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我到了美国的时候,完全可以不用去上学,直接找个公司工作就行,微软也好,ibm也好,我只要把caltech的offer给他们秀一下,我不信他们会拒绝我。”
“我开始读博了,然后就是情况急转直下。2001年,it泡沫破灭,股市暴跌,无数人打死不舍得卖的股票一夜之间成为废纸。整个美国经济都陷入了低谷,无数大公司破产,无数it工程师失业,无数工作移民离开美国回老家。从2001年到2005年,那时美国读it的学生根本不敢毕业,因为毕业就是失业。而同时,中国经济却蓬勃发展,房价轮番上涨,薪水翻倍的往上加,物价开始狂飙,私家车开始进入家庭.......我是不是错过了it最黄金的时代?在整个行业如火如荼的时候,我却在学校里浪费我的青春?而现在,我是不是应该放弃美国的学位,回国发展更好?反正美国毕业了一样找不到工作,何必再浪费这几年。”
“我这些念头深深的困扰着,我一路走来,一路在问我自己,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我发现我真的很茫然,我只有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走,而且,一路走一路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放弃着自己负担不起的辎重,比如,对金钱和安逸的生活的渴望,对物质的需求,还有......爱我的姑娘,如果我本科毕业就在中国工作,如果薪水足够高,也许我就选择她了;如果我中途跳闸去美国读个硕士,我就能叫她等一等我,等我在美国毕业找到工作......这比让我放弃唾手可得的工作和高薪更加令我痛苦,毕竟我放弃眼前利益是为了未来的发展,我放弃她,就是一个男人因为不敢担责任而放弃爱情和信我爱我愿意将终身托付给我的姑娘,那我还配叫个男人吗?”
“凌苒,你不知道,我回国后,先回了一趟老家,一共呆了三天,中学同学们请我聚会,我没敢去,因为怕会遇到她。其实她已经结婚好几年了,那么幸福,根本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是我放不下,看见她,就会问自己: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错过了自己一生的幸福。”邵承志看了看凌苒,“我想今年如果我回家过年,我就会去参加同学聚会,我不再怕见她了,因为我有你了。”
邵承志继续往下说:“为了抗拒心魔,我在美国的时候,把宫崎骏的一句话抄在纸上,贴在电脑上面,天天看。宫崎骏说: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确,不管多么崎岖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选择的路,方向正确不正确,我只是往前走,往前走,不停的往前走。这些年,我一再的对自己说,我自己选择走的路,在没有被证明错误之前,我就必须把它走完,不能因为受路边一点风景的诱惑,就放弃,如果这样,我会一事无成。我追求最高学历,是为了给让自己起始于一个制高点,能走得更高,能看得更远,这不是现在的一点点薪水,一点点股份能够衡量的。我还年轻,我能够忍受物质的贫乏,精神上的寂寞,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凌苒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其实,这些都是我安慰自己的话。”邵承志笑笑,“我到今天都不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是错误,如果改走另一条路,是否人生会更平坦还是更坎坷,是更精彩还是更黯淡。如果我本科毕业就工作,是不是我现在会是中国的一个大it公司,或者一个大网站的创始人,还是我现在在北京的哪个拥挤不堪的电子城里开一间寒碜的小店,雇几个员工,天天给客户洗中毒的旧电脑;如果我放弃博士学位,改到美国哪个大学读个硕士赶紧工作,是不是已经因为公司上市拿了百万美元,买了房子车子,早早过上了中产的生活,还是在it泡沫破灭时,被裁员,然后签证绿卡通通都出问题,各种申请回学校读博或者移民加拿大在华人超市里切生牛肉......但是人不能同时走两条路,这些没真实发生的事情,如果发生,谁能知道命运会怎么安排,会给我怎么样的惊喜或者挫折。”
“2005年暑假前,我完成了我的课题,开始写毕业论文,我对我老板说,我打算年底毕业。那时美国job market(工作市场)还是非常不好,没有opening(职位空缺),我发个美国各个大学的简历还没到面试期。我老板一直对我非常好,于是就劝我再缓缓,他说他还有funding(科研基金),多养我三个月到半年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再拖拖。但是我已经不想再拖了,从2001年起,美国各个大学的funding都紧张,我又何必再浪费他的钱和我的时间。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能找到工作’。在专业领域,我对自己一贯是自信的。”
邵承志叹了口气:“其实真的细细想去,我也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重大的,能让我出人头地,一飞冲天的大诱惑,就像叶翎面对的那样,仅仅只是人生道路的选择,就已经让我如此痛苦不堪。我有时真的很讨厌要自己选择,事业也好,方向也好,爱情也好,婚姻也好,如果我没有选择的能力,只能听天由命,那我是不是就会少掉很多煎熬?”
邵承志犹豫了一下,把手臂紧了一紧:“凌苒,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生气。我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我真不知道。李兆他,反对我们在一起,因为他觉得我们不合适。但是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决定了,除非你改主意,否则,我决不放弃,不管是对是错,不管前途是否平坦......我过去从来没随心所欲的做过任何一件事,这是我一生第一次做一件任性的事,完全就听从我自己的心.....”
凌苒笑了:“李兆建议你娶王霞是不是?”
“嗯,他这人就这样,喜欢把自己的主意强加在别人头上。不过,他只是跟你没接触过,不了解你,又比较看重老乡关系......”邵承志紧张,生怕凌苒对李兆有想法。
凌苒知道李兆对邵承志有多重要,赶紧打消他顾虑,于是把嘴巴撇一撇,撒娇:“李兆真是,自己娶了什么样的老婆,也非得逼自己朋友也娶什么样的老婆,他当穿情侣装啊。你告诉他,你跟他不一样,你追求实惠,结婚总得图点啥吧,不图年轻漂亮,也得图点房子车子,否则这张结婚证岂不是真白领了。娶王霞干嘛,她是有相貌有身材还是有嫁妆?不就有张文凭嘛。你告诉李兆,你不想娶白天愁论文,晚上愁嫁人的女博士,你只想娶亿万豪门独生千金,岳父大人癌症晚期的女继承人。他有没有,给介绍一个。”
邵承志吓了一跳:“这个,就免了吧,我可不敢想。”
“该想的,该想的。”凌苒赶紧给他鼓劲,“叶翎天天做梦在想的都是岳父应该是啥人,你必须要超过他,否则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必须天天想岳父应该啥时候成为死人。”
邵承志志笑抽。
凌苒也对着他笑,忽然问:“承志,你2000年出国,那时中国正是出国热,尤其是北京上海,因为别的小地方可能信息闭塞,还不知道两国之间差距有多大,而北京上海出国人多,消息灵通,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样的生活水准。”
“那时我爸医院里一个医生的女儿,自己大学毕业,人又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又好,通过介绍,嫁给一个在美国的汽车修理工。男的父母是早年偷渡到美国开餐馆的,他自己初中毕业,快18岁了才通过亲属移民,到的美国,先给父母打餐馆,后来去车厂修车,蓝领,文化低不说,人还长丑。就这样,那个女孩都愿意。男的从美国回来跟跟结婚,还把一群人羡慕的口水直流。那时只要能出国,女孩们什么男人都愿意嫁,大不了到了美国再换人。”
“承志,你当年全奖去加州理工读it博士,奖学金折合人民币一万六一个月,那时在中国工作一月能挣2-3000就算高薪了。难道没人给你介绍女朋友?不会吧,我那时去清华玩,看见食堂前面都有别的学校的女孩在那里贴广告,上面大写:愿当陪读。我当时一看,真是脑子里灵光一闪啊:哇,我咋没想到捏,真笨。我差点就挨个寝室敲门去毛遂自荐了。”
邵承志笑抽:“挨个寝室敲门,这个倒是真有,几乎天天都有。都是父母陪着女儿来清华男生宿舍敲门,还给我们发照片。”
“是啊,那时水木清华上面也是天天一堆外校女孩们发的征友广告,什么补习英语,什么找数学好的清华男生帮写论文。弄得我很郁闷,因为那时bbs上不能贴照片,我优势太不明显了。”凌苒说,用手推邵承志,“说,你那时有没人给你介绍对象,难道北京人,还没你那个中学校长有脑子,懂得营销。快说,坦白从宽。”凌苒这点一直觉得奇怪,邵承志如果出国前先找个老婆的话,为什么不在北京找。
邵承志无奈:“嗯,是有的,朋友们给我介绍了好些个在校的女博士,工作的也有,税务局的工商局的银行的,还有一个副部长的女儿,不过我又土又呆,相亲又没像样的衣服穿,人家看不上我的。我有自知之明,所以能不去就不去,被逼不过,去敷衍一次,结果自然是见死光。”
凌苒忽然心“咚”的一跳:副部长的女儿。
当然这不奇怪,北京副部长多如牛毛。给李兆介绍的是厅长的女儿,邵承志全奖去美国顶尖大学读博,别人介绍副部长的女儿太逻辑了,一个介绍的都没有,才不合逻辑。
邵承志有点紧张的看着凌苒。
凌苒笑笑:“你现在回国,条件比出国时候更好了,有没人给你介绍正部长的女儿。”
邵承志哭笑不得:“哪有此事,我一个在外企吃技术饭的it民工,谁看得上。”
“那你这半年相亲的都是些谁啊?”
邵承志头疼,女人真是刨根问底加上歇斯底里:“嗯,就是跟上次我在望京,相亲打算见、结果遇到堵车没见着的那位,差不多条件的,年龄比较小,相貌过得去,家里有点资产的。这种类型的女孩在我们公司比较畅销,因为大家都想混两年就出去自己开公司......”
凌苒恍然大悟,原来人家要的是启动资金,不是岳父大人官有多大,这点只对李兆有吸引力好不好。男人都是很理智,很有针对性的,知道自己缺啥,想要啥的,不会无的放矢,像女人在地摊上袜子一样乱拿一气的,比如叶翎,人家要找的是金融二代,不是(副)局长的女儿,你妈官大官小先不说,派不上用场有屁用。
凌苒不吭声了。邵承志叹了口气:“凌苒,这个问题有什么要讨论的么?相亲就是相条件,所以不管你在相亲时会遇到谁,你条件不够,人家还是看不上你的。我的条件就摆在哪里,又不高,又不帅,又不嘴甜,我还想找啥样的老婆啊?如果我想跟叶翎那样,找个能把我扶上马背,再送上一程的岳父,我不会来追求你;如果我想像李兆那样,找一个跟自己同类的,把日子过成粗茶淡饭的老婆,我不会来找你。但是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娶的是你,我用10年的青春等待你的出现,难道我还会因为岳父有点权势或者女孩有更多的嫁妆而放弃我梦想的女人么?尤其是叶翎是前车之鉴,陪了夫人又折兵。”
凌苒忍不住一笑:“这可不是这么说,人家现在还在求跟前妻复婚呢,岳父也在支持他,同时前女友回来了,他还不忘想再来偷吃一口。你看人家,这才叫事业爱情两不误,岳父支持和人身自由两不放,什么叫人生赢家,这就叫人生赢家。”
两人相视而笑。凌苒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她现在明白了,邵承志这个问题之所以一直绝口不提,就因为怕自己会神经过敏——她在叶翎那受到的伤害,邵承志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凌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嗯,已经很晚了,太晚了,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一早起来。”已经一点多了。
邵承志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去睡。我明天早晨4点半出发,现在这个钟点睡下去,明天早晨肯定起不来。你去睡吧,我干脆现在干点活,到4点半准时走。”
“那你熬一个通宵,怎么还能开车,太危险了。”
“我不开车,明天早晨我打的回去,路上正好小睡一会。”邵承志说。
凌苒想了想,把手机拿来,设好闹钟:“4点半准时叫你起来,但是现在,我让你睡一会。”
凌苒起来把灯关掉,然后慢慢的走回邵承志面前,站着看他。邵承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想干嘛,同时心里有点隐隐的不安。
凌苒慢慢的跪-倒在邵承志面前,分-开他双腿,拉他睡裤。
“别这样,苒苒,别这样。你想干嘛。”邵承志紧张。
凌苒低声说:“让我做,承志,你值得我如此。”
邵承志不到五分钟就喷了出来,脑子却彻底晕了。凌苒将他细细吮-净:“好了,现在去你房间睡吧。睡几个小时也好,明天手机会把我们叫起来的。”
邵承志晕头转向的走进自己房间,疲乏加上刚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亢奋,让他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熟了。
凌苒给他把被子腋好,窗帘拉上,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凌苒默默的在心里说:叶翎,我不再需要你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你曾经令我心服,但是他更令我心折。我知道,在你的心中,前途比我更重要,成功比我更性感;同样,在我的心中,面对诱惑而能自控,面对艰苦而能坚持的男人比你更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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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环边上的一处三居室的公寓里,虽然这么晚了,虽然没开灯,有一个男子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北京不灭的霓虹灯,频频举杯。
这还是凌苒第一次爽约。叶翎问碧海青天:苒苒,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了,难道你真的能够没有我,让生命从此残缺。
☆、合作
第二天早晨,凌苒到公司后,左思右想,给殷子波打了个电话:“殷总,不好意思,我有一件事需要麻烦您比较长时间,请问您能不能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殷子波很忙,但是到凌苒办公室,别说来一趟,就是一天来个十趟八趟也没问题的,可是,殷子波想起昨天凌苒戏弄自己的事来了,虽然当时觉得挺受激,气得恨不得立即把她搞掂,但是晚上想想,哎,不就是个漂亮妞嘛,还28了,额头都起皱纹了好不好,还顶着个海归白富美的帽子,拽得跟郡主似的,光给看不给摸不给亲不给吃,尤其是她舅舅,虎视眈眈的样子,跟条老狗守着刚出蒸笼的肉包子似的,如果自己真偷吃到嘴,会不会被他扑上来狠狠咬一口啊?别床才没上爽,就被逼着谈婚论嫁,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殷子波这么一想,不由的胆战心惊,仿佛一条明晃晃的绳套就在眼前晃,自己如果不小心,头一伸。就该套进脖子了.......算了算了,这世界缺漂亮妞啊,哪个不比她年轻,比她嫩,比她好上,上完还比她好甩。
所以殷子波接到电话,就有点爱理不理:“凌总,到您那去一趟,没问题,但是时间长么.......老是有人到我办公室来叫我签这个,签那个,我长时间走开不太好。”
凌苒一想:对啊,自己麻烦人家,怎么好叫人家到自己办公室来,只是,殷子波办公室人多如过江之鲫,门长开不关......算了,求人帮忙还挑三拣四。
凌苒说:“那我到您办公室来行么,我们见缝插针的说,不耽误您工作。”
这下殷子波不好拒绝了。
凌苒带着录音笔和便笺到殷子波办公室:“殷总,我有件事需要您帮我一个大忙。”
“从到皇冠后,我一直在努力查阅各种资料,希望能尽快熟悉木雕家具行业和皇冠公司的业务,能找到的资料我基本上都已经看了,包括木雕的科普性文献、我们公司的章程和宣传文件。但是这些资料要么太浅近,要么太专业,缺乏针对性,不太适合我的需要。”
“我现在急需整理出一份关于皇冠在木雕家具行业龙头老大地位的文件来。我自己在这个行业还没入门,对皇冠公司也缺乏深入了解,水平不够,经验全无,所以只能请您帮我,您是唯一能帮我,并且最适合帮我的人选,因为只有您最清楚木雕家具行业的市场规模,发展前景,市场动向,机遇和挑战,最清楚皇冠的市场地位,核心竞争力和未来发展空间,虽然我会占用您一点时间,但是请务必不吝指教。”
殷子波不好意思了:“凌总,您太客气了,我怎么当得起您这样的夸奖。”
凌苒认真的说:“客气?我没跟你客气啊。我这人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说。如果我说的你喜欢听,那也不是我在夸你,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我说的你觉得刺耳,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心里有话不说出来,我憋着多难受。我宁可让别人气死,也不会让自己憋死。”
殷子波嘀笑皆非,想想凌苒倒是确实够直爽,哎,算了,管她说啥,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计较多没意思。
两人坐下,准备开始。凌苒把录音笔打开,放在殷子波鼻子下面,然后自己打开便笺:“我提问题,你随意的回答,怎么说都行,我会整理的。”
殷子波张了张嘴,两秒钟说不出话来:“不行,不行,这玩意儿放我眼皮底下,我舌头都打结了。你当我国-务-院新闻发言人啊。不行不行,把这破玩意关掉。”
凌苒只能把录音笔给关了,然后殷子波说,凌苒做笔记,但是没写两行字,两人都受不了了,因为凌苒老是问殷子波:“花梨木的‘梨’字怎么写?疤节两个字怎么写......”有些字凌苒干脆写个英文单词。
殷子波忍无可忍:“凌苒,你也就出国五年,怎么这么简单的中国字都不会写,还有,你这笔烂字,写得跟小学生似的,拿出去多丢人。”
凌苒非常不好意思:“是的,是的,语言能力确实退化得非常快。五年没写中文,字也不会写,字也写得不好,看见认识,但是真写不出来。上周末我想去买点菜,就想列个清单出来,结果,辣椒也不会写,鲫鱼也不会写,大蒜只会写一个‘大’字,干脆都用英文吧。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在字条下面补了一句;我没带钥匙。结果钥匙两个字都不会写,顺手写了句:我没带key。自己也觉得不像话,出国五年,回国跟半文盲似的。”
殷子波忍不住一笑:“那你快跟我老爸有得一拼了。我老爸,西瓜大的字不认识一担,如果你要请他去一个他过去没去过的地方吃饭消遣啥的,你千万不能跟他说,某某大厦,某某俱乐部。那完蛋了。他就是站在那房子前面,也不敢进去,因为标牌上的字他不认识。”
凌苒吃惊:“真的么?那你爸爸太了不起了。”
殷子波一怔,不笑了,抬眼看凌苒,怀疑凌苒在挖苦自己父亲,没想到凌苒正瞪大眼睛望着他,满脸的坦诚。
凌苒赶紧解释道:“殷总,您爸爸白手起家,成就这么一番事业,创造财富,创造价值,创造税收,最重要的,创造就业,非常了不起。但是我过去不知道殷老总不识字。他不识字,能有这样的成就,就更了不起了,说明了他的天赋,努力和毅力。真的非常非常了不起。我最敬佩这种有能力有毅力的人了。”
殷子波很感动:“是的,我爸爸确实,非常勤勉,非常努力。我和我爸爸,我们家两代人,都把自己的全部心思给了木雕家具这个行业了。我小时候,一直给村里放牛,为了挣点公分,其实家里不是没钱,是爸爸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木头了,家里经常缺衣少穿,老是吃番薯干饭。我妈那时老跟我爸吵架,骂我爸不养家。父母吵架,孩子最受罪,我那时看见我爸回家,我就紧张......其实我不是独子,我本来还有个姐姐的,大我两岁,但是她10岁那年,拉痢疾。我爸那时根本不落家,我妈不懂,以为拉肚子没什么了不起,就没及时送到医院。我姐姐,就这么没了......我爸跟我妈大吵,两人都怪对方不负责任,都认为是对方的错,自己没错。从此我爸跟我妈就各管各的,见面都不说话,后来干脆各住各的,一年就见一次面——一起吃顿年夜饭,吃的时候,还是彼此不说话。我最怕吃年夜饭了,一到过年我就巴不得我得盲肠炎......”殷子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些话他从没跟任何人讲过,包括叶翎。
凌苒睁着大大的丹凤眼,眼珠一转不转的看着殷子波,把殷子波看得有点狼狈。凌苒慢慢伸出手去,在殷子波手背上,温柔的按了按。
殷子波微笑了:“今后别叫我殷总了,叫我子波吧。殷总是我老爸。”
凌苒也笑了。在皇冠,贺刚那边的人,比如,张宁,都叫殷子波,“殷总”,但是殷家这边的人,都管殷柏叫“殷总”,管殷子波叫“子波”,甚至在人前都这么叫。
凌苒说:“子波,你等一下,我去把我笔记本拿来,我用笔记本打字记录,比手写顺得多。”凌苒站了起来。
殷子波也站了起来:“我们去你办公室吧。我这,太嘈杂。”
两人回到凌苒办公室,凌苒把门关上,给殷子波泡了杯龙井,两人重新开始。这回顺多了,凌苒飞速的在笔记本上打字,但是记下来的东西还是中英文夹杂的,殷子波看得眼花缭乱:“你这么记,等会看得懂么?”
“我自己记的,当然我看得懂。”凌苒笑,“等我第一遍整理出来,马上发给你,你再帮我矫正补充。”
殷子波吓了一跳:“别别,我最怕写东西了。叫我写,半个小时都写不了100个字。”殷子波对写东西,有一颗虔诚的心,一股精益求精的钻研精神,一种追求完美的工作态度。在博客上写个100字的感慨,至少要查上三遍,第一遍;通顺不通顺,第二遍,辞藻怎么样,第三遍,有无错别字,确信无懈可击还不够,必须深刻、生动、沁人心脾、感人肺腑,总之,至少折腾上20分钟。
凌苒想想:“我们在q-q上交流,你说,我打字。”
凌苒花了三天时间,才把行业和公司概论彻底写完改好。因为邵承志不在北京,凌苒在华尔街培养的恶劣工作习惯完全发作,一天工作16小时,没完没了的在那里改来改去,一面改一面不停的增加图表,数据,各种修饰,殷子波后来都求饶了:“凌苒,你改的速度都超过我看得速度了。”
殷子波看图表,各种数据分析有点吃力,凌苒就给他细细解释。
殷子波一个单身汉,正常情况是半夜两点睡觉,但凡不跟女孩们在一起,就直接睡办公室。但是凌苒比他睡得还晚,做投行的都是夜猫子,凌苒凌晨3-4点睡觉,早晨8点前起床,还要容光焕发的,头发一丝不乱的来上班。殷子波看得暗暗佩服,他过去还没见过一个女孩工作起来这么没命的。
凌苒终于收工,把定稿给殷子波看,两人都很得意。殷子波一面看一面嘀咕:“哇,木雕行业这么有市场前景啊,那岂不是人人都要来投资了......凌苒,你有没搞错,我们公司5年后有这么多利润?除非整个行业就剩下咱们一家公司,别人都不用吃饭了......”
凌苒笑:“这些加工加工,今后要用来写《招股说明书》的,一定要极端无耻的突出咱们公司富得流油的形象,这样投资者看了后才肯二话不说,掏腰包。别说咱们公司确实不错,就是个梨型肚子、罗圈腿的婊-子,也得给她勒上几条带子,涂上胶水扑上粉,带上假发,胸前再塞两块海绵,包装完一看,哇,整个一超级名模。”
殷子波晕菜:“嗯,我这人,还是比较诚实的,我这人是讲良心的。”
“子波,你是大股东,你说你是要脸还是要钱吧。”凌苒撇撇嘴:“给你10个亿,把良心卖给魔鬼。生时醉生梦死,死后下阿鼻地狱,干不干?”
“哦,我得考虑考虑。”
“现金....10亿现金,堆在眼前。”
殷子波闭上眼睛想想:“10亿现金,那该是多大一堆?一桌子?一卡车?”
“一屋子。想想看,三个18岁嫩-模,腿长腰细皮肤白,赤-身-裸-体在码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上打滚。”
殷子波呻-吟了一声:“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