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我也不想做什么,既然陈妈妈道歉了,我自然不会抓着不放。”蓝香儿娇声道,“王妃,您觉得呢?”
  顾宁平坐直了身体,看着陈妈妈道:“你女儿是王府的奴才,按理说婚姻之事该让王府的主子做主,与人私通的行为是大罪,可陈妈妈劳苦功高,我也不好太过无情。”
  “陈妈妈,便让他们早日成亲吧,只是你女儿本身在后厨房里做个小管事,现在犯了事自然不能继续做了,你的亲家管事之位我也撤了,先给你们留着,等过些时日你们都改了再还给你们。”
  陈妈妈憋屈地弯腰:“谢王妃恩典。”
  “最重要的是,这酒水的差事,翠鸣院给我早点还到后厨房,王府里面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不在少数,限你们半月之内交接完毕,再让我抓到,定当严惩。”
  顾宁平回归正题,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唯有如此,她借题发挥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大家都以为是王妃要收回王府的权柄,都思索起如何阳奉阴违。
  顾宁平也不在意,只要不给人看出她们的真是意图,这些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蓝香儿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语气慵懒:“既然没我的事了,王妃,妾就告退了。”
  “侧妃今晚伺候好王爷。”顾宁平眉毛动了动,“我今晚上要好好查查王府的大小事。”
  “妾遵命。”蓝香儿打了个呵欠,“管家,夜里王爷回来了,请他来兰香院。”
  “是。”前院男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这位侧妃往常什么都不在乎,今儿看起来……的确不是个好欺负的。
  人家再怎么不堪,也是正经的主子,还是恭敬些好,否则人家雷霆一怒,也不是好糊弄的。
  顾宁平站起身。
  “枝枝,我们走吧。”
  她回头看了眼底下战战兢兢的管事们:“后日王爷要在府里宴请太子殿下,你们都给我仔细点,否则……”
  否则如何她没有说,可底下人硬生生从陈妈妈的下场里看了出来。
  这个王妃,看似柔弱,却是个手段强硬的。
  还有她那个陪嫁的妹妹,天真无邪的模样,可字字句句都正中靶心,扎的陈妈妈遍体鳞伤。
  能做主子的,有几个简单人物。
  走出众人的视线,顾宁平脚下一软,只觉得背后都汗湿了。
  枝枝扶着她,无奈笑道:“辛苦姐姐了。”
  顾宁平苦笑:“我真是害怕,这么多人,万一露馅了可就全完了。”
  “姐姐做的很好。”枝枝浅笑,“比我想的还好。”
  顾宁平握住她的手:“枝枝更厉害。”
  陈妈妈要忙自己女儿的亲事,肯定没有精力操心别的,等她腾出手反击的时候,枝枝她们就已经离开王府了。
  姐姐做的,真的很好。
  第13章
  三天时间本应该过的很快,枝枝几人心里装着事,每日胆战心惊的,便只觉得度日如年。
  这几天蓝香儿夜夜缠着宁王,让宁王没有查看王府事务的精力,顾宁平做起事非常大胆。
  没有刘妈妈和陈妈妈阻挠,满王府的下人并不敢僭越,面对顾宁平时都很恭敬,她们的安排十分顺利。
  一天天的煎熬下去,好在宁王宴客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恰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夏天里烈日炎炎,开宴的长亭里摆满了冰块,亭外冷水被水车抽上屋顶,又顺着细细的檐角飞驰而下,雪白的水花飞溅,从外面看去,宛如一座人工的水帘洞,长亭四周还挂上名贵的纱帘,防止水流溅进去。
  这是奢靡的皇室贵族才有的享受。
  顾家有钱,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各种富丽闲妆数不胜数,可像这般天然精致的水房,唯有技艺高超的皇家工匠能够纹丝不乱地造出来。民间自然找不到这么多能工巧匠,顾家家资万贯,可到了皇室面前,枝枝才知道什么叫做无法逾越的差距。
  宁王宴请太子,邀了七八位世族子弟作陪,宁王府的姬妾都被宁王要求着穿上清凉的薄衫,去侍奉达官贵人们,蓝香儿也未能幸免。
  顾宁平是皇帝册封的亲王妃,身份与别个不同,是以逃过一劫,而枝枝,在顾宁平和蓝香儿刻意的忽略下,没有被人注意到,宁王似乎也全然遗忘了,自己的王妃嫁入王府时,有个陪嫁的妹妹。
  枝枝坐在顾宁平屋里,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纱衣,纱衣的袖子只剩了半截,露出洁白的藕臂,齐腰的碧色襦裙长过脚踝,遮住粉嫩的脚尖,斜斜靠在椅子上,便如同是夏日的莲花,清新淡雅。
  顾宁平揪着眉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蓝姐姐说,等会儿让我去后花园的荷花池里站着。”枝枝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我也不知道她的打算。“”
  顾宁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但愿一切顺利。”
  蓝香儿倚在宁王身侧,一双媚色横生的眼睛却像是带了钩子,瞅着太子的方向。
  宁王生的已经算是不错了,带着的几分油腻猥琐,却也能看得出五官俊美挺拔,活脱脱是个美男子。
  可眼前的太子,样貌比宁王最好看的时候还要盛上三分,深邃的眼睛似是要让人的灵魂沉沦其中,英气勃勃的剑眉偏又中和了这些神秘感,让这个男人呈现出最好的样貌。
  可蓝香儿的目光却聚集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以前青楼的妈妈说,看男人就要看鼻子,鼻子挺拔的男人,那什么的能力也强,要是想歇歇,就避着这样的男人走。
  太子察觉了她明目张胆的注视,微微抬起眉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悦。
  宁王接受到太子不高兴的情绪,也不敢得罪这位主,便拍了拍蓝香儿柔软的手心,“矜持点。”
  蓝香儿腻到宁王怀里,吃吃地笑着,眼神复杂,太子如果真的旺盛,又这般冷漠,到时候枝枝把他勾到手里,可就有福了。
  宁王便问:“你笑什么?”
  蓝香儿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妾在想,太子殿下生的可真好看。”
  宁王身体一僵,小心翼翼扭头,看向一旁的太子,不出所料,对方眼中尽是肃杀之气。太子殿下自幼习武,耳聪目明非常人可及,蓝香儿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么短的距离,还是一字不差落进他耳中。
  太子长得好看,这不是什么秘密,小时候就被人夸,宁王早就听出茧子了。
  过于俊美的相貌曾经还被姜皇后当做攻击的借口,说他是妖孽转世,若非众臣力保,说不得他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兄,真拿这个贻笑大方的借口废太子。
  因为种种事情,相貌逐渐成了太子殿下的一个禁区,略熟悉一些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没想到蓝香儿这么不矜持,一来就是这么句话。
  可宁王还是很喜欢这个侧妃的,天下的女子能被自己那样折磨依然谈笑风生的,这些年也就一个蓝香儿,他就是不要王妃了,也不舍得丢掉蓝香儿,否则还去哪里找这么个尤物。
  宁王捂住蓝香儿的嘴,笑嘻嘻打圆场:“殿下喜欢我这里的歌舞吗?”
  太子目光毫无波动,神色当中带着冷意:“皇叔管好自己的家眷,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休怪孤不客气。”
  “好好好。”宁王连忙答应下来,“王府里若有不满意的地方,殿下尽管说。”
  虽然是叔侄,但人家是储君,分属君臣,从小生长在那个疑神疑鬼的兄长底下,宁王对这个特别敏感,在太子跟前一句能浮想联翩的话都不肯说,谨慎的有点懦弱。
  蓝香儿有点发愁,她原本计划着让宁王带着宾客逛花园,半途中自己把宁王和别人引走,留着太子去见枝枝,可宁王这么惧怕太子,肯定不敢抛下太子自己走,枝枝若是被宁王看见了,那还了得。
  蓝香儿低眉,眼珠子转了几圈,再抬头时笑语嫣然,她拿着酒壶举着酒杯走到太子身侧,娇声道:“太子殿下息怒,是妾身多灌了两杯黄汤,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妾拿这杯酒,向太子殿下赔罪。”
  说完话,也不等太子反应,自己一口便将满杯酒喝了下去,“妾先干为敬,殿下呢?”
  蓝香儿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要是跟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未免太失格调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为人清正,想来不会驳斥她。
  可这样近乎胁迫的姿态却没能威胁面前的俊美的男人,太子只是抿起了薄唇,看了眼宁王,其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清楚。
  宁王侧妃竟然当着宁王的面勾搭他,真是令人想不明白。太子不由自主想起前些日子,在宫里的时候,也是宁王府的家眷,声音里都带着钩子,恨不得把他连人带肉一起勾走了。
  宁王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宁王讪笑,却压低了声音劝告他:“殿下,您今年都二十一了,身边就木良娣一个人,未免太磕碜了,皇叔这里干干净净的美人多的是,要不你挑一个,不管谁我都给你,我保证为你保密。”
  那木良娣还是早几年太子还没成年的时候,被姜皇后那个恶毒的女人,硬生生塞进东宫的,别人不清楚,宁王却明白的很,木良娣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也就是说,他这个位高权重的大侄子,至今还是个雏儿。
  宁王感慨不已,太子身份高贵,又长的好看,满京城的贵族少女排着队想进东宫伺候他,无名无份也认了,可皇帝不提给他娶太子妃的事情,他自己也全当没这回事,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
  太子的脸色冷怒交加:“皇叔,慎言!”
  蓝香儿看着太子,听见二人对话,猛然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惊恐之色压都压不下去。
  太子殿下还是个雏儿!
  她都不敢劝酒了,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本以为太子至少也是个有后宫的男人了,应该会喜欢投怀送抱的美人,没想到……没想到……
  太子淡淡瞟了她一眼,神情没有波动,蓝香儿僵着身子走到宁王身侧坐下,心里直后悔刚才太震惊了,竟忘记逼他喝那杯酒了。加了料的酒可就这么多,要是浪费了就没了。
  蓝香儿盯着那杯酒,心里头呐喊。
  宴会当中歌舞升平,丝竹之声空灵悦耳,可底下的贵族子弟,有人已经抱着身边的宁王姬妾开始揉搓,淫,乱的景象让人万分不舒服。
  太子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头,抓起手边的酒喝下去,压下心里的厌恶。好歹要给皇叔留半分颜面,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撕破脸皮,不过皇叔太胡闹了,还是要给一些教训。
  蓝香儿惊喜的看着他喝下那杯酒,又敏感觉察他的不喜,抓住机会,捂住嘴清咳两声,“太子殿下若不喜欢这里,不如出去走走,后花园风光如画,如今荷花也开了,太子不若去看看。”
  沈璟昀觉得有些闷热,长亭中虽有冰块,可毕竟是密闭的环境,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空气定然污浊,他潜意识想出去透透气。
  宁王看他神情确实不好,也道:“我陪殿下出去走走吧。”
  他其实很不想离开,下面那个赵家的公子,正把他的王姬……,他看的高兴,要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可惜了,然而太子最要紧。
  不能不走。
  宁王语带遗憾,就要站起身陪他。
  蓝香儿扯着宁王的衣袖:“王爷留下吧,宴会的主人哪能离开,妾去陪太子殿下,保证不让人丢了。”
  她说着话,轻轻挠了挠宁王的掌心,宁王便想起来自己宴请太子的初衷,是为了满足蓝香儿的心愿。
  宁王一笑,正欲答应。
  “不必了。”太子声音冷漠:“孤自己走走,皇叔留下吧。”
  他不给宁王挽留或者客气的机会,一甩衣袖,玄色的锦衣便消失在纱帘之后。
  第14章
  侍卫当即就要跟上去,太子摆了摆手:“孤自己走走。”
  宁王摸着自己的下巴,“爱妾,你打动不了太子啊。”
  蓝香儿眼波流转,拿起太子桌上的酒盏凑回宁王身侧,当着宁王府的面塞进袖子里,“太子殿下孤高冷漠,果然名不虚传,我就拿这玩意儿当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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