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那场宴席轰动至极,天帝谕令族中凤凰前往五湖四海迎接宾客。小火凤涅槃前一日,梧桐岛内三界宾客齐至,举岛同欢。
  那时古晋被天启封了神力丢到大泽山修炼已有百年。山中日子枯燥乏味,初闻此事,他乐悠悠禀了东华老上君要去梧桐岛插一杠子贺喜。
  东华临老快封神了才得这么个宝贝又尊贵的徒弟,稀罕得紧,遂遣了一溜徒孙跟在古晋身边。古晋在大泽山年龄小辈分高,十来个头发花白的仙君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唤师叔,也着实是件壮观的事儿。
  古晋在清池宫长大,以天启和凤染护犊的性子,他打小所用之物比天宫皇族的更稀罕难寻。入了大泽山,老上君宝贝他,一惯就是百年来。山门里众仙纯厚,古晋性子讨喜,又是老上君的掌中宝,不多久就混成了整座山门的宝贝。
  俗话说的好,心宽生体胖。古晋的降世是个异数,他虽只有百来岁年纪,却历经了母不认、父已亡,婶为帝,叔妖孽的奇异生长过程。在大泽山舒舒服服养了百年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了个胖仙君。
  东华老上君活了六万多岁,自上古之时而生,德高望重,功劳无数。上任天帝暮光在东华三万岁寿辰时送了四匹西海极地的雪马和一驾碧绿仙石铸成的车辕。当年这辆雪辕仙车轰动一时,羡煞众仙,引为百年佳话。但东华上君性子淡泊,极少出门,这几匹雪马自来了大泽山,就被老上君置于后山放养,是以三界仙妖对这份矜贵的礼物向来只闻其名,却从未一睹仙车真容。
  这次远行千里迢迢,纵神仙日行千里也需三日。白胡子师侄们人老成精,一怕累着娇贵的小师叔,二想讨师祖欢心,出门这日便把那几匹在后山养了几万年膘的雪马寻了出来,再将宝阁里积满灰尘的车辕擦得铮铮亮,然后拉着他们的小师叔乐颠颠上路了。
  如此一路招摇,不出一日,三界仙妖皆知大泽山的东华老上君新收了个宝贝徒弟,为了他连雪辕仙车都用上了。只可惜,听说这小徒弟出身虽好,却是个仙力三流的二世祖,拿不上台面。
  东华老上君人缘挺好,这话一出,就有仙君不乐意了,怎么着也不该怀疑老上君的眼光啊?活了六万年,快成神的东华上君怎么会收一个净会摆谱,只知道混日子的徒弟,还当成了眼珠子疼?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可这事千真万确啊!一路飞来瞧见了大泽山幼徒出行场面的仙君们个个拍着胸脯保证此话非虚。有什么证据?
  瞧瞧,那十几个跟在他屁股后头打转的白胡子师侄就是明证啊!实力强横,哪里还会需要小辈保护?人品纯良,怎么会指使老人家卖苦力?
  三界以实力为尊,惯来瞧不上初生牛犊的耍威风做派。是以古晋还未入岛,得了消息的仙妖都开始暗地里感慨东华老上君一辈子淡薄质朴的名声怕是都要毁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子手里了。
  暗地里说的闲话,自然不会传到心宽体胖的古小胖耳里。他一路酣睡,躺在雪辕仙车里招招摇摇、被人指指点点地入了梧桐岛。
  天地良心,这倒真不是古小胖的错。他是从上古界滚下来的,上古界里头,最低等的行辕也是成了神的神兽。他若是知道一辆雪辕仙车就毁了他半辈子名声,连累了华姝对他的看法,怕是爬也会自个儿爬去梧桐岛。
  三界内知道古晋下界的有三人,天启,凤染兼东华。在他们看来,古晋别说是驾着雪辕仙车出行,就是踩着青龙玄龟也属正常,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凤染倒是赞成天启放养孩子、挫折教育的想法,想杀杀这小子威风,遂将他休憩之处定在了九华阁。
  九华阁位于梧桐后岛,僻静荒远,平时鲜有人来。听闻奉师命前来贺喜的古晋被天帝扔在了九华阁,众仙瞧不来古小胖狐假虎威,大快人心之余也暗暗咂舌这位性子刚烈的凤皇对东华上君的幼徒是不是也嫌弃得忒明显了。一时间,为着小火凤而来的仙君们倒有一半目光不留神地聚在了九华阁。
  到底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让他们瞧个真章才是。
  世上之事说来也玄妙,看不清因缘,道不明纠葛。
  很多年后,也有人说,若当年天帝没有将大泽山的古晋仙君一脚踹到九华阁,怕是之后数千年的三界绝不会生出那么多波澜壮阔的光景来。
  但有些事命中注定躲不开逃不掉,圆满与否,顺遂与否,都不过一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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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俗话说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英雄如是,美人更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人也不例外,女仙君如过江之鲫,总得有个拔头筹的不是。当年三界最矜贵美丽的天帝暮光之女景昭早已隐迹,数百年后,这名声便落在北海百鸟岛孔雀一族的公主华姝身上。
  华姝不过一千多岁,是孔雀王华默的幼女,她的降世颇有些传奇色彩。她出生那夜五彩祥云笼罩北海,千年难寻的鲛人上岸鸣乐,甚有海兽在北海尽头对月群欢。一夜后,华姝降世,祥云散,鲛人归,海兽尽。这一奇景被许多仙人亲眼目睹,惊叹之际众人亦言这位小公主邀天之幸,日后怕是个命贵的。
  飞鸟一族以孔雀为王,但尊凤凰为皇,位份高低一观便知。凤族低调,几万年来只为两件事儿兴师动众过,一为凤染涅槃,二为小火凤降世。但单这两件事,手笔就大得三界瞩目八荒同庆。
  孔雀一族的声势自凤皇重生后黯淡了不少,华默自知难比凤皇坐拥天帝之位的尊贵,难得有个祥云托生引人称奇的闺女,自然当成珍宝一般疼宠。华姝在孔雀一族的地位,比她两个哥哥更尊贵几分。
  这个女儿倒也替孔雀王争气,她出生时体内的仙力就远胜一般仙族,八百岁便晋位下君。九百岁参加天宫蟠桃会,容貌之美引得一众仙君侧目,更有人言她日后风华定不输天帝之女景昭。
  景昭隐迹后的一百多年,华姝貌美的盛名早已独得一份。随着她年龄渐长,到了许婚的年纪,上百鸟岛求婚的仙君更是数不胜数。孔雀王老怀大慰,一心想替幼女寻个好郎君,奈何所挑之人华姝皆不允。这么叨叨扰扰百来年,孔雀王累得慌,只得随了华姝的意,让她自己去挑个顺心的。是龙是蛇,只要是她首肯,都罢了。
  孔雀王千挑百选的夫婿都难入华姝的眼,也不知她究竟要选个何等风姿的仙君。感慨之余,仙界后起之秀怕跌了份,俱不敢轻易再上百鸟岛求亲,只敢将她放在心里仰慕。
  华姝平日里醉心修炼,极少现于人前,名声虽大,见过她容貌的却不多。这次她随父贺喜,不少仙君便是为了在梧桐岛适当地偶遇这位传说容貌冠绝三界的孔雀公主,才早早侯在了岛上。
  岂料华姝一入岛便请求凤族长老将她休憩之地定在了流云阁。流云阁深入岛内,僻静难入,且离孕养小火凤的梧桐祖树不远,未免破坏小火凤涅槃,入岛的宾客极少靠近此处,遂还没有一个仙君能在宴席前见到华姝,这般难近佳人的状况惹得不少男仙君失落不已。
  民间戏本里一场故事都喜欢讲究个高低起伏,不会如此平淡地拉下帷幕谢场,总会有一个拉仇恨的炮灰出现供众人打发时间宣泄牢骚。
  这个关键时候,古小胖横空出世了。他躺在东华老上君的雪辕仙车上浩浩荡荡于众目睽睽之下入了岛,住进了九华阁。
  除了古小胖,谁都知道流云阁周围百米之内,只有一个九华阁。且两阁藏于茂盛的梧桐树之间,外间轻易难瞧见,自成一景。
  满岛宾客只有一个古晋是凤染安排,她一早吩咐了此事,凤族长老虽奇怪凤皇会亲自过问一个大泽山弟子的下榻之处,但仍依凤染之意将九华阁空置,只是没人料到华姝会将休憩之处正好择在了一旁的流云阁。
  凤染自是不知随便一踢就把古晋踢到了一处人人艳羡又人人眼红的好去处。傻人有傻福,说得便是古小胖这个一道雷劈下来就能活出一条命的坚强娃娃。
  是以古晋在九华阁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浑然不知整个梧桐岛的宾客一日之内生出了三个同等重要的心思:看古往今来火凤一脉第二只小火凤的涅槃降生,瞅孔雀一族伴祥云而生美艳不可方物的华姝公主,再……打量打量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东华老上君幼徒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古晋入梧桐岛已有半日,既未主动去梧桐殿向众凤族长老见礼,也不见和大泽山相熟的山门走动,闹不清古晋在琢磨些啥的众仙都叹这小徒弟着实不太知道体统。
  跟来的十几个白胡子师侄里,以闲善仙君首徒青云为首,他年岁不小,人脉自然也不窄,梧桐岛内的传言不早不迟地传进了他耳里。犹疑片刻,为了大泽山几万年的名声,他长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推开了古晋沉睡的房间。
  看他进去,其他白胡子仙君们脸上满是敬意,谁不知道这个小师叔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足。所以一炷香后当他们看见道袍被撕成布条的青云从窗户里跳出来的场景时,也只是淡定地眨眨眼就各自散去了。
  直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之时,古晋才醒过来。见已到梧桐岛,他一派大喜,吃了师侄们备好的零嘴,一个人大摇大摆窜出去寻乐子。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快得青云来不及委婉地告诉他岛上众仙的议论。
  “哎,古晋师叔不会受什么打击吧。”
  被古晋仍在九华阁的师侄们守在门口眼巴巴望着古晋远去的胖影开始讨论。
  “早知道这几年该给师叔多备些素菜,当年师叔瘦的时候,模样还是很俊的。如今这些年轻的仙君啊,看人不看品性,只在意皮相,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不成,我还是去跟着古晋师叔,他修炼时间尚短,免得受了旁人欺辱。”
  大泽山的仙人们继承了东华老上君实诚的秉性,时常百来年都难得出山一回,皆是些喜欢蹲在山窝窝里头的老古板。他们瞧古晋那是瞧哪哪都好,看哪哪都俊,自是不喜旁的仙人对可爱又纯良的小师叔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青海一边念叨着就要跟上前,却被青云拉住。
  “不用担心。”青云摸着胡子,笑呵呵眯眼:“咱们这位师叔的秉性你还不知道?决计是吃不了亏的。”
  青海想起自家山底每年一到时日就不知不觉消失得干净的醉玉露,心有戚戚地点点头,挪回了脚。
  九华阁和流云阁位于梧桐内岛深处,其他宾客居于外岛,中间正好被一处天然形成的湖泊隔开。湖上生石桥,石桥正中有一石亭。也不知是不是约好了,这两日石亭内每到傍晚都会有不少仙人聚于此赏月品酿,还都是些年轻的仙君们。
  英俊气盛的男仙君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流云阁出内岛的必经之处上等一次偶遇华姝的机会。至于女仙君们,心底不肯服输,暗存比较之心,自然也就同来了此处。小小石亭,方寸之地,仙界贵府的掌珠尽在此列。
  石亭内,男仙君们居于一侧闲聊,女仙君们则在另一边谈笑,但话题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盛名百年不衰的华姝。
  “缙云,听说伯父前些日子和雷鸣上君交换了庚帖,你这丫头,婚事都定了,也不见你跟咱们说说。”木华上君的长女木蓉早些年嫁给了东海二太子,她所问之人乃她夫家堂妹南海三公主缙云。
  “缙云,你父王真疼你,替你挑的夫婿可真不错。”此言一出,引得石亭内的女仙君们一阵惊呼。
  仙界内的上君不过几十位,雷鸣上君司职雷雨,在天宫地位颇高,甚得天帝器重。传闻雷鸣之子雷寒一表人才,性格温厚,亦是佳婿人选。雷家长子配南海三公主,这桩婚事算得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二表嫂,父王的意思是等定下来再说,不是我瞒着。”缙云三公主性子温婉娇羞,乍听此话,脸顿时烧了起来,但瞅见女仙君们面上的艳羡,也掩不住眼底的笑意,眉角弯了起来。
  众仙有了别的话题,自然就打趣起缙云三公主来。木蓉见众仙转移了焦点,嘴角一勾笑了笑。缙云瞥见她脸上的神情,心底一叹。当年入百鸟岛向华姝提亲的仙君里,就有二堂兄敖天,这些年她这个嫂嫂虽看着豁达,却最不喜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位孔雀一族的公主。
  石亭内笑声阵阵,一派乐然。石亭上方的云朵内,一只精巧可爱的火红小凤凰正在眯着眼瞧热闹。
  听了半晌,它打着哈欠,嘴一张,无聊地嘟囔一句:“真是出息啊,嫁个夫婿有什么好比的……”
  “凤隐,那你说说她们该比什么啊?”
  云朵旁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来人一身大红古袍,火红的长发未配帝冠,散于肩上。她打了个响指,半空中化出一把梧桐雕成的木椅,她懒懒朝上面一坐,翘起一条腿。
  “说吧,若是说得我满意,你今天私自跑出来的惩罚我就免了,不满意的话……”
  她朝小火凤挑了挑眉,含笑道:“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月亮为什么这么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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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天界六万多年历史历经两任天帝,一为神龙暮光,一乃凤皇凤染。
  暮光乃真神上古耗费万年时间磨砺而出,仁慈宽容,得万仙敬重。
  凤染却是天生地养,脾性截然不同,她年少时乖张桀骜,成年后煞气凛重。谁都未料到暮光化身石龙镇守仙妖结界前,会将天帝之位交付凤染。凤染若为妖族之皇,怕是更合仙妖品味。
  百年前仙妖大战,两族血仇结下,死伤无数。那种境况下得天帝之位实不算个幸事,即便凤染已是凤皇,可众仙对她唾手取下帝位保持缄默未必没有看笑话的意思。
  一晃百年,结果却大出三界意料,肆意张狂的凤皇在天帝之位上坐得稳如泰山,如鱼得水。原因无他,登位之初仙族萧条,凤染将梧桐岛把持了数万年的南海九大灵泉的禁制尽数解除供众仙修炼。凤族传自上古之时,当年上古界尘封才会下界居住,如今六万年过去,凤族习惯了下界的生活,便将栖息地定在了梧桐岛,他们若是举族迁回上古界,上古也只有欢迎的理儿。
  六万年来,仙界的洞天福地被他们理直气壮地占了一半。当年凤皇沉睡时暮光亦不敢强求凤族吐出一星半点宝地。这次凤族长老如此大方,皆是看在凤皇的情面上。
  吃人手短拿人手软是个万古不变的道理,凤染以一种流氓又开外挂的方式在短短百年内变态一般地壮大了仙界,让一众看热闹的仙妖哑口无言。
  她仍是那个性子嚣张脾气臭的凤染,但百年后,她亦成了仙族毫无争议的帝君。并非所有人都能将手里的宝贝倾囊而出孕养一界,凤染霸道嚣张护短不假,但却天生有一颗皇者之心。
  帝之隐喻,兼容天下,譬如凤染和暮光。说起来仙界囫囵挑出的两任天帝,良心都还过的去。
  凤染执掌仙界的百多年里,除了壮大仙族,只记挂着两件事,一为凝聚魂魄的景涧,二便是凤族逆天而生的小火凤。
  景涧重生岁月悠久,如今也只勉强聚齐散在九州八荒的三魂七魄,要成形至少还得几百年时间。倒是凤隐在上古的火凰玉和梧桐祖树地孕养下灵魂强得不可思议,还未涅槃出壳,魂魄就能化形而出。但她的灵魂形态亦最为脆弱,若还未涅槃魂魄就受损,只怕会魂飞魄散,难以降世。
  她以灵魂之力幻化形体在梧桐岛里溜达不是第一次了,平日里梧桐岛有凤族长老坐镇,各种禁制封印护岛,倒是安全得很。这几日三界宾客满至,未免出意外,凤染早就下令让她留在梧桐古树内,不可离开半步,哪知她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凤隐能用灵魂之力幻化形体已有几十年,她是凤染亲自教导,性子自然十之八九随了凤染。不过相较之下少了些威严,多了些顽皮纯真。
  湖心石亭上空,小火凤在凤染地注视下幻化成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眉眼利落,颇具气象,她发髻上插着火凰玉化成的红簪,着藏青古裙,赤脚盘腿坐在云上,一点不惧地和凤染对眼相望,只这一观之姿,凤族继承者的尊贵大气便浑然天成。
  她笑了笑,像极了凤染神情的脸颊上显出一抹极浅的酒窝,“师君,我听说人间有句古话。”
  凤染抬手撑住额头,慢条斯理朝凤隐抬抬下巴,“什么话?”
  凤隐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顿时飞了出来,“这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琢磨着嫁人就是这么回事。”她朝石亭下指了指,“这些攀比夫君的女子好比如此,谁嫁得洞府门第高些,谁在仙界的腰杆子就直,说话的底气就硬。我不喜欢做追随夫君的显摆之流,要做就做那个得道升天的人。我能庇佑三界,三界难庇之我。”
  凤隐出自凤族皇者一脉,别说是下三界,即便在上古界也是极尊贵的出身,她言此句,虽狂妄,却也不是没有资格。
  小凤凰初生牛犊气概冲天,凤染并未出声,她轻叩指尖于梧桐木椅上,眯眼悠悠盯着她。
  凤隐神气完了,双手盘于胸前,滴溜溜对着凤染转了转漆黑的眼,“师君,我这回答,您还满意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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