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猛的，惠妃身子微微颤抖，唇色有些发白，皇上，你可不能因为那件事情而真的不顾辰儿啊，可是，同时又猛的明白过一个道理来，那就是……再疼爱的皇子也只是皇子，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是随时可以牺牲的。
  没错，这就是皇权，这就是皇宫，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她怎的就忘了这个？难道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皇上宠爱而让她丧失了某些最基本的戒心吗？
  惠妃此时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大意……？
  “皇上，您这是在说当初吗？其实，当初臣女来时，也是奔着十一皇子而去的……”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众人皆怔，惠妃的心尖儿又是一跳，叶琉璃她……怎会如此之说？
  第三百二十六章 臣女老实，不会说话
  叶琉璃啊叶琉璃，你，你可是真好啊，她在这里死死的顶着来自皇上皇后和慕贵妃的压力，可是她，可是她现在居然还，还在这里承认？
  惠妃尖长的指甲深深的刺进肉里，她，她错看了她，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这次皇上宣她进宫是何意吗？她知道皇上为何要在御花园里诏见，又要在这个赏风亭里布下这三道屏风吗？她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行差踏错半分，对于今后那也有很大影响的。
  惠妃又暗中看了看屏风那处的男人，再看看叶琉璃此时的这般说词，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了，焦急，暗恨，后悔齐齐的涌上了心间。
  她就知道，不该相信叶琉璃，她就知道不该拗不过辰儿来到这里的，这下好了，叶琉璃的事情没有弄好，反而是将自己给弄进去了。
  “叶琉璃，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这里可是后宫。”惠妃声音好听，可是语气中却是带着警告，就皇上也听出来了。
  慕贵妃又是咯咯一笑，“惠妃，你这是什么话，叶大小姐不过十四岁，你可别吓着她了，再者说了，就连叶大小姐都承认了是奔着十一皇子而去的，啧啧啧，叶大小姐果然是性情中人，女中豪杰，说别人不敢说之事，做别人不敢做之事，就连臣妾也开始对叶大小姐刮目相看了。”
  慕贵妃接着过话头，她可不会这般轻易的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事情好不容易闹到了这个地步，可不能白白的浪费了啊，只要叶琉璃这头松口了，那宗政九那边就好办了，纵然落花有意那流水也是无情有的不是？
  “可是……”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惠妃，你该不会是看不起叶大小姐吧，在先前的宫宴之中，你可是亲自接见过一翻的，你这性子懒得很，也没见过你如此的接见过一个小姐，明明就是中意又何必口是心非？”
  慕贵妃再度说道。
  “你？”
  惠妃猛然一怔，上回宫宴之事居然被慕贵妃曲解成了这等模样？她可当真会说啊。
  是她要见的吗，那里明明就是还有一个安夫人，明明是因为孙妙常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而那一次幸得有了叶琉璃的出手才让辰儿免遭其难。
  可是，可是上回之事她不能说，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皇上必定会发现孙妙常是她故意设下陷井不要的。
  惠妃紧紧的纠住帕子，饶是她在后宫这里多年，可是现在却，却无计可施了……？
  “慕贵妃，想必，您是误解臣女的意思了。”
  就在此时，叶琉璃又道。
  “哦，本宫误解了？”
  慕贵妃笑了，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不比她年轻时差的女子，又从她的眉眼间找到了三分赵月娘当初的影子，不过，可惜了，赵月娘那个如月光一般圣洁的女子就此一去不回，她的笑容更深了。
  叶琉璃目光依旧没有抬起，而是用余光看着一边屏风的角座，这是用黄梨木雕刻的代表皇家之用的祥云，再配合着这副日出泰山图，当真是壮丽无比。
  朱唇轻启，“贵妃娘娘确实是误会了，十一皇子天人之姿。呃，就拿上回宫宴之时臣女前去拜见安夫人来说，就有幸见到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气宇轩昂十分气派，臣女当时就在想，难怪十一皇子会得皇上这般宠爱了，原来眉宇之间竟与皇上有五分相似，还请皇上恕臣女大不敬之罪，您也知道，臣女是个老实的，不会说话的。”
  呃？
  众皆是一怔，人人都道后宫里的女人会话会行事，可是眼前的这个叶琉璃似乎一点也不输了她们啊，看看这一席话说得，那叫一个平整。
  不仅说清楚了当日宫宴为何会见到惠妃，而且还将皇上间接的夸赞了一翻。
  这让慕贵妃怎么说，说十一皇子难看吗？当然不是，说十一皇子难看那就是说皇上长残了，她暂时还没有这个胆子。
  而皇后呢，似乎也学聪明了，并不插嘴，她是在该推波助澜的时候才说话，将这浪头推得高高的。
  “呵，叶大小姐嘴真甜，不过，这与你爱慕十一皇子……”
  “咯咯咯，娘娘，臣女只不过是说那日是冲着十一皇子去的，何时说了爱慕了？再者说了，若说爱慕，臣女还是爱慕自己的未婚夫君比较好，呃，皇上恕罪，臣女又老实和不会说话了。”
  叶琉璃声音清明中又略带着羞涩，再加上她此进低着的头，看上去……还真是一个老实之人。
  可是，这里的人齐齐喷血，她若是老实，只怕这世间再也没有老实的人了，看看叶府，看看叶显明，那个原本有些微胖和精神饱满的男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瘦了一大圈，而且精神也大不如前了，远远的看上去竟像是老了十岁。
  这里不仅慕贵妃微微有些嘴抽，就是惠妃也忍不住嘴抽，不过，惠妃的心却暗暗的放了下来，是她误会叶琉璃了。
  咳咳，“臣女还是言归正转吧，当时不仅臣女是冲着十一皇子去的，就是这京都所有六品以上的嫡女也都是冲着十一皇子而去，也多亏了十一皇子，臣女才有幸从庄子上回到京都，回到叶府，贵妃娘娘，您也知道臣女是在庄子上十年的，一个无母的嫡女在庄子上，是如何的叫人凄寒，当年臣女也才不过三岁，小小年纪……”
  而后，叶琉璃开始吧啦吧啦的讲了一大推与主题无关之话。
  她说，寺中清苦，一顿只有一个馒头和一叠又干又硬的在萝卜干。
  她说，有一个不好的尼姑欺负她，处处找她麻烦。
  她还说，险就要被人弄到镇上去给人当丫鬟了。
  后来，她因为某种机缘上了山与庄姑住到了一起，学起了叶大士的《千金正骨》时不时的给猪正个骨，换得几个铜钱过活。
  总之，怎么凄惨怎么来，怎么让人感觉困苦怎么来。
  唉。
  宗政九暗暗轻叹，这个女人，就是有这种让你意想不到的本事，不过，他喜欢。
  “……好了叶大小姐，这些个阵年旧事还是不要再说了吧。”皇后明显的感觉到皇上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赶紧说道。
  叶琉璃微微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开口说道，“是，皇后娘娘。那个慕贵妃，我们说到哪儿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知死活和让人冒火
  卟。
  众人暗血狂喷。
  叶琉璃可真是个让人绝对无语的存在，她，她居然连自己说到哪儿了都不知道？甚至还要问慕贵妃？她这是故意的吗，故意的吗？
  别说是坐在这里的主子们了，就是底下的宫婢和宫嬷嬷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呕在喉间，不过，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叶大小姐是个大胆的。
  慕贵妃啊，她是不是不知道慕贵妃的身价和地位？说句不好听的，放眼这整个后宫有哪个娘娘升级到了贵妃这一个阶段？跳起脚来也只不过是到达惠妃和怜妃这样的，光看这个名头就应该知道慕贵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了，可她倒好，居然“老实”得这般的给贵妃喷血？当真是，不知死活。
  慕贵妃饶是有再多的心理建树，只怕也没想到会有现在这种让人血气上涌的时刻吧，她的手指微微握紧，心中已然升出了许多的不喜来。这个叶琉璃，她还真当是知天高地厚的小姐啊。
  惠妃发现慕贵妃的不对劲，暗暗收起了心，认真的对待，事情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紧张了起来。
  慕贵妃脸上还是笑着的，可是，笑不达眼底，眼中闪过的是身在高位的凌厉和威压，而且，也毫不客气的暗暗的射向了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叶琉璃，她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而叶琉璃呢，也如似乎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似的，只做着自己的事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纹丝不动，哪怕是身子的微动也没有，春风吹起她的秀发和薄薄的衣裙，她，依然这般，与她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
  这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恭敬的站着，看上去没什么，可是细细体会，却能感觉到她们之间暗中叫着劲。
  慕贵妃最先勾起唇角，“我们方才说到，你奔着十一皇子而来，叶大小姐，这一回，你该不会说你这十年来是如何困苦的在庄子上过活吧？”
  叶琉璃低着的头，红唇微勾，“贵妃娘娘，自然不会，说得再多，臣女的十年困苦统共也就是那么一些，不过，要不要臣女说一说十一皇子的天人之姿？”
  不说困苦，说十一皇子的样貌？
  这，又有什么区别？
  她这还是叉开话题，她这还是不敢言归正转，她这还是……让人冒火。
  没错，就是冒火，慕贵妃现在很冒火，虽然她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可是她真的受不住这个女人挑火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慕贵妃，是整个后宫里都害怕的人物，就连皇后娘娘也不敢正式的跟她交手，就连皇上有时候还得听她的话，她从小到大高高在上享受着男人们和女们人们的卑躬屈膝，享受着他们的懦弱和卑微。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呢，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的底线她的情绪，当真是，可恨，难道是她之前下手轻了吗？还是说，她要给她来个重的？
  “够了叶大小姐，不要再在圣威面前弄这些个上不得台面之事，皇上还在这里呢。”慕贵妃声音明显的不对了。
  一时间，这里的空气再度紧张起来，竟还让人感觉到有一丝的窒息的压抑。
  而这里的情势也从惠妃的身上直转而下的转到了叶琉璃的身上，惠妃尚且不能拿慕贵妃如何，这个没身份没品阶的叶大小姐又能耐慕贵妃如何？
  皇上的眼睛也看着这个低着头的叶琉璃，从这个角度上看，他只能看到她漆黑的头发和发间那一个碧玉滕花簪。
  叶琉璃保持声音依旧，“贵妃娘娘何必如此恼怒？臣女说的可没有半句假话，臣女在庄子上受苦受欺负十年是实，十一皇子天人之姿也是实，而臣女能来京都奔着十一皇子而去依然是实，皇上疼爱皇子，光是选妃就用了两回，再算上这一回便就有三回，而京都的小姐也直直奔了三回十一皇子。”
  她这样说，她总该明白了吧。
  她是奔着十一皇子而去，京都的所有嫡小姐，哪一个又不是奔着十一皇子而去，而她只不过是众多中的一个，这，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当时是宗政世子将你给拦下来的，这也总是事实吧。”
  “贵妃娘娘，这自然也是事实。”
  “那，可以这样理解吗，是宗政世子拦了十一皇子的上好姻缘？”
  慕贵妃果然是个高明的，这说话也是极有艺术的，只不过是短短的数句话便就让局势扭转。
  如果照这样看来，宗政世子也的确是阻了十一皇子的姻缘，若是当初让叶大小姐进去了，那么，或许这个十一皇子正妃也真的是叶琉璃也说不定。
  而这一切也就没有后来之事了，也就没有叶琉璃的强势，因为严格的宫规会将这个女人的有性子磨掉，她也会利用某些便利的手段来控制这一切，所以……
  众人不说话了，他们的思绪也跟着慕贵妃的话顺着想了下去，她说得，也不无道理，如果当初便没有现在，如此看来，还真是宗政世子挡了十一皇子的姻缘。
  惠妃娘娘虽然很想反驳慕贵妃的话，可，却无从下嘴。
  叶琉璃勾起清冷的唇角，扬唇一笑，“臣女听宫外的小姐们说，皇上待贵妃娘娘极为不同，原先臣女还不觉得，总以为后宫妃子就该如惠妃一般轻柔体贴，可，今日一见当真是让臣女拜服。贵妃娘娘，果然是思绪与别个不同，不过，娘娘所说的臣女，并不赞同。”
  慕贵妃略略冷哼，“说说看？”
  叶琉璃还当真就不客气说，“世间之事难以预料，臣女乃一介平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没有卿天鉴那样能观星参物之能，臣女能说的是，一切都是缘，一切都是有定数，也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当初世子将臣女拦下是因为臣女容颜又损，这是规矩，也是尽心尽力，臣女退出选妃，这也是规矩，也是尽心尽力，再者，这南渊之内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臣女的吗？”
  听这一席话，众人只有一种感觉，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叶琉璃。
  不过，这还没有完，叶琉璃最后问了一句谁也不敢回答的话。
  “贵妃娘娘说挡了人的姻缘，这个，臣女也不敢苟同，臣女斗胆问一句，贵妃娘娘在进宫之前就没有自己喜欢的男子吗？是一见着皇上就深深的喜欢上而后要注定成为皇上的妃子的吗，如此推论，那……皇上是不是就是那个挡了娘娘姻缘之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伴君如伴虎，火上再浇油
  这……？
  叶琉璃的这席话，当真是直透人的心底，也当真是叫人无可反驳。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