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节

  “小福子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可知原因?”君彻眯了眼眸又问,眼中眸光沉沉。
  “据小福子说,连太医那边也对皇上的病因有些拿不准,如今还在研究当中。”
  “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停顿一瞬,君彻再度开口。
  那日赏花宴上,他们原本是准备对昭帝下手的。
  昭帝对薛家的不满已达到顶峰,若他们不抢先下手,便只有等死一条路,而君彻那边,也等不及了。所以两方一合计,决定兵行险招,直接在赏花宴上对昭帝下手,在昭帝酒中下毒。
  一旦昭帝中毒昏迷,皇后作为中宫之主,便可掌握主动权。直接指使人将罪名推到德妃身上,然后扯出沈初寒来。
  君彻控制下的铁甲卫右卫已经在宫内外待命,时刻准备打着勤王的名义攻入宫里,拿下沈初寒。只要将沈初寒拿下,占据先机,后面的事便好办了。
  可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昭帝下手,事情却产生了变数,只得暂且作罢。
  然而眼下看来,他们的处境越发艰难,是一刻也不能拖了。
  一旦昭帝苏醒,他势必咽不下被人戴绿帽的这口气。尽管薛彦辰已死,但昭帝的怒火不可能这么容易平息,那么,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一定就是薛家了。
  薛家和君彻如今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君彻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薛家覆灭。
  皇后眯着眼睛看了昭帝一瞬,忽然冷冷开口,“本宫觉得……端王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不是么?”
  君彻冷笑一声,“皇后是个聪明人,心里应当很清楚,一旦昭帝苏醒,薛家也好,你也好,我也罢,都会是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所以,我们必须抢占先机。眼下的情况,如果他不死,那就是我们死了。”
  “看来,端王是想继续之前的计划了?”皇后声线飘忽,带了一股子捉摸不透的诡异。
  “皇后意下如何?”君彻又把话题抛给了她。
  “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端王若是想动手,我薛家自然全力支持。”
  “好。”君彻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脸色微有缓和。他知道,薛家对薛彦辰宝贝得紧,薛彦辰的死,与昭帝或多或少有脱不了的干系,所以,他们也巴不得昭帝早点死才好。
  “端王打算怎么办?还是同之前一样?”皇后沉思一瞬开口,“如今皇上寝宫被王喜派人把持得严严实实,我们没有机会下手。”
  “皇上还在昏迷不醒当,我们无需再对他下手,只需将责任推到君殊身上便是。只要我们是最后的胜利者,实情究竟如何,又还会有谁知晓?”
  皇后微眯了眸子。
  看来,君彻果然已经等不及了。
  不过这样也好,君彻需要一个强劲的母家,而她,也需要一个对薛家友好的人上位,更何况,她手中还握有君彻的把柄,如果他妄图撕破脸皮,自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这么一想,遂定了心。
  “我还需要同哥哥和父亲商量一下,不过我想,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大概也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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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3章 起兵
  春雨绵绵,近日,临都城里连下了几场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气温算不得燥热,空气里全是黏腻腻的湿润感,闷闷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事实上,最近临都城里的气氛,也确实有些不对劲。
  而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自然是那些朝臣们。
  原本昭帝自赏花宴后,便暂停了早朝,王喜那边派人给各大臣传了话,说是昭帝身体不适,太医吩咐需要静养休息,所以需要闭门谢客休息两日。
  赏花宴上昭帝突然离席,众人本就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听得王喜派人传来消息,这才恍然。在赏花宴之前,昭帝的身子便是时好时坏,虽然赏花宴上看着还算硬朗,但毕竟病来如山倒,再加上最近朝中烦心事又多,会操劳过度也是正常,众臣便没有多想,乐得在家清闲了两日。
  只是,两日之后,早朝还是没有恢复。
  原本清晨时分,众大臣都已准备妥当准备入宫了,宫里却又临时派人传来消息,说是今日早朝依旧取消。
  大家这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难道……昭帝的身体状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查?
  一国之君身体状况欠佳,那可是大事,各大臣自然坐不住了,纷纷入宫前往昭帝寝宫探望,却都被王喜派人一一挡了回来,只说昭帝需要静养,闭门谢客,早朝暂时还恢复不了。
  王喜虽是昭帝身边的近侍,但再怎么得昭帝的欢心,那也只是个内侍而已。因此,众人都铩羽而归之后,难免生出了些怨气。
  一来二去合计一番,便去找了薛家,联名请了薛青云和薛麒出面,让皇后去看看昭帝的情况。
  薛家和皇后也正愁打探不到昭帝的最新情况,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皇后一来,依旧被王喜派人挡在了门口。
  可皇后今日是存了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昭帝一面的决心,见王喜连他都敢拦,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先前王喜仗着他是昭帝的幸福,对皇后多有得罪,现下昭帝昏迷,皇后可算是逮着的机会,脸色一沉,直接开口斥骂起来。
  她是主子,王喜是仆,心中再多不满和不甘,也只得生受着。更何况,他如今心中也实在没底,万一昭帝有个三长两短,他再得罪了皇后,他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眼见着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可掌控的范围,权衡利弊之后,王喜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能做的,能挡的,都已经替昭帝做了,可昭帝至今未醒,剩下的事,可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内侍能左右得了的了。
  思及此,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皇后讨好一笑,“皇后娘娘息怒,并非奴才刻意刁难,奴才也只是不想……消息传出去弄得众人人心惶惶而已。”
  皇后冷冷瞟他一眼,见他服了软,心知此时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皇上情况怎么样?”
  王喜朝皇后躬身一礼,“皇后娘娘里面请,娘娘……见着了便知道了。”
  皇后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抬步进了昭帝的寝宫。
  身后的璎珞刚想跟上,却被王喜伸手一拦,恭敬却不失冷淡,“璎珞姑娘还是在这里等着吧,皇上需要静养。”
  璎珞一愣,看一眼前头皇后的背影,低头应了下来。
  王喜便命外头的内侍依旧好生守着,自己则快步跟上了皇后的步伐。
  “娘娘,实不相瞒,皇上自那日赏花宴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王喜叹一口气,沉沉开口。
  皇后暗自一惊。尽管已经有了猜想,可当这个猜想真正得到确认时,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昭帝昏迷的事她后来派人打探过了,就是因为亲眼撞见了薛彦辰和阮莹莹偷情的场景,一时气火攻心,所以才昏迷了过去。
  可照道理,如果只是气火攻心的话,不可能昏迷这么久才对。
  王喜说完这话,便一直觑着皇后的面上神情。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原因,想必皇后也知晓了。”
  那日薛麒执意带了薛彦辰离开后,那两名留在林中的铁甲卫便赶紧过来向王喜报告了情况。王喜心中无奈,但昭帝还在昏迷当中,他自然没有资格再对薛家或者薛彦辰采取什么行动,闻言也只得作罢,只让铁甲卫将阮莹莹的尸体先存放好,等着昭帝醒来之后亲自发落。
  也正因为昭帝昏倒的原因与薛家有关,王喜潜意识里才不想让皇后接近昭帝。但她毕竟是皇后,于情于理,王喜都没有资格拦下她。
  听出他话中的试探之语,皇后冷冷一笑,“本宫知晓你对本宫有诸多意见,但无论如何,皇上都是本宫的夫君。皇上身子不好,本宫同你一样着急。”却也并未提王喜隐射的薛彦辰和阮莹莹一事。
  原本薛彦辰和阮莹莹偷情一事若是传了出去,薛家的名声便是彻底毁了,还能不能在朝中立足,都已是未知数。没想到这个时候,皇上却突然陷入昏迷,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但这些心思,皇后自然不可能表现出来,面子上该说的场面话当然都得说。
  王喜心中不置可否,面上只讪讪地陪着笑。
  皇后知道他不信,却本就不打算浪费过多的时间在王喜身上,冷冷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脚下步伐加快了些许。
  挑帘进了内殿,瞧见昭帝果然在龙榻上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却还算均匀。
  皇后皱了皱眉头,看向王喜,“太医怎么说?”
  “所有太医都来看过了,可都束手无策。他们说,看脉象情况,皇上该醒来了才是,可不知为何,药也吃了,却一直还在沉睡当中。”既然都请了她进来了,王喜便也没想着瞒她。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明明先前太医检查的时候还说最迟两三天皇上便能醒来,可这都五六天过去了,皇上却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么些天以来,太医都往这里跑了多少趟了,可偏偏就查不出昭帝的病因,实在是奇怪得紧。
  皇后长睫一敛,眸中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昭帝这次昏迷,果然来得古怪,可对他们而言,却是天大的机会。她今日过来,本就是查探情况来了,见宫中谣言并未作假,心底不由畅快起来。
  看来,是时候动手了。
  她敛下眼中的精光,抬眸凉凉看着王喜,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如果本宫今日不来,你还打算将皇上的病情瞒多久。”
  王喜心知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只呐呐应了,面上陪着笑。
  皇后又道,“皇上一日不醒,难道就一日不早朝么?那朝政不全都乱套了,耽搁了政事,你负责得起码?”
  王喜眼眸一眯,心里不由紧了紧,面上却仍是恭敬有加,“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是奴才欠考虑了。”
  皇后“嗯”一声,语气缓和些许,“皇上这边,你好生照看着,让太医们尽快研制出解药来,否则,这太医院他们也别待了!”
  “是,奴才明白。”王喜只一味应是。
  “早朝之事,本宫会同大臣们商量后再做决定,但皇上昏迷一事,怕是瞒不住了。”皇后又道。
  王喜微微朝她作了个揖,“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嗯”一声,见他尚算识趣,便暂且放过了他,并未多做刁难,只道,“那今日本宫便先回宫了,你好生照顾皇上,一有什么情况,即刻派人来报。”
  “是,奴才遵旨。”
  皇后完成了今日来的目的,便也懒得多做停留,再看一眼昭帝,转身挑帘出了内殿,很快,脚步声渐渐消失。
  她一走,王喜才蓦然松了口气,心底却浮上了隐忧。
  这件事原本对薛家和皇后皆是不利,但皇上这一昏迷,事情立马朝着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无论如何,薛彦辰和阮莹莹有染一事都关乎皇家颜面,他也不可能将此事传出去。甚至,非但不能,还得帮着薛家将知情人封口。
  长长叹一口气,目光落在榻上的昭帝身上,心中只期盼着昭帝快些醒来,否则,这昭国的天,怕是很快就要变了。
  皇后探望之后,昭帝一直昏迷未醒的事便传了出去,众人哗然,都没想到昭帝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不由纷纷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昭帝昏迷之前并未立太子,甚至连立太子的意愿都很模糊,对沈初寒和君彻也无明显偏好,明显是打着让双方相互制衡的主意。如今他昏迷未醒,该由谁来代替他处理朝政呢?一时间,两派人马都各怀心思,谁也不肯让步。
  只是,昭帝毕竟只是昏迷而言,两方都不好做得太过,经过几轮明里暗里的争锋,最终还是决定由沈初寒和君彻两人暂时共同代理朝政,以维持朝政和国事的正常运转。
  明显,眼下这种情况,谁出头都不合适,但谁也不想落于人后,所以,共同代理朝政,是看上去最公平的方法。至于操作过程中有多大的难度,那就各凭各自本事了。
  沈初寒和君彻自没有异议。
  于是,早朝又恢复如常,由沈初寒和君彻轮流主持。日子看似平静地过了两日,昭帝还是没有醒来。
  这日早朝。
  众臣都早早到了崇政殿,却不想,早朝的时辰都过了,沈初寒和君彻依旧没有出现。
  大家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不由议论纷纷起来。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沈初寒和君彻的踪影,这下,众臣都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刚要派了人出去打探情况,忽然,有一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崇政殿外——
  不是沈初寒,也不是君彻,来的人,竟是皇后。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皇后并非孤身一人前来,而是带了一队铁甲卫。她神情凝重地进了内殿,带来的铁甲卫留在了殿外,将崇政殿出口牢牢把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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