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杨蓁稍稍撇过头来,望着夏岚:
  “哦?
  夏岚,这么晚了,你去朝华殿做什么?”
  夏岚这才迟迟醒悟过来,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
  杨蓁懒懒地坐在晴初搬出来的卧榻上,从秋雨手里取过一份书卷,细细读了起来。
  “江州安陵县人士,家中长女,上面有一个病弱的母亲,下面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家中并无壮丁,可最近忽地在安陵县买了一套宅院,据说花费不小...”
  夏岚立刻拼命挣扎了起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饶命...”
  杨蓁将书卷递给秋雨,又懒懒开口:
  “我饶你?”
  夏岚带着哭腔说:
  “是华素娘娘威胁奴婢,说若是不将您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她,就...就将我家人全都充奴啊!”
  杨蓁抬头向晴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便去请来了皇帝皇后。
  杨蓁深切知道,唯有这样将华素狠狠打一巴掌,才能短暂地将她的猖狂按压下去,再从长计议。
  孙皇后听闻长乐宫有了刺客,吓得连忙唤了轿辇便来了长乐宫。
  刚一见面,就立刻冲了过来,连忙抓起杨蓁的手:
  “我的女儿啊,可伤着了没有?”
  杨蓁摇了摇头,小声道:
  “母后,我好着呢。”
  说罢在她母亲耳边耳语了两句。
  听了她的话,一向温和的孙皇后陡然雷霆震怒:
  “来人,传我凤诏,将华素夫人给我押来长乐宫!”
  “是!”
  话音刚落,便听见皇帝的声音从院门传来,似有不悦:
  “皇后为何如此动怒啊?”
  杨蓁和母亲都深刻地清楚景瑞帝有多么宠爱华素那个蛇蝎女子。
  华素是南陈公主,自南陈亡国后被送至京华。
  她是南陈出名的美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腰肢纤细柔软貌似无骨,是摄人心魄的样貌。
  自从入宫开始,便夺了后宫嫔妃的一多半宠爱。
  杨蓁一瘪嘴,低着头朝她那一向偏心的父皇走了过去。
  再抬起脸来,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父皇……”
  就算景瑞帝偏宠华素,可他还有一个软肋,这便是杨蓁。
  当年正宫孙皇后所出五个子嗣,虽说是个吉兆,但到底除了杨芙之外,也没再有过小女儿养在身边。
  于是盼星星盼月亮,景瑞帝和孙皇后到底是盼来了一个幺女。
  杨蓁自出生起便被定好了封号,兰陵。
  这可是千百年也没有的殊荣。
  于是看着杨蓁这幅模样走过来,景瑞帝显然慌了。
  他紧走两步忧心地看着杨蓁:
  “小七,又是谁欺负你了?”
  杨蓁转过头去看向夏岚,只见后者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父皇,我睡着的时候突然看见外头一道黑影闪过,这便将他们全叫了来,结果还真抓到一个‘刺客’。”
  景瑞帝略一端详,问道:“蓁儿糊涂了不是?这不是你身边的侍女么?”
  杨蓁弱弱开口:
  “这是女儿身边的侍女。待侍卫将她拿下了女儿才发现。”
  景瑞帝听出了她语气中不一般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禁军统领,是在何处拿下这名女子的?”
  “回禀陛下,在朝华殿外。”
  这时候轮到景瑞帝怔住了。
  “这…
  你一个在长乐宫当差的侍女,半夜三经去朝华殿做什么?”
  这时候,突然听得华素夫人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知皇后娘娘深夜传唤,所为何事?”
  她穿着一袭赤红色常服走进来,长发未挽,昂着头颅如同一只孔雀。她的模样不可一世,连语气也不让分毫,哪里有跟皇后说话的意思?
  直到她进来见到景瑞帝,华素立刻换了一副娇媚的神态来,竟连跪在地上的夏岚也不瞧一眼,视若无睹地走过去:
  “陛下。”
  接着又略微福了福身:
  “皇后娘娘。”
  孙皇后从前容忍她,只不过这一次她竟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华素!你给本宫跪下!”
  听了她的话,华素本能地愣了片刻,双眼不由地泛红,楚楚可怜地望向景瑞帝,像是寻求景瑞帝的怜悯一般。
  谁知景瑞帝这一次并没有帮她,只附和着皇后说了一句:
  “跪下吧。”
  华素咬着嘴唇,由宫女扶着跪在砖地上。
  这地上连一块软垫都没有,若是平时,景瑞帝何曾忍心这样?!
  她不由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夏岚,面上竟没有分毫波动。
  杨蓁看见了,不由地有些佩服她。
  只见孙皇后站起身来,怒道:
  “你向来不敬我这个中宫皇后,从前我顾着后宫平和,也便没有计较。
  如今你安插眼线,都安排到了我女儿宫里?”
  华素还在继续申辩道: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妾身何时不敬您?
  这安插眼线,又是哪一说?”
  一副面容娇美,声音软绵绵地,貌似人畜无害的模样。
  杨蓁轻声开口:
  “华素夫人若还想再辩,我手里的宫女已经招认与您有所联系,您要不要听听她的供词?”
  只见夏岚哆哆嗦嗦地爬到她脚边,扣头行礼。
  “夏岚,你莫怕,只管将你跟我说的告诉父皇母后便是。”
  夏岚颤声开口:
  “奴婢,奴婢是华素娘娘买通,来监视公主一举一动的。”
  闻言,华素没有丝毫反应,可孙皇后却闻言脸色大变:
  “华素,中宫所出乃是嫡子嫡女。
  你算是哪一个,敢如此插手?!”
  华素依旧镇定,这时候也只管向皇帝伸冤。
  杨蓁心下愈发觉得这个人聪明的很,自知这件事无从申辩,便只向皇帝献媚。
  “陛下,臣妾有罪,不该如此派人关心着公主。
  臣妾原想着,公主前两日闹腾着不吃东西,便想着怎么做些吃食来讨她欢喜,这才出了下策。
  陛下,臣妾往后再也不敢了。”
  闻言,景瑞帝貌似有些松动,却依旧严厉道:
  “那你也不可如此放肆!
  你是妾!中宫嫡出乃是天脉,岂是你能插手的?”
  华素忍气吞声地跪在地上,依旧只管着求饶。
  景瑞帝心一软,缓声向皇后道:
  “舒怡,你看着发落便是,别气坏了身子。”
  听了这话,杨蓁便知道此番是无法将华素完全打压下去了。
  不过这样小的事情,她原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
  杨蓁也走到母亲身边去,安慰了片刻。
  孙皇后被两人这么一哄,气已经消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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