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医精诚
文章里写道，这是一个流传在民间的偏方，说是用柿子蒂煮水喝可以避孕。不过现代医学研究发现，柿子蒂中含有齐墩果酸、白桦果酸，中医常用它配人参、丁香研末，制成柿线散，具有降气、止呃逆作用，并不能证明可以避孕。
“之前皇后用柿子煮水喝，里面不会就放了柿子蒂吧？”川贝贝将疑虑和梁照棠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后确实不安好心了。可皇后看起来这么……”
“人不可貌相，特别是这后宫之中，总之，还是提防着点吧。按照常理，柿子直接生吃就行，为什么还要煮汤呢？可能就是要放柿蒂之类的东西哎。”川贝贝摆出一副看透世情的眼神。
“那我岂不是……”
“放心，柿蒂避孕没什么依据的，基本没作用。”
梁照棠点了点头，似乎还是放心不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日，川贝贝搬了小凳子想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巧思正站在门口和小昙说着什么。
川贝贝忙走近了去。
巧思见了她，立马笑道：“贝贝，我正想找你呢，问你在不在，皇后娘娘召见你。”
川贝贝疑窦丛生：“单独召我？是为了上次的事吗？”
“正是。”
和梁照棠说了一声，川贝贝随巧思去了坤宁宫，临走前看了小昙一眼，她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皇后今日略施了粉黛，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川贝贝行完礼，皇后和颜悦色道：“你开的药我按时吃了，睡眠确实好了些，入睡容易了。”
川贝贝面不改色：“那就好。”
皇后又皱了皱眉，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接着说道：“不过半夜还是会醒……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失眠需要慢慢调理，不可能几日就完全治好。平日里也要少忧心。”川贝贝答道。
皇后展眉笑道：“你说的有理。本宫看着你甚是喜欢，你帮我调理本宫也放心。不知你是否愿意来本宫这儿，伺候本宫一段时间？”
这可出乎川贝贝意料了：“这……谢谢娘娘信任。不过梁贵人现下刚脱离危机，身旁需要人照顾，奴婢实在走不开。”
“不用你来多久，只要把我这失眠治好就行。我这儿自然不会亏待你。梁贵人那儿，我也会安排得力的丫鬟过去。”
“梁贵人那儿，我近些日子也在帮她调理身子，不好中断。娘娘如果需要的话，奴婢以后可以常来娘娘这儿。”先不说皇后的柿子汤值得怀疑，这突然把她调走，谁知道安得什么心，况且把失眠治好，这治没治好，不是皇后说了算吗，说不定自己真的有来无回了，她可是皇后，又不是梁梦棠，谁敢问她要人啊。
皇后表示遗憾，不过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你对梁贵人忠心，确实可贵。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
川贝贝又给皇后开了点安神静气的药，便出了坤宁宫，见二皇子守在门口，今日他穿了件白袍，气质冷了不少，眼角却微微上扬，见到川贝贝，连两道细长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眼眉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川贝贝见是攻略对象，惊吓之余立马红了脸：“见、见过二皇子。”
“我有这么可怕吗？”二皇子调笑道。
见川贝贝不做声，二皇子又继续问道：“你拒绝了皇后？”
“实、实在不好意思。”
“够厉害的啊，本还想和你切磋医术呢。”二皇子摸了摸川贝贝的头，摸摸头，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川贝贝更惊讶的是这个：“切、切磋医术？”
“嗯，我对医学也挺感兴趣。”
“哦，那挺好呀……有机会切磋切磋。”
随意聊了几句，川贝贝便三步并作两步溜走了，一路上还自言自语道：“这人才，果然不管是谁都想收入麾下，自己为什么这么有才呢。我在职场怎么没遇到这种挖墙脚的呢，什么给你薪资翻倍来我们这儿之类的。不过二皇子想和我切磋医术？如果自己答应皇后去了她那儿，见到二皇子的机会应该更多吧，555，看来是错过了大好的攻略机会_（：з」∠）_算了，还是不能重色轻友，先把照棠那儿照顾好了再说。”
回了钟粹宫，川贝贝将此次惊险之行和梁照棠说了，二皇子的事自然略过了。
梁照棠颇为感动，毕竟去坤宁宫算得上是升值加薪了，还是大BOSS亲自邀请，川贝贝居然情愿得罪后宫之主也要留在她这儿。
“主要是我觉得皇后可能不是什么好人，除了之前柿子那事，不还有句‘君子不夺人所好’吗，皇后娘娘看着这么知性这么知书达理的，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吧，提出这种要么就是自私，要么就是故意想调我走，毕竟身边少一个懂医术的人，想害姐姐就更好下手了嘛。”至于巧思和小昙的窃窃私语，川贝贝没说出来，毕竟她什么都没听到，不好冤枉了人家，还是自己先暗中观察吧。
“我会小心的，谢谢你贝贝。”梁照棠拉住了川贝贝的手，后宫确实没有那么单纯，现在倒有二人相依为命之感。
第二天早上，忽报一太监传来太后懿旨：“钟籽宫川贝贝，医术天赋极高，调配至御药房，发挥才能，造福宫内众人。”|
“把我调去御药房？”川贝贝吃了一惊，“还有这种操作？”
昨日皇后今日皇太后，这两人不会是串通好的吧？这倒好，皇后还要维护形象，自己可以委婉拒绝，这皇太后，直接就下旨把她给调走了？
梁照棠也惊得站了起来：“不知道太后把你调去御药房用意何在……希望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让你发挥医术方面的才能……只不过你走了，我可就难了。”
“姐姐，我会常回来看你的。你有什么事，也记得都来找我。”川贝贝依依不舍道，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川贝贝还真不放心梁照棠。
梁照棠也颇为无奈，可也没什么其它办法，安慰道：“也好，你不是一直对医学感兴趣吗，还说自己没有专业学过，这去了御药房，刚好可以跟着老师好好学一学，说不定过一两个月，医术就更精进了。太后说的也对，你有医术天赋，不能荒废在我这儿。”
“姐姐你人也太好了吧。”川贝贝听得想哭。
收拾好了衣物用品，川贝贝一人前往御药房。
之前川贝贝也来过一次御药房，老远就闻到药香味，没想到如今居然被调来了这儿工作。御药房离钟粹宫挺远的，离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倒是比较近。
川贝贝住的地方不大，在御药房的里间。
到了御药房，需先从学徒做起，带教老师正是上次的老太医。
老太医姓陆，在宫里已经当了十余年太医，见到她来很是高兴，白胡子一翘一翘地：“你有这医学天分确实不应该埋没。”
川贝贝突然想到：“当了十余年太医，会不会认识师父呢。不过，现在连师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直接问以前有没有太医被逐出宫也容易引起人怀疑……算了，还是等关系好了之后慢慢套话吧……”
陆太医先考了考川贝贝的医学基础。
川贝贝只打着哈哈，要说医学，她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药材都认不出几个，平时靠着《小傻傻养生宝典》还能开点药蒙混过关，但来了如此专业的地方，估计用不了几天会露馅了。
连翘、柴胡、桔梗……川贝贝看着眼前的药材，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看来要从零开始学中医了。”想想中医有好几百种药材，讲究君臣佐使，不同配伍有不同的疗效，很多方子由几十味药材组成，添一味去一味疗效又大不相同，这要多好的记忆力才能记下来。
陆太医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按理说，你能开出安宫牛黄丸如此大胆的药方，必须有很深厚的积累才对。”
“我说过这个药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啦。”
陆太医又抚了抚胡须：“能记下方中这么多味药材不出差错，那也很了得了。可否告知老夫你这药方是从何处何人得知？想必是位高人，真想拜会拜会。”
“您是见不到啦，他已经过世了。”
陆太医叹了口气，“可惜可惜。想来昔日太医院也有位如此高人，可如今也已经不在了。”
川贝贝一听便来了精神，“可否告知贝贝这位高人是谁？”
“斯人已逝，不说也罢。”
“哦。”
陆太医又搬出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和《温病条辨》四本厚厚的书放在川贝贝面前的桌上，让她这段时间细细翻阅。
川贝贝知道这四本书是中医的四大名著，可惜她一本都没看过。
“凭你的天赋和记忆力，应该很快就能领悟其中精髓。”
“看现代的都不一定看得懂，何况是古代文言文的……”川贝贝嘀咕道，只觉得头皮发麻，撇了撇嘴，这老师对学生也过于自信了吧。
“你这种态度像学医的吗？古训曰‘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不可学医’，你连这几本基础的书都不想看，还想当大夫？”陆太医明显有些生气，吹胡子瞪眼道，“你连对知识最基本的尊重、渴求、敬畏之心都没有，还是回去吧，老夫不想培养一个庸医出来成为祸害。”
“没有没有，我一定好好看。”川贝贝忙摆手，真觉得有高中时候被老师批评之感，心下有些惭愧，伸手拿起了本《黄帝内经》埋头翻阅起来。
“先别看了，你把这段话抄十遍。”边说着，陆太医拿了本《备急千金要方》出来翻开，递到川贝贝眼前。
“什么话？”川贝贝盯住眼前的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孙思邈所著的《备急千金要方》第一卷《大医精诚》，乃是中医学典籍中，论述医德的一篇极重要的文章，为习医者所必读。”
川贝贝拿着读了起来：“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这段话，川贝贝有些似懂非懂，读起来倒像是某种誓言一样。
陆太医耐心解释道：“《大医精诚》论述了有关医德的两个问题：第一是精，亦即要求医者要有精湛的医术，认为医道是‘至精至微之事’，习医之人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第二是诚，亦即要求医者要有高尚的品德修养，以‘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感同身受的心，策发‘大慈恻隐之心’，进而发愿立誓‘普救含灵之苦’，且不得‘自逞俊快，邀射名誉’、‘恃己所长，经略财物’。”
川贝贝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自己一直把看病开药当做儿戏，还觉得自己天赋异禀颇为自满，却不想真正立志学医的人要有这番心性，川贝贝看着眼前的《大医精诚》，也暗暗在心中立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