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梅竹马

  送走了陆向东,田阳再折回房内的时候,同来的刑技人员已经完成了证据的采集和现场照相,乔琼的尸体也被用妥善的方式运回局里去接受进一步的检查。
  田阳一进门就看到安长埔正和林祥大眼瞪小眼的在客厅里头相面。
  “田蜜呢?”他问安长埔。
  安长埔朝卫生间的方向努努嘴。
  田阳开口想问安长埔在做什么,转念一想,他毕竟也是个在一线工作了几年的人,办事的分寸还是让人放心的,而自己妹妹,平日里在家迷糊成性,又是第一次跟进人命案,还是先去看看她的情况比较好。
  走到卫生间门口,一眼就看到田蜜站在门里,眼睛直直的盯着墙角那根早些时候吊着乔琼尸体的排水管。
  排水管是从墙角伸出来的,就好像一个横着的大写字母“f”,卫生间棚顶薄薄的天花板根本无法将其隐藏起来。原本这样裸露在外的排水管道只是房屋装修中的小小败笔,有碍整体的美观罢了,谁能想到,这个横着的“f”型水管竟然成了妙龄女子的丧命之处!
  “看什么呢,丫头?”
  田蜜正一个人出神,冷不防被人从身后一拍肩膀,吓了一哆嗦,扭头一看是田阳,不禁有些恼怒:“田阳同志,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
  “好好好!算我不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聪明勇敢的田蜜警官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么?”田阳举双手做投降状。
  田蜜眉头微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于自己此刻脑子里思考的问题倒是毫无保留,一股脑的说给哥哥听:“我是在想,赵法医说乔琼的确是吊死的,而不是被人勒死后再伪造成上吊的样子,可是她脚下的凳子为什么又距离足尖有五公分的差距!这完全不合逻辑呀!”
  “具体说说!”田阳鼓励田蜜进一步的分析。
  “第一,如果乔琼不是自杀,那么凶手是用什么方法使她屈服,并且把自己的脖子伸进绳套的呢?第二,如果凶手有意想要制造乔琼自杀的假象,还细心的把房间里的足迹打扫了一遍,又为什么会犯下那么明显的错误?第三,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乔琼真的是自杀,有人换了凳子,想要栽赃?”田蜜谨慎的说。
  田阳听完田蜜的分析,心里为妹妹的缜密细致感到欣慰,脸上却不流露,他太了解田蜜的个性了,这妮子求成心切,越是如此,就越不能夸奖的太频繁。
  “你说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光是分析没有用,咱得找证据进一步去证实和排除!”最后,他中肯的说,抬手拍拍田蜜的肩:“再接再厉吧,丫头!”
  说话间,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争执的声音,二人连忙走出去看情况,就看到林祥脸红脖子粗的冲着安长埔嚷嚷着什么,而安长埔明显也在压抑着怒气,极力让自己的说服听起来心平气和。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种时候不该那么唯心!你也希望能够尽快破案,抓出凶手不是么?”他一边说,一边向林祥做着保持冷静的手势:“像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对我们的工作一点帮助都没有!”
  “现在需要帮助的人不是你们!是我!是乔琼!她绝对不可能是自杀的!她死的冤枉极了!”林祥声嘶力竭的对安长埔低吼,颈间的血管因为激动情绪而突起,同时挥动着手臂,似乎想推开面前这个让他肝火大动的年轻警察:“你们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感受!如果你满心欢喜的奔回家来,却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林祥哽咽住,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怎么回事?”田蜜凑过来,低声问安长埔。
  “什么事也没有!”安长埔一脸委屈,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告诉他一会儿跟咱们回局里做询问笔录,就这么简单!结果他竟然这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不肯去?”田蜜不解。
  “说是乔琼死的冤枉,他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田蜜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搞什么啊!说的这么吓人!”
  “田哥,你说怎么办?”安长埔不敢拿主意,只好向眼下最资深的田阳求助。
  田阳想了想,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咱也没必要非得把他带到局里去做笔录,就在这儿把该问的问了吧,也免得激起他的抵触情绪!”
  “那好吧,哦,对了,刚刚陆博士有没有说些什么?”
  “有,”田阳点点头:“他说,这个房子怪怪的!”
  田蜜不屑的撇嘴:“这就是你们那么追捧的天才博士?听口气简直是个神棍么!”
  “陆博士不会说些没凭没据的话的,我觉得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回头赶上他心情好的时候咱们再细问,”田阳看看手表,对安长埔说:“你和田蜜给林祥做笔录,我去看看其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好咧!我们办事,你放心!”安长埔一口应下。
  可能是田蜜邻家女孩般的气质发挥了作用,也或许是林祥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在他的配合下,笔录做的还算顺利,即便如此,几个人收工回到公安局的时候,也已经接近深夜时分,忙了一个晚上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三个人围坐在桌旁,没人一碗泡面,正狼吞虎咽的吃着。
  喝干最后一口面汤,安长埔抹抹嘴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辛苦工作之后能有一碗热汤面吃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今天只是工作,辛苦还在后头呢!”田阳呵呵笑着,把吃完的一次性面碗丢进垃圾桶:“说说吧,你们和林祥谈过之后有什么收获没?”
  “让田蜜汇报吧!她今晚打了鸡血啦,至始至终超积极,让她来汇报再合适不过了!我正好歇歇!”安长埔嘴上打着哈哈,实际上无非是在给田蜜提供锻炼的机会。
  田阳心领神会,安长埔对田蜜存的是什么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子,另一个是战友般的好兄弟,他并不想过问,索性不理,任其自由发展。
  田蜜对两个男人的心照不宣全然不知,翻开手头的笔录,把从林祥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向田阳做了汇报。
  根据林祥的描述,他和死者乔琼是那种青梅竹马式的恋人,两个人老家在同一个地方,因为是邻居的缘故,从小就彼此认识,在中学的时候就暗生情愫,年纪稍长的林祥先考上大学来到c市,乔琼学习成绩不好,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也报考了一所位于c市的高职,两个人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恋爱。据林祥说,虽然导游这种特殊的工作性质使得自己与乔琼变得聚少离多,但二人的感情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直非常稳定,没有过什么纠葛或者分歧,并且很久之前他便已经开始着手策划一场特别又浪漫的求婚,希望能给乔琼一个惊喜,这件事他和乔琼的亲友中很多人都知道,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今天他一如既往的带完团回家,兴冲冲的想和阔别几日的女友好好团聚,等待他的却是乔琼冰冷的尸体。
  另外,林祥称,在赵法医初步推断的乔琼死亡时间前后,他人不在c市当地的,而是在a市带团,与他同一组的大巴司机以及团内游客都可以证明。
  “听完他讲的那些事,我还真有点理解为什么他会那么接受不了乔琼已死的事实,那么不肯离开那所房子了!突然失去心爱的女人,谁能受得了!”田蜜的讲述以一声长长的叹息作为结尾,这个感情丰富的姑娘显然被林祥的悲情打动了。
  与她相比,另外两个男人就要理智冷静的多。田阳表示理解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口说无凭,这些事情还得查证了之后再下结论,别忘了,恶人先告状的案子咱可并不少见呐!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乔琼的家人那边,林祥说他们老家是个偏僻闭塞的小村子,乔琼家里甚至还没有安装电话机!所以我只能明天一早打电话到当地的村委会去,通知她的家人了!”田蜜不希望自己被当成只会感情用事的人,连忙收起同情,尽力表现的专业一些。
  “时间不早了,把手头的事情抓紧处理完,都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估计要忙起来了!”田阳的口气似乎是就事论事,又似乎带着几分叹息的味道。
  此刻,墙上的始终已经指向深夜十一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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