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我们在学校里转了一上午,听苏白讲了许多当年的事情,即始终没有找到跟苏白死亡有关的任何线索。
  但是我发现了一点,苏白提及夏多多的次数,要远远超过别人,而且每次,她眼睛里都不自觉流露出温和的笑意……而且她在临死前,还给夏多多留了遗书,这份亲密,似乎已经远远超过同学的界限了。
  “苏姐,我恕我冒昧,你对我大姐究竟是什么感觉?”
  周围立刻安静了,梁雪举着狗尾巴草停止了晃动,风隐也高高挑起了眉毛,大家目光一致的看向苏白。
  苏白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这问题你若在我生前问出,我肯定是回答不上来的,但是这几年,我却想的越发清楚明白了,我爱她。”
  果然如此……承认的这么坦荡,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我大姐知道么?”
  苏白叹气,“应该不知道吧,毕竟我从来没跟她说过。”
  依我对夏多多的了解,即使她说了,怕也得不到什么回应。
  在苏白的带领下,我们又到当年的宿舍去看了看,然后去了顶楼,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我用眼神求助风隐,他淡淡道:“去她父母家里看看吧,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去我父母那里?”苏白失落道:“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风隐问:“为什么?”
  “从他们逼我出嫁起,我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平常也没有联系过么?”
  “没有。”
  “他们也从来没有找过你?”
  “也没有。”说到这里,苏白脸上便多了几分难过,“也许……他们早已经当我死了吧,虽然我真的已经死了。”
  尽管这么说,最后苏白还是带我们回了她父母家。
  这是玉都一处很僻静的小区,虽然楼房有些年头了,但是附近绿化和休闲设施却很齐全。而且据苏白说,他们家附近还有商铺,房子也不止这一处,所以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
  苏白没有拿钥匙,我和梁雪只好轮流按门铃,但始终无人回应。
  我猜测,“是不是有事出去了?”
  苏白耸肩,“我没有他们的电话,你们辛苦跑了两天,想必也累坏了吧,不如在附近找家宾馆住下来休息休息,等晚上我们再来。”
  “也只好这样了。”
  然而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风隐却同苏白道:“你去按门铃。”
  “嗯?”苏白不明所以道:“不是没人应答么,换了我难道会有什么不同?”
  风隐也不回应,只用眼神示意她上前。
  苏白只好自己去按了一遍数字,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里面竟然立刻有慈祥的声音传出来,“谁呀?”
  竟然当真有人在家!这结果令苏白始料未及,她愣了下,缓缓道:“是我。”
  里面立刻传来啪嗒一声,锁开了。
  梁雪立刻拉开门,表情奇怪的看向苏白,“进去吧。”
  是我想多了吗?还是方才苏白的家人刚好没有听到声响?可若说没听到,怎么苏白按的时候,只响了一声便应了呢?
  我正对着门锁思索,风隐突然弹了弹我的头,“别想了,进去就知道了。”
  进去后找到房门,苏白敲了两下,门很快开了。
  一个慈祥的女声道:“回来了啊。”
  苏白有些不自在,“嗯,我……我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您不介意吧?”
  “又说傻话!”对方热情道:“带朋友回自己家我介意什么!都别在门口站着啦,赶快进来吧!”
  苏白一脚跨了进去,回头见我们还在原地不动,便纳闷道:“三断,你们为什么不进来?”
  在她脚边,一个三寸来高的黄色纸人,此时正对着我们,用很温柔的声音道:“是呀,快进来吧!我刚好煲了鸡汤,等下你们每人都要喝上两碗!”
  ☆、第93章 亡者守候
  寒意顺着脚后跟慢慢攀爬上来,我和梁雪的表情都有点僵,苏白却一幅浑然不觉的模样,“三断,进来呀!”
  “哎!”我看一眼见隐,见他一幅不见不怪的表情,便横下心走了进去,梁雪立刻从后面跟上来。
  房间里布满阵旧的阴潮气息,好像很久都没有开窗通过风了,让人闻了很不适应。
  苏白招呼我们坐下,纸人立刻跑去厨房察看所谓的鸡汤。
  不一会儿,它自厨房走了出来,头顶上悬空飞着一张小纸片,纸放稳当当落到了桌子上。
  “不要客气呀,就当是回自己家一样啊。”
  第二纸、第三张纸片也紧跟着端了出来,最后我们每个人都算是有了一碗对方所谓的鸡汤。
  苏白转脸问纸人,“妈妈,爸爸怎么没在家?”
  纸人茫然望了四周,失声道:“是啊……你爸爸呢?你爸爸去哪儿了?”
  苏白惊讶,“您不记得他去哪儿了吗?”
  纸人捂额摇头,“记不得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他人了……”
  苏白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安慰她,“您别着急,坐下来慢慢想。”
  纸人飘起来,落桌到椅子上,开始陷入长久的沉默。
  见我们一脸担心,苏白便解释道:“从我出嫁前两年,我妈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记忆也是时好时坏的。”
  苏白对着纸人关心道:“最近有按时吃药吗?放在哪儿,我去拿。”
  见纸人沉默不语,苏白便站了起来,我一把将她拉住,“苏姐……”
  “三断,有事等下说啊,我去给妈妈找药。”
  “别找了,苏姐……”
  苏白奇怪道:“为什么?”
  我抓着她的手,“你好好看看旁边的人,它真的是你妈妈么?”
  苏白很自信的笑笑,“当然是啊,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妈妈都认错呢。”
  我提醒她,“你睁大眼睛,用心看,认真看。”
  苏白不解,“三断,你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都……”
  看清我们三个人的表情后,她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转过脸认真打量起坐在旁边的纸人。
  苏白眼睛越睁越大,笑容越来越淡,最后转为恐惧,“不,不可能!”
  她用力揉了几下眼睛,甩开我的手跑到卧室里,将每扇门都逐一打开,然后失魂落魄的走到客厅来,她小心翼翼将纸人捏了起来,难以置信的询问我们,“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在桌子上那台老式电视旁,一张布满灰尘的黑白照片,此刻正注视着我们安详的微笑着
  顺着我们的视线,苏白脚步踉跄的来到电视机前,把照片拿起来,用手指轻轻擦了擦,然后将它贴到脸上,伤心的哭了起来,“妈妈,我一直以为她不要了,不爱我了,所以才逼着我出嫁,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早已经不在了,而这些年,我有时恨着她!”
  她眼泪落到纸人身上,黄纸粘在相框上糊成一团。
  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沉默。
  很久后,我将苏白扶到椅子上坐下,她泪眼模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姐节哀,想要弄清楚真相,只有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从你进入少年班,到出嫁的那一段时间,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苏白愣怔了好一会儿,将眼睛慢慢闭上,慢慢沉浸到回忆当中去,“虽然少年班在玉都,但是自从我被招进去后,几乎受的全封闭教育,半年甚至一年才能回家一次,所以对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那时妈妈身体已经开始有些不太好了,总是忘了几天前发生的事不说,有时甚至连□□密码都记不得,所以爸爸他们经常吵架。”
  我问:“以前他们的感情好么?”
  苏白道:“很好,至少表面上很好,妈妈脾气暴燥,爸爸擅长忍耐退让,所以在妈妈频繁发病前,他们从来不吵架。”
  风隐插话,“你爸爸擅长忍耐?他们两家家境怎么样?”
  “外公家几代经商,所以家里很有钱。爸爸是外省人,独自到玉都来打拼,虽然我随父姓,但在旁人眼里,他算是入赘,所以在对面对妈妈这边的人亲戚时,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外公只有我妈妈一个人,他去世后,就把财产留给了爸爸。”
  风隐神情有些奇怪,“留给你爸爸?”
  苏白点头,“没错,母亲有家庭遗传的健忘症,据说传女不传男,所以外公很不放心,在观察了爸爸很多年后,才放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外公是个大度的人,他曾说过,如果发现爸爸品行不端,他宁愿将那些钱捐去做福利。”
  “他们有发生过什么争执吗?”
  “爸爸说妈妈总是乱存钱,还忘记密码,妈妈也不辩解什么,哦,对了,有一次我听到妈妈说那些钱是为我存的,省得以后便宜了旁人。”
  我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字眼,“旁人?恕我冒昧,叔叔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么?”
  苏白挠头,有些烦躁,“不知道,应该没有吧,至少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有这方面的传闻。”
  “苏姐不要着急,暂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慢慢讲,我们时间很多。”我安抚她。
  从苏白的状况来看,想必也遗传了母亲家庭的健忘症,所以对过去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
  现在苏白的母亲去世,家里却收拾得妥妥当当,想必是他父亲做的,可是看这房子的状态,已经多少年不住人了,那他人去哪了呢?
  还有苏白母亲的死因是什么,她又是哪年去世的?究竟是在苏白死亡之前,还是在苏白死亡之后?
  我们原本只是来追查苏白死因的,可是到了现在,发现疑团越来越多,而苏白现在看上去很痛苦,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憔悴来描述了。
  风隐看了看苏白,同我道:“她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在这里支撑这不了太久了,我们在这里最多还能呆上一天。”
  “啊?怎么会这样?明明两天前我们到小贤庄的时候,她看起来还很精神的……”
  “原因就在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你说苏白的老公?”
  “没错,”风隐冷哼一声,“那人印堂发黑,面色阴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服用了死人骨灰。”
  我更加震惊了,“服用死人骨灰?”
  “这个我知道!”梁雪插话道:“我听老人说过,这是一种被称作为离魂散的阴术!说古时候,有个孝子,在母亲死后不忍她独自前往黄泉,所以便去四处找人,希望能将母亲魂魄离住。后来一个江湖术士告诉他,要每日服用骨灰,七七四十九天后,活人便会成为那具尸体的灵魂宿主。即魂魄不散,且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但是不能离开宿主,否则轻的话神智恍惚焦燥不安,严重的话会魂飞魄散!”
  听梁雪说完,我立刻便想起苏白曾给跟我说过的话。
  “我已经好多年没睡过觉了,每当跟活人接近时,尤其是男人,他们都会让我愈发虚弱不堪。这个男人,是众多相亲者当中唯一一个不让我感觉疲惫的……”
  如果真如风隐和梁雪所说,苏白的老公服用了苏白的骨灰,那么他便清楚知道苏白是已经死了的了!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他是从哪儿得到苏白骨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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