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宋繁花问,“谁。”
  段萧道,“方信。”
  宋繁花哦一声,“没听过。”
  段萧笑道,“你当然没听过,因为他是无方的影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分离出来的,他一出来,无方就必然要受功力衰减之苦,需回佛门之地静修。”
  宋繁花闻言震惊,“影子?”她道,“影子也能脱离吗?”
  段萧道,“能的。”
  宋繁花吃惊地说,“影子从身体里脱离了,那人还能活吗?”
  段萧笑问,“为什么不能呢?”
  宋繁花眨眨眼,“影子都没了,那不就成了鬼?”
  段萧哈哈一笑,笑罢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江湖上有一种武功叫脱影术,凡练成此术的人都会脱影而生,就像是一面镜子,从镜子里复制多个人出来,无方因为年幼,功力尚弱,目前只习得脱影术的三阶魂影,若是习得七阶到八阶,那他就能一分为三。”
  宋繁花愕然,“如此说来,无方是双倍功力啊。”
  段萧摇头,“非也。”
  宋繁花一愣,问,“难道不是?”
  段萧道,“不是,脱影术施展的时候有七成的功力会转移到影子的身上,也就是说,你能分出的影子越多,意味着你的功力转出越多,而你本人就很脆弱。”说到这,他顿顿,长叹一声,“上次在净尘寺,无方被柳绍齐袭击,就是因为他之前用过一次脱影术,功力大减,尚没有恢复,差点遭了柳绍齐的毒手,而从那天之后,我就想着,让无方以脱影之态提升功力,这样一来,他就算脱了影,也能护自己安全,所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方信脱离无方的身子去扮演姜小莫,如此,姜小莫那里的问题解决了,无方的问题也解决了。”
  宋繁花听着,忍不住讥道,“你可真是腹黑心机的很,见缝就插针,层层谋算谋的好啊。”
  段萧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有你的鼎力相助?”
  宋繁花哼道,“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什么都没做。”
  段萧道,“这高帽你戴的实至名归。”
  宋繁花瞪他一眼,抱臂问,“既然你什么都盘算好了,那接下来呢?方信替了姜小莫,衡州城内的眼线被拔了,下一步就该是杀柳元康了吧?”
  段萧眯眯眼,“柳元康那里我也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柳绍齐一死,柳元康就是狡兔三窟也逃不掉了。”他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睨了对面的女子一眼,薄唇微勾,淡声问,“倒是你,要如何杀了柳绍齐?”
  宋繁花睫毛微垂,一手伸出来玩着另一只手腕上的九环镖,在指尖翻转到那个颜色独独于其它八个不一样的鲜红色的流星镖上的时候,她低低地说道,“到了龙王祭雨庙会,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58章 段家军仪
  段萧便不再问。
  宋繁花收回把玩的手,身子靠在榻阮上,扬声冲段萧说,“你去拿笔墨,我说人名,你记。”
  段萧嗯一声,推开小门,去桌案上取笔墨纸砚,取罢又进来,将宣纸铺在榻边,等他准备好,宋繁花就一个一个地念起了名字,段萧一边听一边写,写着写着就禁不住的瞪大了眼睛,等写完,他盯着那纸面上满满的人名,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青竹羊毫,半晌,他哼一声,“果然是三铺一人,三户一人,煞费苦心。”
  宋繁花浅浅笑道,“只看了人名就能知道是三户一人,看来你对衡州城内的每家每户情况都十分了解。”
  段萧毫不客气地道,“当然,身为衡州太守,如果连这点儿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那我这个太守也做的太失败了。”
  宋繁花赞同地点头,“说的也对。”
  段萧用内力将墨汁烘干,烘干后收起来装入袖中,冲她问,“可有用过晚饭?”
  宋繁花道,“用过了。”
  段萧说,“那就回去休息吧,你如今手伤严重,最好多休息,少出动。”
  宋繁花扶着榻板起身,站起来后拍了一下裙摆,往他望一眼,笑道,“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想走还是能走的,我只是不想再出门。”说罢,就往小门外走。
  段萧跟在后面。
  出了小门宋繁花也不停留,继续往书房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脚步,侧身问身后的男子,“这些线人分布在不同的阶层,来自不同的行业,人数多不说,还个个身怀绝技,你要换掉他们,也要费点功夫,姜小莫那里替代的人你是找好了,这些人呢?你要怎么去一一换掉?”
  段萧沉默看她一眼,抬脚一跨与她并齐,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臂伸出来去开门,门开到一半,夜色浇灌进来,带着月色与微风一齐没入,扑洒在二人身上,一个白衣一个黑衣,交相辉映,相偎着立于门口,仿若两个世界的极端汇聚一处,在那裙摆随风荡漾之时,段萧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说,“既是个个身怀绝技,那我便用身怀绝技的人去替代。”
  宋繁花迎着夏日微风仰头看他,但此时此刻,他站在她身边,有如那天空上的云凌驾于她头顶,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线条俊朗的下巴,她挑眉问,“你有那么多身怀绝技的人?”
  段萧闻言忽地就笑了,笑声从胸膛中震出,带着一丝张狂与霸气,“你说呢?”
  宋繁花道,“除了段家军,我想不到还有哪些人了。”
  段萧收起笑,垂眼看她,“你说的对,就是段家军。”
  宋繁花蹙眉,“但是段家军从南天门那一战后几乎覆灭了,既使有幸存者,也是手脚不全了的吧?若你后来又有培养过一匹,那他们绝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段萧眯眯眼,抬头望月,月明夜净,似那远望的观客,静静目睹人世间的千变万化,刀光剑影,血腥屠戮,段萧想,他父亲命丧南天门的那一晚,月色也是这般的好,那个时候,他远在翠雪山庄,跟随翠雪山庄的庄主学习独门秘术,因为一招窥镜术让他看到了衡州城内的血腥,他连夜赶回,可翠雪山庄离衡州实在是太远了,他快马加鞭,累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匹马,才在一个月后赶回衡州,而那个时候,他父亲早已尸埋黄土,母亲的尸体不知所踪,随着父亲一起的三千段家军只剩下了不足百人,那些人被云王朝的铁链锁住,押回了上京。
  他当时年轻气盛,鞭了马就去追赶。
  其实,如果不是衡州城内的百姓暴动,那一次他必死无疑。
  他追上了云王朝征讨的兵部大队,也看到了那些随了他父亲多年的段家军,一个一个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惨到极致,他怒胆横生,一人单挑十万大军,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段萧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就想呕吐,那种血漫全身几乎是在血中沐浴的感觉又来了,他猛的推开宋繁花,急促地扶着边门喘气。
  宋繁花一愣,见他脸色不对,立马上前问,“怎么了?”
  段萧没应声,低下来的头被长发覆盖,手如铁钳一般撵着那木门,宋繁花伸手拨开他的头发,捧起他的脸,见他神色悲伤,眼珠黑如地狱,她满含担忧,“这突然的,你是怎么了?”
  段萧看着她,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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