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节

  郴州是湘湖省的南大门,我曾经去过,那一次是在第一次剿灭矮骡子的时候,武警指挥官吴刚受到恶灵缠身,我受了马海波的委托前往,而这一次则是第二次。
  南方市与郴州的路程并不算远,倘若是坐高铁,只用一个半小时便能到达西站,而火车如果是k字头的话,不过就是四个多小时而已,我眼睛一闭,这一觉都还没有睡饱,便感觉到有人推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喊道:“张建,嘿,醒一醒,到站了。”
  这名字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两个圈,霍然睁开眼睛,瞧见一个黄脸汉子正朝着我喊,这才下意识地坐直身子来,嘟囔道:“啊,这么快啊!”
  将简单得过分的行李收拾好,我们两个人随着人流下了火车,室外的气温有些冷,我一阵激灵,望着周围这些陌生的旅客和旁边这个黄脸汉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此遭恐怕是要以别人的身份,过活好长一段时间了。
  二月末三月初,正好是那学生潮和民工潮回流的高峰期,火车站的人流还是蛮多的,我和杂毛小道各自拿着张建和搞海军的行李,挤出旅客出入口——重要的私人用品都已经用八宝囊收了起来,我这包里面所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外出时需要带的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之外,还有一块用来证明闵魔弟子的龟甲牌,以及一本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说实话,看到这本书我还挺好笑的,没想到这个张建除了是闵魔弟子之外,还是一个具有文艺气质的大龄男青年。
  杂毛小道与我的行李除了那本书之外,所差无几,都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法器,看来这两个家伙除了修炼得一身炉火纯青的《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之外,就修行上而言,当真是个穷光蛋,要啥啥没有。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闵魔死得匆忙,并没有预留下什么东西来,不过他们的钱包倒是鼓鼓囊囊,里面有着不少的数目,此刻也全由我们笑纳。
  火车站无论在哪儿,都是人流极多的地方,我们是傍晚时分到的,这个时候已然是华灯初上,天气灰蒙蒙,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不愉快,出了火车站的时候,杂毛小道还在跟我讨论去哪儿吃晚餐,而我则很敏锐地感受到被人盯上了。
  来者何人?我没有可以去看,心中估量着,不过也是不动声色地拎着包走,结果有三四个人朝着我们这边挤过来,挨肩擦背,接着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片朝着我的裤兜划了过去。
  小偷!
  这伙人一亮出招式,我的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这火车站附近生存着大大小小的偷盗团伙,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只要这些人跟邪灵教没什么关系,那么他们敢来招惹我和杂毛小道,简直就是茅坑里面打灯笼——找死。
  说句很中肯的话,作为摸包扒窃的偷儿,刚才那突然一下割兜的技术,算得上是技艺纯熟,要想练成这门技术,说不得还要苦练三年肉掌炒黄豆,倘若是寻常旅客,想必也会中了招,神不知鬼不觉,然而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如同刚学走路、步履蹒跚的小孩儿一般,我手出如电,一把就抓住那只指间夹着刀片的手,轻轻一拉,这人便给我拽了起来。
  我的手如铁箍,无论此人怎么甩,都摆脱不得,而与此同时,杂毛小道也出手,将朝他下手的那个家伙一脚踹翻在地,冷冷地笑,那笑容在他那一张精瘦的黄脸之上,显得尤为可怕。
  陡生剧变,周围几个装着拥挤的男人立刻围了上来,一边围着我们说话,是古怪的方言,而一边又封堵住我们的视线。
  我对着被我抓到了手、一脸憋得紫红的那个矮个儿汉子冷声说道:“别在我面前玩什么猫腻,老子什么没有见过?想了结这件事情,那就跪在地上,给大爷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朝我下手的这个人是这一伙人的头,本来想要硬气一点儿,结果给我一捏,所有的节操也就随着手骨碎了一地,直接双腿一软,跪着朝我磕头认罪,我冷哼一声,放开他,不再理会这一群惶惶不安的蟊贼,与杂毛小道一起离开。
  我们朝着站外广场走去,没有回头,杂毛小道轻声说道:“这些人故意的啊?”
  我点头,说不过不知道是这两个倒霉蛋的仇家,还是邪灵教过来接站的人。我们无法确定,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有放过他们,张建和高海军的联系人正是我的高中同学杨振鑫,此番前来郴州,约定好在北湖区的一家酒店住下,自会有人过来联系我们,当下也是不再多留,在火车站广场旁等出租车,结果这个城市还真不好打车,无奈,只有乘公交车前往。
  房间是杨振鑫早就已经帮忙订下的,我们到了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给他打了两遍电话,皆无回应,这是早就已有预料的事情,要不是他的失踪,大师兄自然也不会因为此事而麻烦道我们。
  这几天精神亢奋,聚精会神,结果饥肠辘辘,我和杂毛小道便出了酒店,到附近去找食。郴州市区并不算大,但作为湘湖省的南大门,同时也是煤矿和有色金属之都,中心地段倒也还算繁华,从友谊中皇城过去,到处都是餐厅和夜店,我们也没有刻意,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餐馆子,点了一桌火辣辣的当地菜——桂阳馅豆腐,嘉禾血鸭,永兴马田豆腐、七甲腊肉……吃得那叫一个舒爽,酒饱饭足,已是夜深,姗姗而归。
  回到了酒店,两人酒气熏熏地上了电梯,摇摇欲坠,仿佛路都走不动一般,然而当我们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却都一变,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我走到临床的衣柜前猛地一拉,直接从里面揪出一个人来,扔在床上,而杂毛小道二话不说,骂了一声脏话,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将那个藏在衣柜里面的土贼打得眼冒金星。
  我和杂毛小道心有默契,问也不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暴打,结果那人哭了,说两位大哥,我的亲哥哟,自己人!
  第五章 打人立威,下棋落子
  张建和高海军这俩家伙有两个共同点,一就是修为都还不错,二就是脾气火爆。
  这两人的实力仅仅只比闵魔首徒大猛子差一线,然而之所以给一直扔在会州乡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很主要的一点就是脑子不够活泛,一根筋,用湖南话讲就是“霸蛮”。当然,这脾气也是相对的,当初两人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结果尹悦一上刑,立刻就服服帖帖了,什么东西都一箩筐地给抖落出来。
  此刻我们既然要冒充这两个浑人潜入敌人内部,这性格自然要模仿透彻,下手也就没轻没重了,那人挨了结结实实地一通暴打,眼泪水都流了出来,抱着头喊是自己人。
  杂毛小道听得他这般说,更是来气,一把就将其从床上拽起来,离地举起,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扑街仔,谁他妈的跟你是自己人,说,你偷摸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个家伙的脸肿得老高,热泪肆流,不过依然还是能够瞧出他就是傍晚时分偷我钱包的那个矮个子,为了避免被再次暴打的命运,他只有将嘴里面的血水吞进肚子里,然后艰难地解释道:“两位,你们是不是叫作张建和高海军?我是麻老大派来接应你们的,没有经得你们同意,便先探个底,抱歉啊,不过……”
  这小子一副猪头模样,此番又是陪笑又是痛,不知道有多难过,然而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根本就没有搭理他,杂毛小道毫不犹豫地给了他的肚子一拳,然后使劲儿一甩,直接将他给砸到了地上去,大声骂道:“老子不认识什么麻老大,要找死,别来撞老子的枪口!”
  杂毛小道的断然否决让那个矮个子一阵犹豫,而这个时候那房门突然一动,涌进一伙人来,为首的一个家伙穿着黑呢子呢子大衣,带着一副墨镜,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冷声哼道:“别否定了,老子是鱼头帮的麻二,奉了差遣来找你们,识相的就赶紧跟老子走,要不然……”
  我抱着胳膊,也哼声冷笑,说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路过这里,等一个朋友的,至于你们,老子见都没有见过,鬼知道你在讲什么?
  先前在训练基地的时候,老赵便已经跟我们交待清楚了,张建和高海军一直都是由杨振鑫负责单线联络,而这次过来,为了确定那位同志的安全,一定要咬死,没有杨振鑫的出现,那就以怀疑对方是官方诱饵为理由,绝对不会跟着那些来接头的人走。
  我们不走,对方却不可能说甩开我们单干,毕竟南方省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地方,倘若任其一片混乱,这绝对不符合邪灵教的利益。至于我们下了这一步棋,对方怎么接招,那就只有再说了。听到我的回答,这个戴着墨镜的鱼头帮麻二嘿嘿一笑,说你们等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作杨振鑫啊?
  杂毛小道装着有点儿吃惊的模样喊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麻二说道:“我们就是杨振鑫叫过来接你们的,车在外面,我们得连夜走。”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警惕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郑重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们不认识,就不会跟你走;要走,只有见过那个朋友之后,才会离开。”
  这麻二和颜悦色地说着话,谁知道面前这两人是油盐不进,脸色不由得一变,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吊毛,还把老子当成条子了不成?赶紧走,要是敬酒不吃,那我可要给你们吃罚酒了?”
  我哈哈一笑,说老子长这么大,倒是从来没有吃过罚酒,你给倒一杯,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我这挑衅的话一说完,那个麻二立刻将墨镜往旁边一扔,身子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我这边窜来。步踏七星,势若大虫,此人的身手倒也是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我抱着胳膊冷笑,并不出手,旁边的杂毛小道却是一声哼,摇身一晃,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结了一个大自在天的手印,将此人拦住,那手若蛟龙,在他眼前一晃,直接就将其也拉扯住,往床上一扔。
  麻二自负绝学,正要给我们好看,结果眼前一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天旋地也转,砰的一声摔在了床上,脑袋嗡的一声响,睁开眼睛来,瞧见那漫天的掌影落下,却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
  这一伙人挤进房间的,数一数,抛开先前潜入房间被我们暴打一顿的矮个儿和床上的这麻二,另外还有四个,有一个是一米九的大胖子,瞧见这副场景,全部都冲将上来,结果被我连着踢了好几脚,直接摔落在地上叠起了罗汉。其他人身子骨儿若,一点即飞,而那个大胖子沉重,直退一步,结果我有点发狠,直接冲上前去,一记窝心拳,然后他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大滩的秽物来,将整个房间弄得一片熏天臭气,恶心之极。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杂毛小道给这个略有些嚣张的鱼头帮麻二扇了几十个大耳刮子,一手油腻腻的鲜血,不过他对于力道的把握还是十分精准,倒也没有弄出什么重伤来。此人身手的确不错,但是连他们帮主在我们手上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此刻一个小杂鱼便想逞威风,实在是有些天真。
  不过为了符合闵魔弟子的身份,我们倒也是收敛着修为,将这些人教训一番之后,杂毛小道懒洋洋地说道:“好了,爽了。告诉你,我们真的只是路过的生意人,在这里是等朋友呢,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行了,自己走吧,不要我扶吧?”
  麻二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的猪头模样,幽怨地瞧了我们两个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把我们打成这副狗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转头便走,然而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却叫住了他:“等等!”
  麻二在一帮摇摇欲坠的兄弟支撑下,转过头来看我,我捏着鼻子,指着地上的秽物说道:“看看吧,好好的房间弄成这副模样,到底还怎么住人啊?得了,留点钱,一是赔酒店的费用,二是我们要换一间房。”
  麻二一脸怪异,张了张嘴,结果又是一口老血吐出来,说不出话,旁边有个小弟出声问,说大哥,你觉得多少钱合适?我说五千吧,毕竟把人家好多东西打坏了。这一伙人围在一起,你一张我一张,勉强凑出了四千多,放在桌子上,然后像逃难一样的跑了,留下忍俊不禁的我和杂毛小道,捧腹大笑。
  又过了十分钟,我们才叫来酒店方,协商换了一个好点儿的套间,在确定房间里面没有监视器和监听设备之后,来到休息区的沙发,将憋闷了一天的小妖、朵朵、小肥虫和小青龙都给放出来透风。
  小妖越来越习惯了人类的生活,对于进入槐木牌,有一种类似虎皮猫大人之于飞行有氧舱一般的抵触感,出来便在我腰间掐了一把,痛得我眼泪直流,这小狐媚子才得意洋洋地带着一众小伙伴,跑到房间里面去,留下我和杂毛小道商量事情。
  我此番前来,对于任务的完成倒也没有什么心思,主要是担心同学杨振鑫的安危,经过上一次老万的死亡,我已经越来越害怕熟悉的朋友离我而去,不过杂毛小道却安慰我,说你同学倘若是真的出了事,那些家伙只怕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我们今天将前来接头的人暴打一顿,拒不承认,这行为可以理解为谨慎,而他们如果真的急着与我们接头,只要杨振鑫没有死,必然会找他过来的。
  我摇了摇头,说你忘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南方省的邪灵教虽然分崩离析,但毕竟还有许多隐姓埋名之辈,倘若闵魔还有一两个徒弟,或者有与张建、高海军相互认识的人在此处,他们也是可以派过来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事情的主动权就易手了,我们则需要反过来,接受邪灵教的考察……
  我们两个人商谈好一会儿,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只有回房洗澡,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窗户的玻璃窗有声音传来,打开窗户,虎皮猫大人拱了个身子进来,告诉我们那伙人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到了市民政局后面的一处宅院里,那里有几个高手,防范森严,没办法接近,它就回来了。
  我们这边出了招,敌人到底怎么应子,还需要时间反应,一路舟车劳顿,我和杂毛小道也是疲倦得很,便不再等,嘱咐小妖领着大家注意一点,于是各回房间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耳边突然痒痒的,立刻清醒过来,瞧见小妖站在我的床头,趴在我的旁边,附耳说道:“门口又来人了!”
  我耳朵痒痒的,眼睛一瞥,哇,好深的事业线啊。
  第六章 故友无事,深山大院
  暗夜里,这小美人儿吐气如兰,精致的小脸儿洋溢着微微光辉,目光清亮,充满了一种致命的魅惑,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铃声适时响了起来。特别说明,我们住的这宾馆是套间,我一间,杂毛小道一间,我竖起耳朵,听到杂毛小道那边传来了扭锁的声音。
  这么晚了,深夜到访的,到底是哪门子的不速之客?
  我的心中疑问重重,倒也是收敛起了心思,没有敢多瞧小妖一眼,翻身而起,披着一件衣服也出了门来,缓步走到客厅门口来。
  杂毛小道最先到达,往猫眼里面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等,而是直接将门给打开了来。
  我探头一看,瞧见门口正好站着两个人,当前一个满脸伤痕、神情萎靡的男子,可不就是我的那个高中同学杨振鑫么?瞧见他虽然精神不济,但至少还活着,我的心情便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但也没有溢于言表,只是点了点头,指着他身后的那个黑衣人问道:“他是谁?”
  杨振鑫不知道我们并不是原来的张建和高海军,微微皱了下眉头,到也没有起疑,而是介绍道:“一个朋友,老夜,这边的联络人。”
  这人想必是过来监督杨振鑫与我们接洽的人员,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点了点头,放他们进了房间里来。
  深夜湿寒,两人也是赶了好久的路,一身寒霜,到了沙发区落座之后,杂毛小道也不管旁边那个黑衣人,直接了当地问杨振鑫道:“你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昨天夜里来的那一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条子、自己人还是什么?你为什么没有过来接我们?你知道的,上面的人,我们只认你!”
  杨振鑫的嘴唇发白,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他还是坚持着,缓声说道:“我呢,有一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来得及过来接你们,实在抱歉。麻二他们回去之后,就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我那边,说你们太谨慎了,只认我,所以我便特地从山里面赶到市里面来了。事情先不说,这里只是中转站,我们过些日子,还要转移到另外的一个地方去,所以你们先跟我回去集合……”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杂毛小道打断了杨振鑫的话语,直接上前,一把将我同学的外衣扯开,里面的汗衫一拉,瞧见从胸口道腹部,绑得有紧紧的绷带,鲜血渗出,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瞧见这模样,不知道杨振鑫到底遭受了多少私刑折磨,我的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并不管他,而是直接揪起旁边那个若无其事的黑衣人老夜,厉声喝道:“说!你是不是条子?”说话间,我已然从茶几上随手抓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抵在了那人胸口的心脏部位。
  老夜瞧见我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松了一口气,小声解释道:“等等,等等,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条子,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另有原因的!”
  杂毛小道在旁边冷笑,说嘿,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我倒是真的很奇怪了,看这绷带,明明就是刚刚给扎上去的,这说明我们的联络人在此之前,还遭受到酷刑,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若是说不清楚,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黑衣人老夜的脸阴晴不定,不过瞧着我和杂毛小道两人将他给围住,大有一言不合便下狠手的趋势,思量了一番,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杨振鑫的肩膀,说道:“你来讲吧!”
  我们的目光转向杨振鑫,他一声长叹,轻轻地说道:“简单来讲,那就是我的引路人黄斯华那年和闵魔大人一起玉碎,断了联系,而目前我则被怀疑是六扇门打入厄德勒的卧底,正在接受审核,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杨振鑫一副无愧于心的模样,简洁明了地表达着,而听到他这平淡的话,我和杂毛小道的脸上都露出了十分难看的表情,目光锐利,像杀人的刀子,死死地盯着旁边这个黑衣人,我平静地说道:“这么说来,我师父死了之后,掌教元帅是翻脸不认人,准备清理我们这些老臣子了对吧?既然如此,那么大家不如一拍两散了吧,你们干你们的大事,我们过我的小日子,小杨,你跟我们走,咱们回南方去!”
  我伸手去拉杨振鑫,然而老夜却突然拦住了,沉声说道:“慢着!”
  我们两个手指碰到一处,我假装勃然大怒,一把拽着他那满是老茧的手,使劲儿捏,寒声说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也是叛徒,准备拿下我们来邀功啊?”
  老夜的右手被我不分青红皂白地捏住,心中不由一恼,与我拼力较量起来。
  此人的力道十分大,比先前那个麻二要强上不少,但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多驱动一轮阴阳鱼气旋的小事而已。
  然而为了不使身份暴露,我也不能显露出比张建强大太多的力量,于是只能保持在隐隐强过他的上限。饶是如此,老夜的脸还是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闵魔大人最得意的弟子,难怪上面对你们这么重视。好吧,大家能不能保持一下气度,坐下来谈?”
  这家伙说了软话,我倒也没有得势不饶人,松开他的手,冷声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老夜脸部僵硬地笑了笑,说两位,以前我也没有见过你们,能不能出示一下信物,走个程序啊?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样,从怀中摸出代表张建和高海军身份的龟甲牌来。老夜小心查探一番,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他笑了起来,说两位,先前还没有确定你们的身份呢,的确是有点儿担心,所以做了些让你们感到不安的事情,不过这你也要理解,自从陈老魔把持东南之后,大伙儿的神经就都绷得紧紧的,生怕出现什么事情。不过现在放心了,天下厄德勒是一家,你们也不要多心,咱们这就去山里,来自广南、南方、湘湖、海南以及江西各地的教友都在呢。
  我指着旁边的杨振鑫,不满意地说道:“我是想问一下,关于我们这个联络人的事情,到底怎么了,这个说不清楚,我哪里敢跟你走?”
  听到我这么说,杨振鑫的眉头一皱,不但没有露出感激之情,反而陷入了深思。
  他显然是发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儿了,不过他也是个训练有素之人,很快便收敛情绪,端端正正地坐着,旁边的老夜不在乎地挥挥手,说嗨,这事情呢说来也巧,就是有一个刚从西川赶来的教友,对小杨起了疑心,非说他是卧底,在这个节骨眼上呢,大家又不敢疏忽大意,于是对小杨使了点手段,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不听说你们来了,就眼巴巴地跑过来接风了么?没事,没事的,我保证他以后不会有任何问题。
  西川来的教友?
  我疑惑地看了杨振鑫一眼,他摇头苦笑,也不多言。老夜笑了,说对啊,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疑神疑鬼的,不过你们都是老相识,这也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嘛,走,回去说。
  这老夜催促着我们离开此处,说郴州虽然已在湘湖,但是毗邻南方省,多少也算是陈老魔势力的辐射范围,还是老巢安全些。
  我们既然确定杨振鑫安全,便没有多少记挂,应了一声,回房收拾行李,将小妖、朵朵等人藏好,然后跟着老夜和杨振鑫出了酒店。来接我们的总共有两辆车,老夜驱车先行,让我们跟杨振鑫叙叙旧。不过说是叙旧,那车上还有司机,倒也说不上什么私密的话。
  张建和高海军什么德性,杨振鑫又不是不清楚,什么时候还对他的生死这么上了心,于是多少也有些奇怪,一路上,不断跟我们套话。
  杨振鑫是经过专门培养的卧底人员,对于行为逻辑和心理学有着一定的研究,不过我们这几天的功课也不是白做的,双方当着司机的面各打机锋,却也将他说得更蒙了。瞧见杨振鑫有些茫然,我和杂毛小道心里暗笑,感觉胜算又多了几分。
  关于是否对杨振鑫坦白我们的身份,这个我考虑过,最好是不说——所谓秘密,越少人知晓越好,且不说杨振鑫是否叛变,即便是他挺过来了,也未必没有人在他身上动手脚,所以在一切都没有查清楚之前,我和杂毛小道唯一能够信任的,除了对方,那就是自己。
  两辆汽车出了城区,一直往莽山行去,行了三个多钟头,终于来到一个位于山窝窝的大院里停下,那院门口铁门紧闭,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聋哑学校,旁边还挂着一个孤儿院的牌子。
  开在深山里面的聋哑学校,居然就是邪灵教在这儿的据点?呵呵,这可真的是没有人能想得到。
  第七章 三堂会审,步步杀机
  这个儿童聋哑学校从表面上看并不怎么样,然而驱车进入里间,路过了外面用来掩人耳目的破烂楼房,转过一片小树林,进了另外一片坪子,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排排的小楼房拔地而起,内有明哨暗哨无数,能够看得出是一处防卫森严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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