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74章 早朝 ===

  === 第074章早朝 ===
  李彻撩起帘栊入了内殿, 楚洛正窝在小榻上,翻着李彻早前在内殿中留下的书册。
  李彻看书认真,也多喜欢批注。
  一本书应当看了许多遍, 每回批注的墨迹都明显不明。
  一本书, 他回回看的东西都不一样,不同的批注可以让他快速找到关联处。
  李彻是个极认真, 又极有耐性的人。
  楚洛想起在东昌侯府的时候,李彻让她批注书册, 便是让她将书册中所有同朗州相关的点都批注出来。朗州是长风与巴尔的交接处,她当时便想, 李彻应当是在看边关之事……
  所以祖母问起时, 她确实不能说。
  边关之事多敏感, 动辄涉及邦交, 战事,她当时也不知道李彻为何这么信她……
  后来李彻让她批注的几本书册,也大都和巴尔有关。
  有的书册上并非只有她的字迹,还有早前李彻自己的字迹,其中有一本,批注的都是巴尔同周遭各国贸易通商的所有描述,她几乎可以肯定, 那段时间, 李彻都在关注巴尔的事情。
  不是时讯, 而是一本一本书翻来覆去读……
  要说窥得,她当时是窥得了圣意的。
  巴尔同长风之间, 常年都不太平。
  尤其是冬日粮食短缺的时候, 时常骚扰周遭诸国, 虽然百余年前, 各国同巴尔之间开始通商贸,但是巴尔老可汗过世后,又恢复了巴尔一族逐水草而生的习惯,所以冬日里时常不太平。
  楚洛当时批注的时候,便见李彻将巴尔同周遭诸国开战的年份和商贸数字批注了出来,连她都可以轻易看出,这其中有周期……
  内殿中,楚洛正好翻起了这本,她早前批注过,眼下,再看一次,仿佛又有不同的感受。
  “还没睡?”李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仰首看他。
  他笑笑,吻了吻她额头,既而拢了拢眉头,认真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册,叹道,“这本朕前不久才看过……”
  她会意,“可是巴尔近来有事?”
  她如今也敢问他了。
  是同他越发亲近的缘故,李彻笑笑,一面取下外袍挂在屏风后,一面应道,“不是,是在睹物思人……”
  楚洛微顿,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的字。
  是变着方说,委婉得表达,他早前在想她。
  楚洛脸色微红。
  有人委婉的时候,比直白似是还让人心中微动……
  思绪间,李彻已从屏风后出来。
  外袍已经宽下,他一面伸手微微松了松衣领,一面上前在小榻边落座,男子的气息丝丝从领口渗了出来,语气却平静,“明日复朝,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今晚怕是很晚,你先睡,别等朕。”
  楚洛先前便听到他同官员在外殿的说话声,虽然听得不全,但也大致想得到,明日早朝上怕是不会太平,李彻应有不少棘手的事情要应对。
  而她,也是这棘手的来源之一。
  “好。”她轻声应声,而后将手册放在怀中,微微屈膝,伸手揽上他后颈,在他唇间轻轻点了点,淡声道,“若是我在成明殿……”
  她是想说,若是她在成明殿会让他明日遭受朝中非议,她其实去到别处也无妨。
  “你哪里都不去,你就在朕这里……”李彻似是将她的心思看穿。
  她语塞。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四目相视里,他目光笃定,楚洛只得喉间轻轻咽了咽,噤了声。
  李彻伸手绾过她耳发,贴上亲吻她嘴角。
  两人都未再说旁的话。
  他压着她在小榻上亲吻,而后从小榻再到龙塌上,只是他理智尚存,亦知晓准则分寸,他松开双唇,轻轻抚了抚她脸颊,“睡吧,哥哥晚些来。”
  似是冷不丁得,忽然听到这个称呼,楚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李彻忍不住笑。
  楚洛恼火,连忙伸手抓了锦被将自己从头到尾都遮起来,掩耳盗铃。
  锦被外,李彻半是认真,半是暧昧道,“楚楚,遮不遮都一样,哪一处朕都记得……”
  锦被下的人果真僵住。
  他指尖又轻轻点了点,笑道,“你喜欢朕亲这里。”
  锦被里捂着的某人再度石化。
  李彻笑不可抑,这才隔着锦被,又亲了亲她嘴唇,“朕去外殿了。”
  总归,等李彻的脚步声去了外殿,楚洛才将头从锦被中探了出来。
  不知是锦被中闷气的缘故,还是方才他方才有意的缘故,她一张脸都涨成了胭脂色。
  早前还想他委婉说着情话的时候,让人招架不住,其实,他一本正经说着胡话的时候,更让人招架不住……
  楚洛侧身躺着,枕着右手一面笑了笑,一面打了呵欠入睡。
  ……
  李彻回内殿已是夜深,径直去了后殿中沐浴。
  等收拾妥当,深夜都过去多半。
  明日复朝,卯初便要醒。
  楚洛睡得正好,但梦里似是有什么心事,眉头微微蹙着,李彻轻轻扯了扯锦被,钻到被窝里,从身后伸手揽住她,吻了吻她后颈,本是要靠在她颈后入睡的,结果她下意识转过身来,他以为她醒了,却仍是蹙了蹙眉头,只是下意识往他怀中蹭,如往常一般,就着他怀中温暖处躺过来。
  李彻笑了笑,让她靠在自己肩侧,稳妥入睡。
  她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他其实都紧贴着她的心跳声。
  他下颚抵在她头顶,伸手环紧她。
  明日要早起,他其实今日也累极,很快便揽着她入寐……
  ***
  卯初前后,大监入了内殿。
  “陛下。”大监远远唤了声。
  李彻很早之前便习惯了这个时辰醒,到了这个时辰前后便睡得不是很熟,大监一唤,他便醒了。
  楚洛却很少这个时候醒过。
  当下,大监的话音落了,她的呼吸声还在他怀中均匀着。
  李彻摆摆手,示意大监他醒了,应是不想吵醒楚洛。
  大监便躬身离开。
  李彻撑手起身,楚洛在他怀中,想不吵醒她很难。
  她微微睁眼,睡眼惺看着他,他轻声道,“朕要更衣早朝,你再睡会儿。”
  楚洛原本也想一道撑手起身,替他更衣,他伸手将她摁回,温柔道,“明日再说。顺子和松石会帮朕更衣,今日早朝会有些久,朕得在御书房呆到黄昏前后,你有事就让松石来御书房寻朕。”
  “嗯。”楚洛轻声。
  李彻下了龙塌,顺子和松石在屏风后伺候更衣,休沐三日再朝,李彻身着一件杏黄色龙袍,身姿挺拔,头戴十二玉藻冕旒,帝王气度与威严俱在,让人不觉心生臣服。
  龙撵已在成明殿前苑候着。
  大监撩起帘栊,李彻微微躬身上了龙撵。
  成明殿到正殿有些距离,李彻乘龙撵到正殿时,正好见朝中文武百官已按品阶在正殿中列队而立。
  大监一声,“陛下到。”
  百官皆拂袖而归,高呼“万岁”。
  李彻掀起衣摆,在殿中龙椅上落座,淡声唤了句,“众卿平生。”
  殿中整齐划一地应道“谢陛下”。
  既而是窸窣的衣袖相拂声,而后纷纷起身,身体笔直,却都恭敬低头。
  李彻的目光藏在额前的十二玉藻冕旒后,逐一扫过殿中。旁人不敢直视天子,即便直视,也因十二玉藻冕旒而看不清天子神色。
  李彻目光停留在温国公身上。
  果真,温余海如此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再如何在家中气得怒意砸着东西,也不会因为温如写的事而称病不朝。但今日,温余海的脸色却尤其不好看。
  李彻心知肚明,不是因为温如写的缘故,而是因为温余海在朝中看到安阳郡王!
  李彻唇边微微勾了勾。
  朝中都知晓温余海与安阳郡王有些不对付。
  去年削兵权一事,安阳郡王在朝中闹得很不愉快,被他请回封地去,温余海的日子顿觉舒坦了许多。
  但眼下,忽然在殿外时见到安阳郡王的身影,温国公整个人都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三日休沐,哪里是要就楚家的事给朝中一个交待?
  从一开始,这所谓的三日休沐,其实都是他在等安阳郡王回京!
  温国公这才认真看向殿上的文帝。
  隔着冕旒,他看不清李彻的神色,但安阳郡王是他死对头,想起今日要在殿上说起的几桩事,温国公心中就忍不住恼火。
  是他小觑文帝了。
  文帝早前在御书房同他说起的那番话,他就应当有所警觉的,但是他太自负。
  今日在这正殿中,把安阳郡王这头犟驴牵了来,怕是未必事事都能顺利。
  安阳郡王是这朝中最不讲理的一个。
  早前,是文帝压着他,如今,文帝要压制的人是他。
  温余海微微敛眸。
  大殿上,李彻悠悠开口,“安阳郡王何时入京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给安阳郡王一个抬礼。
  安阳郡王顺势入了殿中,拱手道,“微臣见过陛下。”
  “免礼。”李彻吩咐一声。
  安阳郡王继续道,“劳陛下记挂,微臣是昨日入夜后入京的,怕惊扰圣驾,并未入宫觐见。”
  李彻颔首,“朕与安阳郡王许久未见了,早朝后到御书房,正好同朕说会儿话。”
  “是。”安阳郡王领旨。
  安阳郡王言罢,又转向对侧的温国公,笑道,“国公爷,许久不见。”
  李彻目光瞥向温余海,温余海果真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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