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老连长
第156章老连长
楚母的这句话，顿时将原本处于迷雾边缘的楚林生彻底地推进了迷雾之中，看着步伐虽然艰难、却凭借拐杖独立行走的父亲，楚林生更是困惑了起来。
父亲竟然可以告别轮椅、仅凭拐杖就可以行走了，本来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在此刻，竟然让楚林生感觉到了一种所有未有的困惑。
楚父还在行走，速度并不快捷的他，已经走入了正在交战的人群当中，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战的正酣的联合军，竟然在楚父走进自己队伍的那一刻，本能的为他让开了一条不算宽的通道，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心中都生出了一个疑问：“这个拄着拐杖的男人究竟要干什么？”
“我十一连的兄弟们，你们还认得我吗！？”
当楚父彻底来到了那三十多名中年男子面前后，他忽然大喊了一句，这声音，好似晴天霹雳一般，竟在如此喧嚣鼎沸的战场中，格外引人注意。
三十名男子微微一愣，这声音，已经阔别了他们二十多年，而如今，却依然历历在耳，熟悉，特别的熟悉，熟悉到一听到这声音，就想到了那个出生入死、挥汗如雨、视死如归的越南战场，那个遍地是地雷，步步惊心的烈火青春。
“老连长！！！”
当这三十名男子看清了楚父的面貌之后，不由的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齐声喊道。眼前的老连长，让他们一辈子也不能够忘却，虽然他当年那笔直的身板如今已经有些佝偻，当年那英俊帅气的脸庞蒙上了太多的沧桑，然而这一切，也阻挡不了老连长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毕竟，曾经的他，是全连的号角，全连的脊梁！
他的名字叫做。
楚建昌！
不知在何时，联合军的兄弟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这是他们的一种本能的反应，不知为何，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今晚这场注定流血无数的仗，再也不需要打了。
楚父的嘴角微微发颤，拄着拐杖的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面前已经站成一列的三十多名中年男子一个个的打量起来。
“二狗……小凡……小虎……关子……石弹儿……小瓦……破鞋……泥鳅……沙漏……斌子……大海……小广……”一个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名字也在这一刻从他的嘴角脱口而出，阔别二十年之后他才知道，这些名字，早已印证在了他的灵魂当中，只是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竟然会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老连长！！”
又是一声集体的大喊，所有人的眼中，竟然在这一刻，布满了晶莹。
直到现在，楚林生终于明白了这三十来个中年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之高的伸手了，他们竟然是二十多年前，在越南战场上摸爬滚打之后生存下来的战士，经历过枪声与炸弹、血与火锤炼后的他们，其伸手和心里素质怎能是黑星帮和龙头帮这种凡夫俗子可以抵抗的呢？
楚林生恍然间回忆起了小时候父亲和自己说过的那些关于他在越南老山打仗时的只言片语，当年，父亲是连长，而刘建国是副连长，他们的连叫做十一连，是中国解放军在越南战场上最为锋利的一个连队，父亲说，他的连队不仅仅是中国解放军最为优秀的连队，更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连队，因为他的兄弟，没有一个怕死之人，都是一些义气之士，甘愿为祖国的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前几年，在电视剧《亮剑》热播的时候，父亲每当看到亮剑中的独立团，就会回忆起自己在越南老山的十一连，他说，他的连队不比独立团差，而他在连队中的地位，也绝对不比李云龙在独立团中要弱。
父亲曾说过，十一连刚刚进入越南老山前线的时候，是一百二十八人，而在战争结束后，却只剩下了三十四人，然而，十一连还是创下了越南战场中伤亡人数最少的一个连队。
他还曾说过，回国复原后，余下的兄弟都喝下了血酒，立下了誓言：“从今以后，无论我们连队中哪个人在社会中遇到了难事，不管多少年后，不管那时谁有了老婆，谁有了小孩，只要召唤一声，就算是撇下全部的家业，也要一同赶来帮忙……”
复员后，父亲和刘建国都放弃了政府为安排的事业编制的铁饭碗的工作，趁着一股在战场上没有散尽的热血，在濉溪镇的太民村，烈火如荼的开创了那家让楚家辉煌一时、同时也让楚家家财散尽的矿场……
“老连长，你先让开一下，等众兄弟们将这些人杀光之后，再与你叙旧！”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黑脸的中年人忽然说道，目光也由楚父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黑星帮与龙头帮成员的脸上。
楚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将视线定格在了早已躲在了人群后方双腿发颤、冷汗直流、双目呆滞的刘建国身上。
“老连长，这些痞子都是欺负副连长的人，副连长说了，这些痞子在他开创食品加工厂的这些年里，无数次的欺负他，打压他，所以，他不得已将兄弟们召唤过来，为他报仇！”黑脸中年汉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异常的激动，他恨不得喝了这些‘欺负’副连长多年的人的血，吃了他们的肉。
“泥鳅！”楚父声音已是有些哽咽，忽然道：“你回头看看你的副连长吧！”
众人一同大惊，纷纷回头看去，看到了此刻狼狈不堪的刘建国。
“副连长，你怎么了？？”众人心头一惊，以为刘建国是在刚刚的战役中受伤了，纷纷围了过去。
“哈哈——”
这一刻，楚父仰天长啸，这笑声中，充满了浓烈的凄凉，接着目光一冷，道：“他没有受伤，他只是因为心虚而已！！”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楚父的脸上，一同问道：“副连长心虚什么？”
楚父抬头看向了乌云密布的夜空，过了良久，缓缓道：“你们都被骗了，没有人欺负你们的副连长，而你们的副连长，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此话一出口，全场皆是震惊无比，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楚父。
天空中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紧接着，倾盆的大雨，也在这一刻如同潮水一样，由这个暗黑的夜晚的天空中，决堤而下。
大雨磅礴中，楚父拄着他的拐杖，艰难的向前走着。
终于，他来到了这些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中间，仰天一声长叹。
“二十几年前，也就是我们刚刚复原的时候，我和刘建国在我的家乡，濉溪镇的太民村开办了一家以开采金矿为主的矿场，那一年，刚好赶上了经济大改的政策落在了我们县城，我贷到了二十万元的款，因此，我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没过几年，我就成了我们县农村范围内唯一一个百万大款，房子，车子，大哥大，也随之而来，我娶到了天仙般的老婆，他叫林若夕，若夕为了我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他叫楚林生，儿子渐渐的长大，若夕为我操持家务，我和刘建国为了生意不停的奔波着，我为村民解决了就业问题，我还为村子建起了希望小学，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充实……”
雷声雨声同时而来，可终究，还是掩盖不住楚父那饱经沧桑的声音。
“然而，在三年前，也就是06年夏季，矿场却出事了，发生了一起震惊全省的爆炸事故，当时在场的85名工人，直接炸死了48人。我的事业，也因此烟消云散。”
“可你们想知道那起爆炸事故的真正原因吗？我告诉你们，那起爆炸事故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事故，那是一起人为事故，而它的操控者，就是你们的副连长，我最好的兄弟，刘建国！”
“因为那起事故，我以第一责任人的身份被法院判处了三年的有期徒刑，而你的们的副连长，却在县城内开办了一家食品加工厂。”
“40多天以前，就在我即将刑满释放的前几天，我在监狱中遇到了一名专门为我而进来的杀手，他要杀我，最终在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用磨尖的牙刷，刺入我的后脊，令我的双腿落下了残疾。”
“20多天以前，我的儿子在太民村的悬崖峭壁上，被人莫名奇妙的推入了悬崖，可我的儿子福大命大，他没有死，爬出悬崖后的他，看着他爹已经残废的双腿，默默的做出了决定，他要报仇！”
大雨依旧，雷声滚滚。
“这些天里，我的儿子不停的奔波，不停的寻找仇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发现，原来，他最大的仇家，就是他一直尊敬无比的刘叔叔。”
“我的儿子机缘巧合下，还发现了他的刘叔叔竟然是一个盘踞在县城内的黑社会组织龙头帮的幕后老板，为了报仇，我儿子找到了龙头帮的死敌，黑星帮。”
“几经周折，我的儿子终于等到了可以报仇的那一天，他刘叔叔的势力，被他摧残一空。”
“可这个时候，你们却出现了。准确的说，你们被欺骗来了，是你们，阻止了我儿子报仇的脚步……”
这一刻，三十多号当年的老战友，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这一刻，磅礴的大雨，骤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