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黛蔺

  一时间,电梯门口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敏敏,眼神不同,心思各异——董小珠被花瓶砸了脚,一肚子气,心想这小妮子是不是跟滕总有一腿,不然干嘛砸她?现在的年轻小妖精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直接往老板床上爬;
  滕母与邹小涵则像见到鬼似的,抓紧手中的包盯着敏敏,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次见到这女孩的时候,她们不敢相信这是黛蔺;但现在,睿哲都亲口喊出黛蔺的名字了,不是黛蔺还是谁!黛蔺那女人阴魂不散,回来找她们报仇来了!
  敏敏身后的女子也紧紧盯着敏敏,视线从那一大堆文件后面看过来,看着滕睿哲惊讶的脸和滕母邹小涵惊恐的脸,眉心紧皱。她站在那里没有动,静静的,一直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等着他们走下一步。
  终于,滕睿哲再次出声了,眸子盯着敏敏的脸:“原来你就是敏敏?”
  “嗯!”敏敏闻言欢快点头,连忙站直身子,小脸上飞上两朵红云:“滕总,我就是敏敏,您的新秘书。您现在有什么吩咐?”
  嗓音脆脆的,像只小黄莺。
  滕睿哲瞥一眼地上的花瓶碎片,没责怪她,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跟我来办公室!”
  他直接回去自己办公室了,让秘书给他送走董小珠、滕母、邹小涵,吩咐只见敏敏。
  于是此种情况下,滕母邹小涵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目光齐刷刷落到敏敏脸上,又惊又怕。滕母手心里全是汗,手掌把手包越握越紧,看着敏敏的目光在闪烁颤抖。
  “滕夫人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敏敏笑着朝这边走来,大眼睛笑眯眯的,很是为滕母担心,“可能是外面天热,热出汗来了,现在又进空调房吹冷气,身体一时受不了。敏敏帮您叫医生吧,附近就有一家大医院……”
  “我……”滕母见那娇俏的笑脸越来越近,心里一急,吓得一下子把敏敏的小手拨开了,有些失态:“我没事,你去做自己的事!小涵,你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们现在回去。”
  “哦。”敏敏尴尬的收回小手。
  一旁的邹小涵则对滕母的话充耳不闻,正用一种冷峭狐疑的目光盯着敏敏,把敏敏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最后锁定在敏敏那张粉嫩的小脸蛋上,眼中闪过阴冷和不可思议。
  这张脸分明不是黛蔺,但睿哲与她一样,都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黛蔺的气息,那种气息非常强烈,非常近,难道苏黛蔺真的没有死?
  而且,刚才睿哲还让敏敏单独去他的办公室,分明是对这个敏敏产生了兴趣!
  “你是什么时候进公司的?”她对敏敏出声问道,此刻根本不想离开这里!因为她才是睿哲明媒正娶的妻子,有权利弄清楚那些围绕在他身边、不安好心的女人的底细!
  “刚来不久,请问滕太太有什么吩咐?”敏敏睁着一双狡黠水灵的大眼睛,也在打量邹小涵。原来这就是滕少奶奶现实生活中的面貌,挺美挺端庄的,但是对人的语气不太客气!
  “我和妈上午在精品店买的一袋东西放前台了,麻烦你下去帮我们取出来。我们现在急着要,一起坐电梯进去。”邹小涵又温婉说道,一双清丽的眸子带着微微的冷笑,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只盯着敏敏,“应该用不了几分钟,不会耽搁你见滕总的,走吧。我和妈也赶时间。”
  命令完就挽着滕母的手往前面走,拿出了她滕少奶奶的架子和威严,坚决不准敏敏拒绝。
  敏敏抿抿嘴,不得不跟在她们后面走,又扭头对与她同来的女伴说道:“颖儿,你先把文件搬进办公室,我等会就来。少奶奶怀有身孕呢,若是在一楼碰到董总就不好了,董总刚刚下去,估计在一楼等着,会以为我是少奶奶派来故意针对她的,我得把话解释清楚。”
  对这边的颖儿嘻嘻一笑,电梯门就快速关上了,只见得邹小涵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更加阴霾,暗暗咬了咬银牙。
  外面,颖儿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差点被众人给遗忘了,直到她抱着那一大堆文件开始走动,清理碎片的清洁工阿姨才快速给她让路,看着她那胖胖的身子,担心她又冒冒失失打破东西。
  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怎么了,抱着这么易碎的东西也敢撞人!
  “这都是些什么文件?给我吧。”送完董总回来的torn在门口把颖儿拦下,把手面子上的那几本资料翻了翻,确实是公司的文件,指指旁边的桌子,“放那儿吧,不必亲自送进滕总办公室。把这些文件顺便带下去,去忙自己的。”
  torn没怎么仔细看颖儿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直接将手中的几份文件塞到颖儿手中,再看一眼颖儿胸前的工作牌:“原来你是统计秘书,那正好,我不必找人了,你帮忙把这些文件做出来,两天后交给我。”
  吩咐完直接去敲滕总的门,喊了一声滕总,推门进去了。
  颖儿点点头,看一眼滕总办公室大门,转身往回走。
  刚才她是被敏敏拉上来的,让她给她做伴,说是要见见滕总、套套关系,结果撞见了一场壮观的女人大战,让滕总被困在几个女人中间,无法吃午饭,于是敏敏故意包装了一个劣质花瓶,直接往董总身上撞,让那一把年纪的董小珠自觉走人。
  敏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帮滕总做事,正式成为他的秘书,得到他的重视。
  但是现在弄走了董小珠,还有滕家的正牌老婆,正牌老婆似乎是不会放过敏敏的,此刻正在电梯里为难敏敏,给吃下马威……
  “你等一等。”正往回走着,torn突然又打开门喊住了她,示意她进老板办公室,“先别走,滕总有话问你。”
  于是下一刻,她不得不重新走回去,忐忑不安走进滕睿哲的办公室。
  男人此刻正在与助理们核对一些机密资料,鼻梁挺挺的,认真工作的模样很迷人,他听到torn的通传声抬了下头,命令他们都出去,“torn,你带助理们出去,带上门。”然后鹰眸看向门口的颖儿,开门见山问她:“你与舒敏敏是好朋友?”
  深邃目光快速打量了颖儿一眼,没有将她与花季少女沾上边,把她当陌生人看着。
  颖儿站在门口点点头,双手悄然绞紧,紧张看着对面那背着光的男人。
  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他叫她进来,就是为了问敏敏的事?
  “舒敏敏的人事资料,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所以我只想问你,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样子?”滕睿哲又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依然波澜不惊,注意力全放在舒敏敏身上,“她现在在锦城大学上学,即将大三?”
  颖儿又点点头,安静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等着他的下一个问题。
  ——
  而从三十五楼降到一楼的电梯里,舒敏敏正在与邹小涵目光对峙,在摄像头下互相看着对方。
  邹小涵原本很恼怒、很窝火,但在滕母面前她不能爆发出来,只能冷冷看着舒敏敏,等着一旁的婆婆出计策。
  滕母也是惊得三魂没了七魄,不安望着前面,心虚出声道:“你叫敏敏是吧?来我们滕氏上班多久了?”
  敏敏正觉憋闷,脆声笑道:“不久,一两个月左右。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来滕氏上班了,但前几个月我身体不好在家养病,就耽搁了。现在终于百里挑一被滕氏录取,我一定好好干!”
  “生的什么病?”邹小涵在旁边插了一句。
  “枪伤。”敏敏回首一笑,眉飞色舞看着摆少奶奶架子的邹小涵,“少奶奶您可能没被真枪实弹吓过,不知道那种心有余悸。那次之后,我做了好久的噩梦,每次都是大叫着惊醒过来,恨不得也让对方尝尝那种滋味!”
  此话一出,滕母与邹小涵的脸色完全变了,手包成功的从手中摔落,啪嗒砸到地上!
  滕母的双脚甚至在发抖,再也保持不了她的镇定,脚跟崴了崴,面色惨白扭头对敏敏颤声道:“所以你就来了我们滕氏?当初我早就劝过你早点离开,避免更多的伤害,是你自己不听非要缠着睿哲,才造成今天的这种局面!”
  “妈!”邹小涵连忙伸手扶住她,抚抚背让婆婆顺气,咬牙对敏敏道:“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我都与睿哲结婚了!我和他只是在多走了一些弯路后,又最终走到了一起,完成了我们很早以前就定下的婚约!而且那天你也看到了,是他约我去他的公寓,吃了饭喝了酒,然后把我压上了他的床!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人,你就算回来了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敏敏听着这个‘床’字,光洁的小额头直冒汗,娇声笑道:“少奶奶您别激动,敏敏没说什么,呵呵……不过敏敏还是想说一句——外界都在传,您与滕总是分居关系,没有感情基础,滕总当初是被逼婚的,刚刚公开与女友的关系,就被逼着娶了您……”
  看你邹大小姐还拽不拽!以为挺着大肚子很了不起啊,我就是要碎嘴,把你的这些丑事全抖落出来,看你还知不知羞耻,要不要脸!你气不过尽管开除我好了,反正我过来上班也是为了与颖儿做伴,在这里玩一玩!你若是要与我急,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面!
  “你—!”邹小涵一下子被气得面色铁青惨绿!
  “一楼到了!”敏敏娇俏笑一笑,给婆媳俩最后奉送一个青春美少女无敌微笑,率先走出电梯,若无其事对前台处的秘书们脆声说道:“姐姐们,夫人和少奶奶下楼来了,说是有什么精品袋落在前台了,快帮忙找一找!很急呢,少奶奶赶时间!”
  一边走一边笑,马尾辫俏皮的甩来甩去,根本没有墨守成规的做前台秘书打扮。
  而她的身后,滕母因情绪反应过度,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来,正撑着墙壁在顺气,邹小涵则气得胎动,捂着大肚子叫疼,扶着墙壁大声叫保安。
  门口的保安见此情况,飞一般的跑过去掺扶,叫救护车,打电话通知滕老爷……
  “肚子好疼。”邹小涵躺在担架上一直叫疼,动静闹得很大,闹得公司员工全在楼上看着,围了好几大圈。她则捂着肚子,叫得越发惨烈,像要流产了似的,尖叫声在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回荡,“妈,我的肚子好疼,孩子是不是快没了?”
  “小涵,不会的。”滕母守在旁边,一口气才刚咽下去,另一口气又堵了上来,吓得她差点心肌梗塞,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孩子这么健康,怎么会没了,只是动了胎气,把孩子吓着了。小涵,深吸几口气,放轻松放轻松……”
  “妈,还是疼啊!”
  ——
  前台处,敏敏听着那夸张的惨叫声,看着担架从她面前飞奔而过,瞪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骂了一声:“贱精!”贱精这么会表演,孩子一定保不住,不然这孩子跟着贱精一起受罪,又是一个小贱精!
  “敏敏,你推她了?”旁边的美女秘书察觉到事态严重,笑不起来了,一把拉敏敏到一旁咬耳朵,“虽然我们支持你做滕总的小老婆,气气那邹小姐,但这种事你可做不得,因为滕老爷会追究下来的,拿你的命抵偿他孙子的命!就算是滕总也保不住你,你明白吗!”
  “雪妍姐姐,我可没推她,电梯里都有摄像头监控的,我面带微笑的脸就在摄像头下,骂都没骂她。”敏敏翻翻眼皮,张开小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她刚才让我下楼来,就是为了演这一出戏,拿腹中孩子做王牌,故意说是我推的。不过没关系,摄像监控会帮我澄清一切,让她丑态毕露。我现在去见滕总,如果滕总有赏,我分姐姐你们一些。”
  舒舒服服伸个小懒腰,又朝电梯处走。
  两三分钟后到达三十五楼,办公室门口的torn睇了她一眼:“先是用花瓶砸董总,现在又在电梯里推邹小涵,你胆子可不小!不过我相信不是你推她,而是她在自导自演!那女人最擅长表演和陷害了。”
  “谢谢torn姐姐。颖儿呢?”她望望四周,寻找颖儿的身影。
  “在门里,你进去吧。”
  门里,滕睿哲见颖儿不大喜欢说话,回答他的问题全是以摇头点头代替,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配上一副大眼镜,脑袋下面一副胖胖的身材、一套死气沉沉的直筒灰色裙,非常自闭,没有耐心再看,抬手让她出去:“出去做自己的事吧,有吩咐再通知你。”
  此女子长得丑不是问题,关键是她太沉闷,在浪费他的时间。
  颖儿则如遭大赦,连忙转身去开门。男人刚才的目光告诉她,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欧巴桑,土里土气,而且沉闷木讷,若再与她僵持下去就是浪费时间,所以她赶紧走,不再在他面前尴尬的站着。
  结果敏敏这个时候敲门进来了,一下子与她撞上了,娇俏的叫了一声:“颖儿,刚才我还以为你搬完东西就下楼了,结果在前台没有看到你。如果你刚才在下面,绝对可以看到一场精彩好戏,看一个女人怎样抱着大肚子搬弄是非。”
  颖儿对这个没兴趣,指了指后面,让她去见滕总,打开门走出去了。
  走出去后,她直接抱着torn给她的那叠资料下楼,坐在前台处开始做统计工作。
  但做着做着,她总是会走神,脑海里不断浮现刚才滕睿哲没耐心看她的样子。
  她有长得那么丑吗?
  “李秘书,主席办公室有通知,立即让舒敏敏秘书去会议室,有关刚才的事。”高级董事会的女秘书敲敲桌子,对着前台的秘书们公事公办:“少奶奶已经被送进医院了,舒秘书必须要对这件事负责。主席在会议室等着她,最好两分钟内到!”
  “但是舒秘书在滕总那儿。”
  高级秘书立即沉下脸,非请到人不可:“那就打电话过去问问!这是主席要找的人,就算去了滕总那儿,也必须给我抬回来!”
  于是李姓秘书不得不把电话打到torn那里,告知少奶奶的事被闹大了,滕家现在必须要见到舒敏敏!
  “必须?”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滕总低沉暗哑的声音,发出一声冷哼,“如果确认邹小涵肚子里的孩子掉了,再来我这里请舒敏敏!舒敏敏现在是我的专线秘书,谁都不许动她!”
  “滕总,这是主席的命令。”高级秘书这才放低姿态,半劝半威胁,“如果请不到人,被处罚的人不仅仅是我这个秘书,滕总您也有包庇罪。”
  “是么?”滕睿哲在电话里笑了一声,“不要认为邹小涵胎动了,就是有人在陷害她。我教你一个方法,现在赶紧去监控室调出电梯里的监控录像,拿去给老头子看,保证你能交差!”
  “滕总,画面录像能说明什么呢,人必须还是要带过去,当面对质。”
  滕睿哲在电话里顿了一下,嗓音突然变得很阴冷:“带过去再次让他草菅人命么?你们的主席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就是用最残忍的方式对付一个弱小的孤女,再三出尔反尔,把锦城市变成他的天下!所以,现在没有什么对质不对质,而是你要不要这些证据去交差!邹小涵在录像里的表情很丰富,在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切都好,不需要对质。因为那是她被自己给吓的,为七个月前所做的事心虚惊惶,导致胎动!”
  “滕总,那我去调监控录像带,不打扰您了。”高级秘书见他不肯退让,不得不挂断电话,转身去找录像带。
  颖儿则在旁边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蹙紧眉头,若有所思盯着那部电话。
  看来敏敏成功引起了滕睿哲的兴趣,被他用双翼保护起来了,即将达成所愿,做他身边最贴身的秘书。
  ——
  市医院。
  医生给邹小涵检查一番,确认是动了胎气,问题不大。但邹小涵还在哭着叫疼,抓着滕母的手不肯放。
  滕母心疼孙子,又心疼她,虚弱坐在床边,一手撑额倚于桌上,一时觉得身处梦中。
  那女子刚才说的那番话,不是黛蔺又是谁!
  难怪她们在商场第一眼见到这女孩,就被狠狠吓了一跳。原来到头来,她真的是死而复活的黛蔺,重新归来吓她们的!
  “妈,如果她真是黛蔺,我们也不能再这样六神无主。”邹小涵轻轻申吟了几声,似乎真的很疼,把滕母的手抓得紧紧的,“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有她的路,我们有我们的路,丝毫没有关联。我们把心放宽一些,祝她找到更好的归宿。”
  “话是这么说。”滕母睁开眼睛,面容非常憔悴,眼眶都深深凹陷了下去,“但你们现在是挤在同一根独木桥上,必须有一个人先过去。她爱睿哲,你也爱睿哲,而睿哲只能选择一个人。”
  “妈。”邹小涵从被窝里艰难的爬起来,望着自己的婆婆,“我知道您对她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她,但您有没有想过,我已经跟睿哲结婚了,而且孩子都快生了?而她身无负累,没有孩子,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嫁了!您不是常常规劝我,日子细水长流终会抓住睿哲的心?我已经在努力了,而您,却因为黛蔺的骤然出现,决定把我们母子抛弃!”
  她气得想从床上爬起来。
  “小涵,妈不是这个意思!”滕母眸色黯然,连忙把儿媳妇按回在床上躺着,急道:“黛蔺那孩子陡然出现,我这心能不被吓坏吗?我看着她的脸,就会想起我们当初所做的事!不过小涵你放心,孙子媳妇是我滕家的,就算黛蔺她卷土归来,我也只认你们母子俩!这样吧,我让你公公赶紧把她辞了,避免生出更多的事端!”
  “用什么理由辞退?”邹小涵睁开一双泪水涟涟的美眸。
  “你公公现在估计也已经知道她是黛蔺了,会想办法把她弄走的。不过你这肚子还疼吗?刚才你在公司叫的声音都把我吓怕了,以为孩子快掉了,是不是很疼?”滕母一脸担忧,给她盖好被子。
  邹小涵把脸一偏,埋在被子里,闷声道:“如果再看到黛蔺,这孩子总有一天会被吓掉。妈,我跟您一样,每次看到黛蔺心里都不好受,总感觉是自己抢了她的东西……妈,不如我们给黛蔺介绍一个优秀男人吧,让她处一处,忘掉睿哲,找到更好的归宿。”
  滕母一下子被醍醐灌顶,灰蒙蒙的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小涵,这个主意好!我们给黛蔺介绍一个好男人,让她逐渐忘掉睿哲,开始新生活,这样对大家都好。我现在去公司找你公公,你歇一会,亲家母应该马上就到了。”
  “嗯,妈,您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不然我在滕家好孤立无助。”小涵在心里悄悄笑了,脸蛋上却非常委屈,我见犹怜:“以我的条件,不是找不到比睿哲更好的男人。可我愿意等,也相信睿哲会走过暂时的迷雾,回到我身边。妈,世人都说母子连心,所以您现在是我等待睿哲的最大精神支柱。我爱睿哲,也爱您。”
  “傻孩子。”滕母笑一笑,正要起身,病房门被书记夫人给推开了,书记夫人一进来就是一顿指责,非常不悦:“我说亲家母,我家小涵嫁进你们家是享福还是受苦来的?怎么三天两头就听到动了胎气的事!你那好儿子是不是该管一管?小涵嫁进你们家,新婚三天没回门,半年独守空房,挺着个大肚子进进出出没有丈夫陪,成天被人笑话,现在七八个月的肚子,又被弄得进了医院!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难不成让我家小涵守一辈子空房!?”
  “妈,您别这样,这半年睿哲没与我同房,还不是看我怀孕了,在保护我和孩子么?”邹小涵又开始劝架,帮婆婆这边说话,“我既已嫁进滕家,就是滕家的人,睿哲他会想明白的,明白不能没有家。”
  “他要是明白就好了。”书记夫人冷冷一嗤,大波浪卷发甩了过去,第一次不给滕母好脸色,坐到床边给宝贝女儿检查身体,“他要是明白,会让我的女儿不断受伤受惊吗?我这女儿嫁过来,不是来做媳妇,而是来做出气筒的!乖女儿你自身条件不好么?当初为什么要被骗去那单身公寓,答应与他们演这场戏!就是那糊涂的一次,才让你落得今天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下场!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而毁你的丈夫,却依然逍遥自在,每天女人不断,日子过的比皇帝还要滋润!”
  一边数落,一边伤心的哭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把女儿拍了一下:“你犯糊涂啊你,让你爸妈操碎了心!”
  滕母站在旁边,被书记夫人这么一哭,心里对小涵的歉疚又加深了一分,道:“亲家母你放心,我和老滕会把睿哲找回来的。他既娶了小涵,就一定要负责。加上孩子,他更挣脱不开这层血缘关系。”
  “小涵已经等了半年了!”书记夫人哭哭啼啼提醒,侧着脸对她:“不是我要发这顿脾气,而是看着女儿受苦,我这心里难受。当初你们承诺让我女儿过去享福,说顶多不出半年,小两口就会过好!结果你看睿哲是怎么对待小涵的,不但不疼惜她,还不肯要这孩子!我这气也受够了,果真是被你们滕家耍着玩!”
  “亲家母你不要这样说。儿子大了我们难以管束,加上当初的事,他对我们有了成见,不肯原谅。你谅解一下吧,我们也不能再用刀架他脖子上,唯有慢慢来。我现在去公司与老滕商量一下,麻烦亲家母你照顾小涵。”滕母愁得焦头烂额,没多做争辩,打开门走出去了,站在走廊上微微捂着胸口。
  当初这是做的什么事,怎会有今天的这种僵局?面对小涵的善解人意、邹家的逼迫、儿子的远去,她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滕邹两家联姻,融合成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合成家族,是带来了很大的经济权势利益,可这心,为什么会越来越难受呢?
  是不是因为她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家的和睦?
  门内,小涵母女俩停止演戏,压低声音说话。
  “小涵,我们这样给她施压,你说你婆婆会不会加紧步伐把睿哲往你身边栓?”书记夫人揉了揉女儿圆滚滚的肚子,“还疼吗?刚才听说你疼得大叫,差点把你妈的心都吓到停跳。”
  “就动了下胎气,哪会那么疼,我故意那样叫的,就是要让他们滕家急。”邹小涵动了动身子,躺靠在床头,“如果我不这样,公公婆婆就不会急,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过下去,放他们儿子一条生路。其实在他们心中,只要媳妇娶进门,儿子在外拈花惹草他们是不管的,养多少个女人都没问题!所以,我必须拿我肚子里的孩子让他们急,让他们知道,想要血统纯正的孙子可以,那必须把睿哲栓我身边,让我跟他有相处的机会!不过妈……”
  她稍微一顿,扭过头焦虑看着自己的母亲:“黛蔺回来了,那小妖精整了容,换了一个新身份回来了!今天还在电梯里吓我跟婆婆,说要让我们血债血偿!而睿哲他好像很激动,已经开始给那小妖精护短了!”
  “那你必须赶快让你公公婆婆有所行动!”书记夫人这下被惊得从床沿站了起来,给女儿急声敲警钟:“如果让她跟睿哲相认了,你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到时候孩子也拴不住他!”
  “所以,婆婆现在去公司解决这事了,晚上应该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等着。”邹小涵不急,轻轻一笑,稳坐钓鱼台。
  ——
  滕氏企业。
  滕睿哲准备带敏敏出去吃饭,让她在他的办公室休息间把工作服换了,目光一直追逐她马尾辫飞扬的纤细背影。
  但奇怪的是,经过第一眼的见面心悸后,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感觉看到的不是黛蔺,而是黛蔺的影子。
  影子与人是不一样的,如果敏敏没有黛蔺当年的穿衣习惯,会心灵手巧的把死板制服换着花样穿,没有那马尾和笑脸,她估计就是一平凡的小女生。
  所以他让torn给敏敏准备了几套款式不一样的衣服,让她穿上,撤掉马尾辫,遮住光洁小额头,再试试相处的感觉。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敏敏说话的口吻和神态,跟黛蔺有八分像,尤其是仰头望他的时候,那双俏生生的大眼睛像小鹿。所以说,试女人还需要时间,直到自己心潮澎湃、全身血液沸腾、认定就是她了,才敢相认。
  而刚才,他想见舒敏敏,想得到一些讯息,便把那名叫颖儿的自闭女唤来又遣退,自己却坐在那里莫名的烦躁、激切,不知是怎么了。直到敏敏推门进来与那身材微胖的颖儿相撞,他才发现这个名为舒敏敏的女孩有种小坏蛋的感觉,不断说着‘看好戏’,把最初带给他的那种怜惜之感差不多抹杀掉了。
  于是那一刻,所有的烦躁与激切都沉淀了,心,平静下来,没有那种想急切抱住舒敏敏的冲动。
  黛蔺给人的感觉是娇柔、俏皮,小小的,但看起来像朵小黄花,让人看起来就想保护;舒敏敏则是一颗小炸弹,撅着屁股扎在雪地里的那种,同样是小小的,感觉却不一样。
  如果刚才不是为打破花瓶哭,他估计不会注意到这舒敏敏。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第一感觉应该没有错,可能是黛蔺忘记了一些什么,才造成现在这样,所以他愿意继续试探,不让父亲那边的人把舒敏敏带走。
  “滕总,有个坏消息,滕老爷带着一大帮人马杀过来了,似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老人家对您大发雷霆。”torn打来内线电话,调侃的笑了笑:“看来您与舒小姐的第一顿午餐要告吹了,滕老爷正为舒小姐在电梯里吓邹小涵的事而来!滕夫人也在旁边,好像要‘捉奸’哦!不知道舒小姐是不是还在您办公室换衣服?”
  ——
  敏敏在小间里换衣服,衣服套到一半,美背露出一片雪白,拿出手机给颖儿打电话:“颖儿,你上楼来陪我,滕总似乎想带我出去吃饭,我们一起去。”
  “……”
  “别拒绝,你一定要来,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啊~!”正讲着电话,嘴巴里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把一楼的颖儿给狠狠吓了一大跳!
  前台处,颖儿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往电梯处冲!
  这声尖叫太恐怖了,敏敏是不是出事了?
  于是当她到达三十五楼,便发现滕总办公室站满了人,滕老爷滕夫人全来了,直接把敏敏堵在休息小间门口。敏敏则把那一套小礼服穿到了一半,后背拉链还开着,因用手肘抱着前胸,小小乳沟都露出了出来。
  长发披散着,故意在滕老爷滕夫人面前露出春光。
  “先是在电梯里吓得小涵动胎气,现在又在办公室勾引老板,我圣皇留你有何用!”滕父厌恶盯着敏敏,声色俱厉怒声而出,情形与当初在办公室对待那新小秘是一样的,“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滕氏不需要你这种狐狸精!”
  这个就是妻子口中所说的苏黛蔺吗?
  如果是,这一次他绝不让这小东西有命活下一次!
  “滕总。”敏敏则被骂得把小肩缩了缩,走到滕总身边,让他救她。
  滕睿哲给她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让她遮住春光,勾着她的肩对滕父笑道:“敏敏只是我的新秘书,在我这里换套衣裳,是触犯了公司的哪条明文规定要被开除?再者,你当初不是答应过我,只要娶了邹小涵,外面的女人我养多少个都没关系?!难道您又想出尔反尔,翻了脸就不认账!”
  他勾唇冷笑了一声,搂着敏敏直接往门外走,“我们去吃饭,别理这群无聊的人!”
  “嗯。”敏敏顺势缩进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绵羊。
  滕父被激得面色阴沉,知道儿子是在气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道:“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女人,你就敢这么信任她?!你别忘了,人是可以伪装的,神态气质都可以模仿,五官也可以整形!而你可以在我面前忍辱、伪装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把滕氏家产全部争夺过来,替死去的她争一口气!如果这个女人——”
  他用手指着敏敏,“是你的对手派过来迷惑你的,那你,是不是又要像七个月前那样,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前程?好,就当她是卷土归来的她,那又怎样!你滕睿哲现在有本事保护她吗?!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们休想过安宁的日子!奉劝你最好不要再次惹怒我,不然下场比上次更严重!”
  他一拍桌子,怒目铮铮等着门口的滕睿哲收住脚步。
  滕睿哲搂着敏敏刚好走到颖儿旁边,停步,但没有回头。
  颖儿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眉头轻蹙,屏住呼吸盯着他。因为他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闻到他的呼吸声,以及他眸子里的怒火。
  此刻助理正在疏散围在门口的员工,把颖儿往旁边推,让他们散去做自己的事,别围在这里。
  于是颖儿不得不被推到了一边,不准待在这里,进了电梯。
  正要关电梯门,滕睿哲搂着敏敏朝这边走过来了,他对父亲的威胁话语没有做出丝毫回应,只把脚步顿了一下,直接朝电梯走,似要下楼。
  颖儿连忙把电梯门撑住,礼貌的为他们开门,看着滕睿哲阴晴不定的俊脸,让开到一边。
  敏敏见颖儿上楼来了,嘻嘻一笑,朝她扮了个俏皮的鬼脸,并对滕睿哲介绍道:“滕总,这是我的好朋友颖儿,我们都在前台处工作。我负责接待,她负责统计。”
  滕睿哲心里有心思,闻言淡淡瞥了颖儿一眼,剑眉紧蹙,没什么反应。
  他放开敏敏,让她把礼服穿好,目视前方想着自己的事。
  敏敏则让颖儿帮她拉背后拉链,一边照镜子一边对滕总脆声道:“滕总,滕老爷刚才好凶哦,像要吃人似的。您说如果我做了您的秘书,他会不会整天逮着我就开除?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不想莫名其妙就被革职了,因为我根本没有推小涵夫人,是她自己要动胎气,与我无关!”
  滕睿哲见她这么说,扭头看她:“她在电梯里问了你什么?”黑眸沉静,并没有责怪之意。
  敏敏刚刚穿好衣服,站直身子想了想道:“她说当初是您自己约她去公寓的,然后一起吃饭、喝酒、脱衣服……一切都是您自愿的,孩子也是您的,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
  滕睿哲听着,眉头讽刺的皱了一下。
  自愿的?邹小涵这女人还真敢胡说八道!
  “然后滕夫人就问我来这里上班多久了,是不是特意来滕氏的?我说来了一两个月,早就想来滕氏上班了。小涵少奶奶紧接着就问我生过什么病?我说枪伤,她就被吓到了。”
  “枪伤?”滕睿哲的脸部表情也为这句话变得严肃起来,紧紧盯着敏敏:“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多以前。”敏敏翘起一双漂亮的眉毛,可爱又俏皮:“为此我做了好久的噩梦,天天梦见自己被枪打,被追杀。滕总,您相信我吗?我就是说了这几句话,您的太太就动胎气了,难道我不能说这些吗?这些是我的经历,实话实说而已,咋还能让人动胎气咧?”
  敏敏疑惑无辜的睁着一双大眼睛。
  而旁边,滕睿哲皱眉,颖儿也皱眉,前者是为敏敏的话感到震撼,后者则是为敏敏的话感到惊讶。
  受枪伤、做噩梦的人好像是她吧?怎么敏敏也有这样的经历?
  颖儿不解看着敏敏,敏敏却在向滕总撒娇,“滕总,您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带你去个地方。”滕睿哲回过神,薄唇轻掀,俊脸上明显有欣喜之色闪过,牵着她的小手往电梯外面走,“如果你真的在半年多前受过枪伤,那你对那个地方一定有感觉。那里有我们的第一顿晚餐,有我们的儿子小雪球。”
  “滕总,带颖儿一起去,她是我的好朋友……”敏敏连忙疾呼,扭头望身后的颖儿。
  “不行,我想与你独处!”滕睿哲断然拒绝,丝毫不避讳的牵着敏敏的手走在公司一楼大厅,把颖儿丢在后面。
  “我害怕……我不要跟陌生男人去家里……”敏敏还在推却,不肯往前走,“滕总,我们还不熟,可以在外面吃饭,但不能去家里。”
  滕睿哲不得不停下脚步,双眸低垂望着面前的小女孩,放柔声音道:“如果你还有记忆,应该是不怕那个地方的。你可能会恨我,恨我当初背叛了你,但你绝对不会讨厌小雪球。”
  “滕总,我不恨你,也不讨厌小雪球,我就是怕去陌生男人家里。”敏敏委屈看着他,“哪有人第一次去外面吃饭,就去家里的?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不会随便跟人去家里!”
  “那好,你想去哪?”滕睿哲放开她的手,妥协一步。
  “去外面吃饭,带上颖儿,我要颖儿给我做伴。”敏敏撅嘴提出要求,指指走在身后的颖儿。
  颖儿挺着大肚子,走的累死了,现在被敏敏这样拖着,真是要烦死。
  敏敏你到底在折腾什么啊!你不知道我是孕妇,不能像你那样风里来火里去么!你吃饭就吃饭,干嘛带上我,我可不想被滕家老爷追杀!
  她撑着腰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去!
  滕睿哲望着这个自闭女,忽然发现这剪着齐刘海的平凡女人还蛮傲气的,说不去就不去,直接坐在位子上办公。不过这样也好,他正不想要她去!
  “走吧。”他看一眼敏敏,直接往前走。
  敏敏还不死心,趴在前台桌面上问颖儿:“真不去啊,机会难得,你就一起去吧……”坚决要拉她一起去。
  颖儿背对她忙工作,不再理她,拒绝的很坚决。
  “那不去算了。”敏敏不得不转身去追滕睿哲的脚步,坐上他的车,跟他一起去外面吃饭。
  颖儿这才抬起头,目送两人开车离去,帮敏敏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
  而这个时候,试图用一番狠话震住儿子的滕父也坐电梯下来了,直接走到前台吩咐她:“把舒敏敏的资料录一份给我!”
  颖儿闻声抬起头看他,没有吱声。
  “老滕?”滕母在一旁皱眉,有点担心丈夫再次闹出人命,悄悄抓了抓他的袖子:“这次在电梯里,并不是这个女孩推小涵,是咱们的孙子调皮,踢了小涵几脚。加上出电梯的时候,可能有点不小心,没走好,动了胎气……”
  滕父见妻子为敏敏开脱,犀利的目光从颖儿脸上移到妻子脸上,冷声道:“这小妖精在电梯里对你们说了什么,把你们吓成这样?如果不是那番话,你们又怎么肯定她就是当初的那个苏家女儿!既然我们已经开了头,就要继续做下去!这是为我们滕家好,也是给邹家一个交代!你不想看着滕家的孙子胎死腹中,就把心放狠一点!”
  ——
  颖儿在旁边听不到滕父在说什么,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滕父对敏敏的痛恨彻骨,以及滕母的劝阻后怕,所以她把电脑上的敏敏人事资料看了看,寻思着怎样让敏敏停止惹麻烦。
  滕老爷的势力不容小觑,又怎是她们这样的小员工惹得起的?
  “人事资料录好了?给我看看。”滕父又转头对她道,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老脸非常不悦:“你刚才看到滕总搂着舒敏敏一起出去了?”
  颖儿点点头,把敏敏的基本资料拿给他看。
  滕父瞥了一眼资料,交给身后的助理兼保镖拿着,转身往门口走,没再搭理颖儿。
  “通知二伯,明天召开全体董事大会,所有人都要求出席!”他吩咐身后的助理,声音很洪亮,浑厚有力,“有些人总是位子还未坐稳,就开始招摇自大!我要让他知道,没有滕氏的光环,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老滕,你又这样!”滕母在后面急了。
  睿哲是他们的儿子,又不是他们的敌人,怎么能动不动就拿滕氏压他?次数多了,他也是会反弹的,说不定这次就与他们彻底翻脸决裂,再也不回滕家!
  这教育儿子,不是要软硬兼施么?睿哲吃软不吃硬,老头子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我要拿滕氏压他,而是这不孝子坚决要与我对着干!”滕父走在前面,坐上停在门口的小车,“原本我现在不大管公司的事,都是二伯一家在打理,但今天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我能不管吗?若是不管,他都把外面的狐狸精养在办公室里了。而且,你觉得那狐狸精能留?”他扭过头望着自己的妻子,“不管那女人是不是苏黛蔺,都不能留!”
  “这……”滕母一下子犹豫了,坐他身边道:“亲家母今天在医院也把话说重了,责怪我们滕家亏待了小涵。哎。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再次对不起苏黛蔺。留那孩子一条活路吧,这样我们心里也好受一些。”
  “若留下她,只会是后患无穷!”滕父以这句话作结,吩咐司机开车,一双严峻虎目冷冷盯着前方。
  ——
  颖儿坐在座位上给敏敏发短信,告诉她,滕老爷把她的资料要过去了,惹上麻烦了,赶紧撤!
  “怕什么,有滕总保护我呢。我和滕总现在在吃饭,在包间里,一边坐窗边赏景,一边用餐,很罗曼蒂克;之前过来的路上,还给我买了花,玫瑰花哦。”敏敏的回复。
  颖儿看着,忽然发现敏敏是打算来真的了,飞快回过去道:“你确定要惹这大麻烦?在滕氏,你自己说是滕老爷权势大?还是滕总权势大?”
  “这个我不管,我只喜欢滕总,也相信滕总会保护我。那老头子不就是开除我吗?谁怕谁!等我整够了那邹小涵,我自己会离开!”
  “那我不管你了,今天是我胎检的日子,现在去医院。”她简洁回复过去,懒得再理敏敏,撑着腰站起身。
  现在她双腿水肿肥胖,都是宝宝弄的,楼梯不敢爬,远路不敢走,每天带着个球上下班。不过好在现在学校放暑假,有两个多月休息,不然她还得挺着肚子去上课,做最劳累的孕妈妈。
  医生嘱咐她,不要爬楼梯,尽量多的卧床休息,静养,这样对胎儿好。而且定期给她打安胎针,安排胎检,确保母子健康平安。
  同时,她的肠胃疗程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只要食物不太辛辣,能吃的东西都能吃,而且吃很多,因为宝宝劲儿可大了,闹着妈妈吃双份。
  于是妈妈帮宝宝把那份也吃下,让宝宝长身体,劲儿越来越大,然后自己从妈妈肚子里出来,来到这个世界。
  曾经她想过宝宝到底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后来觉得,这个不重要,只要宝宝是她的孩子,她都爱,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她的乖宝宝。
  ——
  半个小时车程来到市中心的妇幼医院,她的产检医生已经在等着她了,一如既往的让她躺在产检床上休息,给她检查胎儿情况。
  “一般怀孕40到42周会分娩,你大概还有8到10周左右,也许会再多1周,43周也有可能,这是产妇们常遇的情况。而你,年龄比一般的产妇都年轻,加上初期身体状况不太好,胎儿生长缓慢,所以可能会推迟临盆。我现在给你化验羊水的情况,你去外面办公室坐着等我。”
  医生扶着她坐起,却是第n次将她与胎检仪器隔开,仅让她听,不让她看,然后让她去外面办公室等。
  对她们来说,反正仪器屏幕上的东西她也看不懂,用化验数据来解释给她听,会更加简单易懂。
  于是她去外面办公室坐等,看着墙上的胎儿解说图。
  其实肚子挺起来后,产检次数也不多了,医生说健康,她就放心,听安排过来检查,观察自己的身体、数胎动。
  胎动很正常,宝宝很健康,她自己更是胖了一圈,就等着预产期。
  “羊水很正常。”医生从门里走出来,手上又拿了一堆数据资料,放在她面前:“检查结果都很正常,每一项数据没有偏高或偏低,都刚刚好,这说明你平时很注意养胎,生活习惯很好。一个多月后,也就是九个多月的时候来准备预产期,然后停止手头的工作,进入待产。”
  颖儿点点头,拿过胎检报告看了看,猜想肚子里的宝宝肯定是个男孩。
  只有男孩子才那么调皮的在妈妈肚子里打滚、伸懒腰,等小宝贝出来了,教他不要再欺负妈妈。
  “哦,对了,颖儿小姐你先别走,要打安胎针。”医生忽然又喊住她,把检查室的门重新打开,对她轻轻一笑,“这是每次产检都要来打的,最后一次,能让宝宝更健康。”
  ——
  从妇幼医院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颖儿驻足在医院旁边的花店门口,想买几支向日葵,但百花争艳,独独没有向日葵。
  她在店里绕了一圈,空手出来,骑着电动车回家。
  一路上都是江东这边的景色,人们晚饭后都出来散步乘凉了,白桦树的叶子在夏风中啪啪作响。
  她将车开进锦城大学,沿着林荫小道驶进各幢教学楼后面的教师高级社区,在自己家楼下停车,却看到滕睿哲开车送敏敏回来了,两人正在道别,敏敏捧着一大束玫瑰在欢快的说:“谢谢滕总。”
  滕睿哲站在小车旁,霸气剑眉扬了扬,俊目带笑,示意敏敏上楼休息。
  敏敏则把那一大捧玫瑰抱在怀里嗅了嗅,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然后突然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送上一吻,害羞的转过身子。
  滕睿哲眸中微微诧异,抬手抚抚自己脸上被吻过的地方,看着敏敏害羞的侧影。
  敏敏好像很喜欢那捧玫瑰花,吃饭的时候,对香辣羊排眉头都不皱一下,而且,敏敏穿着这套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小礼服,披散着长发,身上就没多少黛蔺的气质了。
  当初黛蔺穿那一袭红大衣,围着白围巾,一头黑亮长发,五官精致,薄施淡妆,对他莞尔一笑,就把他迷住了。
  那可能称不上时尚,妆扮太过简单,但就是觉得很美。
  那就是黛蔺的成长,逐渐由一个青涩的女孩变成清纯妖艳兼并的女人,与他拉近距离。
  但眼前这敏敏,为什么从她身上找不到那丝女人味的感觉?
  颖儿见两人道完别了,准备把电动车推进地下室车库去,经过滕睿哲身边时,以下属的身份对他礼貌点了个头,笑一笑,熟稔开电子锁,推车进楼。
  她还没吃晚饭呢,肚子里的小屁孩又在闹了,准备从冰箱里拿点食材做晚饭吃,然后早洗澡早睡觉。
  最近她最缺的就是睡眠,动一动人就累,见床就睡,其次是安全感,希望宝宝出来陪她。
  还有敏敏的事,敏敏自己都说不怕惹麻烦了,她就眼不见为净,不多管闲事。
  “原来你们俩住在一起。”滕睿哲在背后突然出声道,看了自认为自闭女的颖儿一眼,再看一眼站一边的敏敏,忽然将两人做了一个对比。
  自闭女应该是怀孕了吧,沉重的步子与敏敏轻快的步子根本不一样,怎么都走不快,难怪他会觉得自闭女身上没有少女的气息,多了一丝孕妈妈的沉稳;
  但那一头飘柔亮丽的长发,却不是这一身沉闷的孕妇该拥有的,与那一身灰色直筒裙根本不搭——因为看背影是美女,看正面则是丑女,反差太大。
  思及此,他又多看了一眼,一直看着那一头瀑布般的发丝,鹰眸眸色逐渐变深。
  不知道这颖儿生完孩子,恢复轻盈的样子会是怎样?
  敏敏见颖儿回来了,嘻嘻一笑,连忙帮颖儿把电动车推进门,娇脆笑道:“颖儿,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请滕总上去喝一杯吧。你看滕总都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不能失礼……”
  颖儿就知道敏敏会打这心思,回过头比了个ok手势,随她去。
  一会后停好车上楼,滕总已经被请到她们的客厅坐着了。
  滕睿哲此刻正在打量厅里的一幅向日葵花海油画,并且发现,客厅的墙面是用的艺术墙体,画了几支正围着太阳转的向日葵,栩栩如生跃然在墙面上。
  墙的下面则是液晶电视,组合沙发,地毯,阳台上的垂纱窗帘则在随风飘荡……然后再一眼望去,可见两位女子把各个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明亮,小书橱里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厨房流理台似新的一般,非常会享受生活。
  他打量一眼,目光刚好与正在进门的颖儿撞到一起,两人皆是一震!
  这种四目相对的陡然交接,眸光迸射,让他内心有一秒钟的剧烈激荡,心脏充血!但当再定睛去看,却发现那颖儿就长了一双平凡的细长眼睛,目光淡淡的,看他似在看陌生人。
  她仅是把他看了一眼,放下钥匙换拖鞋,对他微微鞠躬,走进自己房里。
  “滕总,给你冲了咖啡。”敏敏端着冲好的咖啡走出来,放他面前,又坐到他旁边,自己也端起一杯来喝,喝一口,便苦得瘪起了嘴,“不行,还得加奶和糖。”
  低下头又加糖,差点把糖和奶伴全部倒咖啡里了。
  滕睿哲对她这种喝法微微皱眉,问道:“你好像不喜欢喝咖啡?又为什么要喝?”
  敏敏刚才去冲咖啡,又把头发扎成马尾了,露出那光洁的小额头,俏皮可爱。此刻见滕总对她感兴趣,晃晃马尾辫笑道:“看滕总您喜欢喝,我就试着喝喝。其实我一直喝青桔茶,加点蜂蜜,酸酸甜甜的。然后看着面前的向日葵花海,就仿佛看到太阳时刻围绕在自己身边。滕总,您觉得这面墙壁好看吗?装修的时候,我特意挑选了这款艺术墙,觉得每一朵向日葵就代表一个太阳,可以让室内充满阳光。”
  她用玉指指着面前的向日葵,一张小脸笑得灿烂多娇,像一朵黄灿灿的向日葵:“有没有觉得走进了向日葵花海里?即使外面是阴天下雨,这里也有笑脸,永远绽放在眼前。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得到。”
  “原来你喜欢向日葵。”滕睿哲沉声低喃,目光紧紧盯着这张小脸,一时间转为震惊……
  而墙壁的后面,是颖儿的房间。
  颖儿此刻正饿着肚子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希望敏敏快一点结束在家里的约会。
  因为她不好意思出去做电灯泡,更不方便挺着大肚子在老板面前走动,若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画面,宝宝的胎教会受到影响。但宝宝和她快被饿死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男人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她摸摸肚子,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她养的那几支小向日葵,把窗帘放下。
  向日葵是从花店买来的,水里滴了营养液,每天浇灌一点,花叶长势非常好,在落地窗前排了一排,黄灿灿的,每天给她绽开美丽的笑脸,迎接她起床。所以每天一睁开眼,就会觉得心情舒畅,赏心悦目。
  不过敏敏似乎不怎么喜欢这种花,说这种花太廉价了,几块钱一支,既不高贵也不惊艳,上不了台面。当初去选购艺术墙的时候,还坚决反对不肯要,但最后还是被她给选回来了,装修一番后感觉还不错。
  她房里的落地窗旁就种满了小向日葵。
  其实向日葵不就代表希望么?每天在阳光底下一朵朵盛开,围着太阳转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们的惊艳之美。
  因为它不是美在表面,而是一种精神寄托!
  哎,宝宝,我们不等了,现在出去煮吃的。毕竟这是自己家,干么把自己这样饿着!她把自己房间的窗帘拉好,准备好睡衣,打开门走出去。
  只见,滕老板与敏敏站在客厅窗户边上聊天,似乎是一边喝咖啡一边赏星星,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她看了一眼,转身从冰箱里取出面条和菜,去厨房煮面。
  一会后,面香从厨房里远远飘来,敏敏这才用鼻子嗅了嗅,抱着滕睿哲的手臂撒娇道:“滕总,颖儿做好晚饭了,我们过去吃一点,她厨艺很不错的,每天都让我沾她的光,真是一个好姐姐。”
  滕睿哲的肚子根本不饿,转身往回走道:“我该下去了,你要不要再陪我在校园里走走?锦城大学对于我来说,也不算太陌生。因为当年有个女孩在校园里开着跑车横冲直撞,让我想忘记也难!所以敏敏,你对这所学校有记忆吗?比如你的大一是怎么度过的?”
  “我是转校过来的。”敏敏答道,又蹙眉咬嘴想了想:“但我总觉得以前来过这里,有些教室,我很熟的……”
  颖儿正端着面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敏敏这句话,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
  这句话她怎么没听敏敏说过,说这话的人好像是她吧。怎么一天之内,敏敏有这么多过往她都不知道?
  滕睿哲见颖儿抬头看这里,也朝她看过来,双眸打量了她的大肚子一眼,启唇笑道:“你要不要一起下去走走?你是孕妇,不能没有人陪在身边。若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比如摔倒滑倒,会非常危险。”
  一旁的敏敏见滕总关心颖儿,大眼睛一弯,连忙跟着笑道:“是啊,颖儿别吃了,我们一起下去走走,去下面吃。滕总说的对,我不能将你一个孕妇撇在家里,不然你不小心滑倒了,会很危险……”夺过颖儿手中的面碗放桌上,一直笑嘻嘻的,“难得滕总有时间陪我们散步,我们就下去走走,让滕总了解我们的校园生活。这样到了大三大四,滕总就会酌情给我们批假、不影响毕业考……”
  颖儿双眉一皱,把脸扭开了!
  敏敏你少拉我下水!现在谁不知道滕老爷在封杀勾引滕总的你,你今天还把滕总带过来,简直是让我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
  你不知道我是孕妇么?带着个球怎么跑路?
  敏敏我告诉你,你若与滕总成了,就与我划清界限!我的预产期快到了,可不想在这快生的日子惹上一堆麻烦!
  滕睿哲见颖儿扭头拒绝,双目幽邃,又出声道:“既然你不愿下去,敏敏又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家,那我就在这里再坐一会。敏敏——”
  他忽然扭头面向敏敏,黑眸噙笑:“我想知道一个这么喜爱向日葵的女孩子,房间会是什么样,一定养满了向日葵。我可以进去吗?你的房间?”
  “这……”敏敏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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