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第47章
  秦深霸道地扔下一句话, 拉着长宁就往隔壁去了, 掌柜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拾风拎着裙角和他擦身而过, 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掌柜叹口气,感觉隔壁此时是神仙打架,他这条池鱼必定会遭殃。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秦将军和陈世的关系会差至如此,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此事是他处理不当,但责任他也责无旁贷,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那一边陈世和王家小姐尚是温馨惬意, 王秀颜小心翼翼地捧着梨花月的簪子,爱不释手道,“陈公子,这簪子虽好,但实在太过贵重了,我受用不起,我们还是瞧瞧别的吧。”
  陈世声音温柔地说,“宝簪自该配佳人, 何来受用不起, 我瞧着倒是正好。这簪子与你一般温柔动人,配你正是合适。”
  “这……”王姑娘既羞且娇, 正欲推辞一番——心意到了便是,不必如此贵重,那虚掩着的门顷刻便被人推开, 拾风扶着门,弯腰让长宁和秦深先请。
  王姑娘吓了一大跳,惊立了起来,手里还好好地护着簪子。
  “这……”她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回头望陈世,陈世的目光却落在长宁身上。
  长宁和秦深一句话不说,拾风恭谦有礼地垂手而立,掌柜弯着腰跟在后面,王秀颜即便是再没见识,也知道来人身份不凡。
  她轻轻地拽了拽陈世的袖子让他回神,率先躬身行礼道,“民女拜见两位贵人。”
  陈世对她的暗示恍若未闻,只盯着长宁看,目光沉沉地从她脸上一寸寸降低,落在了秦深牵着她的手腕上。
  长宁皱眉,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感觉被冒犯了,可是等到陈世看到秦深牵着她时,她又放松下来了。
  甚至微侧着身,大大方方地露出手腕,任由他看个分明。
  不是想看吗,那就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
  秦深却松开长宁手腕,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后带了些,这是个很亲密的,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就像野兽察觉自己领地被入侵时,本能地露出的獠牙,威胁入侵者。
  陈世轻笑一声,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他俯身拜道,“臣陈世参见长公主。”
  却只一句,对秦深恍若未见。王秀颜立刻半是疑惑半是担忧地回头看他。长宁也拧起眉头,不满他对秦深故意的忽视。
  “王姑娘请起身。”长宁伸手扶起王秀颜,同样也只回了一句。陈世未曾得到起身的赦令,躬身弯腰低头,抿紧了嘴一言不发。
  气氛立刻变得沉闷起来,长宁托着王秀颜的手臂让她起身,旋即收手回身牵着秦深,推着他在桌前坐下,拾风上前斟茶,众人皆对陈世恍若未见。
  掌柜只当陈世木呐得不知该如何称呼秦深,寻得缝隙上前提点陈世,小声道,“这是将军府的世子,秦小将军,你该向他行礼问好,别失了分寸惹恼了长公主。”
  他以为陈世是不知该如何行礼问好,好心提点,王秀颜也殷殷地看着他。
  顿了片刻,陈世弯腰一拜到底,“臣陈世参见长公主,”又顿了一下方道,“参见秦世子。”
  长宁依然未出声,秦深冷着眼看他,直到他支撑不住肩膀颤抖,他吝啬般施舍道,“起来吧。”
  陈世抬头看长宁,然后才应一声,“是。”
  王秀颜立刻扶着他让他缓缓起身,心疼道,“慢点,难受吗,我扶你坐下吧。”
  “咳咳!”,两边都静了下来,掌柜矫揉造作地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问道,“两位,这梨花月和桃花归两只簪子,不知看的如何了?”
  王秀颜心思通透,立刻就知道掌柜这是婉言劝他们放弃了,刚想开口,陈世却压了下她的手腕,抬眼看着掌柜道,“这簪子我一见如故,喜欢得紧,正想问掌柜价值几何呢。”
  掌柜尴尬地立在原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长宁,又看了一眼拾风,两人都没答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价格往高了提,“这簪子举世罕见,自然价值不菲。”
  “还请掌柜明言。”
  “黄金百两。”掌柜咬牙道,。
  王秀颜轻呵了一口气倒退几步,动作极轻地小心把簪子放下。她推了推陈世,意欲让他不要再争辩。
  百两黄金,不是他们能够买的下的,也不是他们配得上的。
  可是陈世看着长宁,“宝簪赠佳人,纵是万两黄金也值得。敢问长公主,此物可否是长公主心上之物?”
  “是,”长宁沉声道,“但也不是。”
  “簪子再美再好也不过是俗物,只是上面的景致刚好暗含了我和秦哥哥送给对方的礼物,此物难得,因此我钟情于此。”
  掌柜有些不耐烦,催促道,“陈大人此言,可是不想放手了?”
  陈世坦言道,“我虽心有余,然力不足。黄金百两于我太过贵重,实在力有不逮。”
  他看着秦深,一字一顿地说,“身为男子,送心上人礼物,自然该力所能及之中倾其所有。只是素来听闻将军府家教森严,全府上下素来简朴节俭,秦将军治军严苛,不知秦世子可否有财力,为长公主买下这只簪子?”
  “何须买。”秦深舒展双臂,姿态闲适,撩起眼皮看他,缓缓道,“此间所有皆是长宁的,长宁拿一只簪子来送我,何须辞。”
  陈世冷笑一声,“秦世子也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怎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把长宁的东西归为己有。”
  “陈大人慎言。”秦深抬手道,“敢问陈大人家有余财几何,又是如何有底气走进这里的?”
  他看着一直沉默的王秀颜说,“王姑娘身上带了不少银两,在街上可要小心些,别被心怀歹念的小人诓骗了去。”
  “你……”陈世面色青黑,怒极,王秀颜却主动解释,“多谢小将军出言提醒,只是民女自认未眼盲至此。”她又说,“民女即便节衣缩食也未必能攒下这些银两,此间多是家父所赠,我只是暂为陈公子保管而已。”
  掌柜这才发现陈世一个寒门子弟,虽然今朝恩科高中,但一时之间必定是拿不出许多闲钱来买这些风月之物的,一时不由地流露出些鄙夷。
  吃软饭也就罢了,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也真是头一回见了也不知王大人是何眼光,能看上他做女婿。
  “王大人倒是仁心。”长宁道。
  “不及长公主高义。”王秀颜回道。
  这话说得便有些过于不客气了,长宁看她一眼,看不出来王秀颜看起来温婉秀丽,对着陈世却回互至此。只可惜所托非人。
  “秦哥哥若是想要,别说一只簪子,这条街的铺子都是他的。”长宁意有所指,“两人既相诚以待,便诸事无可回避,只是知面难知心,难免同床异梦。”
  她看着王秀颜道,“仙乐坊中素有才子佳人流连,王姑娘久居深户,若是有闲,不如出门一观,坊中有名异族姑娘奏得一手好骨笛。”
  “民女记下了。”王秀颜拜谢道,“长公主诸事通达至此,想必小将军夜夜辗转难安吧。”
  “不劳费心。”秦深淡道,“夜夜高枕酣睡到天明,一夜无梦,不及陈大人难眠。”
  “长宁……”陈世道。
  “陈大人逾矩了。”拾风立刻上前一步呵道。
  陈世不甘拱手道,“长公主。既然长公主钟爱此物,臣自当相让。”
  呵,掌柜心想,明明是你没钱买,说得倒好像割爱一样,拿的还是王家小姐的银子,可真是有脸啊。
  长宁不欲理他,秦深抬手,拾风立刻把盛着簪子的锦盒放在他手上,却并未拿出。
  秦深看了一眼,翻手将盒子倾倒,放在里面的簪子失了依托,立刻从盒子里滚落,“叮”得一声落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掌柜的痛心疾首,简直要心碎得晕过去了。这……这可都是金子啊!虽然不值百两黄金,十余两还是绰绰有余的啊!就这样,就这样被摔得碎成渣了!
  拾风手抖了一下,捧着另一个锦盒犹豫不前。
  王秀颜一个踉跄,惊惧难安地抓着陈世的手臂,陈世伸手扶着她,抬眼看秦深,沉声问,“秦世子这是何意?”
  “咳咳,”长宁握拳挡去嘴角的笑意,出声说,“秦哥哥若是喜欢听碎玉叮铛,这里还有一只。”她主动把拾风捧着的盒子拿过来递到秦深手上,“这只长些,碎得也会好听些,秦哥哥再试试。”
  秦深捡起这只长簪,没看陈世,自言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感觉它配不上长宁了,有些嫌弃而已。”
  “长宁值得更好的,更干净的,难道不是吗?”
  “叮!”玉落在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一声之后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碎玉坠地声,叮叮咚咚,如泉流冰下,如风抚素琴。
  秦深宛如祸国殃民的妲己,长宁就是美色熏心的纣王,秦深砸玉听响儿,她还拍手叫好。
  除了他俩,在座的人面色都不大好。有为名的,也有为利的。
  门口却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姿态高傲道,“人呢,都死了不成,怎么没人来迎接本公主?!”
  作者有话说:  _(:3」∠)
  第48章
  门口却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姿态高傲道, “人呢, 都死了不成, 怎么没人来迎接本公主?!”
  “这……静和公主,静和公主请留步!”门口有伙计伸手拦她,然而静和公主怎么可能让一个下人的手碰到自己,她往旁边避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人立刻喝道,“大胆!”
  伙计畏瑟了一下,但还是拦在她身前道, “静和公主请稍待片刻,掌柜正和客人有事相商,静和公主请先随小人去隔壁喝杯茶吧。”
  “呵,客人?”静和公主撇他一眼,趾高气扬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位客人,竟能排到我前头去, 鸣柳, 开门!”
  “是。”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推搡着伙计,砰地一声推开门, 静和率先抬脚跨进门槛。
  里面的六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静和公主顿了一下,仰着下巴, 用眼角瞥掌柜一眼。
  就算是再心有不满,但到底还有尊卑贵贱,掌柜不情不愿地俯身行礼,“参见静和公主。”
  拾风和陈世王秀颜也躬身行礼,“问静和公主安。”
  “起来吧。”静和一抬下巴,余光看到了秦深,突然脸色一变,一身的目下无尘立刻收了起来,快要挑到天上的眉毛也扭曲地垂下来,硬生生坳出了一幅温婉的姿态。
  “咳咳,”她抬手掩唇,如弱柳不胜凉风,轻咳了一声,身姿盈盈,嗓音柔软得能掐出水来,她抬手道,“诸位请起,我只是偶然途经此地,一时兴起来寻访一番,实在不必多礼。”
  掌柜在内心叹口气,实在觉得今日流年不利,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撞上这一天了。
  这静和公主平日里就张扬跋扈,借着是皇帝妹妹的身份目中无人横行京里,惹得无数人怨声载道。
  可是许是皇上如今心肠渐软,送走了一众子侄,对着这些先帝的女儿们倒是和善。除却静和和长宁,其他几位公主均早早地就许了人家嫁了人,在家相夫教子足不出户,只留了静和和长宁尚是待嫁闺中。
  长宁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两人血脉相同,皇上对她的偏爱众所周知,其他人也毫无异议,可是皇上除却长宁,对着静和公主竟也分出了许多温情。
  长宁十六岁出宫建府,承了长公主的封号,离宫独居,这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尊荣。可是随即不出半年,皇上又给了静和封号,另建一所新府赐予静和。
  她的婚事皇上也主动压着,说着要为她寻个好人家。
  静和本如她的几位姐姐一般谨小慎微,却被皇上的一再纵容和封赏迷了眼花了心,一点点地试探,又在试探后胆子渐大,一点点变得娇纵起来。
  长宁新得了什么首饰,她便也要照着打一套一模一样的,长宁新尝了什么点心,她便要厨房一模一样地做出来,长宁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人……
  静和公主眼里仿佛只看见了秦深一个人,她款款几步,步步生莲地走到秦深面前,规规矩矩地颔首,含羞带怯道,“不曾想今日能在此地遇见小将军,可见相见不如偶遇,我和小将军实在有缘。”
  秦深依然坐着,只是身体往后仰了仰,后背抵着椅背,脚尖往前伸了一寸,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顿了一下才说,“依照静和公主所言,今日此地这许多人都和公主有缘,只提我一人,实在是抬举了。”
  静和转身看了一圈,裙角摆动得犹如水面盛开的一朵白莲花,她盈盈一笑,目光在众人脸上轻轻扫过,只在陈世身上停留片刻,她捂嘴娇笑道,“是呢,相遇皆是缘分,只是他人皆居于京中,小将军却塞外偶归,因此遇见小将军格外难得,你我之间也该是比旁人多了些缘分才是。”
  “六姐。”长宁忍不住出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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