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少说多做

  门主指点了枭松, 齐恬在边上听了也是心里一动。之前师尊就说过, 其实破阶破的本是心境, 那灵力的变化是随之而来的东西。所以她这筑基也不是卡在了那莫名其妙的豆芽灵力上,恐怕也是心境还不够。
  看看边上这几个人, 她觉着自己不该被卡主啊,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结,她什么也不在乎啊!
  什么二宗如何離宗如何, 或者天地门如何, 乃至这整个凌霄界如何,不关她的事儿啊,她只是个过路人,尽自己所能在这个破地方活下去, 可以的话,尽量活好些,至于别的, 她也不懂,也管不上。
  “我都四大皆空了,怎么还不能筑基呢?!”齐恬真是想不明白。
  再说枭松,听了门主一席话, 还被大萌拉去接着看阵去了。大萌倒不是拉他干活儿,是真为他着想:“咱们自己看自己时, 常看不清, 看看旁人, 再映照自己, 就明白多了。”
  枭松之前已经看了一阵子了,模模糊糊有点感受,如今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就索性跟着大萌去了。
  離宗如今是真的“離”,小师祖布的不知道什么阵,简直神鬼难近,里头几百号人自成一体,全然不知道外头真的修界是何模样。
  “总不能一直关下去。”枭松替他们发愁。
  鹿依却很淡定:“等大部分修到四五级,神灵法修习到能辨别灵气时,就差不多了。”
  神灵法明显可以感知到丹丸灵力和引灵灵力的差别,这算是给他们装了“慧眼”了,之后看不看得清,怎么选,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枭松看阵的时候,就发现这些炼岛上来的人,还真是同他们这些大不相同。别的不说,单只这心思就要杂乱许多。有时候他们的一些行止,他看了都不明白这么做的道理。
  说是定心阵,其实人进了里头,那心不止不定,反而更乱了。
  因有法阵限制,进了里头不到时候是出不来的,里头又全然模仿的门中秘境,——白茫茫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也动不了灵力神识,更带不了什么可以作空的东西进去,简直比秘境里还无聊。
  只看这些人,能进去就静心坐下来引灵修炼的,到不了总数的两成;这两成当中,能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法阵开启的就更少了。最后能一定到底的,总共大概也只有三四个人。
  余者大多坚持不住,有些一进去一看这情形就蒙了,然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想赶紧出去。想了许多法子,到底不成的,或者就慌上了,或者因恐生怒就骂上了,甚至还有嚎啕大哭的。
  冷静下来,见实在没法子了,就给自己找事儿做。有的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背的什么东西,有的就引灵一阵子又瞎耍一阵子,还有索性倒头就睡的,看得枭松直疑心这位是不是鹿依的同乡。
  等到出阵之时,就更热闹了,出来大多聚在了一起,有吹嘘的有长吁短叹的,还有偷偷咒骂的。
  枭松看了便同鹿依道:“你看看这些人的样子,真是白费你们这么大劲儿了!”
  鹿依看看他:“当日若不是齐恬,你现在还不是同他们一样。他们才来几年,你进门派几年?”
  枭松被噎住了,哼一声道:“好心没好报!”他本是替鹿依和齐恬他们不平,没想到还挨怼,简直没天理。
  鹿依心平气和:“说人家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先回头看看自己,这才能修心境不是?”
  枭松想辩两句,再一想,眼前这师弟都已经筑基了,自己却连个自有天灵都没寻着,也确实训得,便只好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他不说了,鹿依还有话说:“你看他们乱,你没看见他们这些乱的根。引灵的功法他们人人都会,一点也不难。定心阵里处处妥当,也没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吓唬打搅他们。可见这该做的事儿也不难,外头的境也算安,怎么就乱了呢?”
  枭松道:“乱在个人心里呗。”
  鹿依严肃道:“这话就容易说了,乱的是心,可这心是怎么乱的,为什么乱,这其中不是言语的东西,没法子诉诸言语,才称之为‘悟’。你若总这样‘一言以蔽之’,只怕蒙蔽的却是自己。”
  枭松听了心里似有所感,不再说话,只看着下一批进阵的发呆,鹿依也住了嘴,没再吵他。
  又说齐恬,自从被门主挖出了越来越多的“秘事”,就成了门主心目中的“宝藏师祖”,想要藏拙是越来越难了。
  如今门里可供种植灵植灵药的地方都已经寻了出来,其中还有些地方,别人或者种不了,齐恬却是有法子混种养地的。门主就把这些地都指给了二宗,这就跟归在了万古宗一样。
  二宗的弟子如今越来越知事的同时也越来越憨了,得了大片的“劣地”,全没想到要让自家大师兄去找门主理论,反而一脸兴奋地跟着自家几个师兄,琢磨起“改地聚灵”的法子来。
  他们本来就有引灵的底子,加上神灵法练了这么些年了,不是離宗的那群瓜娃子能比的。齐恬略加指点,就能上手混掺播种,齐恬一边叮嘱他们放慢速度,一边在边上指点一些更优的搭配。让这些弟子大开眼界,对引灵修炼也更信真了几分。
  闲时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总不免感慨:“那时候浪费了多少功夫!其实大师兄一早就在教我们了,要是早听了现在不是更厉害几分?!”
  另一个道:“谁说不是呢!”
  事情总是这么奇怪,想明白了回头看时,总是懊悔得恨不得捶胸“早这么干多好”!可真在那个时候,却跟块石头似的,怎么都转不过弯来!这究竟又是何道理……
  另外几个宗早就打听明白了各宗的分地,離宗那就不用说了,说起来其实只有一个宗主,还要管一群假修,分什么地?二宗倒是厉害,他们得的归总一加,只怕比余下几宗加一块儿都多,可是管什么事儿呢?都是些得下重本上高阶灵阵才能勉强种出东西来的死灵地。
  再看正经的几个宗,六宗七宗凭本事得的好地最多,剩下几个宗都差不多,——这分法同一直以来的资源分配一样,也是大家心里愿意认的“定式”。
  分了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正高兴时候,忽然得知“往后各宗的丹丸,就得靠这些地上来了”,众人惊诧。
  “这、这,就算是炼元丹,也得要十年龄、八年龄的灵植吧?更何况三精丹、五精丹……这中间几年……咱们、咱们就等、等着?”
  “分例呢?门派的分例呢?”
  “这不是又同从前一样了么?!得,又得往外头找差事去了……”
  “还是看看能不能探秘境吧。”
  “丹丸都没有,怎么探秘境?!”
  大家心里都乱糟糟的。
  等宗主们从宗主会上下来,大家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眼前的局面。
  头一个就是那炼岛的事儿了,掏空了门里多少年的积攒,一下子都泡了汤;再来就是这事儿来往的时候得罪了九鼎门和承天门,所以那什么浮空药园是别想了;然后天灵门和夺天门大概也收到了压力,如今正在逐步减少和天地门的合作,反正他们如今在玉墟山下也差不多站住脚了,有没有天地门帮忙都行……
  “怎么会这样呢……”
  “你看,以前还说老门主那时候怎么怎么的,现在换了门主了,还不是一样!”
  “还是靠自己吧,就跟从前一样,门里没有资源了,就自己外头挣去!”
  就在大家心灰欲死之时,忽然上头又有动静,却是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门派任务,这些任务都带报酬的,报酬还不少。
  “天无绝人之路啊!”
  “不对啊,门里既然能付得起这个钱,那为什么要减分例?”
  “那还不简单么,这差事肯定是接的外头的呗!”
  不管怎么样,有地方当差卖力气就行,只要能换到丹丸,就算有希望。
  至于有些一心要往外头发财去的,门里也不管,只是门派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如今只有二宗没有门派任务,不过同时他们连像样的地都没了,已经眼见着是个“弃宗”,可不敢同他们比。
  再一次宗主会时,之前刚刚升了级的宗主们都心怀歉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咱们就不着急了,不如留给孩子们使……”
  门主便道:“如今这样也好。天圣门独掌着魇魔水,狠狠扫了那两家的面子,那两家如今用承天丹网罗住了金丹修士,再用浮空药园把手伸向了天下丹丸,天圣门又岂能坐视?到时候只怕有一场恶斗。我们若卷入其中,恐怕不会好过。不如趁早一拍两散,还得清静。”
  七宗主叹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这一下子又回到老路上了,唉,白折腾了这么些年。”
  三宗主道:“你不是到后期近圆满了么?门主也破阶了,怎么能说白折腾。”
  七宗主干笑两声道:“哈,哈,可惜……后辈里……唉!”
  后辈里大圆满都没见多一个俩的,倒是有个莫名其妙筑了基的,还不是自己这边的人,郁闷!
  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懊恼,日子已经过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只好还这么过下去吧。
  倒是门主趁机把自己这阵子习得的神灵法显摆了两下,又道:“说来也是古经上的内容,放在从前就是入门的时候学的,现在是不讲究了,但是你看这效果,别的不说,炼丹炼器却很用得上。”
  七宗主一听说这东西有利于炼丹,立马就上心了,自己去翻了一遍讲经堂的相关课程不说,还带了自家大弟子去门主那里求教了一番。
  可惜这神灵法非得用引灵灵力不可,这些后来的子弟,基本都是靠吃丹丸起来的,这引灵灵力实在没有多少,使不上劲。
  门主道:“看来还得先引灵才行。”
  七宗主担心了:“您之前不是说,这引灵之力多了,到时候二力为害,反而麻烦?”
  门主故作玄虚:“如今我约莫有点数了,不妨的,要想去除此害,引灵灵力倒要多些才好!”
  说了朝七宗主挥去一诀,七宗主接下来,发现自家师兄的引灵灵力深厚了许多,不由面上大惊。
  门主笑道:“你知我如何进的中期?就是靠的这个。”
  七宗主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大家当时都以为门主是服了承天丹,不过这本也是应当的,更何况后来也没亏待了他们,如今却说是引灵的缘故。
  七宗主是聪明人:“师兄……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动摇了?”
  门主一叹:“我不是动摇了,我是……唉,如今多说无益,若宣之于口,恐成无谓口舌之争,反不如推着他们慢慢做去。”
  七宗主想了想,郑重道:“好,我这就开始让他们引灵去!只说是炼丹之用。我,我自己,我也跟着你引灵。”
  门主心里感动:“倒没想到你这么好劝。”
  七宗主坦然道:“我不是好劝,我是信你不会做有害门派之事。”
  门主失笑。
  就在天地门上下吭哧吭哧种地,为了能炼丹苦着脸引灵的时候,齐恬在万古宗的石球里忽然得了感应,匆匆跑了出来。
  山谷里这会儿出奇的安静,齐恬把几重法阵又检查了一遍,一动法诀,直接都换上了中品灵石。
  然后往边上一坐,一边守阵,一边看天,
  ——要敢出云彩,我就打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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