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留个疤,一辈子
看魏京华痛苦的样子,殷岩柏只恨不得打死耶律峄。
耶律峄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打死我?她就彻底没有解药了!”
“我没事……”魏京华咬牙说道。
她白皙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接连滚落。
“强行解毒就是这个下场,”耶律峄哼了一声,面色愈发冷漠,“只要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便不至于受苦。”
殷岩柏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在他目光里,耶律峄已经被大卸八块。
耶律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又摸出一只碧玉小瓶。
他本要自己提步上前,却见殷岩柏虎视眈眈看着他,似乎只要他敢再迈近一步……他立时就要扑上来把他生吞了。
耶律峄哼了一声,抬手把那只碧玉瓶扔给了殷岩柏。
“这是第一次的解药,喂她吃下她就不会受穿肠之痛了。”
殷岩柏接过玉瓶,从里头只倒出一粒莹白的药丸来。
他抬头瞪了耶律峄一眼。
“只有一颗。”耶律峄说,“下一颗,只能等下月。”
殷岩柏脸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他蹲身在魏京华身边。
他还没碰她,她便低声痛吟。
他能听出来,她已经是强忍剧痛了。
“京华,解药。”他把药送到她嘴边。
她牙关紧咬,咬的两颊上的肉都在颤抖。
“张嘴。”他说。
魏京华不知是听不见,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她只是紧紧的咬着牙,浑身颤的厉害。
殷岩柏只好掰着她的下巴,硬掰开她的嘴。
他要迫使她张嘴,还要小心不弄伤她,不弄痛她。
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样子,他眼圈都泛出了血红色。
她的牙终于被掰开一条缝。
殷岩柏立时将药丸放入她口中。
他手缩回来的有些慢,魏京华的牙关一咬……
“嗯……”殷岩柏闷哼一声,眸子猛然一缩。
他却没有再去掰她的嘴……任凭她死死的咬着他的手指头。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唇牙缝流进她嘴里。
一旁的耶律峄径直看的呆住。
他看了看魏京华紧咬的牙关,又看了看脸色平静的殷岩柏。
“晋王……不疼么?”
殷岩柏咧嘴一笑,“能跟她一起疼,疼也是好的,起码心里不那么难受。”
耶律峄的脸色变了几变。
他眉头紧了松,松了又紧。
只见地上躺的那女孩子,牙关渐渐放松,神色也不那么紧绷。
殷岩柏的手终于从她口中拔出来,他食指上一排清晰的齿痕,那齿痕太深,血仍旧在流着。
殷岩柏却没理,他弯身把女孩子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搁在床上。
耶律峄一言不发的看着。
殷岩柏安置好了女孩子,才回过头来找了块干净的布,马马虎虎的把自己的指头随便一裹。
那布已经缠裹了好几层,但还有血从里头渗出,把布都染红了。
可见那女孩子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因为女孩子这会儿安静平稳下来,殷岩柏的脸上也没了急躁之色。
他甚至没多看自己手上的伤,而是转过脸,冷冷对着耶律峄,“这里没你的事儿了,滚吧。”
耶律峄微微瞪眼,“这片营地都是我的,你赶我走?”
殷岩柏勾着嘴角冷笑一声,“你想留下,我不勉强你……”
话未说完,他的拳风已经擦着耶律峄的面颊打过来。
耶律峄大惊之下,侧身堪堪避过。
他皱紧了眉头。
“滚。”殷岩柏冷声道。
耶律峄侧脸看着床榻上的女孩子,她胸膛一起一伏,呼吸间睫羽轻/颤,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她醒着的时候叫人觉得她攻击力十足。
可当她沉睡了以后,却又叫人不由的心生怜惜……
她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子,尤其在如今这副苍白的面孔之下……叫人不禁想把她捧在手心里,温柔呵护。
有那么一个瞬间,耶律峄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了……明知她性子强韧,还逼她吃药。
明知道她是不甘屈居人手下,她自己又精通医术,必然会想办法解毒……还故意不告诉她强行解毒会遭遇痛苦……
“还不滚?”殷岩柏冷喝道。
耶律峄轻哼一声,缓缓开口,“晋王若是不想叫她受罪,就好好照我说的做,你打赢一次胜仗,我便可以多给你一粒解药。”
殷岩柏微微一愣,侧脸看他。
“不怪我狠心,连当今圣上,你的亲哥哥都驾驭不了你,防备着你,甚至容不下你……”耶律峄笑了笑,“我与他比起来,已经算是有胆气了吧?起码,我敢用你。”
殷岩柏闭了闭眼,遮掩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耶律峄抬手想拍他肩膀。
殷岩柏没睁眼,却是利落的避开了。
耶律峄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知道凭别的,我留不住你,也不能叫你对我一心一意。这是下下策,但对晋王这般一身反骨的人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从今日起,我会撤走你帐外之人,要走便走,随便你。”
耶律峄提步向帐外走去。
“打赢一场,便多一粒解药,你说的?”殷岩柏忽然开口,语气沉沉。
“对,我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耶律峄笑了笑,“你若不信,大可试试我。”
殷岩柏点点头,“没事了,走吧。”
耶律峄面有愠色,到底谁是阶下囚啊?谁给他的傲气,叫他一副唯我独尊的语气,接连赶他走?他算老几?
耶律峄几次欲要忍不住爆发出来。
但想想他所听闻的,殷岩柏对月氏的几番战役……他终是捏着拳头,板着脸离开。
耶律峄回到自己大帐当中,看到他床榻上,地毡上躺着的女孩子,顿时一股无名的邪火蹿上来。
“我的鞭子呢?”他阴冷的话音刚落地。
还醒着的女孩子就止不住的一阵颤栗。
“世子饶命……”
“世子不要……”
“不要?呵!”耶律峄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不要?!”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鞭子猛地抽打在床头上,只有鞭梢扫到了女孩子的皮肤。
女孩子细腻的皮肤立时红了一道。
他眼中却迸射出兴奋的光……
此时,殷岩柏帐中一片宁静。
他坐在床边,肋下、指头上,都带着殷红的血。
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目光专注关切的落在女孩子的脸上。
“京华……”他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床榻上的女孩子呼吸渐渐平稳,嘴角还挂着几丝血迹,安然熟睡。
殷岩柏勉强勾了勾嘴角,趴在她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天将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床上的女孩子刚一动,他立时就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直身体,紧张看她,“你醒了?”
魏京华眨眼看他,一时没说话。
殷岩柏却愈发紧张,“哪里不舒服?能起身吗?能说话吗?还疼吗?”
他连声发问,语气急促,神色紧绷。他自己受伤,乃至要死要活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紧张。
“没事,哪里也不疼。”魏京华勾着嘴角笑起来。
殷岩柏皱眉哼了一声,“亏你还笑得出,你不晓得自己昨晚有多吓人!”
魏京华却瞧见他缠着布的手,那布已经缠了很厚,却还能从外头看见干涸的血迹。
“你手怎么了?”她双手捧着他的指头,错愕问道。
说话间,她却是品到了自己嘴里的腥甜味儿。
她砸吧了一下嘴,还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殷岩柏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意味深长。
“血的味道?”她嘀咕一声,又看向殷岩柏的手。
殷岩柏缩手回来,欲要往身后藏。
“伸过来!”魏京华厉声说道,犹如河东狮……
殷岩柏哭笑不得的看她。
“快点。”女孩子神色凶悍,不容置疑。
他只好老实乖巧的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魏京华麻利的解开他缠的粗陋的布,他的手指已然红肿起来,上头的齿痕清晰可见。
魏京华皱眉看着他,“你傻不傻?我咬你,你不会躲吗?”
殷岩柏无奈看她,见她眼圈竟微微红了,他立即笑着哄劝,“不疼,真的,说不定还能留个疤,叫你一辈子无法抵赖!”
魏京华抿了抿嘴,鼻子一酸,一时想笑,又有点儿想哭。
她伸手拍了他一下,“想得美!一个齿痕就想难住我?我绝不让它留疤。”
她立时下床去找药来。
殷岩柏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看她忙忙碌碌。
他在仔细观察,看她是否真的没事了,看那耶律峄给的解药是不是真的有用。
魏京华脚步稳健,眼神儿很好,她拿来药给他的手指上药包裹之时,一丝不苟,神色平缓,呼吸均匀。
殷岩柏提着的心这才放松,“耶律峄说,他的毒药,不能强行解毒,否则只会毒发,叫你凭白受苦……只要我能为他打赢战役,他就会多给一颗解药。”
魏京华连眼睛都没抬,“他骗你的,不用信他。”
殷岩柏微微一愣,立时紧张的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要再冒险了!我不允许!”
魏京华歪着头,冲他笑了笑,“没有不能强行解的毒,什么叫强行解毒?这是个悖论。”
殷岩柏皱眉看着她。
“昨晚我乃是实验,预估一下这药发作之时,毒性究竟有多强,如此也就可以判定需要多久、多少次可以将毒肃清……”
魏京华的话还未说完。
殷岩柏忽然对她比了一下,“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