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当下,她银牙一咬,斥道“你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还不给月白姐姐赔罪”
还在廊下站着的那个倒也罢了,适才磕头的那个此刻真要哭了,她的脑袋已经快磕成烂西瓜了,再磕下去,还不碎了萧月白却笑道“妹妹罢了,我可受不起她们的赔罪。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人的事。”说着,遂将适才这两人的言语一一讲了,又道“这若是她们只讲了我一人,倒也罢了。偏偏还带上了我们安国公府,区区宫女,竟然敢议论朝臣,谁给她们的胆量这样的人,能姑息么”
姚软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暗骂这两人废物无用。
这两个宫女都是太后拨给她用的,平日里跟着她,也算机灵能干,是她在这宫里难得的心腹臂膀。但也就因如此,她们天天跟着宝禄郡主,也常听她私下的议论,耳濡目染,也就渐渐非议起了外头这些女眷来。
姚软儿无法可施,闹成这样,她也保不住这两人了。
但萧月白一举就折了她两条胳膊,她这口气怎么咽的下无奈之下,终还是叫来了寿康宫的掌事姑姑,将这两人带了下去,说她们口舌不稳,不能留在太后身侧,交给掖庭局处置。
这两个宫女哭哭啼啼,求了又求,但在这皇宫大内,这等场景人可是见的多了,须臾的功夫就将她们拉了出去。
萧月白这方向姚软儿微微一笑“郡主妹妹适才说的也有理,咱们都不是这宫里的人,凡事呢还是要交给这宫里的人处置才是,僭越是失礼之事。老祖宗念咱们年纪小,不来计较也罢了,但咱们若是这般不懂事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她将咱们两字咬得极重,那意思便是在讽刺姚软儿,她也不是这宫里的人,又在瞎充什么主子呢何况,姚软儿还是跟在太后身侧长大的,那岂不是更失了教养分寸姚软儿气的两腿发软,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萧月白看了她两眼,心里有些腻烦,也想不出跟她有什么话说,想要去找萧柔,奈何太后那边还没有动静。
正在僵持之际,门上的宫人报了一声“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
话音落,只见陈恒远与陈博衍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第53章
陈恒远与陈博衍,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陈恒远头戴赤金冠,身着紫蟒袍,腰中系着一根白玉带,足登盘螭云纹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陈博衍跟在他身后,衣装倒是单素,一袭玄色缎子深衣,正面绣江水海牙四爪金蟒团纹。一头的乌发,只用一条金带束着,足上亦只是一双素面的皂靴。
相较于陈恒远那一身气派华贵的衣装,陈博衍可谓是简单到了极处,但就这么一副简单的装扮,却将他托显的清癯脱俗,且愈发的成熟稳重。陈恒远那太子派头,贵气热闹之中却透着一丝丝的浮躁。
萧月白看了他一眼,低头闷想这么冷的天气,他竟然穿的这样单薄。
心里想着,不由摸了摸袖中的暖炉套子,也不知要不要给他。
这兄弟两个前后进来,目光倒是一起落在了萧月白身上。
姚软儿见来了人,解了这尴尬的僵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口里说道“太子哥哥,博衍哥哥。”
陈恒远背手而立,说道“天这么冷,你们两个不在屋里说话,怎么在院里站着”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目光却只逗留在了萧月白身上。
萧月白将脸微微侧开,躲避着陈恒远那黏腻的目光。
心里的怒火,正一簇簇的燃着,想起上一世她被迫打掉腹中的孩子,被迫入宫,又在刺杀失败之后,为了不受其辱,拿簪子捅了自己的喉咙。
她恨陈恒远,以至于现下她竟然不敢去看他的脸,唯恐自己一时按压不住,要跟他拼命。
以往,她怎么没有发现,原来这个时候,这厮的欲望就已经如此赤裸而不加掩饰了当着她未来夫婿的面,还敢如此放肆,可想他心底里如何的肆无忌惮了萧月白别过了脸,强压着眼底的愤恨,冷声“老祖宗在里面同我母亲说话,要我出来等候,所以同宝禄郡主说了一会儿话。”
陈恒远倒是有些意外,印象里,这个萧家的千金,从来是一副温文腼腆的样子,少有这般言辞厉声的时候。
然而,她生气的模样,也真好看。
白瓷盘子般的小脸,包裹在大红的羽缎斗篷里,眸子清澈如水,脸颊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冷,微微有些红,倒显得更加粉嫩。
这般绝色,又是朝廷世家重臣的千金小姐,许给陈博衍,真是太糟蹋了陈博衍似也察觉到了陈恒远的无礼之举,他一步上前,竟而搂住了萧月白的香肩,将她圈在了怀中,低声道“外头冷,不要站在这儿吹风。你身子弱,大年下再病了,就不好了。”略嫌霸道的言辞举动,宣示着他对她的占据。
萧月白脸色不由一热,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斥责道“也不怕人看笑话。”可是说归说,她却纹丝不动。
陈博衍浅笑“他们要看,尽管让他们看去。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咱们明年下半年,就要成亲了。”
姚软儿不想再看下去,她原本有意在这两人面前把适才的事拿出来添油加醋的挑弄一番,眼下瞧来即便说了也是徒劳。她转头,走到了一边,心中暗骂着萧月白无耻,至于那个始作俑者的陈博衍,她可舍不得苛责。
她摸了摸袖中的小瓷瓶子,咬紧下唇,直至口中尝到了血的滋味儿。
陈恒远看着窝在陈博衍怀中,如小鸟依人一般的萧月白,眸中尽是浓烈的妒意。他开口,话音沉沉“四弟,这儿是老祖宗的居所,你此举怕是不妥罢”
自从上一次,他和陈博衍在御书房外起争执,平白被皇帝捉了他话中的漏洞,将他好一顿责罚后,他便不敢再同这个四弟明面上再起什么过节了。毕竟,如今的陈博衍,似乎变得更加阴险狡诈,不知他后面还有什么手段在等着他。
他是要当皇帝的人,不能在一个小小的陈博衍身上栽了跟头。
陈博衍闻声,莞尔道“殿下说的不错。”说着,他便低头向萧月白道“咱们到屋里去。”
萧月白微有迟疑“然而,老祖宗叫我出来等候。”
陈博衍道“我才从前头过来,小佛堂是空着的,何况我还要去见老祖宗。”
萧月白便再不言语,任凭他拉了自己离去。
看着这一对璧人的背影,陈恒远只觉得胸口憋闷一般的暴躁着。
他是喜欢萧月白,从当年她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他就看上她了。
那时候,孝靖皇后尚在人世,她跟着她母亲林氏,进宫探望淑妃,自然要先拜见皇后。
在坤宁宫里,隔着黄花梨镂雕富贵牡丹屏风,他看见了她。
那时候,她年岁尚小,却已然显露出了美人胚子的明艳来,白皙的肌肤,水灵灵的眼睛,娇小的脸盘,跟在她母亲身后,似模似样的向着孝靖皇后行礼。
不知为何,看着那一幕,再多的烦扰都一扫而空了。
她们离去之后,他便问了宫人,那是谁家的女儿。
宫人告诉他,那是安国公萧覃的掌上明珠,亦是他四弟陈博衍未过门的娘子。
又是陈博衍
仿佛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尽着他来挑。
陈恒远心中,那原本只有一分的好感,因着这句话便膨胀成了十倍的贪欲。
从那时候起,他便在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个女孩儿弄到手不可。
所有上天为他四弟准备下的好东西,他都要抢过去在之后的岁月中,因安国公的地位,逢年过节,他也时不时能见上萧月白几面,但无一例外,她都是进宫来见淑妃和他四弟陈博衍的。
每一次见她,她都比上一次长了好些,直至出落成了一个举止娴雅,亭亭玉立的温婉少女。而他对于萧月白的心思,也从最早的想同陈博衍一较高下,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甚而复杂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懂。
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简单撒手。
萧月白的父亲是皇帝倚重之臣,她的哥哥在西北前沿服役,短短两年便建下了赫赫战功,不出意外,将来必也是一名猛将。
萧家素来人才辈出,故而自大周建国至今,那些开朝的元老世家已大半凋零,唯独这萧家能屹立不倒。
娶了她,便是争得了一份强劲的助力。
陈恒远心中也明白,论才干,他其实远及不上陈博衍。朝中的那一派老臣,以萧覃为首,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清。
他这个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坐稳当,他很清楚。
因而,不管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自己那份复杂的心思,他对萧月白都势在必得。
在那对恋人不见了之后,陈恒远方才收回目光,落在那姚软儿身上,他冷冷说道“宝禄郡主,胡昭仪同你交代过了吧”
姚软儿不防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但随即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陈恒远紧盯着她,追问道“那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姚软儿无语,片刻才轻轻说道“太子殿下放心,软儿心里明白。”
陈恒远看她这幅顺从的样子,心中满意,点头道“你晓得就好,事成之后,保你做四弟的王妃。”
姚软儿没有接口,只是望着陈博衍与萧月白离去的方向,目光幽幽。
她不知这样是对是错,是福是祸,但从小到大,她的命从来不由她做主,这一次为了自己那份心思,她想搏上一次。
就这一次而已啊。
陈博衍拉着萧月白的手,一直走过了庭院,走到小佛堂门前。
待不见了那两人,萧月白便自他怀里轻轻挣了出来,淡淡说道“行啦,他们瞧不见了,咱们也不用演戏了。”
陈博衍微微诧异,问道“演戏你认为,我是在同你演戏”
萧月白瞅了他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怨怪。
之前的事,她还没忘呢
陈博衍串通了她四哥,还往国公府里安插人手,直到了现下也没给她个明白交代。
说穿了,陈博衍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吧他就是想着,他们订过亲,她早晚会嫁给他,所以怎么样都行。
高兴了便哄哄她,不高兴了就随意拿些话来搪塞她。
然而,眼下是在宫中,是在太后眼皮底下,她不想横生事端。
萧月白没有答话,她抬手理了一下滑下来的鬓发,打算去找母亲。过了这么久,太后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然而就在她抬手时,腕子上那枚赤金嵌孔雀蓝的镯子便露了出来,入了陈博衍的眼中。
陈博衍眸中,划过了异样的光彩。
萧月白转身想要离开,不料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攥住。
那手如铁箍一般,勒的她生疼。
她吃了一惊,抬头正对上陈博衍那双森冷锋利的眸子。
陈博衍握着她的手腕,拉到了两人面前,低声质问“这镯子,是谁送的”
之前,他也想过要问萧逸安,但年前事多忙碌,加上母亲回宫需得照应,他便也没再同萧逸安见过面,这件事当然也就搁下了。
然而,所谓关心则乱,疑心生暗鬼,他越想此事,心中的疑影便越重。
加之,自从这枚镯子出现,萧月白便对他日益冷淡起来,他不能不多想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上一辈子其实没有好好谈过恋爱,这一辈子才是真正的相处开始。
第54章
被陈博衍冷厉的眸子盯着,萧月白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畏怯。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但在陈博衍森冷的目光之中,好像她还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而,什么都不说的人,分明是他陈博衍萧月白又有些生气,斥道“谁送的,你管不着。我喜欢,我就戴着,横竖不碍你四爷的事儿”说着,便想将手抽回来,然而陈博衍握的甚紧,她挣脱不出,甚而还有几分吃痛。
陈博衍看着她,一时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