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今日仍未废后(二十三)

  臣子内心微一扭曲, 几乎要骂出来了。
  梁王分明知晓,送到溟灵的并非货真价实的小殿下,那人还在溟灵颇受宠。竟然也让自己前去, 甚至给溟灵帝王献美人——还献成了刺客——这不是和那人作对,乃至结仇么!
  也怪不得,近来梁王又从外面寻了个遗落民间的皇子回来, 兴师动众地测过血脉,让他入宫处理政务。还说为了怀念去和亲的小殿下,给他赐的封号都与小殿下接近。只怕这遗落民间是假, 让曲清星重新进入宫廷之中是真。
  这是梁王和曲清星都在害他啊,他也是好险没送命在溟灵。
  臣子一脸阴郁菜色,梁王看了亦有几分心虚:“爱卿, 这可如何是好啊?”
  臣子的眼睛微转了转。
  说到底,他也是没想到平时胆小如鼠, 绝不敢惹事生非的梁王,竟然敢在和亲一事上糊弄溟灵帝君。依照梁王的惜命程度, 这替身一事决计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而幕后的受益者是谁, 再加上溟灵帝君透露出的一些讯息, 人选便很好推测了。
  恐怕是皇子曲清星自作主张,事后又哄弄梁王。梁王知道事已至此,让他主动去追回和亲人选,做这样有可能触怒溟灵的事,他是绝不敢试探的。
  只是不知道曲清星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梁王也原谅、甚至默许他的行为,帮忙隐瞒, 让曲清星重回了皇宫之中, 而不加以惩治。
  不管是什么样……臣子眼珠子微一转, 便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哭诉起来,将梁王的心都跟着吓得一颤。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曲清星的身上,又说溟灵帝君震怒,绝不允许后宫中的溟灵男妃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所以进入溟灵宫中的,只能是大梁的皇子。
  溟灵帝君的要求,是让大梁从此更改国姓为“霁”,小殿下在宗祠的名牒,也要“改为”霁摘星。
  这些其实多半都是盛重灵的话,臣子略加概括。但是其中半真半假,掺杂私心。
  比如溟灵帝君其实并未提到关于真正的皇子曲清星要如何处理,他却满脸悲痛地道:“溟灵帝君说,小殿下曲清星是绝不能留的,恐怕是已经知道大梁近来发生的事,让您赶尽杀绝。这是奇耻大辱,微臣无用,竟不敢驳斥溟灵帝君——”
  他拿袖子一擦涕液道:“皇上,我们大梁绝不能相让!不若与溟灵决一死战,以显风骨!”
  “不、不可,不可!”
  梁王却是被吓住了,一连说了几个不可,才咬牙道:“爱卿辛苦,此事、此事朕多加考虑,从长计议才好。”
  要为小皇子更改姓名,乃至更改国姓一事,在梁王这里根本就不算个选择题。相反,他倒是愿意溟灵赐姓,以显得关系亲近,好震慑那些对大梁蠢蠢欲动的其他大国。甚至说,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仍是他这个梁王,依旧锦衣玉食有权有势,哪怕被溟灵干政他也无畏。
  可便是这样一个窝囊的皇帝,他对自己的儿子也还是有些舐犊之情的。
  就像是他得知去和亲的并非是自己指定的曲清星时,也又惊又怒,恨不得将这惹事的儿子给杀了。但当曲清星病得快死,身上带伤,却还眼睛通红地唤他一声父王——
  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怕活不到去溟灵,又想着在临死前,再看一眼他在世上最后一名亲人时,梁王终究是心软的。
  梁王将曲清星留在皇宫养伤,让御医用最好的药材吊住他的性命。曲清星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而梁王也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对其他子女绝无仅有的关爱。
  梁王发现,这个久未养在身边的儿子,比其他几个皇子都要更聪慧,更儒雅沉稳。而那张脸,更是随了他的母妃,自己曾真心爱过的一个女子。让他对这个小儿子,更添了几分怜惜和喜爱。
  曲清星从不会让他为之烦心,更甚之还会为父皇调理香料,抄写佛经,也会为自己打理繁杂政务,处理琐事。偶尔一句无心之言,也成了点拨的灵光。有曲清星在皇宫中的这段日子,梁王似乎都轻松快意许多。
  以至于曲清星好的时候,梁王只觉得高兴,绝没有再动要杀他的念头了。
  甚至还另立了明目,将曲清星重新作为皇子接入宫中,让他助理政务,甚至还生出过,要将这样的曲清星立为太子,也并无不可的念头来。
  现在想来,简直似魔怔了一般。
  梁王让大臣离开后,便呆呆地思索起来。
  为一个皇子,和溟灵开战,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要让他亲手赐死曲清星,他也狠不下心,不如阳奉阴违,私底下将曲清星放了,也算从此就没有这个皇子了。
  可溟灵耳目无处不在,这样的行径要是被溟灵帝君知晓了……
  梁王打了个冷颤,只一想到后果,便觉得可怕至极。
  他怎么会这么冒险呢?
  鬼迷心窍般。
  面上虽仍在犹豫,但实则梁王的心中,也已有决断了。
  “皇儿,你也千万不要怪父皇。要不是父皇,你也早该死了……”
  现下,也只是将那条给出去的命,又要收回来罢了。
  ·
  梁王近来最宠的皇子便是流落在外多年的那位五皇子“曲清心”,赐他去御花园饮宴也实属平常。
  只是今日曲清星刚和师兄交流完一些江湖秘辛,累得厉害,想要婉拒时,便听来传令的大太监瓮声瓮气道:“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可不要让奴才为难了。”
  曲清星在宫中受宠,虽向来脾气温和,不仗势凌人,但各宫中的人,都待他是极为客气的。大太监这般怪声怪气,几乎让曲清星身边的侍女都拧了拧眉头道:“你……”
  “明芷。”曲清星打断了她将失礼之言,声音温和地道:“那请公公带路吧。”
  疲惫尚可忍受,但是曲清星心中的疑虑却愈重起来。
  他原本以为,梁王找他定是有要事相商,已经做好准备听梁王的抱怨或哭诉。
  但没想到梁王精神奕奕,倒是没提什么别的事,只招他用桌上准备的美食。有西城进来的青蟹,和一碟掺着鲜花云腿的馅饼,更亲自给他斟酒,热切无比。
  曲清星觉得古怪。
  他本就是疑心病极重的人,哪怕对着梁王这个草包帝王也是如此。
  口中虽用了青蟹、馅饼,还喝了两杯父皇亲自斟的御酒,但他实则用内劲封在了喉中。后续更是多说话,少用这些餐食,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被放回去。
  曲清星坐在轿中,没等回到寝殿内,脸色便一变。用手抠出喉中污物,只见吐出来的,竟是一滩腥黑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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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抱头,读条二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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