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上天的惩罚
沈立德有些担心的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他看到沈晨曦坐在大床旁边,抱着一条褪色的红围巾,安静的坐着。
围巾虽然蒙住了她的整张脸,沈立德却可以从她颤抖的肩膀看出,她在默声流泪。
沈立德默默的退了出来。
“啊!——”压抑过后,痛哭终于爆发了出来。
“阿郁啊!——阿郁——”
沈晨曦走了,带走了她的所有痕迹,只留下了一条红围巾。
就当做给他留的一线生机吧。
我的郁,再见了。
看着飞机舱外的白云,沈晨曦知道沈郁现在一定发疯了似的找她。
凭借沈郁的敏感和聪明,他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怀疑到沈立德和汪洁英身上。
然后,沈立德或者汪洁英就会作为“恶人”出场,抛出“殴打致死”视频,告诉沈郁,沈立德或者汪洁英为了不让他俩在一起,已经把“殴打沈平致死”的视频给沈晨曦了……
然后,自己只要在沈郁找来的时候告诉他,等原谅他了就回来。
一切都安排好了。
是的。就是这样。
——
从夏城飞往江城的飞机缓缓的在江城天河机场降落。头等舱里走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她面色惨白,穿着纯白色长羽绒服,细瘦的小腿似乎一掰就断。她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把大半张脸都遮,住。
是的,沈晨曦回江城了。
沈立德本想安排她去国外,她却要求回了江城。
沈晨曦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这里有她的好朋友们,也许是因为,这里有她在江城三中最美好的回忆。
现在想想,那些高中生的诬陷打闹算什么呢。
想起来竟然觉得以前受的委屈都是甜的。
起码,他在她身边。
沈立德倒没有问她为什么来江城。他直接想办法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可能是因为王媛媛,可能是因为这里离江城三中很近,沈晨曦选择了江城中师大。
原来大学也可以转学,沈晨曦默默的分散注意力。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瘦小的女孩仰望着江城灰蒙蒙的天空,轻轻的叹息着。
一滴眼泪从她的大墨镜边缘划了下来。
江城啊,我以为不会再回来的故乡,遍体鳞伤的我,还是回来了。
中师大外国语学院英本1班,破天荒的在大二下学期,迎来了一个转学生。
“转学生?大学还有转学生?”看着教室前排角落一个人坐着的娇小女生,英本一班的同学甲与同学乙小声讨论着。
“听说背景超硬的,是从x大转过来的。”同学乙明显消息更为灵通。
“x大跟我们学校不相上下吧,她干嘛转过来?!”同学甲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谁知道呢,她跟别人也不怎么交流,看起来好高冷啊。”同学乙又说。
同学甲又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不过,长的真漂亮。”
“是啊……”
沈晨曦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沈晨曦换了手机号,可是所有的网上联系方式都没有变。
到了江城,沈晨曦终于敢打开微信等社交软件了。
沈晨曦走在中师大的桂子山上,天气不太好,她打开微信,一条条的消息涌了出来。
,:老婆,我回来了,在美国办事一切顺利。
,:老婆有没有想我,我马上就到家了。
,:你出门了吗?
,:你去哪里了老婆?!你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你不要吓我啊老婆!!
,:发生了什么事吗老婆,你电话一直关机,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不要生气不理我啊!
,:老婆,你快回来啊……
……
,:我好想你老婆,是不是他们赶你走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开了……老婆,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不经打啊,竟然几下就……去世了……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你真的不原谅我了吗?如果我去自首,你会不会回来。
,:我明天就去自首,如果我去坐牢,你会原谅我吗?你会……回来我身边吗?
虽然早已做了千次万次的心理准备,看到沈郁的留言,她还是心痛如绞。
沈晨曦慢慢的蹲下来,用手抵着胃部,压抑着自己的呜咽。
沈晨曦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最后一条信息,发信时间就是今天。
她头脑迅速的反转着,抹了抹眼泪,给沈郁打字回话。
“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养父,如果你坐牢了,我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不到一秒钟,沈郁的微信就回了过来:“老婆你在哪里!老婆!!我好想你啊……”
沈晨曦咬着下唇,眼泪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仿佛看到了沈郁那双会说“我爱你”的眼睛。
“阿郁,给我点时间。”一个个字在水滴下显得忽大忽小。
“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你要多久时间?”
“直到我能放下,原谅你为止。”沈晨曦流着泪,缓缓按着一个一个拼音。
——直到你我都放下执念为止。
“可能一年,可能三年,可能五年。”沈晨曦抽泣着,无法压抑自己的哭声。
——还有可能,一辈子。
“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一个人要认真反省,也不能来找我。”
——所以,没有我,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见见面也不行吗?”
“别逼我,阿郁。这是对你做错事的惩罚。”
——这是老天给我们的诅咒,我们无能为力啊。
过了良久,沈郁终于回信了。
“好。”
又过了一会,他又回信了。
“不管是几年,我都会等你的。希望你能早日结束对我的惩罚。”
“我爱你,永远不会变。”
噗通,沈晨曦坐在了地上,无力的拥着自己的膝盖。
我也爱你啊。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啪嚓,一个炸响,春雷惊起桂子山的一片莺雀。
轰隆隆,滚滚的闷雷接着响起。
闷雷声中,那个瘦小的女孩在桂子山的羊肠小道上蜷成一团,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着。
像婴儿找不到母亲,像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好像,失去了她生命中拥有的一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