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以身饲鬼(三)
桃木剑, 驱魔符,路唤舟将一缠着上吊绳的厉鬼斩于剑下,如同之前所做过的百次、千次一样熟稔。
酆解灵用路唤舟的“眼”平静地看待这一切, 并不觉有不妥之处。
手机铃声响起,路唤舟接了个电话,酆解灵能明显察觉到他泛起的愉快情绪, 原本将要跳过结点的手势一顿,顺势地等待事态发展。
路唤舟要去见他的雇主。
这一点酆解灵略微了解,似乎是霁家的小儿子, 叫霁摘星,请了许多天师保护。
路唤舟略微整理好衣物,便去了霁家。
门口停着出行的车辆, 路唤舟坐在后排,酆解灵借着他的视角, 仓促间能看见那霁少爷漆黑柔软的发,露出的一截颈项勾人的皙白。
两人交谈不多, 酆解灵从声音推测, 霁摘星大抵在十七、八岁左右。
目的地是一家音乐厅, 酆解灵生前也喜欢听古典乐,但此时那些乐曲并未入耳,因为路唤舟的眼睛,正紧紧落在霁摘星的身上,酆解灵也被迫跟着观察对方。
黑发,白肤,殷红的唇, 暗沉灯光下, 霁家的小少爷依旧漂亮得令人神魂颠倒。
酆解灵冷静地评判。可是他的目光却愈渐专注起来, 令人悚然地凝神窥伺着眼前人。
路唤舟的触觉同样传达到他的身上,少年冰凉的肤细腻而柔软。
披衣服的举动被拒绝。
酆解灵有些烦躁地皱眉,如果是他,他有一百种理由让少年接受,而不是像路唤舟一般呆傻傻地道歉,然后什么也不做。
面颊冰凉的温度似乎还残存在指尖。
音乐会结束,他们回到车上。到霁宅后,所有人下了车,独独路唤舟被留了下来。
视野间,霁摘星靠了过来。少年肤色雪白,眉眼稠艷,空间顿时逼仄起来,目之所及皆是霁摘星微弯的唇瓣。
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股强烈的心悸感传来。
酆解灵皱眉。
这应当是摄魂的副作用……是路唤舟的情绪。
路唤舟似乎答了点什么,于是霁摘星坐直了身体,轻描淡写地拒绝他:“那再好不过,我也不喜欢男人。”
那句话好似是对自己说的般,酆解灵克制不住的阴气翻滚,眼中积蓄的暴戾情绪可怕至极。
如果他现在是自己的灵体,应该光凭阴气便能吓退周遭的厉鬼。
“……你以后不用来……”
霁摘星仍是极为无情的神色,酆解灵的情绪压抑至极致,摄魂的重现幻境无法承受这样的剧烈冲击,猛地碎裂开来。
·
路唤舟痛苦地嘶鸣一声,压在桌面的手微微弹动了一下,复又陷入梦魇当中。
黑袍的恶鬼出现在他身旁,神色阴沉似水。
霁家的小少爷……还真是傲慢啊。
霁父去艺术之都看展览,大半月才回来。
其实这已经算行程赶得紧,霁父想小儿子了,连最后三天才开放的特定展厅都没去,便乘飞机回国。
他给霁摘星带了礼物,一柄大师制作的手工提琴,按照霁摘星的手长肩宽定制,还附了一盒的凡尔赛干花。
霁摘星在他离开这段时间依旧养得很好,没瘦没生病,霁父一边和儿子讲在艺术之都的见闻,一边给他添温牛奶。餐桌虽然很长,但他从不吝啬和独子亲近,自己主动凑近了,直到早餐结束,霁摘星和他提起要高考的话题——霁父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垮下去了。
就像方医生想的那样,霁父果然是舍不得的。
他有些为难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上大学,请教授来家里教学不好吗?是不是爸爸妈妈最近不关心你……”
“没有。”霁摘星有些无奈地道,“只是总不好让人知道霁氏少东家是个文盲。”
“崽崽优秀得很!”平时文雅的霁父顿时暴怒,“谁这么说你了,我来教他们怎么管住嘴!”
“没有谁,是我想的。”
霁摘星的眼睫轻轻垂拢,看上去温和柔软,于是霁父的声音也顿时低下来。
“……我知道我身体差,爸爸才让我待在家里。”霁摘星道,“只是我总害怕哪一天会重病不起,让爸妈难过。我也想像别人那样正常生活、交往、上学……是我太不争气了。”
霁父听的心都快碎了,原本拿身体做借口,劝霁摘星在家修养的话顿时堵了回去,惶急地道:“怎么会?最近体检结果都很健康,爸爸把检查都收着呢,待会拿给你看,星星不要多想。”
霁家对霁摘星的保护的确有些不太正常,虽是拳拳爱子之心,但宠溺得过头,控制欲也有些强。也就是霁摘星本性好,才没被宠成任性顽劣的少爷,又或对父母满是叛逆抗拒。
霁摘星年幼时生病,留了病根,身体也弱。霁家便连放他出去透风都不敢,娇贵地藏在家中,也就近两年宽限他行动一点。
听那些天师算出霁摘星命格特殊,气虚体弱,更是求来无数具有灵气的宝物护身,又从天师世家请人庇佑——当然,这做法再正确不过,才让霁摘星安稳长至成年。
但现在格局有变,和酆家的天师离远些才不易出事。霁摘星若不说明缘由便要将身边天师撇掉,霁父霁母定然不赞同。
倒是他出去读书,这些天师跟在身边的机会就少了。
他有灵物护身,心性已长成,并不像小时那样容易被妖邪侵体,这是最好的选择。
霁摘星不介意做一个温顺听话的小少爷,但也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
他这般不吵不闹,只神色郁郁地一垂眸,霁父都心软得不行。但好在还有些理智,咬牙道:“等你妈回来,和她商量一下。”
同时又偷摸地让管家打了个电话,找医生来给霁摘星做心理咨询了。
以往固定一月一次的心理咨询时间,显然不够用。
霁女士刚完成一项收购案,正好有假期可休。她平时工作比较忙,但对这个小儿子也是疼到了骨子里,连夜开车赶回霁家。忧心忡忡地听心理医生的诊断。
问题显然是长期出现的,抽丝剥茧才能发现。医生刚和那位好看得不像话的小少爷谈完话,便要面对小少爷的父母。
他言辞谨慎地斟酌道:“我能看一下小少爷的病例史吗?”
翻阅完后,医生显然有些无言:“您有没有觉得,对小少爷保护过度了呢?”
“也怪不得他内心那么不安,在这种紧张环境的暗示下,心理压力是很大的。”医生微叹口气,觉得对面的霁女士也很有问题,“这里有一些关于霁小少爷教育方法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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