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不过即便如此,那数百只的蝙蝠却也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向前冲来,没一会儿,无数的蝙蝠就趴在了秦长老的身上,奋力撕咬。
  秦长老一手持着鱼头令,而另外一手,则不断地拍打着胸口。
  他每拍打一次,就会有一股青寒之气脱体而出,这些气息充满了寒毒,附着在他身上死死攀咬的那些蝙蝠就会变成了冰霜之色,浑身僵直地落了下来。
  而即便如此,半空中的蝙蝠还不断地俯冲而去。
  老鬼这是在拼命啊!
  我看得一阵热血沸腾,而黄胖子也重新冲回了废墟之上,扬着剑就冲,奋力厮杀,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头令牌恶灵就迎了上来,黄胖子挥剑与之应敌,双方竟然争得你死我活,难分难解。
  我瞧得焦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上的那人动了一动,我低头看,却见张威睁开了眼睛,朝着我望了。
  黑乎乎的水底下,他却能瞧见我,嚅动而来一下嘴巴,说是你?
  我瞧见张威醒了过来,心中狂喜,说你自己可以么?
  他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栈桥下面的木桩子,我瞧见他恢复力惊人,心中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则将身后的背篓给取了下来,一抓抓着张威的胳膊,说你若是能坚持的话,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可好?
  什么?
  张威诧异地看了一下我身后的背篓,惊讶地说道:“这里面,是你的女儿?”
  我能够明白张威的诧异,事实上,我估计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人会如我一般,带着一个刚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儿出来拼死,不过我实在是没有时间给他解释太多,一把塞进了他的手里,说她是我的命,帮我照顾好了。
  说罢,我双手攀住木桩,三两下就爬上了栈桥,这边刚刚一上来,就瞧见栈桥的尽头那边已经有一大堆的人朝着这边冲来。
  我心中焦急,知道如果这帮人一加入,我们就必死无疑了,于是急中生智,冲着这些人大声吼道:“这是我们跟秦王龙的私人恩怨,任何人要是敢跟我们邪灵教为敌,老子就挨个儿地找过去,诛你们九族!”
  邪灵教,一个我并不算熟悉的名字。
  但是我却知道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到底有多么恐怖的名头,这样的组织,任何丧心病狂、毫无规矩可言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算得上是臭名昭著。
  听到这句话,奋力往前冲的那帮人立刻放缓了脚步。
  他们恐惧了。
  事实上,由不得他们不恐惧,邪灵教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要真的如我所说的,谁要是贸然出头了,自家的父母亲人可不都得死去?
  这事儿一开始大家还并不怎么害怕,但是今天正好出了张威的事情……
  张威的老娘,可不就是被秦长老给亲手结果的?
  张威可是天天跟他们这帮人一起混着的弟兄,结果居然落了这么一个下场,说句实话,要说没有人心寒,那绝对是骗人的。
  众人本来就对秦长老今天的行为颇为不满,此刻听到我的话,却下意识地信了。
  我瞧见他们只是放缓脚步,并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知道他们尽管被我给唬住了,却也不敢贸然向前,生怕秦长老怪罪下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我没有犹豫,三两个箭步冲去,重重地踩在了栈桥的一处薄弱处,将那六七米的桥面直接给踩塌了,然后没有再管这帮犹犹豫豫的人,而是直接冲向了另外一头,在那儿,决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漫天的蝙蝠,此刻居然已经少了一半。
  废墟上,湖水里,到处都飘着冻得僵硬的蝙蝠尸体,而即便如此,那些半空中的蝙蝠依旧还是疯狂地往下落去。
  杀!
  杀!
  杀!
  随着那些扑棱翅膀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老鬼无言的呐喊,这喊声中包含着他对于胜利的渴求、对敌人的痛恨以及浓烈到极致的战意。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我被他感染到了。
  老鬼,这个在平日里沉默寡言,素来不喜欢江湖的男子,一遇到危机,立刻就能够变成大家的主心骨,而且还能够毫无畏惧地冲锋在前,就算是丧命,他也毫无畏惧。
  他为了什么?
  为了我,千里奔袭,波折辗转,这是友情;为了我师父,奋力厮杀,深入地穴,这是孝道;而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张威,他却能够将头颅和性命都给抛洒出去。
  这样外表冷漠、内心却像火炉一般炙热的男子,此刻他却正受着性命的威胁。
  再过几分钟,那些蝙蝠全部都死去了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容许?
  我脚尖一顶,满腔的浓烈战意在一瞬间就激发了出来,冲着前方就是一声怒吼:“杀!”
  此时此刻,再多的语言都无法表达出我心中翻滚的战意,我从未有一刻如今时今日一般炙热,丹田之中的三滴精血烫得我心脏都快要熟了。
  真的熟了,我操……
  轰!
  当情绪攀登到了最浓烈的巅峰时刻,我整个人就像一头炮弹,直接撞进了秦长老的怀里去。
  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手段,直接就是一个“蛮牛冲撞”。
  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打架。
  我将秦长老重重地扑倒在了废墟上,这废墟下方并无根基,在湖面上一荡一荡的,那老家伙给我撞晕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抽出令牌就来拍我,我本来想伸手掐他脖子,结果后背给他拍了一下,整个人都差一点儿魂飞魄散,好像直接蒸发了一般,要不是丹田之中的三滴精血将我护住,说不定我就直接跪了。
  这一下没把我给拍散,但是却吓得我魂飞魄散,赶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双方在废墟上翻滚了一会儿,最终我还是不敌此人,给他翻身压制了住。
  他将我压住,恶狠狠地骂道:“就是你们三个,对吧,想跟我玩?”
  我给他死死按住,一边用那玄武金刚劫抵御,一边扭动身子,伺机反击,听到他喷着口水骂我,我也忍不住回骂,说你特么的牛波伊个毛线,乱拳打死老师傅,你给我等着。
  话语刚落,我一个南海龟蛇技之懒龟翻身,将他给再次按倒在地,那家伙也来了火,浑身一震,身子立刻一阵青芒浮现。
  寒毒!
  好冷!
  我的脑子一瞬间就冻僵了,然而在这个时候,激烈的争斗中,双方僵持着,我却不经意地瞧见了这老家伙的喉结。
  蝙蝠嘴小,咬得不深,但是我的嘴巴大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一热,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结上面。
  我使劲一口咬下去,咬到了一大坨腥臭的肉,然后奋力撕扯……
  啊……
  秦长老悲愤欲绝地吼道:“你们特么的是第一天混江湖么,能不能讲点儿规矩?”
  第045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规矩,是什么东西?
  我有点儿想不明白了,死到临头了,还想个毛线的规矩?
  我想不明白,就不多想,毕竟嘴里面的碎肉不但腥臭,而且还咸,我终究是吞不下去,感觉对方的挣扎更加剧烈了,也是用丹田的三滴精血强行将其压住,不管周遭的变化如何,吐了一口皮肉,继续往下咬。
  我又咬了三两口,不晓得是不是咬到了对方的声带,他终于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把嘴闭上,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声来。
  啊……
  这声音根本没有一点儿响动,却仿佛是在用灵魂表达着痛苦。
  当时的我其实也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毕竟刚才对方用鱼头令朝着我后背拍的那一下,实在是太惊人了,我大半的魂儿都还没有回来呢。
  结果不知道咬了第几口,终于有人把我给拉住了。
  我也是像疯狗一样,回头就朝那人的手腕咬了过去,结果还没有张嘴,就被一把掐住了嘴巴,然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对着我说道:“我日你先人,老子都没有这么埋汰,你倒是吃起了肉来,这里面有我的血毒,你快点吐出来,不然我就只有把你转换成后裔挽救了……”
  等等……
  这人是老鬼?
  听到这声音,我整个人就清醒了一大半,抬头望去,却见漫天的蝙蝠不见了踪影,一脸惨白的老鬼虚弱地抓着我,冲着我咧嘴一笑。
  他脸上还挂着冰霜,头发都变白了,整个人就好像老了二十多岁。
  然而不管怎么样,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老鬼回来了!
  他回来了!
  回来便好,我心中一宽,眼神恢复清明,老鬼便放开了我的下巴,我低下头来,却瞧见那鱼头帮堂堂一内务长老,此刻已然没有了声息。
  不但如此,他的脖子都已经给我啃去了大半,就剩一小截还粘连着身体和脑袋……
  呃……
  瞧见这副场景,我的胃中翻腾,忍不住就将嘴巴里面的血肉给吐了出来。
  结果刚刚喷了一点儿,老鬼一把就给我拽到了水边,冲着我吼道:“你娘咧,我还指望喝点血回神呢,可不想吃你的呕吐物。”
  喝血回神?
  我止不住又想吐了,趴在那废墟边缘,朝着湖水大吐特吐,哇啦啦,连早餐米粉都吐了个干净,感觉胃中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我一直吐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一阵糊涂,而这个时候,却听到黄胖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犯我圣教者,虽远必诛——秦王龙侵犯义嫂,妄启杀戮,罪名累累、恶贯满盈,现我邪灵三圣使奉命将其斩杀于洞庭湖畔,任何胆敢质疑者,皆可找吾主讨要一个说法;而现在若是有敢阻拦者,诛其九族,杀无赦……”
  我擦!
  黄胖子你也太能扯了吧,我先前就那么随口一说,你现在居然还真的冒充起邪灵教来了,还有这三圣使是个什么鬼,听着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呢?
  我正头疼间,这时老鬼过来捅了捅我的肩膀,说你吐完了没有,有那么恶心么?
  我抬起头来,瞧见老鬼正望着我,一脸笑容。
  此刻的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
  我再一看,那秦长老已然倒地,身子燃起了绿油油的冥火,而头颅,则被黄胖子挑了过去,正冲着那帮蠢蠢欲动的鱼头帮成员扬威示众呢。
  而那帮人果然如同我们抓到的舌头所说一般,鱼头帮的精锐成员已经随着帮中的大人物去了洞庭湖深处,争夺真龙,而留守的都是些并不厉害的小人物,也鼓不出太多的勇气来反抗;有三两个家伙,应该是秦长老带过来的手下,先前还在一直催促,然而瞧见连秦长老都弄不过我们,被三下五除二地就给杀掉,而且还变成了这般德性,早就不敢多言。
  在老鬼的催促下,我用湖水漱了一下口,也再顾不得嘴里的血腥味,跳上栈桥,三两步,就冲到了之前的地方。
  我将张威从下面给拉了上来,又将装作小米儿的竹背篓给接了过来。
  鱼头帮众人此刻皆已胆寒,一来慑于邪灵教的威名,二来多少也是看了点张威的面子,无人再敢阻拦,使得我们能够从中而走,扬长而去。
  事实上,我们的心中也是害怕极了的,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老鬼,都已经疲惫不已了,至于张威,经受了一天的折磨,更是已经在鬼门关徘徊,唯独剩下一个黄胖子,也是独木难支。
  这个时候如果再次混战,恐怕我们未必能够逃脱。
  然而刚才一战,已经让人胆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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