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盛歆培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扑上去撕了朱赢那张能颠倒黑白的嘴!巧舌如簧避重就轻,把责任往旁人身上推了还让人觉着她一片好心,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的女子?只可惜从小到大只有她骂人,没人敢骂她,也就没人陪着她练这嘴上功夫,又哪里会是朱赢的对手?盛家其他房里的媳妇倒是有人想帮她一把,可考虑到朱赢的身份,又放弃了。
  不管怎么说,盛歆培她爹是长房长子,是威虎将军,她们的夫婿可没有这样身份和势力傍身,为了迟早要分家的长房得罪世子妃,并不明智。
  朱赢见盛歆培嘴唇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话来,便似那离了水的鱼一般,心中好笑,面上却和声细气地对盛老夫人道:“姑祖母,我与盛小姐这点误会不过是晚辈间寻常的磕碰罢了,便是亲姐妹之间也难免有拌嘴使性子的时候,说开了便好了,实不值得计较的。啊,对了,方才说要给盛老太爷写首诗祝寿的,正好姑祖母在这儿,还请姑祖母帮朱赢雅正雅正。”朱赢说着,回到方才的书案边,手不停挥美女簪花,不过须臾,便已作(默)成贺寿诗一首,恭恭敬敬双手捧了,递于盛老夫人。
  晚辈尚有一笑泯恩仇的气度,盛老夫人作为长辈,又岂能揪住这点小事不放,便也只能借坡下驴了。
  盛老夫人接了诗,眼下这篇便算翻过去了。
  盛歆培松了口气:败局已定,再绷着也没用。
  众人也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去结交世子妃了。话说今天看盛家母女吃瘪真痛快,改日该去千金笑光顾一下以表感谢。
  如此一闹便也到了开宴的时候,席上众人让着朱赢,朱赢便让着盛老夫人,众人恭维朱赢,朱赢便恭维盛老夫人,除了盛氏母女被晾在一边外,这顿饭竟是吃得颇为热闹和谐。
  饭后,朱赢刚用了半盏茶,前院来了个侍女,对朱赢道:“世子妃,世子爷叫奴婢来问您一声,何时回府?若世子妃还不想回去,他便在前院等您。”
  众人听闻,神色不一。独李惠宁仗着与朱赢熟,揶揄道:“盛府到王府不过盏茶时间,这么短的路程,还怕弟妹被人抢了不成,巴巴等着?”当即抬头对那侍女笑道:“去告诉世子爷,世子妃已答应待会儿去我府里做客,让他先回吧。”
  侍女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又回转,对李惠宁道:“二姑奶奶,世子爷说他亦有好久不曾去您府里作客了,让您待会儿走时别忘了去叫他。”
  李惠宁大笑,推朱赢道:“瞧这难分难舍的劲儿,快走吧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待会儿连亲姐也不认。”
  朱赢嗔怒地瞪她一眼,双颊却漫上薄薄绯红,衬得那瓷嫩的肌肤愈加晶莹剔透起来,姝丽的姿色看得众人一阵艳羡。
  她起身向盛老夫人与盛夫人作了别,又与众人打了招呼,便由侍女领着往前头去了。
  文静姝望着她袅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处,想着那头正在等她的人,终究是按捺不住,借口更衣也出了门。
  朱赢行至盛府侧门处,远远便见李延龄负着双手站在一株枫树下等她。一树烈烈红枫衬着那一身红锦长袍修长挺拔的男人,便似丹青国手名作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钟灵毓秀风华绝代。更何况那画中人还回头冲她微微笑。
  朱赢微笑着迎上去,唤:“夫君。”
  李延龄伸手抹一下她鼻尖上微微的汗,心疼:“走这么快做什么?”
  朱赢一笑,眼藏慧黠:“怕你等急了。”
  在别人府邸,夫妻二人不好过分亲昵,李延龄便趁势捏了捏她琼脂般的小小鼻尖,携了她的手往外走。
  不远处的花丛后,一双含泪的眼哀伤而痛苦地看着两人成双的背影,眼的主人几乎抑不住喉间的哽咽。
  她想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梦了这么多年,终是看到他的笑了,他的笑童真无邪温柔开朗,可是,却不是对她。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想不到他也会。不再跌宕不羁不修边幅的他,秀骨清像英姿飒爽,一如她期许的模样,可是,身边伴着的却是别的女子。
  朱赢,你为什么这般好命?我恋了多年的,你轻而易举便抢去了,我盼了多年的,你易如反掌便得到了。你真有这么好?我不信,我不服!
  李延龄夫妇回到王府崇善院,李延龄大约喝了些酒,借着几分醉意便想搂朱赢上床。朱赢觉得吧,反正这男人在家的时候,她是每晚都得加班到深夜,白天就不必再加点了。于是建议李延龄去探望邹氏。
  李延龄想想,邹氏入府时自己不在家,昨日回来便睡觉,起来已是夜里,不便去探望,眼下的确该去探望了,于是便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和朱赢两人一同去了风荷居。
  邹氏的小姑子杨青额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此刻正与侄儿侄女一起在邹氏房里陪着邹氏。
  邹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虽是日日喝着药进着补,还是一日日瘦弱下去,人人都知她时日不多了,于是便想趁她还活着时多多相陪。
  李延龄只在邹氏处坐了片刻便出来了,邹氏是明白人,要紧的话都拜托了朱赢,对李延龄便也只剩下感恩戴德。
  夫妻俩走到院子里,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这会儿倒是起了风,没几日要入冬了,这风吹在人身上也颇见力道。李延龄见朱赢有些瑟缩,便命随行丫鬟去取大氅,自己和朱赢躲进演武堂避风。
  朱赢刚踏进演武堂,一转身就叫男人给圈在了怀里。
  第52章 危险的来客
  朱赢见他圈着自己,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忍不住回头笑:“怎么了?”
  李延龄低下头来,脸颊贴着她的颊侧,轻声道:“谢谢你。”方才他去探望邹氏,见杨青与两个孩子俱都一身新衣,邹氏床上锦褥厚重,房里烧了地龙,连桌上的水果鲜花,都是最新鲜的,便知她是真的用心招待他的故人。
  “你是为杨大嫂她们之事谢我?其实完全不必,我不过觉得以你的性子,能得你真心相待拜为义兄的,他必然对你甚好。如今他妻儿妹子无依无靠,而我们又有余力,照顾她们也是应该,就当全你一番兄弟之情。”朱赢道。
  李延龄将她又拥得紧了些,半晌,方道:“杨大哥他不仅待我极好,他……实乃为我而死。”
  朱赢惊一跳,问:“为何会如此?”
  李延龄细细地说给她听,原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南部崇山郡遭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灾,恰他与杨奇所在的那个营离受灾郡最近,于是奉命前去救灾。崇山郡地势险要,村子之间都是山道相连。那时李延龄十六岁,在营中仍是年纪最小的,体力耐力都比不过杨奇等人,在一次翻越山道时不慎失足,杨奇就走在他身后,见他滑倒便伸手去扯他,结果两人一同滚进一处山坳被雪埋住。营里的弟兄第二天中午才找到他们两个,当时他自己昏着,而杨奇已经死了。他把自己身上的棉袍脱下来裹住了李延龄,换得了他一线生机,而他自己却活生生冻死了。那时,他儿子才堪堪两岁。
  这些年,他有心照顾杨家的孤儿老幼,却碍于军务倥偬不得空,平日里只得寄些银子过去让她们得以吃穿,不曾想杨奇父母先后去世,邹氏年纪轻轻又染恶疾,思之,实是愧对杨奇得很。
  朱赢安慰他:“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很多事情就算人再有心也是无法改变的。眼下我们能做的无非是让杨大嫂安静放心地度过这最后一段时日,好生照顾那两个孩子,再给杨姑娘仔细寻摸一户好人家嫁了,如此,你杨大哥泉下有知,应当也能放心。”
  李延龄点头,道:“我在府里呆不长,这一切便都拜托你了。”
  朱赢道:“旁的倒没什么,只那杨姑娘的婚事,你也全权交我负责么?”
  李延龄道:“这我更是不懂的,自然交予你负责。”
  朱赢笑得狡黠:“那我可不敢保证不让她受委屈哟。”
  李延龄:“……”
  “一个女子出嫁要丝毫不受委屈,那样的婆家我可找不着,便是你这么好,刚嫁来那会儿我还觉着委屈呢。夫君若怕她受委屈,便从自己手下找个知根知底的娶了她,有你在上头压着,人家自不敢给委屈她受。”朱赢伸出尖尖手指戳着他的胸道。
  李延龄想了想,道:“不妥,我管天管地难道还管到人房里去?。”
  “那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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