
  卫澧自己一个人待在宫里, 没人陪他玩, 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要不……要不就勉为其难地带上他好了。
  她跺了跺脚, 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说不让跟就真不跟了?他难道就不能脸皮厚一点吗?
  赵羲姮将门推开,颠颠颠跑进去。
  卫澧还窝在床上, 把自己裹着。
  他没睡着, 眼睛红红地顶着床顶,眼皮有点肿,像是哭过了一样。
  赵羲姮看得有点儿不舒服。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不让他跟着一起玩儿,所以才哭的?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卫澧要是说很想和她一起出去玩儿,好好求求她,她肯定会带他去的嘛!
  她拉了拉卫澧的袖子,“你哭了吗?”
  卫澧板着一张脸,把被子拉高,将自己脸盖住,闷闷开口,“没有,你去玩儿吧,不用管我。”
  赵羲姮骄纵归骄纵,好话坏话她还是听得清楚的。
  这种口气,分明就是不高兴了。
  哼!
  她又扯了扯他的被子,喊道,“给你一刻钟,穿好衣服洗漱完,跟我一起出去,要是一刻钟还没有收拾好,就自己留在宫里吧,没人会陪你玩!”
  被子里的人没什么动静,像是死了一样,或者说像睡着了。
  赵羲姮撅起嘴,着急地喊他,“你起来,你快点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真的走了!”
  团成一团的被子动了动,卫澧乱糟糟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冒出来,他趴在褥子上,捂着脸,“你出去,我换衣服。”
  她在这儿,他怎么好换衣服?
  “像谁喜欢看你一样。”赵羲姮提着裙子又跟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临了不忘损他,“像个芦柴棒一样。”
  卫澧年纪尚小,这些日子吃的好睡得好,没受苦,身上长了肉,结实不少,但依旧显得有些瘦弱单薄,面容尚且稚嫩,两颊带着未退的婴儿肥,介于少年与孩童之间的模样,但说是芦柴棒还不至于。
  他匆匆忙忙套了件水蓝色的袍子,然后洗漱梳头,揣上了一把钱在腰里,连忙出去了。
  虽然赵羲姮一邀请他就出去,这种行为非常的丢脸。
  但比起放任她跟谢青郁培养出感情,丢点儿脸也就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媳妇儿重要还是脸重要?
  谢青郁在宫门前已经转了好几圈儿,好不容易见到赵羲姮的影子,他的眼睛才刚亮起来,接着就瞧见卫澧紧随其后。
  赵羲姮的裙子是红的,卫澧的衣裳是蓝的,他的是青绿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但转念又想。
  虽然他很想和阿妉妹妹玩儿,但卫澧是陛下新收的义子,那就是阿妉的哥哥,他对卫澧,不应该有太大的排斥。
  晋阳的护城河绕过皇宫前,再流出城外。
  浮水活动正是在城外举办,各坊推拒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代表参赛,在河水中放了二十只鸭子,抓到鸭子最多的青年胜出。
  三个人到的时候,河边上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看浮水的。
  河面上二十只鸭子被人群吓得呱呱叫起来,扑腾着翅膀。
  赵羲姮年纪太小,个子又矮,实在看不到什么。
  卫澧抓着她的手,把她推到前面去,但不管怎么说,也不敢撒手。
  逢年过节热闹时候,人贩子也多,万一撒手赵羲姮人没了怎么办?
  二十多个小伙子蓄势待发,他们忽然将上衣脱了,露出结实的臂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
  赵羲姮惊呼一声,“他们看起来好壮实哦!”
  卫澧脸色一黑,扯着她的手又把她拽回来了。
  人群又瞬间涌上前,赵羲姮彻底挤不进去了,她不满地看着卫澧,“干什么?”
  “前面人多不安全。”他神态自若。
  谢青郁也一本正经点头应和,“是啊,前面离水那么近,万一被挤下去怎么办?”
  只听见接二连三的噗通声,年轻的小伙子们纷纷跳下了河。
  鸭子的叫声更聒噪了。
  不多一会儿,胜负决出来了。
  一个年轻人,抓着三个鸭头冒出水面。
  见他已经将衣裳穿好,卫澧才问她,“你要不要看了?我抱你看?”
  “都比完了谁还要看!”她老大不高兴了。
  谢青郁连忙好言相劝,左哄右哄说尽了好话,赵羲姮依旧不高兴。
  “我给你买好吃的,你别生气了行不?”卫澧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远处传来叫卖声,“蛋黄粽子、蜜枣粽子嘞~”
  “我不要你给我买,小桃会给我买。”赵羲姮左右看看,小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散了。
  她身上没有钱,带钱这种事情都是小桃来做。
  赵羲姮脸上难免浮现出羞窘。
  谢青郁连忙摸了摸自己,他身上也没带钱,与他一起来的小厮,被人群冲散,正远远冲着他招手。
  “给你买糖水吃。”卫澧晃了晃手里的铜板。
  他觉得自己真是不长教训,明明她对自己没什么好言语,但一见她不高兴,就下意识想哄。
  “那就……那就勉为其难,让你请我吃一次糖水吧。”赵羲姮扬起下巴,虽然心里是不好意思的,但还要强撑着高傲的样子。
  “你呢?”卫澧看向谢青郁。
  谢青郁脸一红,他们三个中分明他的年纪最大,现在还要卫澧请吃糖水。
  三个人在糖水摊子坐定,浑身都沾着暑气和热汗。
  “都是冰镇的糖水,客官要什么?”
  赵羲姮举手,“要炖奶龟苓膏,加葡萄干!”
  卫澧不长在晋阳,对这些糖水不熟,便跟她要一样的。
  凉丝丝的糖水,才从冰里冻出来,还冒着缕缕白烟。
  赵羲姮又加了蜂蜜,大口吃了一勺,满足地眯起眼睛,感觉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要是冬天还有刨冰吃就好了。”
  谢青郁摸不着头脑,“刨冰?晋阳似是没有,冬日里吃刨冰不好,小心伤身。”
  “把炉子烧得热乎乎的,抱着刨冰看雪是人生最好的事情之一了。”赵羲姮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跟谢青郁讲道。
  卫澧握着勺子的手捏紧了,冬天吃刨冰?
  这是平州的习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