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大风起
现在的秋老，再度恢复了以往那醉醺醺的模样，哪有一点威猛凌厉的神态。
这一次，启御所选择对付的，就是邱得用在上江省的第一爪牙“毒豺”柴玉关。但是，苦于身边好手凋零，启御王爷便想到了杨达开身边的两大猛人——凤池和秋老。借用一下兵力，杨达开也假装不知道。
而考虑到柴玉关喜欢逛玄武湖这个习惯，那么首选之人定然就是秋老。虽然现在的年轻一代不清楚秋老这个人，但启御却了解不少。要是在地面上，秋老估计也就是袁尚武、叶九这个水准，毕竟年事已高。但若是在水中，哪怕袁尚武、叶九和海啸云这三枭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秋老的对手。记得早年间因为一些过节，“邪仙”黄霸图亲自追杀过秋老。但是一旦被秋老逃进了松江，就连黄霸图都一筹莫展。自负水性还算不错的黄霸图也下水一搏，却被秋老那招牌式的武器——隐藏在钓鱼竿中的古怪短枪捅伤了胳膊。由此可见，这老爷子在水中是何等的威猛。
就像这一次，看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在水下灭掉柴玉关的时间，前后不到半分钟！
秋老没有理会叶九的话，径自在车上睡着了。其实，他有点心累。他早就决意不再主动厮杀，只负责保护杨达开的安全。一直把杨达开送到黑土地里埋了，他自己这辈子也就了无牵挂了。这一次算是破例了，于是也有点淡淡的失落。
可以想象，柴玉关在自己地头上殒命，会在地下世界引发多少轰动。但是，这仅仅只是乱象的一部分而已！
与此同时，邱得用在安庆、两湖两省的盘子，也遭受到了重大创伤。阴妍亲自出马，一把短刀结束了两湖省第一大枭的性命。甚至，就连两湖省排名前五位的几个地下世界大人物，全被斩落干净。如此干净利索的出手，几乎一下子倾覆了邱得用在两湖的所有核心势力。顿时，群龙无首的两湖地下世界，陷入了一种疯狂的混乱，局势近乎失控。
而在安庆省，吕奉笙和马一本这对奇异而堪称完美的组合，再度上演了一幕传奇。没有任何征兆，安庆省的头号大枭“花和尚”花云平不知所踪。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花云平的两个副手。更加令人惊讶的是，花云平这个喜好古玩字画的家伙，一生中搜集珍藏的精品，全都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据说，花云平收藏的古玩价值不下数亿，因为单是一只元青花的瓷瓶子，就价值九位数。但是，这些财富全都不见了踪影。
很显然，这是一度当过盗墓贼的马一本的杰作。这家伙见猎心喜，看到花云平的那些宝贝，自然不肯错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近两三年内这些东西不会被出手卖出去，因为要避一避风头。等到风头一过，马一本先生陡然间就成了亿万富豪。
好在这货还算识相，他事后挑出了其中不错的几件上交给了梅姐。梅姐看不出其中的价值，周东飞倒是双眼冒出绿光。不过，任凭周东飞怎么敲诈勒索，终究未能再捞到其他的好处。至少，花云平家属后来报案丢失的那件元青花，周东飞愣是连个瓷毛都没看到。娘的，全世界已知现存的元青花不到二十件，只要是品相完好的，价值上亿很简单。哪怕是有些小缺口或裂痕的，也得值个几千万！为此周东飞恨得牙痒痒，但人家马一本摆明了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总之，梅姐和启御、钱世通的联手出击，一举掀翻了邱得用在上江、安庆和两湖的地下根基。虽然没有长时间的积累，他们三大集团不可能占据这些地方。同样的，邱得用要想在这些地方恢复元气，当然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一次，算是把邱得用彻底打疼了。三个省级大枭以及十几名核心人员的暴死，使得邱得用的实力受到了极大创伤。而三省地下世界的动乱，又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损失。
于是，如今身在下江省老巢的邱得用怒不可遏。
下江省城杭城市，号称人间天堂。或许下江人已经觉得有些视觉疲劳，认为这里已经被现代文明摧残得体无完肤。但是在外人眼中，这里的风景依然堪称佳秀。所以，每年的游客始终居于全国主要景区的前列。旅游，可不就是从自己活腻味了的地方，去别人活腻味的地方耍一把。但被大多数活腻味的人视为可堪一游地地方，自然有她的独到之处。
而在这天堂城市中，却住着地下世界的两个魔王级的人物——“掌印太监”邱得用；“刀魔”卫疯子！
一个宽敞但略显阴暗的大厅中，一个头发苍白满脸褶子的老人，一支毛笔啪的一下摔落在眼前的书案上。淋漓的墨汁飞溅，眼前一张写了一半的宣纸顿时脏污不堪。
动静很大，也很突然。一旁站立伺候着的两个女孩子吓得手一哆嗦。唯独对面门口站着的一个老人，却丝毫不为所动。门口的老人看着门外的山景，缓缓转身，有些瘸拐的双腿向大厅里迈进了两步，淡然说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两个女孩子如蒙大赦，低着头蹑手蹑脚离开。她们最害怕“主子爷”发怒，因为那怒火会指不定蔓延到谁的身上。而这种怒火一旦蔓延，除了门口这个卫大师，谁也劝阻不了。
而且，卫大师的身份特殊。平常人在主子爷面前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唯独这卫大师谈吐如故。而且不管这卫大师说什么，主子爷都能听的下去。这是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才磨合出的高度默契，别人不懂。所以要是别的人让这两个女孩子出去，她们或许要等主子爷的发话。但卫大师既然说了，她们照办就是。毕竟主子爷也说过，卫大师的安排就是他自己的安排。
“邱兄心境已经日臻大圆满，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卫疯子一边说着，一边迈着不方便的双腿来到邱得用面前，单手拿起那张被沾污的宣纸，之间上头写着几个大字——“大风起兮”。
很显然，邱得用是在用书画来平抑自己的一腔怒火。但字由心生，有感而发。写完这几个大字，那股子心火反倒更加旺盛。昨天，上江、安庆和两湖相继传来噩耗，邱得用至今还怒火难平。
邱得用坐回了一张太师椅上，微抬着略显尖刻的下巴闭目不语。卫疯子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幅字，因为从这四个字中，他看到了邱得用的心境。
字写得软润而不失气劲，如一副温软皮囊下包裹着一具铁骨。邱得用的字很漂亮，堪称大师级水准。只不过早年间专攻生硬有力的魏碑，中年转而研习外柔内刚的颜体。到了晚年，却又转为这柔媚赵体为表、刚劲柳体为骨的书体，自成一派。而从这个转变的过程，也看得出他心境的不断衍变。
“大风起兮，写得好呵！”卫疯子微笑着叹了口气，将那四个字放回了书案，笑道：“古人说，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后渐成席卷之势。当初我们对付钱世通，算是‘风起之时’；同时出击启御和吴晓梅，算是‘风盛之际’；而如今三人同时出手反戈一击，凶悍凌厉，确实称得上是‘大风起’了！却不知这场大风继续吹开，能把这地下世界吹成一个什么样子。”
“难道老卫你下不定决心？”听卫疯子的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于是邱得用故而发问。
卫疯子摇了摇头，道：“本以为他们钱世通和启御大势已去，而生擒吴晓梅可以挟制周东飞等人。但想不到那两把老骨头的命硬，吴晓梅命大。如今三人联手，优势已成啊。而他们唯一的劣势，就是三家分散，终究不如我们指挥起来如臂使指。综合来看，半斤八两。要是真的全面发动，后果不可预知。”
邱得用点了点头，这些因素他早就考虑过。“时间稍显紧迫了些，背后一些老鬼也在掣肘。若不然的话，我却有七八分的胜算。如今，确实只是半斤八两的局面。”
“那么，邱兄的最终意思呢？”卫疯子只是大杀器，最终整个集团的走向，还是由邱得用来定夺。几十年了，邱得用从不管卫疯子怎么执行任务，而卫疯子也不在关键问题上左右邱得用。一个具体拍板，一个强力执行，配合得天衣无缝。
“做！”邱得用单手一捏，将手中的紫砂茶盅捏碎，似乎下定了决心，“若是忍气吞声，我们的颜面何在？而地下世界的家伙最现实，谁的风头一弱，倒向立马不同。这种态势持续下去，对方的声势会日渐昌隆。启御和钱世通这两个老朽倒也罢了，关键是吴晓梅。假如再让她的势力迅速膨胀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无法压制了。”
在地下世界中，你若是异常强势，那么四方归附的好手和财源也就越来越多。就像当初梅姐突然崛起之后，吕奉笙和马一本归附，‘乱源’巴图依附梅姐集团旗下，田志恒的银基集团主动投靠，以至于梅姐集团无论是人马实力和财源基数都得到了一个显著提升。而要是再让梅姐的势头更盛，那么对于邱得用而言确实构成了更大的威胁。
邱得用又道：“联络一下玄洋社。若是趁着渡边野和等人落马、玄洋社震怒的时机，请龟首正雄亲自出马协助，我们的胜算则能达到七成。”
邱得用的盘算很正确，卫疯子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下属匆忙赶来汇报。邱得用和卫疯子这两个顶级大枭一听，顿时面色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